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萬世俊愜意的下達了命令的半個時辰之后,豫章城各處的牙行內便有數量巨大的地皮開始拋售。冰火中.binhuo.
大量的地皮開始出售,對于如今豫章城的地皮市場無異于雪上加霜。即使再樂觀的投資者,在這殘酷的現實面前,也找不出絲毫停留下去的理由了。于是,更大規模的拋售隨之出現…
“如今的地價是多少?”盧家的宅院內,盧宗保單手扶額,語氣森然的沖著管家老盧問道。
自從做下破釜沉舟的決定之后,盧宗保兄弟二人已經數日未眠,大哥盧宗泰此時正在城里城外到處的忙碌著,只為以最快的速將家中的產業變賣一空,換得銅錢后拿去支援弟弟的計劃。
只是如今這光景下,城內有能力接手盧家產業的人幾乎全是他的敵人,而那些從外地趕來豫章準備大賺一筆的豪客們又哪還有多余的心思放到除地皮買賣以外的地方。為此,盧宗泰只能遠走異鄉,用最低廉的價格將自家多年來積攢下來的產業處理掉。
多年的心血付之東流,盧家兄弟卻來不及感傷,二人十分明了,如今的情形之下,光靠他們兄弟兩個加上一個王冼,奢求擊垮豫章豪門已不可能,他們如今所做的一切看似做出了一副舍命一搏的架勢,但真正的目的卻是為了求和!
沒錯!盧家兄弟兩在意識到事已不可為之后最先想到的便是為自家找好退!變賣所有的家財大肆買入地皮,最好再將地皮拱手交出,豫章城畢竟是這些世家豪門的根基所在,對于這些地皮,他們要比盧家兄弟兩個更加在意,這就是兄弟二人真正的希望所在!但,若此次失敗,等待他們的將只有死一條!
錢財只是身外之物,對于這一點,歷經過生死的盧家兄弟兩比任何人理解的都要更加深刻些。
“城內坊市的地皮價格已經跌到了幾十貫一畝了,城外的耕地更是跌到了幾貫銅錢一畝,比荒年的地價都要低上數倍不止!”管家老盧神情凝重的說道。
盧宗保卻恍若未聞,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再次問道:“咱們的現錢還有多少?”
“不多了!哪怕如今的地價已經低到了如此地步,但數量實在多了!本家送來的銅錢早已用盡,如今大公搶運回來的銅錢也不多了!而咱們能變賣的產業也沒有多少了…”管家老盧滿臉憂愁的說道。
“萬家的地…可真多啊!”盧宗保在這一刻策底失去了爭斗下去的想法。當初的猜測如今看來顯然錯的離譜!萬家的手上竟然還有如此數量的地皮,一直藏著沒用,萬世俊的隱忍可真是非同一般啊!
“管不了許多了!能收多少就收多少吧!”盧宗保平復心情后隨即平靜地說道。
“唉…”管家老盧一臉的頹然。
“這件事務必要辦好!這是我們如今唯一的生機了!這些地買下來了,那便是我們的了!有朝廷的法在,豫章城的這幫世家是不敢亂來的,本家的那些人都還在,明面上的事做的絕了就會惹來更大的麻煩,而豫章的這些世家豪門在這一次的動蕩中也傷了元氣,想來是絕不愿多生事端的。這些地皮便是咱們的保命符,如今吃進去的越多,到時候和他們談起來就有更多的籌碼了!”盧宗保依舊單手托腮,低緩的述說道。
“還有談判的可能嗎?”管家老盧雙眼中泛著異彩,問道。
“會有的!萬世俊不是蠢人,如今的情形下再斗下去已經毫無意義了,咱們破財免災,離開豫章,萬世俊是不會趕盡殺絕的,畢竟我們對外依舊是盧家的人…”盧宗保的臉上看不出一點兒變化,放佛只是在陳述一件于己無關的事。
管家老盧聽完二公的猜測后,心中安定了不少,隨即便躬身退去,繼續忙著收購地皮去了。
看著管家老盧離去的背影,盧宗保一時沉默不已,心中卻也在忐忑著。
方才的猜測中多少帶著一點對老盧的安慰,雖說世家間的爭斗少有毀家滅族的,但是這一回不一樣啊!一切都是他們動手在先,萬家是否會收手放他們一馬,實在難以預料。
如今不得已下將家財散盡,到時再拱手將地皮全部交出,遠離豫章,看上去他們的誠意已經足夠了,可是這些多少有些一廂情愿。萬世俊的回答,盧宗保心里面實在沒底…
“管不了那么多了!要是萬世俊還不想放過我們的話,老就給你們來一記大的!”盧宗保在心中惡狠狠的念道。
不到最后一步,他是絕不想動用周剛這個后手的!因為劍一出鞘便必要見血!魚死網破之下,自己能不能活下來,誰也無法保證,可是他真的不想死啊!
就在盧宗保為即將到來的命運憂心忡忡的時候,那個能夠決定他命運的人,此刻卻在自家的后花園中對之進行了最后的宣判。
“家主,我們把這些地拋出去,這不是給他們逃生的機會嗎?”羅斌沖著萬世俊疑惑的問道。
“逃?哪有那么容易?他們逃不了的!”萬世俊輕笑道:“要是當初他們果斷的退出豫章,我還真拿他們沒辦法。畢竟我總不能派人滿天下的追殺他們吧?要是我們真這么干了,七宗五姓的人也同樣會對我們這么做的!”
“可是,這兩家伙竟然自作聰明,想要拿到足夠籌碼之后與我們談判,呵呵,真是自以為是!”萬世俊嗤笑道。
“對哦!這些人要是前幾天長安的消息一傳來就果斷離開豫章的話,我們還真那他們沒辦法了!”羅斌慶幸說道,隨即卻又有些疑惑:“不過要說王冼是想走也走不了,但是盧家兄弟那么精明的兩人為何不性離去呢?看他們如今這善盡家財的模樣,也不像貪戀這點產業的樣呀!”
“呵呵,這有什么想不通的!在沒有真正臨近生死的時候,就要拋棄一切,這般果決的人,世所罕見!何況豫章城的家業對于盧家兄弟兩來說,意義大不一樣!除了豫章,他們已經無處可去了!自家的驕傲加上本家對他們存有敵意的人依舊掌著權,他們是不可能北返范陽的!而去別處重頭再來,又談何容易?去北方是七宗五姓的勢力范圍,留在南方卻又逃不開我們的影響,性干脆繼續留在豫章城,只需取得我們同意便可,何況除了手中這些地皮之外,他們手上不是還有一記后手嘛!”說到后面,萬世俊的臉上便掛上了玩味的笑容。
“家主是說周剛嗎?”羅斌很快便反應了過來。
“除了他還能有誰!”萬世俊輕聲笑道。
“那…家主的意思是?”羅斌眼瞅著萬世俊,斟酌著說道。
萬世俊知道羅斌這是在等自己的決定,對于如何處理盧家兄弟兩,萬世俊心中早已有了定計。
“盧宗泰是不是在變賣家產?”萬世俊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忽然間提了這么一句。
羅斌微微一愣,但卻立馬回過神來,回答道:“沒錯!城里沒人接手,他便到周邊的郡縣四處找人,價錢很低。”
萬世俊微微頷,說道:“去找個人,把盧宗泰手上的產業全部接過來!”
“啊?”羅斌臉上露詫異,隨即才忙點頭不迭道:“哦,好的!我這就找人去!”
“不用急!買下他們的產業不過是我一時興起罷了!”萬世俊解釋道。
然而羅斌自然不信行事一向大有深意的家主會做些無聊的事,卻哪知這一次的萬世俊真的只是突發了惡趣味,將盧家的產業接下,最后當著盧家兄弟的面,毀滅他們的一切,錢財、產業,還有,他們的性命!
“至于盧家兄弟兩人,很簡單嘛!既然他們沒有第一時間走,想來是深深地愛上了豫章著塊紅土地的,那不如就讓他們長埋于此吧!”萬世俊竟有些調皮的說道。
羅斌這一回沒有意外,而是眼珠滴溜一轉的問道:“怎么做?”
“起死回生很難,由生到死卻簡單得很!強盜、水匪,疾癥、瘟疫,什么都可能發生的!”萬世俊嘴角上揚,淺笑道。
“那,王冼怎么處置?”羅斌隨即問道,對這封疆大吏沒有絲毫的敬畏。
“王冼嘛…畢竟是朝廷的臉面,就算了吧!要是他還不識相的話,那就加上他一個!不過是在奏折中多加一位陣亡的官員罷了!”萬世俊同樣霸氣非常。
“我明白了!”羅斌躬身道。隨后便請示道:“那我現在就去聯系他們?”
“去吧!”萬世俊點頭說道。
隨后,羅斌便轉身離去了。
出了府邸之后,羅斌先去了一趟萬家在豫章城的一處產業,找到掌柜的將萬世俊收買盧宗泰手上產業的事吩咐了下去,隨后便孤身一人,騎著馬獨自向豫章城外奔去。
離了豫章城,羅斌便如一暗夜幽靈般神出鬼沒著,鄉間小的兩側,拋荒的田地里長滿了數尺長的雜草,為羅斌的身形提供了最好的掩護。
于是羅斌便在這雜草叢生間飛快地穿行著,拐過一條又一條的小,來到一處又一處的村莊內,直往村長的住所而去,沒有驚動旁人,也沒有停留多久,小小的村莊內,竟無一人發現他曾經來過。
半日之后,羅斌風塵仆仆的趕回了豫章城,向萬世俊復命。
“家主,都聯系上了!”羅斌的聲音竟略帶些沙啞。
萬世俊恍若未覺,問道:“沒出什么意外吧?”
“家主放心,大家伙對您接任家主并沒有多大意見!”羅斌回答道。
萬世俊心知羅斌這一句說的有些輕描淡寫,事實上的過程一定比這談談的一句話要困難許多。但,這些也都是萬世俊必須要經歷的一個過程,一個被眾人接受的過程!
當日的接任大典,萬世俊其實只能算是接任了一半,因為來賀的全是世家豪門的家主。曾經萬世俊也一直猜測這些世家豪門便是萬家隱藏的全部力量了,哪知當他真正的接任家主之位后,這才了解到他們萬家隱藏在暗處的實力有多么的雄厚!
那些鄉野之間看起來絲毫不起眼的村莊,一個個的來頭竟是那般的驚人!就如同萬家祖宅前的那條青石小一般,這些平淡無奇的小小村莊內卻也隱藏著高貴的存在!
盧宗保當初的猜測其實是對的,萬家的手上的確沒有那么多地!這幾天來萬世俊投入到市場上的地壓根就不是他們萬家所有的,而是這些鄉野間的小村莊所有的!當然,按照如今的說法,這些地也屬于萬家了!
每一代萬家家主的接替,都必須得到許許多多的人與物的贊同!
世家豪門的家主們代表了萬家明面上的勢力接受了萬世俊的領導,但是在接任家主之位后的這幾天內,這些暗處的村莊卻只是在萬世俊號召之后才沉默地將手中的地皮交出,以示擁立之意,但是卻沒有做出進一步的表示。
于此,萬世俊心中自然有些不滿,卻也無可奈何!了解的東西多了,萬世俊便更加能理解萬家先祖所創立的這一套傳承制,對于如何得到這些村莊的真心擁護,萬世俊只能慢慢的交涉著。
今日,羅斌的造訪卻是這么多天的交涉之下,雙方達成的最后的合意!
所幸,一切都成功了!如今,萬世俊這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掌握了萬家!
“好了!既然他們已經應下了,那便讓他們到時候一同出手吧!”萬世俊平淡的說道。
出手,自然是對盧家兄弟兩出手,之所以要這么多人,卻是為了對付周剛手上的府軍,同時于這些村莊而言也是他接任家主之位后進行的第一次召集,說的直白一些,便是要讓這些人在這一次交上一份投名狀!雖然,有些殺雞用牛刀的味道…
就在萬世俊為對付盧宗保秣馬厲兵的時候,許辰卻在城西的碼頭上,送別孫德勝一行人。
“師兄一走好啊!”許辰拱手沖著船上的孫德勝拜別道。
孫德勝的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笑容,將那白嫩異常的臉蛋映的通紅通紅,同行其余的人同樣一臉的興奮!
孫德勝他們不得不高興!
前幾天他們趁著長安的消息尚未傳來,在那錯開的幾個時辰之內把城里的投資者們再坑了一遍,手上當初買進來的耕地轉瞬間賣出,獲得的利潤實在驚天動地!
得到具體數字的那一刻,孫德勝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當初他只是投了一五十多萬貫銅錢,聽從許辰的安排,在城外耕地出現第一次大幅下跌的時候強力買進,前幾天再將其用異常高的價格賣出,孫德勝只知道那個價格高的嚇人,心中對這一回的收益自然期待不已。卻沒想到,當最后的結果真的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卻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了!
不是錢少了,而是錢多了!錢多了!多到讓他感到深深的恐懼!
徐番當初信誓旦旦的說要讓許辰為他們賺夠一千萬貫,孫德勝一直只把那當作一時的戲言,卻沒曾想最后的結果竟然遠遠超過了這個戲言!
整整兩千兩萬貫的銅錢!
這就是孫德勝當初投入的一五十多萬貫在這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內換回來的!不是兩倍,而是整整二十倍的利潤!
由不得孫德勝不怕,如今這年月,大唐每年的歲入也不過只有一千來萬貫的銅錢,而他們僅僅出來了一個來月就賺到了相當于大唐兩年的賦稅收入!
這…這讓孫德勝怎么敢回京去向圣上稟報?又讓戶部的那些官員們如何自處?
孫德勝怕了!便拉著許辰反復的求證,是不是把賬算錯了?并且一再聲明讓許辰不要顧念他們師兄弟之間的情誼,該是多少就給多少!他這個做師兄的決不能讓他這個做師弟的虧錢不是?
許辰自然知道孫德勝的擔憂,無奈之下便給他出了一個主意。
讓孫德勝將這一次前來豫章的所有人全部召集到一間屋內,無論是軍官、士兵還是宮中的監,全部按照人頭、職位高低,來分錢!
許辰提議,干脆只留下個零頭,剩下的兩千萬貫全部由眾人平分掉,如此一來,孫德勝他們依舊賺了五十多萬貫,在整個宮中派出來的所有隊伍中依舊是盈利最多的!
既能交差又能拿好處,何樂而不為呢?
只是這個提議被孫德勝堅決地否決掉了!開玩笑,要是讓圣上知道他們這些人貪墨掉的數量是他老人家的四十多倍,孫德勝這有些老實的奴才實在不知該如何面對皇帝陛下。
于是,許辰便反問了一句:“師兄覺得,送多少合適呢?”
一時間孫德勝又無言以對了!
最后在經歷過痛苦的掙扎之后,孫德勝決定拿出整整…萬貫!送給皇帝陛下!
余下的,所有人平分!
于是,在許辰小院的一間客房內,這幾十位隨從聽到這個消息之后,無論是漢還是非漢全部一瞬間癱瘓在地!
因為平均算下來,他們每個人都能最少分到幾十萬貫!那是他們這一輩都不敢奢求的巨額財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