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鼎1894 第六二八章 委以重任
奉命監督一大幫天下名士配邊疆,肯定不是什么好活兒,誰干了都得招人恨。、`
如果有的選,袁世凱才不想親自上陣呢。可大元親自點將,他只能免為其難,硬著頭皮頂上來。話說就這,還讓不少人羨慕的不得了呢,大元欽命的工作,做好了就是升官的資本啊!
......所以說,哪怕是新朝定鼎才十年,要說沒特權那都是假的。
不過老袁是放得開的人,既來之則安之,他總不能在一幫喪家之犬的面前跌份兒。當下沖著張佩綸陰陰一笑道:“幼樵兄又何必如此作態?你也知道,若非有大元統攝中華,引領天下學術昌明,你和道希兄怕是早都病死了。更何況,我等皆是前朝人物,能得機會參政議政,這已然是少有的開明政治。就如此,諸君依然不肯滿足,鬧到今天這個地步,莫非還要委過于人?”
對于這些不知好歹的書生,袁世凱是一點都瞧不上的。連形勢都看不明白,白白讀了一輩子圣賢書,滿肚皮都是酸腐之氣,沒有丁點兒實用的材料,怪不得大元壓根都不搭理他們,當臭狗屎一樣的丟在垃圾堆里。
但這些人卻個頂個的自視甚高,就算他說的是大實話,張佩綸和文廷式卻依然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冷笑連連:“哼,窮兵黷武之輩,也配談學術?沒得污了先賢造字。我等所學千古圣賢文章,教化道德人心之術,方才是真學術。區區一些奇技淫巧令天下物欲沸騰之俗物,有何資格稱學術二字?”
他倒是絕口不提自家兩人差點病死,還是多虧了大元母親執掌的中央醫學院附屬醫院,使用各種珍貴藥物和手段才救過來。
換一個普通人,那救命之恩你怎么都得報答,最起碼也不能變成仇人不是?
人家不那么看,道學先生嘛,在他們腦袋里。天下間沒有比自己所為的道德文章更寶貴的了。你們一幫子區區醫生匠人之流,為我們服務那是應該的。
這種思維定式,也是大元點名批評的特權思想之一。正是千年以來愈演愈烈的歧視科學明,動輒以奇技淫巧貶斥。導致中國越來越少聰明人去搞研究,被西方世界很快的甩在身后。
別的不用舉例,從宋代之后的中國數學水平判斷最為直觀。你可以把責任推到蒙元侵略上頭,但二百多年的大明朝,正人君子多如狗。怎么沒有哪一個把數學研究推動更進一步?甚至連宋朝時期的水平都維持不住,可見倒退的有多厲害。
并且要批評元朝野蠻,起碼還有郭守敬在《授時歷》中解決了三次函數的內插值、公式。
明朝呢?除了明末翻譯西方傳來的數學典籍,有什么展貢獻?可要論起讀書人的地位來,明朝士子的囂張跋扈橫行無忌,堪稱千古獨一無二了。
認真分析就會現,中國數學研究自古到宋代之所有有展,多數是以算法為中心,屬于應用數學。其根本,是都一直不曾脫離社會生活和生產。并以解決實際問題為目標。
但到了南宋乃至明代之后,有相關知識水平的人,把孔圣人制定的“禮樂射御書數”君子六藝丟的一干二凈,真正是那一條兒都提不起來。連他們用來裝逼騙官兒當的禮和書兩樣,都弄得馬馬虎虎,更別提在他們看來全無用處的數學了。
讀書人嘛,會做官就可以了,學數學那么費腦子,有什么用?搞什么天文研究,弄什么幾何圖形。找工匠去整就好了嘛。
可明朝的工匠卻不是祖師爺魯班,基本上都是文盲,卻又上哪里去研究高深的數學?就連祖宗手藝也漸漸丟的不剩下多少。
這種惡劣的傳統,被大元提出來大家批評。作為抨擊傳統文人惡習的直接證據,曾經引起廣泛的議論,并深得廣大青年學子的贊同。十多年來,諸多文人士子都悶聲不吭,貌似對此有所思考。
但最近幾個月的鬧劇當中可以清楚的現,他們壓根就不以為然。
袁世凱小眼睛微微一瞇。面露譏諷的笑道:“呵呵,也許是袁謀讀書少見識不夠,可據我所知,千古以來,倒是天下間九成九的奇技淫巧,卻都是被歷代士族官僚享用了。卻不知那些人一邊嘴上大肆批駁,一邊心安理得的享受,著和道學先生們提倡的人欲凈盡、天理流行之大道,可有相通之處乎?還是像大元所說,彼等之所以享用,乃是為了批判分析,以警醒萬民?”
這個典故,卻是來自于某個階段的某些特權階級,一邊自己偷偷看著來自資本主義世界的電影錄像和露肉片,一邊義正言辭的宣稱是批判審查......。
張佩綸登時氣的兩眼黑,搖搖晃晃一副喘不過氣來的模樣,哆里哆嗦指著袁世凱:“你......你......此何言哉?簡直不可理喻!”
袁世凱也沒興趣跟這幫老朽無用之輩費嘴皮子,萬一氣死一兩個,鬧不好自己以后會被他們的子孫后代在編書寫志的時候罵個狗血淋頭。
他轉頭沖張謇拱了拱手,道:“季直兄此番西去,卻不要只當是被放逐天邊,大元對您可是寄予厚望的。西北乃是世界獨一無二的四大文明匯聚之地,季直兄若能因地制宜,創出一種可以整合當地資源和人力的經濟體系,則必將奠定中華萬世不易之強大根基。當今世上,能做此事者,非季直兄莫屬。那邊一應所需都已準備妥當,季直兄抵達之后,立即就能展開工作。我中華難得此前古未有之機遇,錯過了,將永不可再得。”
他陡然換了畫風,把張謇聽得一愣一愣的,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對答了。
本來么,張狀元心頭憋著一股子氣,覺得自己挺冤屈的。不錯,他是支持了張佩綸文廷式等人的清流和憲政運動,但同時也是一名參議員,提出相關意見又不違法。結果在清理掃蕩當中。把他也一股腦的抓了,還勒令張氏從所有產業中退出股份,抽走資金,幾千萬家產全部變現。強迫存入交通銀行。
張謇原以為自己鬧不好要被抄家充公了,今天才知道,遠遠不是那么一回事。
大元放風要經營西北的事情,他也是做過深入調查研究的。只不過,他對開西北并不太熱心。
沒別的。他的所有產業都在東南沿海,特別集中在紡織上頭,西北以礦業和新興農業、養殖業為主,人生地不熟的,沾不上邊兒。
之前的一段時間里,也只有山西財團積極主動的參與,東南商幫的人都不上湊。
但這一次的大清理,包括張謇在內很是收拾了一大批東南財團商幫的腦,除了他,還有虞洽卿等等知名人物。涉及到的資本總數,至少過十億元。
現在聽袁世凱這么一說,他頓時明白了。這些錢,國家恐怕一份都不會要,應當是強迫他們全部投入到西北開建設當中。以大元的口碑和信譽度,當不會讓他們吃虧,只不過是一次政策性的強行投資轉移而已。
西北四大文明匯聚什么的,他此前了解不多,還不好多言。但對于這一手捭闔之術,他佩服的連連感嘆:“大元天人手段。張某是徹底的服了!也好,就請慰亭兄代為回報一聲,張謇竭盡全力而已。”
袁世凱暗贊一聲“上道”,面帶誠摯笑容又道:“季直兄可不要小看自己。西北開銀行起步資本便有十億之數,論雄厚堪稱世界少有,您又是商界一等一的文學大才,如何以金融帶動工業,促進各種文化融匯交流的重任,無人可以替代。此事若做得好。可是要名留世界歷史之上的!”
青史留名!這是每一個中國文人都無法拒絕的莫大誘惑!
張謇臉上最后一絲不愉快登時一掃而空,不自覺的瞪圓眼睛,緊盯袁世凱的臉,現并沒有丁點兒的欺詐,頓時按捺不住的心緒翻騰。
張佩綸和文廷式等人也是淡定不能,他們可不是那種光會死讀書的一般文人,都是出入京畿朝廷上層,參與各種天下大事的絕頂聰明人物。西北文明交匯的事情,他們在讀書時期都有所了解,只是沒有總結的那么清楚。
最近十多年,國內出版的諸多歷史文化研究書籍,頗多介紹西域和中亞文化、文明,著重闡述絲綢之路的內容更是最近幾年的熱點。
傳統讀書人最看重什么?立功立德立言。倘若真的能在西域文化整理層面,搞出一些獨到的成績來,促成什么文化融合,他們的確將不僅僅是中國文化名人,那必須得是世界級的學術大師啊!
這要不是時間地點場合氣氛都不對,兩位老夫子都差點忍不住要主動請纓了。這種好事兒,怎么能少了俺們兩位天下士林領袖、清流魁捏?
袁世凱眼角一瞥,就知道這幫酸丁都動心了,他卻故意不點破,又對張謇道:“火車上有給季直兄幾位準備的包廂,里面的小型圖書管中,有一應所需書籍資料,可以當做路上消遣之用。袁某就不多贅言,希望數載之后,可以看到季直兄載譽歸來。”
張謇腦袋里翻江倒海,直到上了火車在包廂里坐定了,還暈暈乎乎的沒有冷靜下來。直到專列拉響汽笛,哐當哐當開出車站,他的眼睛被兩側不斷加倒退的景象給弄得花,卻才醒悟過來。
回頭再看,張佩綸、文廷式、楊度,還有許多位差不多的清流名人,不知道什么時候都擠到了占據整列車皮的包廂當中。
一幫大才相顧默默無言,良久之后,就聽張佩綸長嘆一聲:“厲害呀!我今日才知道,為何當初老中堂那般推崇大元。當時張某還諸多的不服,今天看來,眼光差的太遠啦!”
其他人除了嘆氣,也無話可說。
現在情況已經很明白了,大元的真正目的,便是把他們這幫不安定分子全部引出來,然后找到合理合法的借口一鍋兒端了,全部轉送到西北、西南邊疆地區。文人士子,那就去給異族蠻夷傳播中華文化,務必做到化夷狄為諸夏。
用現代的話說。就是把那些說著不同語言、用不同文字、有不同宗教信仰和傳統文化的異族,統統來一個書同文、言同漢、禮同周。
大元的目標是赤果果的,根本不大算保留什么多樣性文化,他要的是中華版圖之內。決不可存在任何可能導致文化割裂的不安定因素。尤其是,康藏西疆南疆之地,宗教迷信嚴重,人民愚昧不開化的居多,那些上層宗教頭目和貴族老爺們。接受不了中央政府的“宗教必須在法律與國家主權之下”的規定。
中原的佛道等正教,自古就已經世俗化,也從來不謀求政教合一,或者凌駕于政權之上,儒家先就不允許。
邊疆地區卻因為儒道不行,正法變異,導致盲目崇拜的宗教勢力一手遮天。在歷代前朝,也只是以羈縻為主,改土歸流都做不到。新朝大元有氣吞天下的氣魄,這是要一鼓作氣徹底除了禍根啊!
十幾萬文人士子都是讀書高手。教學也沒問題;有數十萬大軍和千百萬移民為后盾,不怕有人造反,不聽話就殺!再加上張謇等東南財閥精英們統攝的西北銀行,從金融經濟上穩定大局,搞工業開農業拉動經濟收入,讓邊疆貴族地主們享受到物質文明的豐碩成果,讓下邊愚昧平民看到外面世界的精彩。
如此多管齊下,從根子上改變邊疆整體面貌,成功率實在太高了。
而當真如大元所說,移民三千萬實邊的大業成功。邊疆人口比例打破平衡,以漢人加上漢化當地人的能力,站穩腳跟完全沒問題。
張謇和他們這些人若能做到整理出融匯世界各大文明的獨特文化,必定會成為統治穩定西域的關鍵。這種功勛。著實有極大的吸引力,也的確影響深遠。
張佩綸甚至還想到,倘若他們都成功了,說不定能把西域開成比中原還要大的特區。到時候,他們都是開創天大事業的先驅,直系后輩力量。說不定就成了那特區的主導者。這成就,卻要比呆在國內郁郁而終好得多!
想到這一處,這幫人也不覺得多郁悶了。張佩綸咬著牙道:“也好,我等偏要作出一番成就來,讓天下人都看看,我堂堂中華學術正統,卻不是他們非議的那么無用。”
一股熱烈積極的氣氛,開始在車廂內外蔓延。而這一幕景象,也被往來巡視的乘務員看在眼里,不動聲色的報告上去。
袁世凱送走這幫清流魁之后,乘車回到京城,面見大元,把整個過程簡述一遍。
大元聽完,略作沉吟之后,忽而問道:“慰亭兄,你當初年紀輕輕,就被李中堂委任坐鎮朝鮮,成就卓著。有沒有興趣擔任第一任邊疆特區特?”
“我?當特?”
袁世凱一哆嗦,難以置信的抬頭看大元,現他不像是在開玩笑,心里頭沉寂了多年的一股熱火騰地燒起來,斷然應命:“我一定不會辜負大元的信重,決計將西域經營穩定。”
大元滿意的微笑頷,讓他趕緊回去做準備。
等袁世凱離開了,楊浩從里面轉出來,笑道:“袁世凱果然是雄心猶存啊。西北邊疆特,那跟一任節度使也差不多少。除了沒有兵權,威風可以籠蓋數千里疆域。嘿嘿,有這么一位殺伐果決、老奸巨猾的高手坐鎮,西北恐怕再也沒人能翻起浪頭。”
大元深以為然。
袁世凱的手段自不必說,前有滿清,后有民國,那么多的天下英雄豪杰,都被他耍得滴溜溜亂轉。而在處置各種事件上,他心狠手辣的作風也是早有前科。如今手握大權,隨時可以要求邊疆軍團給予配合,那些地方宗教領袖和貴族地主老爺們,但凡有個敢冒頭的,就等著被他殺得人頭滾滾吧。
楊浩心中琢磨,有這樣一番整頓之后,恐怕在未來相當長的時間里,西北將再難出現這個獨那個斯坦的分裂暴恐勢力。他們與中亞的聯系通道,都將被徹底堵住,外部隔絕之后,經過數十年漢化,老一輩死絕了,西域文化樞紐的地位確立,里面的人也就徹底的融入中華文明大家庭。
至于說到時候還能剩下多少驢教徒,嗯,這個事情只能是走著瞧了。總之,不要指望有什么特殊優待就是了。二十世紀初,全世界可都在毫不留情的生各種種族、民族、宗教慘案,可沒聽說哪一個受到譴責的。
邊疆大計安排已定,大元終于可以騰出手來,正式準備海洋戰略。
第一個目標,當仁不讓的選在了第三戰區,夏威夷群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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