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鼎1894 第一零九章 潑冷水
各國已經下水的戰艦,數據多半不是秘密,大略都知道。但剛剛建造或者下水的,就不那么容易了解完全。特別是日本,一直把北洋水師視作勁敵,為了造富士級戰列艦,倭皇睦仁都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哪能隨便讓外人知道啊!
楊浩可沒興趣給他們解釋,板著指頭往下數:“再說戰艦火力。定鎮兩艦的兩座主炮塔的射角太小,射速太慢,射程太近,并且還都是落后的黑藥炮,威力也太小!遇到日軍的‘吉野號’那種航速超過20節,裝了4門152mm阿姆斯特朗速射炮,和8門40倍徑120mm速射炮的新戰艦,只有被人憑機動性和射速狠抽的份兒。”
德國總管輪阿壁成不樂意了。這艘巨艦,可是德國工業的偉大創舉,雖說現在已經落伍了,在遠東,她還是強大而無敵的。哪能讓你隨便貶低?立刻挺身出來,大聲叫道:“這艘戰艦擁有最堅固的裝甲,在遠東,沒有任何艦艇可以擊沉他!就算日本人的新快速艦,也不可能!”
不少人連連點頭表示附和。定鎮二艦最為人稱道的,就是那粗壯的主炮和厚重裝甲,那是他們自豪的本錢啊!
楊浩冷笑著一指飛橋:“裝甲厚?你們的露炮臺裝甲厚度只有14吋吧?日軍‘吉野號’和‘秋津州號’的152mm40倍徑阿姆斯特朗速射炮,能擊穿400mm的老式鐵甲!你確定擋得住?!他們可是有12門這樣的炮!就算炮臺正面擋得住,只有2吋裝甲的炮蓋呢?水平甲板呢?若是我來開戰,只要一上來集中火力,先把你們的飛橋掃平,徹底瓦解指揮中樞。這仗,你們接下來還怎么打?”
楊浩也是恨啊。這群大清國的老爺們,一貫傲慢自大慣了。對外面的變化就算有所察覺,也有那改進的心思,可偏偏放不下自滿,甚至掩耳盜鈴!不給他們來點兒狠得,就敲不響他們的榆木腦袋。
劉步蟾的臉色那真的一團漆黑。其實有些事情他也知道,也著急,但這根本影響不了整個水師,更別提北洋上下盤根錯節的勢力。
不說別的,李鴻章那侄子管著天津制造局的時候,造出來的2.8倍穿甲彈明明質量不合格,他們也得“照例”收下。誰敢不要?你還想不想跟大家一起混了?
劉步蟾脾氣臭,又熱衷攬權,還有結黨營私之嫌。但他卻始終保持一份警惕,對水師上下的管理,頗為用心。尤其是對洋鬼子泰萊這些人,妄圖徹底把持北洋水師的指揮權和管理權,極端的反對。這導致他得罪人太多,口碑太差。
德國人也不吭聲了,這樣的戰術,正是他們最怕面對的。定鎮二艦航速太低,轉彎緩慢,肯定要被人憑借航速放風箏。
話說到這份上,楊浩干脆繼續放猛料:“除了兩艘鐵甲艦,貴軍的其余艦艇噸位偏小,這與日軍普遍噸位較大正好形成鮮明對比。孰優孰劣?相信自有明斷。但請注意,日軍的120mm速射炮總數足有60門,其作戰之時,將會形成何等猛烈的彈雨?并且,他們采用的,幾乎全部是榴彈!因為他們知道很難打穿定鎮的裝甲!再者,據我所知,他們已經秘密研制成了無煙的火棉,以及更加猛烈的苦味酸!他們自己秘稱為‘下瀨火藥’!我毫不懷疑,他們會在戰爭中首先使用!”
又是一連串的要命信息!
劉步蟾等人的臉都黃了。這聽上去,還是那個一直被他們瞧不起的倭奴么?他們已經可以想到,在那么多的速射炮圍攻下,北洋的戰艦必將陷入鋪天蓋地的可怕爆炸之中!
更糟糕的是,采用新式柞藥的榴彈,會對上甲板建筑和無防護人員,造成致命的殺傷掃蕩!到時候,水兵的士氣還能不能維持住?還怎么去瞄準射擊?
整個飛橋上,一時間鴉雀無聲,徹底冷場。
過了足足一分鐘,才有人勉強抗聲:“你說的這些,總要真的打起來才知道!現下中堂大人正綢繆調和,倭人實力有限,未必就敢挑釁大清的威嚴!”
“就是就是!那日本人不也再三說明,并無挑釁大清之意么?興許用不了幾天,他們就能被聶軍門統轄大軍給嚇的撤走了!開兵見仗?就他們那小身板?絕不能夠。”
不少跟劉步蟾一向不對付的人,反而說起了別的。皆因近日以來,劉總兵也在力主防微杜漸,言說可能跟日本海軍開戰來著。現下楊浩如此說法,誰知道是不是給劉撐場子來的?
楊浩心里無奈,整個大清就算這么一副鳥樣了。他該說的都說了,可沒那個能耐逼著這幫老爺們乖乖聽話。
于是,在眾人漸漸高聲之時,瞥了一眼依然保持嚴肅的幾名洋鬼子,和面色復雜的劉步蟾,忽的咧嘴笑道:“我也是一家之言,諸位權當聽個樂子就好。咱們今日的主要任務,還是測試新炮。”
“對對對!還是看新炮效果如何要緊。”
一大幫感覺丟了面子的官員紛紛順著轉移話頭,離開“定遠艦”,換小船轉往生火準備起航的“來遠艦”。
“來遠號”管帶邱寶仁只是淡淡的瞥了楊浩一眼,按照基本禮儀打個招呼,就頭前帶路。
楊浩也不以為忤,看著他的背影,心里頭又是一陣感慨。這也是一位后來被黑出翔的倒霉英雄。
甲午戰敗,翁同龢那幫子不干人事的清流們急于找替罪羊,羅織罪名挖掉李鴻章的根基。一個根本沒參加過戰斗的山東巡撫李秉衡之幕僚姚錫光,就敢憑著“聽說”定了他的罪。在其用兩年所撰的《東方兵事紀略》中使勁扣屎盆子。
當然北洋水師被黑的太多太多,姚錫光或者還有為李鴻章和清廷開脫罪責的意思。那些黑這樣一群“艦長以上軍官超過半數以身殉職”的人,妄想以“腐敗不堪”來形容,就實在有些無恥。
這些習慣自虐自黑的人,選擇的多半是泰萊這樣“生于英國農村,小學都沒畢業,曾取得英國海軍‘后備役中尉’,1888年到中國淘金。1894年經海關總稅務司赫德介紹加入北洋海軍,擔任‘定遠’副管駕”的垃圾提供的證詞。
這些洋鬼子有赫德撐腰,張狂跋扈,丁汝昌都擋不住他們安插進來。就是這樣的玩意,居然屢次干涉北洋水師軍務,甚至妄圖篡奪指揮權。劉步蟾拒絕乃至抵制,當然是明智之舉。正是因為他這樣的人挺身抗爭,才得以免除被英國人操控了艦隊的下場。
那么反過來再看真正有代表性的西方人又是怎么說?北洋水師總教習瑯威理,英國遠東海軍艦隊司令弗里曼特爾,都“不相信北洋海軍廢弛的傳聞,而以自己耳聞目睹認為:北洋海軍訓練有素,操演精熟;水師海靶,命中率很高;魚雷艇的戰斗力也不弱;發炮號令都用英文,將士們都能了解,因此不可藐視。”
協助丁汝昌在旗艦“定遠”指揮作戰的德國人漢納根,認為“各艦基本都能按照我們的指揮,直到炮彈打光。”當時在“鎮遠”號的美國人馬吉芬也描述道:“艦上各級官兵,都能各司其事、毫不膽怯,水手們也很得力。”
任何一個有點良知的人,都知道選擇去相信那些犧牲的英雄。
楊浩狠狠吐出一口悶氣,甩掉心中的繁雜念頭,保持面色平靜,與劉步蟾等人一起來到“來遠艦”的艉部。
已經安裝在左側的120mm速射炮,身管修長,閃爍著異樣的光芒。負責改造工作的技術小組,面帶拘謹的垂手站到一旁,對眼前的一大群大官兒,不知道是不是該跪下行禮。
楊浩上前一步,橫在他們的身前,淡定的轉頭面對眾人。技工們頓時有了主心骨,干脆低頭閉嘴,假裝什么都沒瞧見。
劉步蟾等人對這幫技工的不懂禮數心中有氣,不過剛才被楊浩一頓亂蓋,把官威打下去不少。眼前也顧不得挑刺,專心圍著那門仿造的阿姆斯特朗炮欣賞。
楊浩非常淡定,他相信自己的人,能把這活兒干好。
按照要求,拆除了原來的兩門75mm舢板炮,在預定的中間位置重整根基,打孔上螺栓外加焊接固定,安裝2.5噸重的炮座,架好2噸728磅的炮身。只是護盾還沒有安裝。
負責整個改裝工作的小組,為了干好這個活兒,在事先在日照基地的造船廠車間里,模擬了整整一個多月。
至于結構問題,是楊浩和楊海衛考察過本世界海角市復造的“定遠艦”后,請劉胖子外加江南重工的專家組一起,搜集資料,經過周密計算設計完成。保管不會因為改裝完了,結果一開炮就垮塌這種事情。
不僅如此,就連為火炮提供的彈藥室如何設計,都有規劃。不過這方面,楊浩只能提出建議,是否采納,還得看北洋自己的。
雖然只是更換了一門,在劉步蟾看來立馬順眼許多。他一直擔心的速射副炮火力不足的問題,看來有望解決啊!
圍到炮前,上下左右的打量一圈兒,劉步蟾滿意的點點頭。這才是好東西呢,早就應該全部換裝了,居然一直拖到現在。他心里頭又有點埋怨楊浩出現的太晚。如果早一些的話,就能把已經撥給廣東水師的六門炮給省下來,全部裝到北洋水師的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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