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國游戲 外篇:天臺上的牌局(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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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篇:天臺上的牌局(完成)
一疊撲克。
兩個人。
大學行政樓的樓頂天臺。
蘇荊覺得自己的身體在燃燒。在面對臨近的死亡之時,就算他在心理上毫無畏懼,但是肉體還是情不自禁地顫抖了起來。身體的機能不受控制地調動起來,冰封許久的腦筋開始轉動,感覺就像是休眠了一整個冬日的野獸,自己開始運作起來了。他呼吸著空氣中那熾烈的氣息,生命的欲望蓬勃而出,蘇荊盯著對面的冷靜少女,感覺到唾液正在快速分泌。對方承受著這熱切的視線,不但沒有畏懼,反而直直地盯著他看。
多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生死命懸一線的感覺?引火焚身的游戲終于玩到了最巔峰的時刻,因為私人愛好而探尋他人的秘密,最后……在對面那副漂亮臉蛋下挖出的是一團尖銳的猛獸呢,不輸給他本人的美麗的野獸……真是意外的驚喜啊。
路夢瑤淡淡地看著對面的男人。
不得不說,能遇上這樣的對手,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自己之前也遇到過與他能力接近的人,但是從未有一個人能夠帶給自己如此強悍的壓迫感……不是能力上的差距,而更像是本質上的差別。完全地投入每一個挑戰,不知道說是愚行還是看破,會為了這樣的娛樂游戲而賭上生命……完全不考慮性價比的可憎東西。就好像一個每一把都壓上全部身家的瘋狂賭徒,危險,惹人厭惡。
但也是最佳的對手。
一想到之前半個小時和他在天臺頂上的對話,她就暗暗升起一股警惕之心。他蠱惑人心的能力太強了,就像是能夠誘導思想的方向一樣,他似乎能夠嗅出同類的氣息,以一種天然的野性本能。正是這種本能令他幾乎不經思考就看破了自己的本質,這是某種很了不起的天賦……甚至可以威脅到自己的心靈……
就是那半小時前的失利,自己有生以來第一次輸給了同齡人——不,他還比自己小一歲。真是一說起來就讓人想哭的事實,自己已經首次屈居于下風,而現在,是自己在“挑戰”他了,下位對上位的挑戰。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渴望著再一次和他真正對決,那種難以言明的決斗……
想擊敗他。
就像是兩頭猛獸占據了同一片領地一樣。她有一種預感,就算不是今天,遲早她和他也會舉行一場另外的決斗。不是說單純地比斗武力、智力或者是什么其它的能力,而是……全面地以“強度”折服對方,想讓對方臣服于自己,全身心地輸給自己。這是出于強者的自尊心,也是所有能力過人者的通病,他們不信任任何其余人等,只是想自己掌控一切。對自己的極端自信,常年日久后積累成的霸道欲望,吞食一切的權力欲望……
不論他或她,都是追逐危險的玩火者,而這一次的斗牌,就是他們鋒刃的第一次交擊。
“再次確認雙方條件。我贏了,你就從這里跳下去。你贏了,可以命令我做任意一件事。”
“成交。”
這幅撲克牌有問題。
蘇荊凝視著牌堆想。
只是兩個人玩的最簡單紙牌游戲。
從一堆疊整齊的牌中隨意抽一張,輪先。
然后,亮出自己的底牌,點數大者勝。同點則以黑桃、紅心、方片、草花排序。
最簡單不過的游戲。
路夢瑤坐在他的對面,用手在一疊撲克牌里抽了一張。動作自然而隨意地把牌堆從中間啟開,然后拈起一張撲克。
“你的回合。”
蘇荊看著他的對手盤膝坐在天臺的地板上,輕輕用精心保養的指甲彈動著她手中的撲克牌,臉色有些不正常地發紅。
她是真的想讓我死。蘇荊微笑了起來。是啊,只要自己死了,那么她就能找回自己的信心,重新回到那個路夢瑤的殼子里。
通過一個人的死亡,通過自己的生命來得到超越平凡的力量。
殺過人和沒有殺過人,這就是得以超越凡庸的關鍵。
奪走生命是最高的掌控他人生命的方式,也是最簡單的方式。
只要她贏得這局牌局,那么自己就會從樓頂一躍而下,死于非命,就像是被福爾摩斯打敗的莫里亞蒂教授,而她將獲得新生,真正在心理上跨越極限,成為非凡之人……
在另外的任何一個時候,要想奪走一個人的性命都會是令人很難接受的一件事。就算沒有任何危險,把一個人親手從背后推落懸崖都是很難的一件事。在我們的天性中就有著“不能殺死同類”的戒條,而只有自居于凡人之上,不把自己當做平凡人類的人才能毫無心理障礙地漠視生命……
狂妄自大的家伙。你真的下得了手嗎?美麗而聰明的姑娘?
他伸手在牌堆里隨意摸了一張。他注視著撲克牌的每一個細節,用手指將牌堆碼好。他記得對方每次抽牌的時候都要下意識地做這個碼牌的動作,如果要想擊敗她,那么首先要知道一件事:
她是怎么做到在第二局之后連贏四局的?
他的動作有些磨蹭,為了掩飾自己的手部動作,他露骨地看著對方的眼睛,肆無忌憚地俯視她,臉上浮現出奇異的笑容。
“你在看什么?”對手微笑著問道。
“你是如此美麗,我看到你就心中歡喜。”蘇荊鸚鵡學舌般地重復著他第一次遇到她的時候說的話。
男子的手指將牌碼整齊,但是總有一些硌。有幾張牌似乎前后有些對不齊,就好像……
他的思緒一下子清明了,他知道對面這個狡猾的家伙在玩什么把戲了。最簡單的魔術技巧,這是她準備的牌,而之前洗牌也是她自己在洗。不是豎向地對沖洗牌,而是有些古怪地側向對沖洗牌,現在一想簡直是一目了然——她故意沒有破壞這些牌的正逆順序。這些紙牌在豎直方向都有一些肉眼難以分辨的,輕微的角度差,只要將其中的某張牌倒過來放,那么她只需要用手指輕輕一摸就能知道自己想要的牌在哪里。
“我已經贏了五局,目前比分是五比一。一共二十一局定下最終勝負,最快只要六局,你就再也不用再關心我是美麗或者丑陋了。”
“放心吧,我已經想好了,如果我贏了的話要你做什么。”蘇荊用指甲在牌堆中抽出了一張。
梅花四。這是之前自己已經抽到過的牌,他苦笑了一下,將紙牌亮了出來。
他的對手亮出了牌,方片q。
“第七局。六比一。”他的對手淡淡地說。
沒錯,如果說只是單純的較量運氣來拼紙牌的點數大小,那么沒有人會魯莽到用自己的生命和一切來賭在這場紙牌游戲上。那么,這場較量的真正面目就已經很清楚了。
作弊。
出千。
在實質上,這是一場關于破解和反破解對方手法的較量。
而路夢瑤的第一層謎題就是這副魔術撲克……太大意了,自己早應該想到的。只是對方在第二局的時候輸了一把,讓自己放松了警惕,以為這是單純的運氣賭博……現在想來應該是在故意麻痹自己。直到輸到了第六局的時候才反應過來……
或者說,為何自己在面對生死危機的時候依然如此遲緩?或許是前六局的時候,自己都在凝視著對方美麗的臉龐,猜想著她完全露出真實面貌的時候會綻放出怎樣的艷麗,而忽略了牌局吧。在這接近戰中,自己被那美麗所迷惑,險些萬劫不復。
這是她在報復之前的勝負嗎?想要一舉贏回所有失去的尊嚴?
打垮她。腦海中有一個聲音在小聲咆哮。全力打垮她。
二十一局對決,輸六勝一,對方占了巨大的優勢,那么還剩下十四局。在這十四局的對決中,自己必須贏十局以上,才能逃過死亡的厄運,贏得賭局。當然,對自己來說,死亡并不是什么壞事,但是,至少眼前的牌局,以及眼前的美人已經吸引了他的興趣。
蘇荊回想了一下之前的手部動作,自己抽出牌,看一眼,開牌,然后再放回去……這一局紙牌游戲的規則是要把用完的牌重新插回這一疊撲克牌里,而這七把牌局中,自己“把牌放回牌堆”的時候從沒有注意過到底是正放還是倒放……他在腦中模擬了一下自己的動作,發現大約有兩次把牌倒著放回去,而四次是正著放回去……
重新整理局勢,蘇荊在自己的腦中一條一條地列出來:
對方有數目不確定(從自己的手感確認,大約是有十張到十二張)的大牌倒插在牌堆里,也就是說,就算自己從現在開始把自己抽到的小牌重新倒著插回去,擾亂她的上牌,她拿到大牌的概率依然比自己強。如果再加上前七局的壓倒性優勢,那么自己敗亡的可能性在95以上。
目前己方的優勢是自己已經識破了她的花招,而且對方目前暫時還不知道這一點。
首先還是先把局勢扳平。而這一點的前提就是,讓她繼續使用這個技術。
蘇荊把梅花四倒轉了方向插回牌堆中,對方的眼神微微閃了一下,緊繃的眼神一閃而逝。
下一局就是場上運勢逆轉的開始。
下一輪,蘇荊抽牌。
他用手指觸摸了一下,然后用指甲拈出了一張撲克牌。
黑桃k。
很完美的結果。據他的觀察,為了避免讓自己的牌顯得過于完美,對方每五輪就會抽一次非標記牌,以及在標記牌中也沒有a這樣的最大牌,幾乎全是q和k這一級別的,以及少量j。
亮出牌的時候,路夢瑤的嘴角很不明顯地抽動了一下。她手中的牌是梅花四。很走運,正好是自己上一回合倒著放回去的牌。看來自己倒著插入的牌已經開始一點點影響她抽牌的概率了。但是蘇荊斷定她不會輕易將這副牌重新洗牌,因為她如果維持原有策略的話仍占有數據上的絕對優勢。
“你知道,當我贏了之后,我會要你做什么嗎?”蘇荊微笑著說。
“請說。”路夢瑤點了支煙,輕輕用雙唇夾住。
“我要和你交往。”蘇荊從她的口中奪走香煙,放進自己嘴中。
“唔……你的唾液是我喜歡的類型。”蘇荊露出一個有點夸張的笑容,看著對方臉上露出了厭惡的神情,“甜味,以及焦苦。”
他伸出手在她的纖細脖子上刮了一下,或許是之前搬動旅行箱的原因,再加上高強度的精神對抗,少女的脖頸上出現了一層細細的汗水。后者略微瑟縮了一下,蘇荊把手指放到口中舔了舔。
“這是……說謊的味道。”
“說謊的味道?”路夢瑤露出一個好奇的疑問表情。
“說謊的味道。人在說謊的時候,分泌的體液也會有所不同。”蘇荊認真地回答道。
蘇荊把紙牌放回牌堆。
她是不會因為這種級別的言語挑逗而分心的人。他很確信這一點,但是他還是想這樣做。在瀕臨生死之線的時候,禮法和道德逐漸遠去,每一個人都會變得脫離常理,露出他們的本性。蘇荊回味了一下她脖子上的汗味,覺得自己心中的欲求更加劇烈了。
下一個回合。
蘇荊黑桃k,路夢瑤紅桃q。
下一個回合。
蘇荊黑桃k,路夢瑤草花j。
下一個回合。
蘇荊黑桃k,路夢瑤紅桃k。
連著三次抽到一樣的牌,對面姑娘的腰直了起來。她嗅到了蘇荊的出招,這種較量的氣味在天臺上蔓延著,包裹了兩人身周的空氣。風也仿佛凝固了。她觀察著蘇荊的一舉一動,男人的動作很正常,或許是因為他記住了每一次放回紙牌的地方。她知道,像是他們這個等級的專注力,是可以強記這種紙牌抽放的位置,甚至可以說出大約是從上到下的第幾張。
“我要求洗牌。”她說。
蘇荊做了個“請隨意”的手勢。
果不其然,她洗牌的時候是伸出手,把這疊牌分成兩半,側著將這些紙牌對沖,而沒有改變它們的正逆順序。
你太依賴于這一種作弊手段了,我親愛的朋友。
下一回合。
蘇荊依然抽到了黑桃k,而對面的路夢瑤先抽到的是……
黑桃a。
場上無可質疑的最大牌。
“第十二局,七比五。”
不是巧合,這就是第二個謎題,第二個挑戰。蘇荊的唇邊露出了尖利的犬齒。她能夠拿到這張最大牌的原因不是巧合。他用單手扶住額頭,目不轉睛地盯著路夢瑤手中的動作。
她沒有逆轉這張牌,照抽出來的原樣插回了牌山里。蘇荊同樣把黑桃k插了回去。他伸出手,在她有更多動作前擋住了,把這一疊牌擺整齊了一些。接著他細看著自己這一面的牌尾。
他看見了破綻。
這一疊魔術紙牌的用紙比較高檔,相較一般的兩三元錢一副的纖細紙牌來說稍微厚了一些,也許是零點一毫米左右的多余厚度,使得這一疊牌的每一張花些心思都能分辨出來。
蘇荊之所以能夠連續摸到三次黑桃k,說穿了不值一提。他在取路夢瑤香煙的時候,把右手的小指咬破了,用輕微的血漬將這一側的牌尾抹了薄薄的一層,然后再把自己當時利用這副魔術牌的特性抽到的黑桃k放了回去,這也即是說,如果不進行逆轉,那么在這一側的牌尾,只有這張黑桃k才會沒有血漬……在這一面中,無論怎樣側面對沖地洗牌,只要路夢瑤不動牌的正逆——而這將破壞她第一步的正逆好牌布置——那么這張牌就一定會明顯地凸顯出來。
而現在,出現了第二張沒有血漬的牌。
蘇荊的瞳孔細微地縮小了。
兩種可能。
第一種,這是第五十三張牌。路夢瑤準備在身上某個地方,或許是袖子里的備用牌。也就是說,現在牌堆里有兩張一模一樣的黑桃a。
第二種,從這個游戲的一開始,這疊牌里就只有五十一張,甚至更少,比如四十八張。最大的四張a都被路夢瑤藏在了身上。而她會在最危險的時候拿出來用。
那么,接下來自己的回合,將施以怎樣的應對?
兩種做法,一種是在抽牌的時候故意抽疊在一起的,包括了那張黑桃a在內的兩張牌。然后以黑桃a獲得勝利,接著用手法把這張牌藏在袖子里,只把另外那張牌放回去。很可惜,自己今天的穿著并不像對面的大衣那樣容易藏牌,而且自己的手法沒有訓練過,是無法不著痕跡地把這張致勝的黑桃a藏起來的。
“我的回合了。”
第十三回合,蘇荊先抽牌。
蘇荊伸出手,用指甲摳了一共三張牌回來,他看準的那張黑桃a在最底層。他把三張紙牌握在手心,其中黑桃a放在最前面,他與路夢瑤互相展示了一下手牌,對方的草花a毫無疑問地輸給了他。
他沒有急著把三張牌放回牌堆,而是把手上的三張牌的邊緣仔細觀察了一下,尤其是一直面對著路夢瑤的那一側。過了幾秒鐘后,果不其然地發現了淡淡的劃痕。他知道,路夢瑤一定會在另一面留下自己可以辨認的記號。除了黑桃a之外,那兩張紙牌邊緣都有一道淡淡的劃痕,有些不規律,一張黑桃四的劃痕在左邊,一張方片10的劃痕在右邊。很顯然是用保養良好的指甲劃出的痕跡。只有黑桃a上面沒有劃痕,是干凈的。
他用指甲在黑桃a上輕輕割了一下,做出一個極為相似的劃痕,然后沒有逆轉任何一張牌地放回了牌堆。
沒有帶著血漬的紙牌又多了一張。他的嘴角微微撇起,對面已經等不及要擊敗他了,四張被她藏起來的a,已經有一半回到了牌堆中。而他現在可以看見的,沒有血漬的牌有三張。黑桃k、黑桃a、草花a。他特意將最大的黑桃a插在了三張無標記牌中的最上方位置。
第十三回合結束,七比六。
第十四回合開始,路夢瑤先抽牌。
果然,她遲疑了。在她的角度,應該可以看見兩張沒有劃痕的紙牌,其中一張是她剛剛放入牌堆的草花a,而另一張是黑桃a。既然她發現只剩下了一張標記牌,那么她就可以斷定,蘇荊已經偽造了她的記號,令她迷失了方向。
誰先達到十一勝,誰就能勝利。而她距離勝利只剩四局,但是這四局就已經是咫尺天涯。路夢瑤已經在抽那兩張掩護她袖子中a牌的偽裝牌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蘇荊的記號,那么她就可以斷定,蘇荊現在已經可以分辨出哪張是黑桃a,哪張不是了。在這種情況下,她所能利用的只有袖子里的紅桃a、方片a和牌堆里自己可以辨認的草花a。但是對面卻可以把把都出黑桃a……
路夢瑤已經陷入了絕境。
她無聲地吸了一口氣,從牌堆中抽出了草花a。
蘇荊抿著嘴,從牌堆中抽出了黑桃a。那張在三張無標記紙牌中為最上位的紙牌,然后他微微擠了擠小指的傷口,輕輕蹭過牌堆,在紙牌尾部的邊角上再次鍍了一層淡紅色,把那兩張無標記的紙牌標記上。而就在這時候,他發現對面的路夢瑤也在用指甲瞬間刻劃了一次,他一開始沒反應過來是為什么,半秒鐘后他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黑桃a,瞬間明白了。她是在重新“反標注”黑桃a。
慢了一步,已經來不及了。蘇荊咧開笑容。這是第十四回合,路夢瑤先抽牌。比分達到七比七平。那么下一回合,蘇荊先抽牌,必然能抽中最強的黑桃a,而再下一回合,路夢瑤抽牌到黑桃a。這樣輪流贏下去,那么蘇荊將在最后的第二十一輪以十一比十的比分獲得最后勝利。
這場致命游戲現在已經到了一個相當默契的境界。雙方都明白,只要不是太過分,那么對方不會拆穿自己的把戲。兩人就這樣無聲地計算著對方的思路和行動方式,以及不知何時做出的手腳。雙方都不是專門練習過出千的人,只不過其中一邊事先做了良好的準備,而這就是一場狹路相逢的甜蜜游戲。
是的,如同窒息一般的甜蜜游戲。互相勒緊對方脖子上的絞索,在小花招的對撞下,兩顆狡猾的心靈互相擦撞著,以優雅的舞步一步步逼近對方的極限。這是在懸崖上的交戰,也是在鋼絲上的雙人舞。最終將有一個人敗倒在對方面前……
而這個人會是我嗎?
蘇荊興奮地瞪大雙眼。
他用指甲同樣地在黑桃a上劃了一道,用來迷惑對方的雙眼。從計算上來說自己已經贏了,但是他相信,對面的聰明姑娘一定會找出新的突破口,把自己再一次逼入死角……
“要求洗牌。”路夢瑤提出請求。
“請便。”蘇荊咽了口口水。
路夢瑤在他的雙眼凝視下把牌分成兩份,然后……正面對沖!蘇荊默默觀察著上半部分的牌,那張至關重要的黑桃a就在上半部分,接近頂端的位置。只要記住它標記的朝向,以及所處的位置,那么就有機會再次尋找到它。但是當路夢瑤重復切牌了十二次之后,又再次正面對沖,原本還能找到一絲蛛絲馬跡的黑桃a又失去了蹤跡。
斗牌剩下七回合。而場上的牌,開始進入混沌的領域!
七回合,誰能第一個找回好牌的蹤跡,誰就握住了勝利!
第十五回合,開始。
朝向自己這一邊的牌尾紛亂無章,各種各樣的痕跡交錯在一起……但是,并不是毫無可追尋痕跡!
就算是通過洗牌讓一切痕跡重新混亂,只要統計之前的數據,就能知道自己需要的牌在哪里……
蘇荊這一面,之前做完的記號是:
黑桃a無痕跡,黑桃k、草花a邊上有一道血痕,其余牌的邊上有兩道血痕,一道是在中央,一道是在邊上。
而路夢瑤那一面……蘇荊冷靜地從之前的雙方的行動,加上現在可以觀察到的、打亂后的痕跡開始推斷……應該是除了四張a外,全體都有一道斜著的指甲劃痕,按照他的估計,應該是事先排序好大小后從牌疊的尾部的左下角到右上角用指甲劃出的對角線,這樣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哪張牌大,哪張牌小。
而在重新標記黑桃a那一局,已經進入牌堆的草花a同樣多出了一道……豎向的豎直劃痕。而最后自己則在黑桃a的另一側同樣加入了一條劃痕……
那么黑桃a就很好找了,只要紛紛亂亂的牌堆中,有一張是完全“干凈”的,那么就是黑桃a。如果沒有,那它就一定是有一道劃痕的。而有一道劃痕的除了黑桃a之外還有草花a,考慮到那是自己做下的記號,那么應該可以辨認出來……
找到你了。
蘇荊用指甲拈起一張底面干凈的撲克牌,但是他的臉色略微變了一下。這張牌不是他想象中的黑桃a,而是……方片a。他轉過來看了一眼,另一面有著新的劃痕。
她是什么時候把這張牌放進來的?洗牌的時候沒有看見她的異常動作,那么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上一局,她表面上屈服于數據,但是在那時候,她就把方片a和抽到的草花a疊在一起,放回牌堆,然后要求洗牌……
聰明姑娘。
那么,如果自己這一面沒有第二張干凈的紙牌,那么黑桃a那無記號的一面一定是在對面了。一目了然。路夢瑤抽出一張紙牌,蘇荊迅速無聲而快速地標記,用手指上的鮮血第三次標記現在可以接觸到的所有牌。
雙方出示手牌。
蘇荊方片a,路夢瑤紅桃a。比分七比八。
…………紅桃a,也就是她抽出去的只是一張用于掩護的廢牌,而她把自己最后一張儲備的紅桃a也投入了牌堆。黑桃a依然存放在牌堆中。
第十六回合,路夢瑤抽牌。
紅桃a。
為什么不是黑桃a?蘇荊瞇起了眼睛,默默思考著。他在這一側的牌尾仔細搜索著。黑桃a那自己做的標志性的痕跡應該很明顯才對……
沒有……
沒有!
在哪里……黑桃a在哪里……他遽然盯上了路夢瑤手中的牌,腦中靈光一現。
又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障眼法,她抽了兩張牌。在上一回合,她的確抽出了黑桃a,但是她沒有展示出它,只是用袖子里最后一張紅桃a蓋住它,就是為了誤導自己,讓自己以為這只是一張再普通不過的廢牌。而她的技巧就是……把這兩張牌按照順序疊好,然后在她的回合,把兩張牌同時抽出來,然后只需要展示紅桃a就好,這已經是五十二張牌中第二大的好牌,而在黑桃a不在場的情況下,自己只有輸這一種可能……而她這么做的目的,就是為了讓自己陷入尋找黑桃a的迷局中。
蘇荊無聲微笑,他隨意抽了一張牌。
比分七比九。自己和她的差距又被拉開了。
第十七回合。
蘇荊先抽牌。對方是把牌正著放回來的,也就是說,他依然可以找到黑桃a,并獲得勝利。但是這已經來不及了。只要對面在每一回合先抽牌中都能抽中黑桃a,那么自己已經慢了一步……
那么……蘇荊在牌堆中找到黑桃a,然后抽牌。
“黑桃a。”
他展示手牌,用指甲做標記,然后放回牌堆。
“要求洗牌。”蘇荊提出請求。
路夢瑤有禮貌地伸了伸手。
說真的,這太荒謬了。雙方把自己的一切價值都賭在這么一個規則脆弱無比、千瘡百孔的游戲上。而支持著這個規則的是雙方的默契和自尊。我們真是兩個驕傲而愚蠢的家伙……路夢瑤情不自禁地這樣想,她毫不懷疑對面的男人在失敗之后真的會從樓頂跳下去。這種事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就是這種單純簡單到令人不敢相信的人。簡單、熱烈……這么一想,他還真是一個挺迷人的家伙。如果他真的從樓頂上跳下去的話……
路夢瑤驅走腦中的雜念,仔細看著他洗牌的動作。沒有問題。
八比九。而自己領先一步。很快就會是八比十了。
第十八回合。
路夢瑤先抽牌。
就算洗過牌,但是所有的標記都在自己的腦子里。不光是自己做出來的,對面的標記也一樣。她只要看一眼對面男子的小指就知道他在用什么當做記號的涂料了。他每一個打標記的動作都一絲不漏地落在自己的眼中。而上一回合,他在黑桃a上做出的標記是……手指指甲的劃痕,側邊位置。
找到了。
她抽出紙牌。
這不是黑桃a,這是黑桃k。
她的腦中一下子閃過很多片段,然后她明白了。一個以牙還牙的手段,他在上一回合的確抽了黑桃a,但是不光是黑桃a,還有貼著它的一張黑桃k。他在畫標記的時候畫的不是黑桃a,而是用指甲細微挑開的……黑桃k……
又是一個障眼法……她頹然地放下手去。比分被拉回來了。九比九……還有三局,蘇荊先抽兩輪,自己先抽一輪,這樣下去,自己就會輸了……
輸了會怎么樣?
她有些茫然地想。
之前自己毫不懷疑自己會得到勝利,所以從未考慮過這件事。想一想,一副自己事先做過標記的魔術紙牌,在占據了這么大優勢的時候,自己還能被他逼到死角……這太荒謬了。但是……他就是這樣一點一點扳了回來。自己設置的小謎題,一個一個被他破解、反制,想不到,真的會有這種人出現……擊敗自己的人……
頭腦驀然發暈,她一下子警醒過來,不能這樣,一旦失去了斗志,一切就完了!只要還抱有斗爭心,那么……
還有反擊的機會!!至少也能找到一個平局的機會!
第十九回合。
蘇荊先抽牌,黑桃a。
比分十比九。蘇荊的得分首次反超。
第二十回合。
路夢瑤先抽牌,黑桃a。
比分……十比十。
“……請求洗牌。”
她咬著牙說。
第二十一回合,最終局。
就算她翻來覆去地洗牌,但是在蘇荊的眼中,黑桃a的位置還是清晰可辨。經過了這么幾輪的反復標記,這幾張至關重要的牌早就被二人識別得不能再識別了。
他伸出手去,想要抽牌。這一瞬間,敏銳的直感給他了一個重要的不祥提示。
先想想,還有哪里疏漏了?
標記沒錯,他可以百分之一百發誓,這就是黑桃a。
勝利就在眼前,那么……哪里有問題?她還能怎么做?
在雙方所默認的作弊范圍中,還有什么是可以改變最后勝負的條件呢?
在蘇荊還沒有抽牌的時候,路夢瑤是不得抽牌的。他自己觀察著自己對手的眼神和動作,這也是他今天第一百次看她了。在這短短二十分鐘不到的紙牌游戲里,雙方已經對彼此有了一個極為深入的了解,甚至超過了之前一年多在學校里相處所得到的信息。他們在一天前還是看似親密實則疏遠的陌生人,但是現在卻已經是最為了解彼此的知己。在智力的斗爭中,用和戀愛一樣的狂熱去鉆探對方的思想,模擬對方的思路。他們互相欽佩對方的機智和應變,被對方身上的特質所吸引……那句諺語是正確的,你的敵人比你的朋友更了解你。
有的時候也更愛你。
這一對親密的敵人,而現在就要分出一個勝負高低了。
蘇荊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他看著路夢瑤死盯著他手部的動作,已經明白了她最后自信的來源是什么手段,而自己已經窺測到了這個美麗的無賴最后的小把戲。他不急不緩地抽出那張黑桃a,然后啪地翻轉,拍在了地面上。而這一瞬間,路夢瑤抽牌的動作已經完成了接近一大半,但是來不及了,蘇荊已經先把牌的內容展示了出來。
“黑桃a,十一比十,我贏了。我想……一副牌里只能有一張黑桃a吧,不然這副牌一定有問題……你說是嗎?”
路夢瑤無聲無息地把另一張一模一樣的黑桃a重新塞回袖子里,露出了苦澀的笑容,無奈地說:
“……是的。那是當然了,一副撲克只能有一張黑桃a。恭喜你,你已經贏了。”
兩人同時站起身來,就像是得到了某種信號一樣,原本靜滯到凝固的空氣開始流動。狂風席卷過境,大風將地上的撲克牌紛紛揚揚地吹起來,這些撲克隨著狂風一下子就飛到了大樓天臺之外,借著風力往遠方飄去。
路夢瑤站在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閉著眼睛享受了一會兒巨風撲面的快感,然后她面向蘇荊,沉靜地問道:
“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了。”
蘇荊站在原地,閉著眼睛深深呼吸,一臉欣悅的表情。路夢瑤垂下眼瞼,她知道他在做什么,這就是勝利的滋味,自己曾經無數次地品嘗。打敗敵人后的那種至高無上的快樂,特別是像自己這樣優秀的對手……如果這一次能夠擊敗他,那么現在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快樂感覺中的應該是自己才對……
過了一會兒,蘇荊大步走過來,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路夢瑤。
“……你是我的了。”
“……如你所愿。”
這就是代價,試圖奪取他性命的賭約,這就是自己應該付出的代價。
路夢瑤閉上雙眼,一只手從后面抓住她纖細的脖頸和衣領,把她整個人拎了起來,嬌小的身軀懸吊在半空中。蘇荊情不自禁地咧開嘴,喜悅地打量著自己的戰利品,就像拎著一只小貓一樣……他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把她輕輕放下。不,不能一口氣摧垮她,這樣美麗的女人應該留下來,這樣優秀的資質……總有一天,她會比自己更強,蛻變成更美麗的東西……
“……我的要求……可能剛才說得比較感性,讓你造成了一點小小的誤會。具體地來說就是……我們交往吧。”
過了幾秒鐘,路夢瑤聽見蘇荊已經回復平和的聲音這樣說。
和他交往?這個要求的難度可能比成為他的所有物難度更高一些……
她露出微笑,伸出手。兩人的手輕輕相握。
“請多指教了,我的男朋友。”
試著去和他接吻吧,她想。
勞煩把原先那篇未完成的草稿刪了……
收起回復:額。。好的。。20141271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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