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寡 第100章 月嬋夫人請喝茶
就在老神仙捉鬼后的第二日,錦瑟居的郝月嬋遣人請了韋凈雪到自己的屋里面去坐坐。
說是閑聊,可是韋凈雪出門的時候,臉色蒼白,走路搖搖晃晃的,好似整個人都失了魂一般。
她走時留下了平日里與自己形影不離的丫鬟鳴翠,并交代鳴翠說:“若是過了一個時辰,我還沒有回來,你便去無名院里請小王妃,請她到錦瑟居去救我一救。”
鳴翠疑惑道:“小主,不過就是去郝夫人屋里去坐一坐,又怎么會用到‘救命’呢?郝夫人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小王妃雖眼下十分得王爺的寵愛,可時間還不夠長遠,情勢也還未分明,說不準明天、活著是后天,忽然來了一件什么事兒,就把小王妃給打下來了呢?王爺最心愛的還是云姬公主,老王妃最不愿看見的,也還是別人來分她在王府里的權!”
韋凈雪擺擺手,道:“都自顧不暇了,又何必再顧全大局?”
說罷,嘆著氣,整一整儀容,便就出門去了。
她到錦瑟居門口的時候,徘徊了好一陣子,才鼓起勇氣,抬起腳來跨入門檻里頭。
“韋沁華來了呀!我們夫人等你許久了呢!”錦瑟居的守門下人一見到她,便就不冷不熱地招呼了一聲,因為韋凈雪平日里與老王妃親熱,又同云姬公主走得比較近,與自家郝夫人是對頭,所以自然沒有什么好臉色給她。
韋凈雪低聲下氣地說道:“是郝夫人差人請我過來喝茶的。”
“我們夫人什么時候請的你?”
“就在方才請的我。”
“那前去請約你的人呢?怎么沒隨你一塊兒回來?”
韋凈雪露出一絲尷尬,聲音也小了下去,無奈地說道:“過來替郝夫人傳話的大丫鬟已經先一步回來了。”
守門下人上下瞥了她一眼,看她臉色虛弱蒼白,眼神惶恐。不像是說假,于是便就讓了一讓身子,低聲憐惜地嘆道:“那大丫鬟怎么這般使性子呀?韋沁華雖位分比不得我們夫人,但怎么說也是個小主呀!怎么可以這么輕怠?沁華入屋后,可得和我們夫人好好說上一說,我們夫人出身大家,對規矩最是看重的了。手底下有下人這般無禮。一定會重重責罰的。若是隱瞞不報,也一并遭罰。”
韋凈雪虛弱地笑一笑,道:“謝謝小哥指點。”
說罷便越過守門小哥。進到錦瑟居里頭。
她的臉色虛弱蒼白,說話有氣無力的,走路的樣子跟個游魂一般,守門下人看著她的身影隱沒入主房里。這才收回了自己的視線,暗道:“也不知道我說的話。韋沁華聽進去了沒有。”
韋凈雪入門來的時候,郝月嬋已經燒好了水,正在茶座上拿著木鑷子,夾著茶杯。一個個泡洗過去。當眼角余光瞥見韋凈雪進門來的時候,她便抬起頭來看了看,淡淡地說道:“來的早了些時候。我的茶都還沒泡好,這是我父親昨日請人捎來的御品普洱。前些時日,我父親替皇上辦了西山一帶的貪官污吏,所以皇上便將這御品賞給了我父親三罐御品茶葉。我父親知道我素愛品茗,所以便就命人捎了一罐過來。正好今日閑來無事,便就請韋妹妹過來品品,看看這皇家的御茶究竟對不對妹妹的胃口。”
郝月嬋最引以為豪的便就是自己的出身了,所以時不時地便就把在朝里擔任禮部尚書的父親抬出來說上一說,非把其他人比下一個頭才開心。
韋凈雪出身便就沒有那么大氣了,她就是一個平民家姑娘,在兵荒馬亂的時候,被捉去賣進了窯子里。在她及笄之年,鴇母逼著她去接客,她硬是不愿,當著鴇母的面,用一把鐵制的簪子,狠著心腸把臉給刮破了。
鴇母見她一張漂亮的臉蛋給毀了,便就不能出去接客了,于是便就放過了她,但又不能白白放過了她——從那以后,鴇母便就讓她在后院里做雜活,有時候,三個人做的活全都給她去做。
就這樣,過了三年。
第三年的時候,她還在后院里做雜活,可是卻有人闖了進來。
那人便是楊晟涵。
說來,那也是命吧,韋凈雪熬了那么多的苦日子,終于上天垂憐,給了她時來運轉的好時機。
楊晟涵那晚正好只是到后院里來找茅廁,夜色暗沉,找不到路,正好撞見了在后院子里給姑娘們洗床單的韋凈雪,便問了問路。等上完茅廁回來時,正巧撞見青樓的狗腿子在欺辱方才給他指路的姑娘,便就出頭趕跑了那些欺負人的狗腿子。
他扶起韋凈雪時,看見她的臉上掛了一塊皮。
楊晟涵好奇心很重,想也不想,抬手就把那塊皮給撕了下來。
嘖嘖,當下就不得了了!
暗沉夜色下,美人膚如凝脂,眼如秋波,楊晟涵當下就給驚艷了。
從那一日起,韋凈雪便就不再是后院里的雜役丫頭,她和楊晟涵相交的那一幕正巧給鴇母給撞見了,鴇母從那之后,便把韋凈雪捧成寶,給她住最好的房間、穿最好看的衣服、用最好的胭脂飾品,也不再讓她做重活,更不讓她接客。從那刻起,鴇母心里想著念著的就是該怎么樣把自己手下的這個丫頭給訓練成一個能與麟王相配的女子,教她琴棋書畫,閨秀之禮,也終于在第二個三年過去之后,將韋凈雪塞進了麟王府里做了一個微不足道的沁華。
因為出身比尋常女子還要劣等,韋凈雪在麟王府里從不敢說明自己的身世,可不說身世,又能拿什么出來將其他人比下去?
郝月嬋每每在韋凈雪的面前提到自己的父親,都讓韋凈雪不由得低下頭去,笑容變得牽強了些。
“坐下來吧,站著顯得過于拘謹了。”郝月嬋抬抬手,便就有個丫鬟走上下來,請韋凈雪入座。
待韋凈雪坐下來之后,房間的門也就關了起來。
這時候,韋凈雪才發現,這房間里就只留下了兩個隨侍丫鬟,分別是以彤與平凝兩個最得郝月嬋信賴的丫鬟。
關了門,只留兩個親信丫鬟,如此一看,她這一次都要難逃一劫了,于是臉色不免變得更蒼白了。
喝了幾杯茶之后,郝月嬋終于開了口,說道:“韋妹妹這臉色真是蒼白得緊,可是近來身子有什么不利索嗎?”
韋凈雪扯了一個笑,說道:“近來身子感染了風寒,所以臉色顯得難看了些,多謝夫人關心了。”
郝月嬋冷冷地笑了一笑,道:“這是風寒呢,還是心病呢?”
韋凈雪低下了頭,臉色更顯蒼白。
郝月嬋放下了杯子,冷笑道:“我打聽到,那一晚玉峰山老神仙做法時,你偷偷地去看了,是也不是?”
韋凈雪抿了抿嘴,半天都不吱一聲。
郝月嬋有些惱了,道:“別不吭聲!”
韋凈雪眼一紅,知道避不開了。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夫人既然已經打聽到了那晚上的事兒,已經知道奴妾去過小王妃的院子,那應該知道奴妾前去究竟是所為何事了。”
郝月嬋沉下臉來,怒道:“你為何那么傻,非要在刀尖浪口上往上湊?此時所有人都在盯著小王妃,看她入府以后會有什么作為,其他人都在掂量著要不要去捧小王妃的風頭,她若沒一點兒本事的話,就不能與之結交,為一個沒有什么作為的人而觸怒王府里的掌權者,那是最不明智之舉!你向來對云姬示好,她也將你當作了她那一派的人,你那夜里去小王妃的院子,你猜她會怎么想?對你又是怎么看?你說就那一晚上過后,她還能放過你嗎?”
韋凈雪沉靜了片刻,忽然站起身來,跪在郝月嬋的面前,低聲道:“奴妾知錯了,還請夫人原諒。”
郝月嬋冷然道:“你現在求我原諒有什么用?”
韋凈雪低頭:“奴妾知道自己一時沖動,鑄成不可挽回的大錯,日后若是云姬查起來,查到奴妾頭上,奴妾絕不會泄漏與夫人的關系,也絕對不會將火引到夫人的身上的。”
郝月嬋冷笑著:“遲了!今日我召你過來,別人多多少少都會猜忌到我的頭上來。”
“那夫人又為什么要如此明目張膽地請奴妾過來呢?”
“因為在請你過來之后,我又差人到小王妃那兒請她過來了。”
韋凈雪臉色一白,忽然想起自己出門前的安排,忽然間就明白過來了郝月嬋的用意!
這不過是一個圈套,她已經是郝月嬋的棄子了,然而,在最后舍棄她之前,郝月嬋也要將她的最后利用價值榨個精光!
小王妃若是來了錦瑟居,那一定是來給她解圍的。云姬已經在猜測她那一晚上到無名院里湊熱鬧的動機了,郝月嬋請了她,可以裝作是起疑心,所以召她前來問問,而這個時候小王妃的到來為她解圍,那便就是說明了小王妃與她有關聯,而東窗事發之時,小王妃便就脫不了干系了!
那她后來為了自救,而派鳴翠去請小王妃,那,會不會與郝月嬋派去的人撞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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