活寡 第124章 親兄弟算糊涂賬
柳七員外窘迫道:“囡囡,你莫再戲弄我啦!你明明知道,我這次上門來所為何事!”
但柳懷袖眼睛一眨,卻笑嘻嘻得沒個正形:“爹爹上門來,難道不是來蹭飯吃的么?”
前廳里忽然間就靜了下來。
他一張老臉因為尷尬,而漲得紅到脖子跟。
他看看麟王,只見麟王也在看著他,卻沒有吱一聲的意思。
看看兒子,兒子跟麟王抱作一團,睜大著眼睛在看著他。
他感到待在前廳里伺候的丫鬟們也都在看著他,讓他如坐針氈。
靜默許久之后,他無奈而又可憐地求饒道:“囡囡……”
柳懷袖不為所動,他無奈,只好從底下伸出手去拉拉柳懷袖的衣袖,哀求道:“囡囡,你三天前在你祖父的靈堂上說出那樣子的話來,那想來你早就知道柳家現在的情形了,心里也一定早就有數了。囡囡,你便就看在咱父女倆的情分上,再幫爹爹這一回吧!”
柳懷袖卻不留情面地推開了他的手,笑著問道:“爹爹,我且問你,女兒自出嫁之后,祖父的喪事都是由誰來操辦的呀?”
柳七員外道:“自然是我。”
柳懷袖搖搖頭,道:“主辦的自然是你,除了你,誰還愿意做那個冤大頭?”
柳七員外臉一紅,輕聲責備道:“囡囡,瞧你這話說的,那畢竟是為父的父親,你的祖父,替你祖父操辦喪事,又怎么能說得上是……是冤大頭呢?我知你對這幾日的事情心懷不滿,可這孝義是一個人的為人之本。不可廢棄呀!再怎么說,那也是你的祖父,咱家出錢籌備喪事,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呀!這……這都是一家子人,誰來,不都一樣么?”
柳懷袖聽父親這副死不悔改的樣子,便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問:“那爹爹。你給爺爺辦喪事的時候,可有什么親戚過來同你說,要買這個買那個。需要你支錢去給他們辦呀?”
柳七員外臉又一紅,眼神游離,心里發起毛來了。其實他知道女兒這么問是什么意思,他不糊涂。也不是愚昧到可以由著他人當猴子耍的地步。
柳老太爺過世的時候,柳七員外心里十分悲痛。一夜之間就失去了兩個至親之人,他頹靡了幾日,什么事情都交給大管家去辦。
辦喪的時候,大哥來和他說。想要給父親打造一具最好的棺材,一定要用最上好的檀香木來做棺材,這樣才能讓柳老太爺的遺體能保持長久些。他想想,也是。怎么說他也就這么一個父親,父親生前他沒能好好地在跟前服侍,那在死后讓父親用上最好的棺木也是理所應當的,于是便就點頭允了。
沒過一會兒,二哥過來和他說,這燭火香油錢可不能少,父親生前便就是梅州的大財主,這習慣了奢侈的生活,到了地底下,若是沒有錢,一定過得不自在。他想了想,也是,父親生前的時候,沒少跟他伸手要錢過,那時囡囡未出嫁,手里抓錢抓得緊,每一年都固定這么個數額送回梅州去,父母親二老沒少因此而跟他抱怨過,說這點錢連塞牙縫都不夠,讓他多給點,可……可他口袋里的零花錢也是囡囡管的呀,自己都做不了主,又怎么能給父母親二老做主呢?如今囡囡出嫁了,父親也死了,他覺得自己平時太虧待自己的父親了,所以沒多想,便就點下頭去,讓二哥到帳房里去支錢去辦燭火香油去了。
二哥前腳剛走,三哥后腳就來了,對他說,辦喪可不能少了做法事的和尚道士啊,若是沒有一個得道高僧給咱的父親念往生經,父親在地下過得不安寧怎么辦?這轉世投胎的時候,沒投個好胎,那又該怎么辦?他想了想,有理,于是就讓人帶著三哥去帳房取錢去請高僧了。
沒想到,三哥剛走,四哥又來了……
其實柳七員外呀,并不算笨。
自己的這幾個兄弟心里面想著些什么,其實他都是知道的!
只是那時候,柳家還沒有爆發財務危機,柳七員外心里還當著這些兄弟是一家人,心想,都是兄弟,兄弟們要什么,便就給什么吧,何必鬧得個不愉快呢?結果沒想到,這柳老太爺剛下葬,萬事皆辦妥當,大管家把賬簿呈上來給他一過目——
得得!
頓時把他給嚇得從太師椅上滑下去!
這一人開一個口,不知不覺中,竟然就沒了整整十萬兩銀子!
一個喪事辦得再風光,頂多也就幾千兩的銀子,哪兒需要花去這么多銀子?這其中的貓膩如何,誰都心知肚明。
但是柳七員外還是念著親情的,心想這錢出出去了,便就出出去了吧,再跟親戚們討要回來,那像個什么話呀?罷了,便就由著他們去吧,他也不去向他們討要了,反正喪事已經辦完了,沒過多久,這些親戚也都該回自個兒的老家去了吧?
但人算不如天算,第二日,柳府上門討債的人是一個接著一個……
柳懷袖見自己父親臉紅紅的,顧左右而不敢直視自己,心里便就猜個不離十了,心里對自己的父親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談了一口氣,問道:“爹爹,你回答不上不要緊,那我可問你,大管家可有將喪事的開銷記下來?”
“囡囡,喪事是喪事,眼下我們柳府的難事是難事,兩回事兒根本就搭不上邊!你便就不要再問了,還是……還是解決當前的難題最緊要呀!”柳七員外無奈地道。
柳懷袖嘲笑一聲,道:“爹爹,你這是不敢讓我看賬簿了?你這么心虛,想來這筆‘開銷’定當非同小可。”
“咳、咳!”柳七員外尷尬地咳了幾聲。
柳懷袖沒好氣地道:“我知曉你對此事是怎么想的,無非還是那濫好人的腔調,莫要再和我說什么都是鄰里親戚、血濃于水之類的葷話了!你有錢的時候他們把你當親戚,你沒錢的時候他們把你當條狗!莫怪女兒說話說得難聽,女兒至今都忘不了爹爹第一次帶女兒到梅州去和親戚團圓時,那些人對我們一家擺的是什么樣的嘴臉!爹爹,此事你便就當一個教訓,女兒已經嫁人了,日后自然是不能再拋頭露面去為家里打點生意了,弟弟還小,還不能繼承家業,往后的幾年自然都只能靠你自己啦!你若不爭點氣,還這么任人強取豪奪的,也不知道十多年后,到才兒手中還能剩多少家業!”
“咳、咳!嗯!”柳七員外咳是咳,但最后還是用力地應了下來,心里也松了一口氣,暗道:囡囡說出這番話來,自然就是不會再計較這回事了,她現在還肯訓斥我,那便就還是心疼我的,還念著我們之間的情分的,只要還記著我是她的父親,她自然會幫我的。
柳懷袖現在是不氣,那是因為她根本還沒有看到家里的賬簿,沒看到那短短七日內支出去的十萬兩銀子!她若是看到,定然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坐得這么安定。
柳懷袖氣得喉嚨發干,抓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潤潤喉,心里的氣才壓了些下去,她問道:“爹爹,方才你說,跟你一起來的還有什么叔叔嬸嬸?”
現在柳七員外可是把柳懷袖當作一家人的救命稻草了,一點都不敢怠慢柳懷袖,柳懷袖一發問,便就趕緊說道:“你五伯、十三叔一家,還有你七嬸、八姑,和六婆都來了!”
柳懷袖聽得瞪大了眼睛:“他們現下在哪兒?”
柳七員外趕緊道:“都在院子里候著。囡囡,要不要把他們都叫進來?他們都已經在外面等候多時啦!”
柳懷袖道:“不見、不見!來的這些人,嘴皮子可厲害了,個個說話溜得跟繞口令一般,我說話不如他們快、不如他們急,要是他們急起來在我這兒瞎嚷嚷,我可受不了!”
柳七員外一聽可就不爽快了:“囡囡!怎么說他們都是你的長輩,你這話可就太不對了!哪有把長輩拒之門外的道理?”
說罷,他便偷偷地打量著坐在柳懷袖身旁的楊晟涵,他是平民老百姓,自然是沒有膽子在麟王的面前瞎嚷嚷的。他知道就他坐下來和柳懷袖說的那幾句話,就足夠讓他在麟王的面前顏面掃盡了,這顏面掃盡不要緊,他和囡囡吵成這樣,會不會讓麟王覺得囡囡是個尖酸刻薄的女子呢?他們可才新婚不久,便就落下這么一個不好的印象,那以后還怎么過日子呀?
哪知道柳懷袖最煩的就是看到自己父親這副不爭氣的軟弱模樣,一看見便就氣昏了頭,壓根兒收不住自己的脾氣,怒氣沖沖地說道:“他們來了就算不說話,我也知道他們想說些什么,我不想跟他們爭吵,也……也不想幫你們什么忙。爹爹,你可莫要忘記了,三日前,女兒回門,祖母可是當著所有親戚的面子,把女兒給逐出家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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