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賊 第五百一十六章 代善陰謀
索尼受了莫名之辱又豈能容他繼續放肆?
“拿下…”
戈什哈手疾眼快,趁其不備一腳踹在那張牙舞爪揮刀的斥候大腿上,只聽啊的一聲,便整個身子飛了出去跌落于地,試圖起身卻吃疼又倒了下去,顯然這一腳傷的不輕。
若是往常,索尼理都不理直接讓人將這意圖謀害上官的家伙砍了了事,可眼下卻是不同,眾目睽睽之下總得問個因由,否則怕是會引起這些兩白旗的旗丁心生不滿,鬧不好還要節外生枝。剛吃了個敗仗,西營又陷于戰火之中,穩定人心才是重中之重。
索尼撥馬來到那被倒在地上的斥候面前,揮馬鞭一指道:“說,為何與我拼命…”
那斥候滿眼都是仇恨的怒火,若不是身受重創,恐怕早就跳起來和索尼拼命了。
“索尼老狗不要揣著明白裝糊涂,你下令讓兩黃旗與兩藍旗不得擅自出兵,讓他們坐看我兩白旗遭受明軍襲擊,甚至還不惜同袍相殘,派人點了火藥庫,你,你簡直就是大清的第一禍害…”
那斥候越說越激動,在向四周的鑲白旗旗丁鼓動道:“你們看看,你們看看,就是索尼這老狗,嚴令其他四旗坐山觀虎斗,他,他居心叵測,阿克善將軍若不是因為這老狗以權謀私,公器私用被斷了右臂,又豈能一戰而亡?難道你們就不為阿克善將軍報仇了嗎?”
“住口…你,你口說無憑,本將明明遣了戈什哈去調派援兵,豈會假死不救?”
“哈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剛從你的北營中軍而來,善琦那老狗親口所說,沒有你的軍令,任何人不得擅動一兵一卒,又豈能假了?”
這如何可能?索尼哪里肯信,不過善琦的確是在此戰之前剛奉了將令,輪調成為北營執勤將軍的,這一點若沒去過北營,是斷然不會了解的。
難道,難道這斥候所言是真的?那善琦果真敢有如此膽量,擅自偽造軍令嗎?如此對他善琦又有什么好處?索尼心思電轉,卻想不通此種關節,究竟是這斥候誣陷于他,還是善琦果真偽造軍令,他一時間竟也拿不準了。畢竟索尼才剛剛掌了大兵之權,很多權力細節并沒有觸及,陡逢變故之下,難保不會有人心懷鬼胎。
那斥候見索尼愣怔之下遲疑了,一抹嘴角的血跡冷笑道:“心虛了吧?老狗納命來…”話到一半,卻見他整個身子都騰了起來,直撲索尼而去,手中的鋼刀又快又狠的刺向索尼胸口。
索尼身邊的戈什哈都是百戰之士,焉能讓一個受傷之人近了主子之身,頓時便有十數把鋼刀同時砍了下去,只見那斥候慘叫一聲,跌落于地,鮮血四濺。
只是那斥候卻不甘心的瞪著一雙眼睛,射出了濃烈的仇恨火焰,口中斷續:“索尼,老狗,報仇……”陡的,頭一歪便氣絕身亡。
斥候氣絕身亡,可他還帶了幾個同伴而來,這幾名斥候眼見慘況如此,哪里還顧得上理論,仇恨與怒火上腦,揮刀便與索尼拼命。奈何寡不敵眾,不過眨眼的功夫便被索尼的戈什哈砍成了肉泥。
慘劇再一次上演,飛濺的血肉強烈的刺激著戰場甲兵旗丁的感官,提醒著他們兩白旗與兩黃旗之間的矛盾,此前阿克善慘遭斷臂之刑,并因此而殞命的事實再度被人們想起。剛才一戰,索尼立起的威信竟然在瞬間消散。
結合,那旗丁所言,鑲白旗的旗丁們陡然醒悟。的確,開戰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時辰,如果索尼當真派了人提調援兵去,又豈能現在還未見到援兵的一兵一卒?
突然一名章京跳了出來,正是適才沖鋒之時勸阻索尼勿要窮寇莫追之人。卻見他指著索尼高聲喝道:“我之前警告索尼窮寇勿追,他不加理會不說,還多咱們兩白旗大加羞辱,執意要追擊所謂的明軍潰兵,這才使得咱們損兵折將,否則根本不必死這么多人的,他就是成心要咱們鑲白旗去送死…”
有了一個人起頭,鑲白旗積攢了半夜的怒火便順理成章的被點燃了,而且在極短的時間內就爆發了,再沒有人可以阻止。
人群中已經有人開始要索尼償命了。
“給阿克善將軍報仇,讓索尼償命…”
“讓索尼給死去的旗丁償命…”
“抓住索尼,不能讓他跑了…”
陡然間,索尼竟然成了人人喊打的對象,只是礙于其大軍統帥的身份,仍舊有幾分忌憚,聚集在一起的鑲白旗甲兵旗丁們只是步步緊逼,而遲遲未動手。
索尼既怒且急,怒的是鑲白旗的甲兵旗丁不分是非黑白,居然如此容易便受了人的挑唆,在索尼的心里這當然是有心之人的挑唆。急的是,西營的情況不知如何,這些幾近失去理智的鑲白旗甲兵們大有要同袍相殘的意圖。
“大家都冷靜,都冷靜一點,聽我索尼一言,聽我索尼一言…”
關鍵時刻索尼臨危不懼,仍舊能以大局為重,看見其不凡的天資,只可惜畢竟沒有統帥大軍的經驗,又加上資歷甚淺,這才不得已傷人立威,只是他萬想不到自己太過倒霉,若是能平安的過去幾日,這事本也算不得什么。可偏偏明軍便在當夜襲營,受刑的主將阿克善居然稀里糊涂的就戰死了,兩白旗慘遭突襲,這一切的責任自然都要落在他索尼的頭上。
再加上剛才那一幕,更是挑動了兩白旗敏感的仇恨之火,任憑索尼如何解釋,鑲白旗的甲兵旗丁們都無動于衷。怒急攻心之下,索尼忽感左腹一陣刺痛,疼的險些跌下馬來,伸手一摸之下竟然滿是鮮血,劇痛之下滿頭冷汗。
索尼暗道不好,不知何時居然受傷了,想來激戰之下未及感受到疼痛,到現在才隱隱作痛……
“殺了索尼老狗,為阿克善將軍復仇…”
不知誰喊了一句,抽冷又是一箭射了過來,索尼久經戰陣,聽到羽箭破空之聲便俯身想躲開那迎面射來的冷箭,奈何腹部劇痛,這一俯身便再也控制不住身體,不由自主的跌下馬來。
可在這種光照不明的情形之下,鑲白旗的甲兵們卻看不清楚狀況,直以為索尼中箭落馬,都是一陣驚呼。畢竟索尼是禮親王代善離開之前親自指定的暫代大軍指揮權之人,如今陡然被人射死了,自然是驚駭……
可很快便又有人怒吼歡呼,“索尼老狗死了,還有兩黃旗的善琦,若不是那老狗堅持見死不救,咱們又豈能死了那么多人?找善琦算賬去…”
“對,找他們算賬去…”
只要有人挑頭,仇恨之火頓時壓過了心中的驚駭,既然事已至此,就如開弓沒有回頭箭,索尼已死便等于雙方的矛盾已經難在化解,若不站在得理的制高點上去找正黃旗的善琦算賬,豈不是他們殺錯了人?
當然,有這種想法的僅僅是鑲白旗中少數的佐領章京,絕大多數的甲兵旗丁胸膛里鼓蕩的都是實實在在的怒火,他們是真要為自家的主將阿克善報仇討回公道,為剛剛由于兩黃旗見死不救而死去的旗丁甲兵們討還一個公道。更是長時間由于去歲戰敗,旗主多爾袞被處置,屢屢遭受兩黃旗羞辱討一個公道。
大軍浩浩蕩蕩便要涌了出去,直往北營中軍而去。
倒是,索尼的戈什哈們紅了眼,趕忙將索尼扶了起來,居然發現索尼并未死,只是昏了過去,好在他們反映極快,并未聲張。而是將索尼攔腰搭在了馬背上,遠遠看去倒像是戰馬托著索尼的尸體一樣。
而鑲白旗的旗丁們也并未去搶奪索尼的“尸體”既然人都死了,也不好再多做過分之事,這反而給了他脫身的機會。戈什哈們再不理會那些鬧哄哄已經失控的鑲白旗甲兵們,直接縱馬出了大營,不管外面有沒有明軍的伏兵,都要冒險將索尼送回去。否則,一旦被那些已經失去了理智的瘋子發現索尼未死,怕是便再也難逃魔掌了。
就在錦州城外陷入一片混亂之際,距離錦州城數十里之外的廣寧小城,則是一片平靜。此處其實并不是原來明朝所建的廣寧城,原本的廣寧城早在大戰之中徹底被焚毀。眼下名為廣寧的小城其實是在義州城的基礎上擴建而來,雖然規模不大,卻是距離寧錦最近的,城防最嚴謹的一座小城。
代善瓦克達父子眼下便在這座小城之中,城中守軍見是禮親王親至,自然誠惶誠恐,殷勤招待,特地為這兩父子準備好了城中最寬敞的一處院子下榻。
已經時近子夜,代善仍舊沒有半分睡意,遙遙望著東南方的夜空,喃喃自語道:“也該分出個結果了……”
瓦克達恭敬的侍立一旁,安慰著代善:“阿瑪毋須擔憂,以李信之能,又有阿瑪運籌帷幄,怕是想失敗都難呢…”
誰知代善卻冷笑道:“你以為阿瑪是在擔心那李信?你錯了,阿瑪是在擔憂你的哥哥薩哈璘,不知能否擺脫明軍的監視成功返回錦州城。到那時,兩黃旗兩白旗矛盾不可收拾,你我父子便可名正言順的回到錦州城外重掌大軍之權,行調停之事,至于李信……”
代善重重的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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