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變 第六十四章 未死心
東景陵的一條巷口,一名云秦年輕祭司學徒抬頭看了看天空。[第一中文]
他身上的白祭司袍已經變得污穢不堪,但是經歷過東景陵這場大戰,見過這兩日間許多云秦軍人舍生忘死的戰斗,這名年輕的云秦祭司學徒卻好像經受了某種洗滌,他的神容更加堅定,在陽光的照射下,他的身上而已似乎散發著某種真正的光輝。
只是此刻他的眼神里有些許的疑。
因為按照前些天的各種跡象推斷,今天還會下小雨。
然而今日黎明起,這雨卻已經停了,此時偏偏已艷陽高照。
“你真的很。”
在無為觀的一個小院里,夜鶯看著秦惜月,贊嘆道。
秦惜月知道自己很,即便是在大戰之后顯得十分疲憊和憔悴。
但這場大戰中,那些云秦軍人的死傷,卻使得她根本不想去想這個問題,她只是有些低落道:“又有什么用,又不能多殺兩個敵人。”
夜鶯笑了起來。
笑得她臉上的皺紋更深,更密。
“你不認為麗是一種資本,但很多人都認為麗是一種資本。至少像你這么麗的孩子,還沖殺在戰場上的,我這一生都沒有見過。”她笑著,看著秦惜月,道:“我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很。”
秦惜月不理夜鶯為什么會說出這樣的話,情緒有些低落的她轉過頭,看著這名滿臉皺紋的老婦人,然后她很快看出了些什么,她麗的睫開始顫抖,致的雙也開始輕顫。
“我死之后,中州城江家就沒人了。不過這音震之法,我卻是想把它傳下去。”
夜鶯看了一眼秦惜月致麗的面目,看著她手腕上如一朵朵小般的鈴鐺,輕笑道:“我很喜歡你這個孩子。”
秦惜月之前從未見過夜鶯,有關她的故事,也只是聽說她在中州城中出手,救下了鐘城。
然而此刻,看著夜鶯的目光,知道這名出身于柳巷的圣師即將離開人世,她卻不可遏制的深深悲傷起來。
“江家的音震之法,和青鸞學院給你的這件兵,有些相通之處。你要明白,任何強大的修行之法,都是站在前人的一些基礎上,往前得更遠。如果早三十年,我有你這樣的一件兵的話,或許能夠感悟出很多東西,在中州城里,能夠殺死倪鶴年也不一定。”夜鶯緩緩的伸出手來,將一片布滿著許多細小文字的魚形玉佩遞到秦惜月的手中,“現在這樣的事情,只能由你來做了。”
玉佩很溫很輕。
秦惜月將這片玉佩緊緊的握于手心。
看著秦惜月的堅強和冷靜,放下了心頭最后一件事情的夜鶯更加滿意的笑著,然后咳嗽了起來。
每一聲咳嗽,她的臉上就似乎多出一條皺紋。
這些皺紋好像遮住了她的目光。
她的目光在咳嗽聲中漸漸黯淡,她在這個小院中老去,離開這個世間。
秦惜月的確是個很堅強的孩子,但看著這名老婦人面帶微笑的平靜離開這個世間,她卻是忍不住和那天的林夕一樣,一滴滴淚珠,從眼眶中滑落。
她從夜鶯的目光中,看得出夜鶯看著她,就想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她也感覺得出,夜鶯和她的身上,有許多類似的東西。
只是夜鶯的出身并不好,所以直到此時,夜鶯也只是說喜歡她這個孩子,并沒有說其他的話。
一名出身于風塵之中的子,最后又是如何成就圣師…她的當年,又有什么樣的彩故事?她和江煙織之間,又有什么樣的糾葛,她最后為什么會隱居在黃雀觀里?
這一切故事,隨著她的逝去,終究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知道。
墜星陵里,降落在城頭上的神木飛鶴等著顧云靜等軍方的大將前來。
高亞楠的肩頭一沉。
她看到林夕靠著她的肩膀已經睡著了。
明媚的陽光照射在他的臉上,他睡得非常香甜,像個孩子。
周圍有很多的云秦軍人。
她有些羞澀,然而想到在東景陵里面發生的事情,想到她和林夕還有姜笑依在那時說的話,她便平靜了下來,然而讓自己的身體貼近林夕,讓林夕睡得更加舒服。
顧云靜和一些軍方的將領來到了林夕和高亞楠的面前。
看到睡熟了的林夕,這名老將做了個手勢,沒有驚醒顯然已經疲憊到了極點的林夕,直接令人在這只神木飛鶴的外面,搭起了一頂營帳。
很多云秦軍人在坐下或者躺倒的瞬間,便和林夕一樣沉沉的睡熟。
整座城池的各個角落,發出此起彼伏的鼾聲。
許多先前輪休到的軍人接替了這些軍人的崗位,所有這些軍人都是輕手輕腳,不忍驚醒這座疲憊和熟睡的城。
在此起彼伏的鼾聲中,墜星陵中一座守衛最為森嚴的庫房悄然的打開了。
鎮守這座庫房的,便是龍蛇邊軍之中最為強大的黑旗軍。
即便是先前墜星陵的戰斗最為緊急的時刻,這支黑旗軍都始終鎮守在這里,沒有任何一個人離開。
這間庫房里面,堆疊著的,只是一個個還未充氣的大皮筏。
就在墜星陵的這座庫房打開之時,一輛馬車載著許箴言重新回到了中州城。
在出馬車之后,這名重回中州城的年輕人發現很多事情都已經改變了。
他發現有些地方已經變成了廢墟,廢墟里面的一些稻米,甚至已經發芽,在廢墟中長得細細長長。
他發現有些人并沒有回到中州城。
就在差不多的時間。
一群禿鷲在墜星湖的北岸盤旋。
已然換上了一襲普通布衣的聞人蒼月,就在這一大群遮天蔽日的禿鷲下方。
他的身前,還站著一名煉獄山神官。
這名煉獄山神官和被他在千霞山中殺死的那名煉獄山神官一樣年輕,且修為也差不多。
然而此刻,這名煉獄山神官卻比當時的那名煉獄山神官還要冷傲自大,在聞人蒼月的面前沒有絲毫的畏懼,反而帶著一種淡淡的鄙夷。
即便他知道聞人蒼月此時若是出手,依舊有殺死他的能力。
他當然不是盲目自大,腦袋有問題。
他之所以如此冷傲自大,在聞人蒼月面前還充滿威嚴,是因為他是代表著煉獄山,代表著煉獄山掌教。
他是煉獄山掌教指定的,可以代替煉獄山掌教做出某些判斷和決定的人。
“申屠師兄死了…連掌教賜給你的李苦的劍,都毀在了你的手里。而且你的傷勢足以使你直接由盛而衰,你的內腑從現在開始只有可能越來越衰老,不可能再強盛。此生你都恐怕難以越過大圣師那一條線。我想代掌教問問聞人大將軍,面對這樣的敗績,面對這些難辭之咎,你還有什么資格活著?”這名臉上的肌膚有些微藍,只是掌握了變,修為只有大師階的年輕煉獄山弟子,帶著淡淡的鄙夷,看著聞人蒼月問道。
要是換了別人,面對代表著煉獄山掌教意思的這種質問,恐怕會驚惶的做很多釋。
但是聞人蒼月只是先行平靜的說了一句:“難越大圣師,掌教自然更為放心。”
年輕的煉獄山神官微微蹙眉,卻是沉吟了片刻,道:“這是理由,但我不保證這點理由足夠。尤其在你知道不能敗,卻依舊敗了的情況下,你的能力和用心,同時會受到質疑。”
聞人蒼月依舊平靜的看了這名煉獄山神官一眼,說道:“任何的戰斗,在分出最終勝負之前,要看的唯有所獲取的價值。這一戰對于我而言是敗了,但對于煉獄山卻未必。我會幫掌教,決掉他最忌憚的東西。”
年輕的煉獄山神官深深的皺起了眉頭,他的眼光不停的閃爍著,似乎在不停的思索著聞人蒼月這句話到底意味著什么樣的意思。
很快,他似乎想明白了,他的臉不再倨傲,反而是對著聞人蒼月躬身行了一禮,禮貌的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便靜候聞人將軍的佳音了。”
聞人蒼月看了這名年輕煉獄山神官蒼白微藍的臉,看著他頭頂高高的紅神冠,眼底流過一些看著可憐蟲般的神。
他沒有出聲,只是點了點頭。
然而他在心中,卻是冷漠而譏諷的自語道:“再怎么威嚴,都只是一條沒有自己思想,借著主人皮的狗…即便無法觸及大圣師,但誰又能說,圣師便一定殺不死大圣師?”
李苦的劍已然碎了,消失在世間。
但他已然擁有了這柄劍許久。
而且他是這世間,最強的修道奇才之一。
即便像南宮未央這樣的人,進階圣師比他可能還要快,但對于修行之法,武技的領悟,比起他,或許還差出很遠。
所以李苦這一柄劍的模樣,已經深深的印在他的腦海。
對于他而言,這世間最為重要,最強的,也應該就是這一柄印在腦海中的劍。
“十年,會不會太長久了一些?”
在轉身,望向天空中盤旋的那些禿鷲時,聞人蒼月冷漠的問自己,然后自己回答自己,“十年的確太久了…所以我不會給你十年時間。”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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