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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五八章 桃花鴛鴦圖

第三六五八章桃花鴛鴦圖  “八千!”

  聽了掌柜的話,張天元淡淡道:“祝枝山的字兒,的確比唐伯虎好,但是說實話,市面上喜歡收藏的并不多,畢竟他不屬于真正的書法家,八千美金不便宜了。”

  “九千!”

  掌柜的笑道。

  “成交!”

  做生意,討價還價幾乎已經成為了一種常例,其實一萬美金買下祝枝山的字兒,并不虧。

  但張天元還是要還一下價的,為的是下一件東西還價更加自然,不然對方肯定會在價格上面黑你一把的。

  “先不忙交易,我看看另外一件東西吧。”

  張天元笑了笑道。

  “當然沒問題。”

  掌柜的自然不怕張天元沒錢,剛剛那兩個煙標的錢,就足夠買下祝枝山的字兒,而且綽綽有余了。

  張天元拿過那第二件東西一看,頓時眉頭就微微皺了起來。

  這是一幅畫。

  確切的說是宋人佚名《桃花鴛鴦圖》軸,絹本設色,尺寸為105.3厘米×49厘米。

  這是一幅工筆設色花鳥畫,畫的上半部分畫四五株白色而略帶淺黃的桃花枝,花下岸邊臥立有兩只彩繪鴛鴦,右下角為幾棵雙鉤蒲草和野花。

  從整幅畫面的構圖筆墨來看,技法精湛,設色雅逸,有明顯院體畫的風格特征。

  又從絹質的老化系數判斷,將此圖斷代為南宋中期左右的院畫作品,應該可以接受。

  此圖為單幅絹,幅闊49厘米,南宋中期絹綾的幅闊可達80至100厘米之間。

  但此圖極可能已非原貌,左右兩側似有過裁割,尤其是右側部分的圖像疑似不全。

  《桃花鴛鴦圖》原為吳湖帆舊藏,裱邊上有其兩跋。

  此圖曾在吳湖帆《吳氏書畫錄》卷一中著錄:

  南宋院本桃花鴛鴦圖長三尺零八分,闊一尺四寸七分。無款。

  桃花鴛鴦圖立軸。項氏天籟閣藏。舊簽一行,審出梁蕉林相國手筆。

  南宋院畫本桃花鴛鴦一幅,舊簽題云“項氏天籟閣藏”,惜無著錄可據。

  余如筆致工麗,恐世傳徐、黃真跡不是過也。

  此畫雖無款識,不知出何人手筆,而渲染之工、敷色之麗,崔白、趙昌而外殆無可及,洵古美術中無上神品也。

  據故宮貯藏宋人名跡之富,能如此精美絕倫,亦不數見耳。

  據高江村《消夏錄》卷二《五代黃居寀桃花鸂鶒圖》,依宋尺度之,高三尺八寸毋差,寬二尺,則此本祗存一尺八寸半耳。

  審畫意,兩邊似有被截之據,且無江村印,或因佗故同遭剪裁矣。

  抑此為宋代院中所摹,亦未可知。

  吳湖帆上述文字的大致意思是:

  題簽“項氏天籟閣藏”審為梁清標(號蕉林)手跡。

  可惜未見著錄。

  但筆墨工麗,傳世的徐熙、黃筌的富貴野逸派花鳥畫也不過如此。

  此圖渲染、設色方面,除了崔白、趙昌之外,無人能及。

  就算是故宮博物院藏宋人作品中,能夠如此精美絕倫者,也屬少見。

  吳湖帆據高士奇《江村消夏錄》中著錄的黃居寀《桃花鸂鶒圖》的尺寸認為,《桃花鴛鴦圖》可能經過剪裁。

  或許高氏所藏也是宋代畫院中人臨摹之作?

  雖然吳湖帆在上述文字中不無自由心證和竭盡溢美之詞,但在字里行間也可看出他對《桃花鴛鴦圖》珍愛之情。

  每一個鑒藏家都難以避免時代和個人的局限性,后人無需為之大驚小怪,也不應過于苛責。

  以我的淺見,吳湖帆在《桃花鴛鴦圖》的斷代上沒有較大的誤差。

  如果再稍微“嚴緊”一點,此圖的下限或可到南宋末及元初。

  它是標準的院體畫風格,圖上的折枝桃花尤為明顯。

  楊仁愷著《中國古代書畫鑒定筆記》第四冊中的宋人《桃花鴛鴦圖》條目下有按語說:“無款印。有吳湖帆兩題。吳氏送與周鍊霞。南宋。絕精!”

  但《桃花鴛鴦圖》是何時贈送給周鍊霞的?

  吳湖帆弟子張守成(字子靖)有此圖臨摹本,畫左上側有吳湖帆題云:“宋院本桃花鴛鴦圖。梅景書屋藏真跡。及門張子靖對臨自存。壬午春吳湖帆題。”壬午即1942年。

  說明此時《桃花鴛鴦圖》仍為梅景書屋珍藏。

  張天元仔細查看了一番,確認這是一幅真跡,隨即便道:“掌柜的,咱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你這幅畫,的確不錯,乃南宋作品,但是作者并未留名,再加上明顯被裁剪過,恐怕價格不會高啊。”

  “客人果然是明察秋毫,厲害厲害。”

  掌柜的連連點頭道:“其實關于這幅畫,我也調查過其來路,這幅畫大概是吳湖帆在上世紀50年代初、中期,贈送給周鍊霞的。

  周早年擅畫小寫意花鳥或仕女等,但并不畫工筆鴛鴦。

  而她畫工筆鴛鴦始于上世紀50年代中期,大多是與吳湖帆合作畫《荷花鴛鴦圖》,且又多是應好友‘點題’而作。

  圖上常鈐一方朱文閑章:‘鬧紅一舸,記來時,嘗與鴛鴦為侶。’

  故當時朋友圈中也將吳、周兩人視為‘鴛鴦侶’。莫嘆天涯知己少,多情還是鍊師娘。

  我近幾年在書畫拍賣市場中,曾經先后見過三幅吳、周合作《荷花鴛鴦圖》真跡,均為紙本設色立軸。

  而周所畫的工筆鴛鴦,幾乎與《桃花鴛鴦圖》一致,只是有時兩只鴛鴦臥立的方向和設色稍有不同而已。

  由此可知,周鍊霞在五十年代中期才開始畫工筆鴛鴦,或許她得到了吳湖帆贈送的《桃花鴛鴦圖》作為范本。

  1949年以后,周鍊霞已失去了經濟來源,丈夫徐晚蘋又去了寶島任職,半老徐娘,攜家帶口,艱難的生活境況可以想象。

  她因此‘最憶填詞侶’,或許從中得到過吳湖帆的一些經濟上的接濟。

  就吳湖帆的人品而言,這種可能性是應該存在的。

  而她為吳氏代筆作詞,寫‘情詞’或兩人合作《荷花鴛鴦圖》等,也算是一種情義上的回報和聊以取酬之舉吧。

  說起來,這幅畫,應該還是有些歷史故事的。”

  聽完掌柜的這番話,張天元不由露出了佩服的表情。

  這個掌柜的,還真是有真材實料的,像這種冷門的知識,很少有人會知道的。

  只有那種對古董熱愛到極點,愿意去深挖其中內涵的人,或許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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