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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祿山之心(續)

  四匹神俊異常,渾身雪白,沒有一根雜毛的大食寶馬拉著一輛楠木制成的箱車,在朱雀大街上奔馳著,引得路上的行人紛紛側目。

  皇城朱雀門前,馬車停了下來,守門的將領見了連忙迎了上來:“拜見徐相!”

  簾子掀開,走出一身著紫袍的官員,正是徐番。

  徐番下車后,隨即便有四個健壯的宮人抬著一頂肩輿小跑而來。

  朱雀門乃是皇城正門,共有大小九門,正中間的門只在皇帝出巡時才會開啟,徐番走的卻是緊靠中門的一扇側門。

  進了皇城,一個宮內的管事太監便立馬迎了上來。

  “圣上現在何處?”徐番開口便問。

  “回徐相,圣上如今正在含元殿宴客!”那管事的太監一路小跑跟在徐番所乘的肩輿之后,恭敬的回答道。

  “宴客?何人?”徐番問道。

  “平盧節度使安祿山!”管事太監回道。

  徐番回憶了片刻,這才想起此人來:“也罷,送老夫去含元殿吧!”

  于是,肩輿的速度便加快了不少。

  片刻后,徐番便到了含元殿前。

  含元殿內,安祿山伏地叩拜,李隆基眼見面前好大一坨肉,臉上就浮出微笑,起身行至安祿山面前攙起其胳膊,笑道:“哈哈,數年未見,不料安卿增肥許多。”

  以李隆基之力,那是決計扯不動安祿山的,然安祿山身體雖肥,行動還算迅捷,他哪兒敢讓皇帝使力?急忙順勢而起,起身后又躬身言道:“微臣托陛下洪福,由此心寬體胖,足證國富民強,臣實為幸甚。”

  李隆基見安祿山挺會說話,就覺得有趣,遂打趣道:“只怕安卿體態愈肥,就疏于戰陣,朕邊關之事還能安穩嗎?”

  “請陛下放心,臣體態雖肥,依然能跨馬征戰,不敢讓外人侵唐土一寸。”安祿山立刻滿臉堅毅的回道。

  “安卿姍姍來遲,朕聽說緣于安卿乘馬時不敢疾行,又如何能上陣了?”李隆基笑道。

  “稟陛下,微臣乘驛馬之時,確實不敢疾行。然臣在營中所備戰馬,皆有特制的鞍子,馬背上固定有一囊,可將臣腹肉收束,如此一來不礙事,就可以疾馳拼殺了。”安祿山趕忙答道。

  安祿山雖知皇帝此言多為玩笑,然而伴君如伴虎,況安祿山如今心中有求,在皇帝面前自不敢馬虎。

  李隆基哈哈大笑道:“昔張九齡創出笏囊,今安卿又有肉囊,實在有趣。高將軍,你吩咐下去,今后安卿入京沿途的驛所里,須專為安卿配置有肉囊的鞍子,使安卿再來京時不要再誤了行程。”

  安祿山聞言,當即跪倒謝道:“陛下待臣恩情無微不至,臣感激涕零。”

  李隆基喚其平身,又予賜座,溫言道:“安卿,張守珪貪功瞞報已獲懲罰,則今后東北境軍事就由卿主持。朕喚你來京,就是想當面問詢,契丹人、奚人近來還算安生嗎?”

  安祿山正待答話,卻聽殿外走入一宮人,沖著皇帝躬身道:“啟稟圣上,徐相求見,此刻已在殿外候旨。”

  “哦?致遠來了?快!快讓他進來!”李隆基喜道。

  安祿山低下的頭顱上一雙眼睛依舊將皇帝臉上的欣喜看了個干凈,心中著實詫異不已:“看來這個徐相在圣上心中分量不輕啊!”

  “臣徐番,拜見圣上!”徐番一進殿便俯身拜道。

  “行了行了,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別來這套!”李隆基同樣快步走到徐番面前將其扶了起來,然而一旁的安祿山看得清楚,比之剛才扶自己時的虛扶,皇帝此次分明用心許多。

  “末將拜見徐相爺!”安祿山行了個軍禮。

  徐番笑了笑,點頭示意。

  “致遠啊!你來得正好,方才正和安卿家說到東北邊事,你如今也是宰相了,一起來聽聽吧!”李隆基笑道。

  安祿山心中有了,對于兼任范陽節度使一職自然也做了些準備,雖說時間倉促,但安祿山也不是無能之輩,對邊關之事也有自己的看法。

  此次若是能拿下范陽節度使一職,集范陽與平盧兩軍,便有數十萬人馬,大唐國力今非昔比,一應糧草、戰具豐富,可以長期支撐戰事。以此兵力來對付那些若散兵游勇的契丹人與奚人,實為綽綽有余。契丹人與奚人倚仗馬騎靈活及熟悉地勢,往往設伏討些便宜,這些法兒若今后想用在安祿山身上,卻是打錯了主意。安祿山此時勝券在握,根本未將敵人瞧在眼中。他自認若上任后便采取摧枯拉朽之勢大肆討伐敵軍,不出一年,東北境就可再無戰事。

  一個邊將若想取得朝廷注意,務必將面臨之敵描繪得窮兇極惡,朝廷方會撥錢撥物撥人予以強援;若想得到朝廷封賞,務必常有勝仗,且不能完勝,如此方能細水長流。當然,若想達到這種境界,必須有將對方敵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的能耐。

  安祿山就有這種能耐。

  皇帝現有此問,安祿山遂滔滔不絕地講述敵方大勢。言語中極力渲染敵方之強、山川之險,當然,同時也要流露出自己有著掌控大勢的能力。

  李隆基聽言后覺得很滿意,心中又想起往事,認為自己當初未聽張九齡之言殺掉安祿山,實為大唐保留了一位能辦大事的良將。

  李隆基于是說道:“張守珪瞞報軍情,已被貶斥,如今范陽節度使一職空缺,安卿久在邊疆,心中可有什么合適人選嗎?”

  安祿山心頭狂跳,是真想脫口而出:“就由末將兼領吧!”

  然而安祿山不是皇甫惟明那般的粗人,心念電轉后,便開口說道:“末將乃是武人,圣上若是問些軍陣上的事,末將尚能回答一二,節度使乃一鎮之首,封疆大吏,此等高官的任命圣上當與諸位宰相一同商定才是,若問末將這一介武夫,實乃問道于盲了!”

  李隆基一聽安祿山這文縐縐的話,當即笑了起來:“哈哈!安卿這一番話說得可真不像是個粗人啊!”

  “慚愧慚愧,末將來之前特意請先生們補了幾天課,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嘛!”安祿山憨憨的笑笑。

  “也好!那就不問你了!”李隆基笑道,隨即便轉頭看向徐番,問道:“致遠啊,你是宰相,這范陽節度使該有何人接任,心里可有計較嗎?”

  徐番雙眼微瞇,盯著安祿山看了一眼,卻見安祿山依舊是那副憨厚老實的神情,沉思片刻后方才說道:“臣初登相位,于行伍之事也不甚了解,圣上還是將林相、李相招來相商一番才好!”

  “果然讓嚴先生說對了,這個徐番如今不愿沾惹是非了!”安祿山不動聲色,心中卻是大喜過望。

  三個宰相里面,其實安祿山最沒有把握的便是這個新進的徐番,對此人了解過少,也想不到什么好的應對之策,如今見徐番不愿插手此事,心中自然大松口氣。

  “你呀你!唉!也好!那就先不說這事兒了!”李隆基伸出手指點了點徐番,嘆道。

  正在此時,楊玉環已換好了一身舞衣,領著一隊舞女走進殿中。

  “哈哈!致遠,你來的正巧!今日有幸一睹愛妃的舞姿!”李隆基指著楊玉環沖著徐番笑道。

  徐番雖心中不喜,然而面上卻不動聲色,笑著點了點頭。

  “愛妃今日要跳何種舞?”李隆基笑著問道。

  “臣妾今日所跳乃是胡旋舞!”楊玉環柔聲答道。

  “胡旋舞?好!好!快快舞來!”李隆基見楊玉環那曼妙的身子上只著一襲輕紗,一抹雪白若隱若現,心中大動,忙催促道。

  管弦之聲響起,一隊舞女便在楊玉環身旁圍成了一圈,將正中間的楊玉環襯的愈發的嬌媚。

  音樂的節奏越來越快,楊玉環旋轉的速度也快了起來,到最后便只見一抹紅光在場中飛快的旋轉著。

  真乃“弦鼓一聲雙袖舉,回雪飄搖轉蓬舞。”,又如“奔車輪緩旋風遲”,讓人分不清舞美還是人美。

  音樂已畢,楊玉環旋轉的身子漸漸停了下來,嬌.喘道:“臣妾此舞,圣上可還滿意嗎?”

  嬌媚的容顏配上那額頭間的點點香汗,誘惑的聲調讓李隆基腹下一熱,恨不得將其擁入環中,好生憐惜一番。好歹尚知左右有人,只好強自將那欲念壓了下去,出聲道:“好好好!愛妃此舞驚若天人啊!”

  “兩位愛卿覺得如何呀?”李隆基此刻倒如得了好玩具在伙伴們面前炫耀的小孩一般。

  徐番看完后,心中嘆道:“無怪乎圣上千方百計的要從自家兒子手中把此女搶來,果真是一傾國的禍水啊!”

  心中雖如此想著,嘴上卻贊美道:“今日見貴妃一舞,臣只怕要三月不知肉味了!”

  “哈哈哈!”李隆基聽了,開懷大笑道。

  “徐相爺謬贊了!”楊玉環盈盈一福道。

  “安卿!”李隆基轉頭看向安祿山,卻見安祿山的雙眼早已呆滯,直勾勾的盯著楊玉環,雙眼中透露出濃濃的,遂面露不喜,出聲道。

  一聽皇帝的聲音,心中一顫,心念電轉之下,連忙脫口而出道:“貴妃娘娘舞步之妙冠絕天下!末將以前還覺自己也算是個跳胡旋舞的高手,今日見了,才知以往竟是坐井觀天了!”

  李隆基看著他,玩味的笑道:“哦?安卿也能跳這胡旋舞?”

  說著便將視線投到了安祿山那肥厚的肚腩上,譏誚的神情一覽無遺。

飛翔鳥中文    唐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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