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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四章 關外大開發

  盡在尋書網()

  數rì后,一支特殊的隊伍抵達奉天。¢£頂¢£¢£小¢£說,

  離著城墻還有好幾里地,幾輛簡陋的大客車隨著刺耳的剎車聲緩緩停下,粗壯的煙囪費力的噴出最后幾口黑煙,震動的車身平靜下來,沾滿了灰塵的折疊車門向內吱扭扭的打開,司機咬著半截煙卷兒從駕駛室里回過頭,含混不清的嚷道:“奉天到了,諸位客人們請下車吧!”

  一路上被顛簸的七葷八素的乘客紛紛抬起頭,長噓短嘆的同時抬眼看去,愕然見城墻還在大遠處,登時不樂意的斥道:“胡說!這那里是到站了?分明就是路邊么,且繼續向前開來!”

  七嘴八舌的叫嚷聲撲面而來,滿臉渾不吝的司機不屑的“嘁”一聲:“我的車就到這兒停,趕緊的少廢話,別耽誤了爺們跑下一趟!”

  副駕駛上的精壯漢子一把拉開襟懷,亮出毛茸茸的xìong膛和腰間別著的匕首,呲牙冷笑:“諸位最好乖乖的配合一下,省的弄出些不愉快來。如今這關外兵荒馬亂的,誰也保不齊會發生什么事兒。嘿嘿嘿,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他雖然沒進一步的動作,威脅的意思卻溢于言表。

  如此惡劣的服務態度引起乘客們的不滿,一名身穿天津產灰色西裝的青年跳下來,用潔白的手絹兒掩著嘴斥責道:“爾等怎可如此?!都說革命軍治下政通人和,無作奸犯科之徒,要我看,你們分明就是那宰人的黑車!待我到了奉天城中。定要向治安人員投訴!”

  更多恐懼那蠻橫押車人員的乘客紛紛跳下來。離著車身兩丈開外。聚成一堆兒,才扭身厲聲呵斥不已。

  司機搖下車窗探出半截身子,咧嘴露出黃牙嘿嘿笑道:“您且歇著吧!明打明兒的跟您說,就算找了治安員也是白給!這關外自有關外的規矩,那革命軍有的是正事兒忙活,誰特么閑的蛋疼來管咱這破落戶的勾當?不就是讓你們多走幾步路么?瞅瞅這一個個矯情的,真相享受那上等的服務,您干嘛省下那旅費上了咱的車?”

  毫不客氣的回嘴。氣的一眾衣裝筆挺卻滿臉狼狽的乘客們面紅耳赤。奈何他們都是斯文人,自恃身份高貴,不屑與這般混賬行子在嘴皮子上爭鋒,只好憤怒的一揮袖子往后退開。

  到底還是乘客里領頭的識大體,抬手止住喧鬧招呼道:“算了,咱們還是辦正事要緊,不必跟此等人呱噪,左不過幾里地而已,權當松快腿腳也就是了。”

  大半乘客發出各種強調的哼哼,從善如流的相繼離開。少數幾人在原地站著沒動。其中一個個子不高,站在那里卻挺拔的好似一株老松樹。顯示出迥異他人的昂揚氣質。

  此人正是身為共和黨黨魁的譚嗣同。

  經過一年多的宦海沉浮、政治傾軋的洗禮,他原本一身單純沖動的書生氣給洗刷干凈,更增添一份堅定和從容。依然明亮的目光透射出無窮的智慧,一望令人心折。

  他淡淡的瞥了一眼幾輛明顯不符合營運章程的黑車,輕聲對從人道:“看起來,關外的秩序要想步入正軌尚需時rì啊。怨不得楊先生始終不肯貪功冒進,這治理原比攻占要難的多。”

  隨從的除卻護衛,也多是黨內青年要員,聞言頷首表示贊同:“復生兄所言極是。中國積弊已久,各地皆有無數沉渣隨著征伐的腳步泛起,此等蠅營狗茍之輩可不是三天兩rì就能清理干凈。此正是我等用武之地、用功之時。”

  幾人皆以為然。

  譚嗣同目送幾輛黑車慢吞吞的冒著黑煙重新啟動,開往遠處的臨時車站,抬手果斷有力的一揮:“走,我們進城。”

  從人提著箱包緊隨其后,朝著巍峨的城墻快步而去。

  一邊走,譚嗣同打起精神,注意路邊開始出現的建筑和人員,細心揣摩對照傳聞消息中的差異。

  革命軍北進以來,每天戰報不斷的傳遞到全國各地,其進展之快,攻取之果決,都讓各界關注者瞠目以對,以為楊浩是在故意放假消息來糊弄人。沒別的,關外乃是滿清根基之地,不但有重兵把守,更有大量滿人堅守城池。只要他們豁出去了死扛硬打,只怕革命軍每前進一步,都得留下尸山血海。

  可結果跌掉無數人的下巴和眼鏡,無論山海關還是遼陽錦州,竟是沒怎么費勁就先后攻克。不但守軍毫無戰心,被寄予厚望的滿人大臣和平民兵丁,也半沒有死守祖宗陵寢的斗志,更夸張的不費一槍一彈獻城投降!

  據說奉天陷落的消息傳到紫禁城時,已經患病多rì的光緒帝當即吐血,被人抬到太廟伏地痛苦流涕,大喊對不起祖宗云云。

  重新秉持朝政的慈禧太后也被一rì三驚的噩耗折騰出心臟病來,據說已然不能視事。京城中的滿人勛貴和大臣們亂成一團糟,不少人已經攜帶收拾好的行李細軟奪城而逃,朝著口外山西等地避難去了。

  人心惶惶,謠言四起,都道是楊家大軍不rì就將西進,取了大清江山。

  此等結果,譚嗣同等人早已心中有數,他們關注的重不在楊浩是怎么打仗的,卻集中在戰后的政策和關外的進一步經營之上。如此迫不及待的乘車前來奉天,卻是要親眼見證這片蠻荒數百年的大地,究竟要如何描畫成楊浩宣傳中的人間天堂。

  來時乘坐的客車,是從年前就開通的長途大客。作為第一批由天津汽車廠組裝的重油蒸汽動力車,還沒產出來就早早被人定下。而能夠得到關外運營的車主,少不得是清廷之中的高官貴戚大佬之類。唯有他們的通天手段,才能在關外大咧咧的暢通無阻。只是譚嗣同沒有想到,革命軍都已經順利奪取盛京奉天的統治權了。他們居然還能囂張如故的繼續營運。看來關外的情勢比想象中要復雜得多啊。

  時至今rì。楊浩攻占東北的用意(.2.)和即將執行的策略,皆已通過報紙廣傳全國,有識之士都能了解透徹。更有不少人意識到,這里發生的事,也極可能成為未來推行向全國的施政樣板。有關對旗人的處置,對地主官僚的處置,對新土地的開發政策,以及更為復雜的移民大計。都會影響到全國各地更多的人。

  譚嗣同等人有志要在新政府之中謀求一展身手的席位,帶領自己的政黨獲取話語權,自然不肯放過了解基層的好機會。能夠親身參與到至為重要的鼎故革新事務之中,有利于他們將來在競爭時擁有更多的籌碼。

  一邊走一邊觀察,他發現一路走來,除了少數沒有徹底收拾干凈的工事設施殘留之外,城郊的民居建筑并無什么破壞。靠近路邊的村鎮居民,看不出多少對戰后變化的驚惶,更有不少人居然擺出攤子來,趁著今rì往來人增多的便利做起了生意。

  譚嗣同不由暗暗頭。看來革命軍的信譽深入人心,即便是治政混亂的關外依舊能夠信服。就憑這一條。國內沒人能爭得過他。

  變化當然還是有的,放眼四處,可見沿街的墻壁有的已經粉刷一新,更多的則刷上了各種標語口號,街頭豎起的電線桿子上,有線廣播大喇叭已經率先掛好,把來自奉天或者天津的信號實時的傳遞給本地民眾知道。

  不少已經剪了短發、換了西式衣服的青年志愿者,身披綬帶手里拿著大量的傳單,聲音嘹亮的在街頭宣講政策,招攬人手,分明是在建立基層統治力量。

  譚嗣同當即對從人道:“軍政府的基層工作推進之速,超乎想象。我黨若要爭取民心認可,需要緊緊跟上,不能只停留在上面。”

  從人凜然受教。他們也都發現了,那些志愿者的作用比想象中還要大!通過交流得知,這些人有北洋大學的學生,有京津直隸科舉不第的書生,更有許多來自大江南北,經過短期培訓之后,拿著教材照本宣科的來這里積累經驗,以待將來競爭基層干部的職位。

  這些人普遍年富力強,多在十七八到三十歲之間,普遍受過完整的基本教育,至少也是秀才出身,還有大量的舉人。而無一例外的,他們都是那種憑著自己聰明勤奮從千軍萬馬中殺出重圍的真材實料,只是沒能通過京城會試而已,才干學識一都不缺。

  此類人在全國各地沉淀了成千上萬,培養好了做起事務,并不比進士及第的那幾百人差多少。并且他們沒有進士老爺們的倨傲自滿,肯沉下心來踏實做事,在新朝新政府中,卻又比那些人有著更為光明的前途。

  軍政府可是允許在職進修的,一邊從政一邊還能得到大學學歷證書,此等好事兒傻子才不干呢!

  譚嗣同等人可以想見,只要這群人歷練出來,成為基層干部官員,登時就能成為全國同類人群的表率。到時候,大多數在觀望的讀書人不用號召,自然會蜂擁而至,大肆支持軍政府。

  而跟楊浩更為親近的以嚴復為首的社民黨,順水推舟的把這大批才干之士納入囊中,不用費力就能獲得多數的基層影響力。到時候在新政府決策席位中,他們一定會成為多數派,總攬大權。

  “不能放任對手那么輕易的攻城略地啊,總是浮在上面一定會吃虧的。”

  譚嗣同為首的共和黨里,多數是老派的地主士紳和新生代的工商業主,在楊浩的文章中,是一股代表著進步資產階級利益的傳統型力量。他們多數有著深厚的底蘊和廣泛的上層關聯,直接或間接的成為舊式封閉統治的既得利益者和幫兇。

  雖說在楊浩的階級斗爭理論中,他們并非要被革命和斗爭掉的那一部分,但比起徹底而廣泛的無產階級,總體力量無疑要弱了太多,并且他們認同的許多理念和約定俗成的東西,都是要被改變革新的。如果繼續頑固守舊不思進取,下場可想而知一定是不妙的。

  換做是以往那種改朝換代。他們或者還能抱起團來逼迫政府妥協。畢竟他們都是士紳群體。是帝王統治必不可缺的中堅力量。是上層與下層之間繞不過去的紐帶。

  但在楊浩的新政之中,很顯然他們的存在價值被無限削弱。隨著穩健推進的全民掃盲和啟蒙教育的實施,廣播設備的跟進,政府完全可以繞過他們直接把思想精神傳遞給底層的每一個人。在未來可能出現的“全民讀書識字”的狀況下,現有的士紳們最大的依仗被一舉削平。

  可怕的是,楊浩年輕,又有用不盡的錢財來支持這一事業的推進,更掌握世間最強的軍隊。想要干涉阻攔都無從下手。為今之計,只有盡可能的爭取民心,穩固本階層的存在,維護本階層的利益。

  譚嗣同等人應該慶幸,他們好歹沒跟魯西南等地那些土豪劣紳一樣,被徹底的給革命了,抄家沒收財產并殺死民憤極大的罪魁禍首,那等結果才是慘絕人寰!

  一路隨走隨收集資料,半個多小時之后,譚嗣同一行人終于抵達城門口。發現正在兩側挖開更多的門洞,顯然是要為以后不斷增多的市民交通做預先準備。他們不由搖頭贊嘆:“軍政府當真想得周全。連此等小節都有預案!”

  眾人心中越發沉甸甸的,這么多的細節都考慮周全了,留給他們做事的余地可是越來越小。

  進了城,眾人發現沿街有大量黑衣警察在疏導交通,左右往來分開,使得原本擁擠的街道通過效率大大提高。

  奉天城跟這時代大多數的城市一樣,街道狹窄而擁堵,兩邊的房屋恨不能把招牌直接蓋住了天空,門口胡亂堆放貨物工具,不管多寬的路面都能給你堵的勉強讓一輛馬車通過。加上沒人管理,人馬車擠成一團,說是摩肩接踵的人氣鼎盛,其實多半混亂不堪。

  現在呈現在他們眼前的,卻是干凈整齊的界面兒,沒有一個占道經營的,往來人流被一道臨時的鋼管欄桿分開,各不干擾,顯然在短短數rì內,革命軍已經完全控制住局面。

  故不得其他感嘆,譚嗣同等人一路步行趕到他們最關心的奉天宮城,愕然發現原本應該警衛森嚴的大清故宮,如今已經被數以千計的人群堵的水泄不通!放眼望去全是攢動的人頭,在警衛維持下排成多條一眼望不到頭的長隊,緩慢的往里面移動。

  多虧事先辦了特別通行證,他們幾人從側門進去,發現宮城內已經開放了部分主建筑,有大量原本的太監和新來的警衛一起看護下,讓分批進來的游客踏入原本只能給皇家和大臣們進入的禁宮大殿,隨意參觀瞻仰心中那最為神圣神秘的一切!

  看到一個個明顯出身于草根的平民,穿著平時舍不得上身的新衣,戰戰兢兢的小心邁步跨過門檻,不久之后滿臉激動的被趕出來,激動的仿佛要當場長嘯起來的神情,眾人人驚愕的瞪圓了眼睛,驚呼出聲:“他們…當真把皇宮都給開放了給平民百姓隨意參觀進出?!”

  楊浩不是胡亂夸口,他真的做到了!

  譚嗣同臉上半是激動,半是黯然的長嘆一聲:“從今而后,皇權再無神秘可言,指望一些虛頭瓜腦的謊言騙取民眾的敬畏和信任,已經行不通了!”

  誰都能進去看一看的皇宮大內,誰都可以合影留念的帝王寶座,誰都可以摸一摸的雕欄玉砌,意味著皇權的徹底沒落。可以預料,從今往后,只要兜里有倆錢的老百姓,都可以跑到這里或者京城去參觀游覽一番,回去吹噓給同鄉聽。那已經不只是陳勝吳廣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狂妄野心,而是實打實的將高高在上的天授神權打落塵埃!

  締造這一切的楊浩,不只是要被捧上神壇,他必將成為開創千古偉業的領袖,獲得永遠的頌揚!

  粗粗的在幾個宮殿院落游覽一圈,拍下照片之后,譚嗣同等人腦袋暈暈的走出來,一時間什么話都說不出口。這一切的震撼,比他們看過楊浩寫出的無數振聾發聵的文字都來的驚心動魄!那種心中矗立無數年的豐碑牌位徹底倒塌,自啟蒙讀書以來形成的人生觀、世界觀轟然崩潰的沉重打擊,讓他們生出神經錯亂的茫然無措。

  可以想見,人流如織的畫面變成照片發往大江南北之時,會掀起怎樣的風暴,會帶來多大的影響。

  皇宮禁地都可以參觀,各地的官衙重地豈不是更加可以開放?神秘的老爺官員們再無尊崇可言,他們或者真的要成為楊浩所說的“人民公仆”,再也不可能高高在上的對民眾予取予求,驅使如奴仆。

  這就是革命,這才是真正的革命!一個皇權不再崇高,官員不再神秘,民眾不再卑微愚昧,人人都可以放眼了解世界的大同時代!

  譚嗣同忽然想起康有為寫的那本沒完成的《大同書》,比起那等滿是荒謬而毫無實現可能的所謂大同理想,眼前看到的一切更為踏實,更為可信可行。

  滿懷沉思的回到預定旅店,連續渡過幾天觀察和熱烈討論的充實生活后,譚嗣同等人起身趕往北面的鐵嶺。在那里,他們看到的是另外一幅史詩一般的壯觀場景!

飛翔鳥中文    立鼎18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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