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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八章 孫鉁南下

  在詔獄里,通常這個不得慢待和好生伺候著有兩重意思,一個就是這話的愿意,針灸好生伺候不得慢待,另一個卻是反話,所謂好生伺候,恐怕不知要如何折磨呢。

  武清侯李國瑞雖然沒進過詔獄,但錦衣衛的各種手段也沒少聽過,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處斬官員也不是沒見過,一聽曹化淳如此交代,當即就嚇的鳥了,癱軟在地,連聲求饒。

  “別,別把我關進詔獄,曹公,曹公你不就是要錢嗎,要多少,我捐,我全都捐…”

  曹化淳面露微笑,但一雙眸子里卻沒有半分笑意,他深知皇帝要他來絕不是僅僅在武清侯李國瑞的兜里掏銀子出來,而是要用李國瑞做殺雞儆猴的雞來震懾百官。于是他一臉厭惡的,抬腿將李國瑞踢開。

  “還愣著作甚,把人壓下去…”

  錦衣衛得令,將鬼哭狼嚎的李國瑞拖了下去。接下來,便是大規模的抄家,這次抄家完全是暴力抄家,不求其他只求一個快字。曹化淳的辦事能力也果真了得,剛剛掌燈時分,便有錦衣衛來報:“稟報曹公,大致抄得現銀五十萬兩之巨…”

  曹化淳倒吸一口,僅僅一個下午便在這一處宅子里居然抄出來五十萬兩現銀,這武清侯李家還真是富可敵國。再聯想到李國瑞在街上賣家具器皿的鬧劇來,更覺得這廝殊為可恨。

  “你們接著抄,連一個銅板都不要放過,余下的人給我將銀子抬到戶部去。還有,先把這賬冊謄抄一份,咱家這就進宮去給萬歲爺報喜…”

  不消片刻功夫,朱由檢便得到了曹化淳的捷報,李國瑞家中抄出來五十萬兩現銀,他居然還敢哭窮,往皇家臉上抹黑。朱由檢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容忍,當場就下旨削去李國清的爵位,責令其全家遷出北京,遣返原籍,李國瑞本人則待罪詔諭,聽憑處分。

  武清侯被抄家削爵的消息一經傳開,百官們再也不敢用甩賣家具器皿這一招來對抗宦官們的逼借了,但仍舊是不愿意從自家兜里掏銀子。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雖然戶部是打這借款的名義,但是國庫連年虧空,天下又到處是烽煙戰亂,這錢借出去以后多少年能還,還是個未知數,這也就等于是打了水漂,和捐出去沒什么兩樣,只不過換了個好聽的名目而已。

  面對這種巨大的壓力,有些人已經逐漸失去了信心,將積攢了一輩子的積蓄借給了上門逼借的宦官。有了一個人肯借,接下來就有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直至越來越多。就在大臣們逐漸喪失了抵抗之心的時候,卻發生了一件意外。

  武清侯李國瑞在獄中畏罪自殺了。這本不是什么大事,但京師里皇親國戚可不占少數,李國瑞的死立即激起了他們的同仇敵愾之心,公然上書指責朱由檢不顧親情恩義,凌虐親人,實在是冷血至極。接著外戚們更是連結起來,共同抵制戶部借款,一時間聲勢也極為浩大。

  外戚們的半路殺出,當即就給了百官們以希望,再面對逼借的宦官時,態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硬起了起來。

  面對外戚的責難,朱由檢也是心中有愧,在輾轉反側了一夜之后,居然反悔了此前的決定。在厚葬李國瑞的同時,又讓李國瑞之子李存善襲了武清侯的爵位,更將那還沒在手中捂熱乎的五十萬兩現銀,悉數退了回去。

  有了武清侯自殺的這段插曲,京中再無人愿意借款給戶部,任憑宦官們軟磨硬泡,軟硬兼施,愣是套不出銀子來。

  就在此時,山海關方向發來了六百里急遞,孫承宗坦陳關外形勢,建奴大軍并未撤走,仍舊留下了數萬人在山海關外虎視眈眈,至于李信坐守錦州,則被代善所部近十萬人圍攻,而且據說由遼東方向也調來了大軍加緊攻城,大有不破錦州不罷休的架勢。

  急遞而來的孫承宗上書很長,其中主要闡述了錦州得失的厲害,雖然沒有明言,但朱由檢看的出,失去錦州對朝廷的影響之惡劣。但他沒有辦法,眼下到手的銀子不得不退回去,朝廷上征不出兵,便無兵可調,而山海關只有五萬人余人,和韃子根本就不在一個數量級上,貿然出去怕也是白白送死。

  朱由檢是真想保住錦州,但卻束手無策,身為皇帝的他無時不刻都在體會著無能為力的感覺,他覺得自己現在就像一只熱鍋上的螞蟻,徒勞的打轉掙扎,卻怎么也爬不出這熱鍋去。

  不過,好在孫承宗也說了,據劉宇亮帶回的消息,李信早就在錦州城中做了準備,面對重重大軍守個半年怕也不是難事…

  就在腦子亂哄哄一片的當口,朱由檢突然靈光乍現,猛然間想到了江南織造局貪墨了百萬匹絲綢的案子,百萬匹絲綢價值可是超過五百萬兩,如果能追回其中的一半也有二百多萬兩呢,打遼東這一仗便足夠用了。

  本來他還在猶豫要不要將孫鉁派回遼西去,但此刻卻是主意已定。

  “王承恩,王承恩…”

  “老奴在…”

  “孫鉁赴任南京的票擬批紅了沒有呢?”

  王承恩躬身答道:“還在等候萬歲圣裁,未曾批紅…”

  “這就批了吧,讓孫鉁即刻啟程赴任…告訴他,朕只給他三個月,不,兩個月的時間,將江南那群貪瀆蠹蟲私吞的銀子給朕都挖出來…”

  “老奴領旨…”

  當天夜里,孫鉁就接到了圣旨,他當即表示要進京去面圣,直陳諫言。可傳旨的宦官是帶著錦衣衛一同來的,為的就是防止孫鉁不顧一切要進宮去節外生枝,當即便拒絕道:“皇上口諭,孫鉁接旨后須即刻啟程南下…”

  說罷,傳旨宦官沖身后的錦衣衛們說道:“接下來就辛苦你們,護送孫部堂南下吧…”

  孫鉁猶自不死心,卻覺得事有蹊蹺,便拉過那宦官問道:“請問,圣上是否接了遼西的急遞?”

  宦官豈能隨意透露皇帝行止,搖頭道:“咱家不知,咱家只知道上諭令孫部堂現在就啟程南下…”

  得到的回答也在意料之中,如果那宦官嘴巴松的像褲腰帶,恐怕早就人頭落地了。但他卻從這其中感受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結合最近鬧的沸沸揚揚的大借款,以及武清侯之死,他似乎隱隱覺得這背后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推動著整個局勢如滾滾車輪一般向前碾壓。

  想到此處,孫鉁一陣頹然,差點跌倒在地,多虧了那宦官手疾眼快將他一把扶住了。

  “哎,孫部堂可站好了,抓緊上路去吧,晚了萬歲爺該責罰了…”

  說罷,那宦官帶著隨從絕塵而去,而與之同來的錦衣衛卻都留了下來,一個個默不作聲,虎視眈眈的注視著孫鉁,就像監管著詔獄中的人犯一樣。孫鉁暗嘆一聲,沖那幾個錦衣衛道:“幾位稍等,孫鉁收拾幾件衣物這便上路…”

  其中一名錦衣衛漠然道:“孫部堂不必費心,一切哥幾個都已經準備停當,部堂只需隨我等上路即可…”言談之時,幾名錦衣衛已經悄然站在了孫鉁的身后。

  孫鉁無奈便只好跟著那幾名錦衣衛上了馬,一路飛奔疾馳,出了京師向南方而去。此刻的他心亂如麻,卻不知此一去是否還有機緣再見到那個滿腔赤誠熱血的軍中漢子。

  一種預感時刻縈繞在心頭,朝中很多人似乎都巴不得李信死在錦州,而錦州的得與失又好像于他們無關一樣,這些因私廢公的朝臣們,真把國家公器當作為一己謀利的工具了。

  孫鉁的心在滴血,在吶喊。他真想問一問皇帝,這江山究竟還是不是你朱家的江山,這大明究竟還是不是你朱家的大明?難道你就這般昏聵,任由魑魅魍魎忝居廟堂,奸佞把持朝政?難道你就忍心看到這大好的山河毀在你的手中嗎?

  此時此刻,孫鉁突然就想到了那個曾向嘉靖皇帝上《治安疏》的海瑞。他突然就笑了,他笑的是自己,笑的是海瑞。明明知道皇帝是個昏聵的君主,卻仍舊寄希望他能夠撥云見日澄明視野,趕走奸臣,廓清朝局,還大明一個朗朗乾坤。

  不說別的,僅僅從當今圣上處置武清侯一事上便可見一斑,凡事不依律法,以好惡為之,卻又出爾反爾,導致借款一事功敗垂成,只怕這件事也成了皇帝下決心派自己南下的一個誘因了吧。

  孫鉁離開京師南下,朱由檢的心里也多了些底氣,他至少還是知道孫鉁此人既有忠心,又有能力,只要江南那些蠹蟲果真貪墨了絲綢,此人必然能將銀子從那些人的嘴里摳出來。

  但那是遠水,解不了近渴,眼下還要著落在借款上。百官們仍在抵制,朱由檢便決定改換套路,決定從周皇后的父親周國丈入手,讓他給百官做個表率。

  朱由檢當夜便去了周皇后的寢宮…次日一早便有周皇后宮里的宦官出了紫禁城,直往周國丈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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