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宜家 NO.040:(大宴篇)面對現實
他們住在城里的客棧。
昭兒的臉色有些難看,好像不愿意搭理他。
柳睿低喝道:“快去!”
昭兒跺了跺腳,只得去了。
“相公……”洪吟雪紅著眼睛,抬頭看他。一臉的梨花帶雨,嬌弱無比。
柳睿卻有些作嘔,她的鼻涕眼淚全都擦到他身上了。他深吸了一口氣,道:“你是自己跑來的吧。”
洪吟雪搖搖頭,有些不解地望著他。
柳睿卻笑了。他的發鬢還有些凌亂,在蒙蒙亮的晨光之中去卻顯得有些蠱惑。他低聲道:“你家,來捉奸的人,什么時候到?”
若是他猜得不錯,洪家人打得就是這個主意。要是柳大少喜歡洪吟雪,那是萬事大吉。若是不喜歡,那洪吟雪放出暗號,他們就來捉奸。
這些人還真就是這么想的。他們就是沒想過,以柳家的財勢和權勢,就是柳大少不認,他們又能怎么樣……
的確,剛剛在昭兒的屋子里,洪吟雪就已經放了暗號,等著人來捉奸。
然而此時,洪吟雪本尊,卻還沉浸在柳大少這傾城一笑中,回不過神來。
柳睿笑了笑,然后抬手,一下劈暈了她。
昭兒和柳全兒帶著人匆匆忙忙地趕到了。
柳全兒忙道:“少爺,出了什么事?”
昭兒哼了一聲,別開了臉。
柳全兒一看自家少爺懷里還摟著一個女人,看身段,也不像是安大小姐,不由得吃了一驚:“少,少爺,這……”
柳睿一把把人丟給他,壓得他一彎腰。結果他們家爺還說了一句讓他們特別想昏過去的話:“用袋子把這玩意兒裝了,丟到怡紅院門口去。”
“……”柳全兒結巴了半晌,被柳睿一瞪,還是忙讓后面的人把昏過去的女人給裝進了麻袋里。
昭兒一看,也有些急:“柳,柳少爺,怎么要丟到怡紅院去呢?”
柳睿看到她,倒是緩了緩臉色,但是一想到剛剛安明兒負氣的樣子,他又更生氣。他低聲道:“那就給我丟到大街上去。總之別呆在這兒,看得我心煩!”
昭兒嘀咕了一句:“這身正不怕影子斜……”
柳睿陰森森地瞪了她一眼,她就不敢造次了。
洪家的人果然一大早就上門來捉奸。
一群人吆喝著拍了半天門,把整個酒樓都驚動了。
終于有人來開了門,卻是酒樓的老板娘。
安明兒深吸了一口氣,望向眾人:“各位?落了東西?”
帶頭的那個是洪吟雪的兄長,洪禮輝,他的眉頭一皺,道:“大清早地打攪安老板,真是不好意思。”
安明兒點點頭,面無表情地道:“不妨事。我們也是要起了的。”
洪禮輝點了點頭,然后道:“昨個兒我家小妹被柳大少留了下來,到現在也未歸,家父家母甚是擔憂。聽說柳大少住在這里,可否請我家小妹一見?”
安明兒一怔,道:“洪公子是否是記錯了?柳公子確實住在這里,但是并未見洪小姐啊。”
洪禮輝禮貌地朝她一抱拳,道:“得罪了。”
說著,就帶著人推開了她進了酒樓。一群人的陣仗煞是大,一大早就呼啦啦地闖進別人的地盤,也不避諱,一路弄出了好大的動靜。
安明兒連攔都懶得攔。在人家要上二樓的時候,她便上去攔,聲音有些冷漠:“洪公子,您這是做什么?這個階梯上去,可就是女眷的閨房了。”
洪禮輝皺了皺眉,道:“小妹一直遲遲不歸,家母甚是憂心,請安老板見諒。”
說著,就要帶人往上沖。又被安明兒攔住。這個時候,酒樓里的人也都被鬧醒了。全都站在一邊看著。眼看就成了對峙之勢。
安明兒好心提醒:“洪公子是否沒有聽清楚,我們上面,是女子閨閣,恐怕不大方便吧。”
洪禮輝有些猶豫,最終道:“不打緊,就讓嬤嬤們上去看看罷。”
他果然帶了兩個身材粗壯的中年婦人。這兩人都面色不善,似乎就要往上闖。
安明兒正要攔,卻被柳睿一聲呼喚止住了動作。
只見柳睿慢悠悠地從后院繞了出來,看了這個陣仗,不禁皺眉:“這是怎么回事兒。”
洪禮輝一看,他怎么不在屋子里?不禁有些愣住了。
柳睿走到了安明兒身邊,低頭看了她一眼。安明兒只別開臉不愿意見他。外人在前,他也不勉強,只慢悠悠地道:“洪公子?一大早地上門喝酒?”
洪禮輝對著他,倒是心里重新思量了一番。他心想,既然無法捉奸在床,那就是對方已經有了防備。總不能硬闖進去然后栽贓。畢竟,柳家財大氣粗,不是能隨便捏的軟柿子。這一下,他便知道這次是白來了,這出戲也是白唱了的。
于是他對柳睿抱了抱拳,道:“慚愧慚愧,昨晚我家吟雪妹子因為貪慕柳大少風采,便說要留下來同柳大少切磋音律。不料一大早起來才發現妹子徹夜未歸,家母甚是擔憂。不知,柳大少……”
柳睿詫異地道:“怎么你家妹子徹夜未歸?可是遇到了什么歹人?可要報官?”
柳睿又笑了,這個笑容很懶散,但是卻有些意味深長:“昨個兒我并未見過你家妹子。嗯,我家表妹是可以作證的。”
安明兒:“……”
洪禮輝一愣,看向安明兒。
安明兒別開了臉。
柳睿又道:“那你家妹子,是昨晚什么時辰出的門?”
洪禮輝只得道:“從大宴結束,回去的路上,妹子突然掉了頭的。”
柳睿道:“那就不是來了這里了。從昨個兒大宴結束,到今天早上,我和一直和我家表妹在一起……”說著,他低頭看了安明兒一眼。
安明兒的臉色有些發白,咬了咬牙,最終還是低聲道:“表哥昨夜多喝了些酒,我伺候他喝過醒酒茶,表哥就睡了。然后我就回房了。并未見有他人來過。”
柳睿的眉頭擰了起來。
安明兒只是別開臉,不愿意做聲。心里有些恨他。他就這么壞了她的名節,一點也不在乎后果。或許他覺得她必定是要嫁給他的。可是她現在畢竟云英未嫁,這不是他要考慮的事情。
這二人在鬧別扭,被冷落的洪禮輝就有些尷尬。
柳睿的心情也不好,轉過頭看著他,有些冷漠地道:“既然是走丟了洪小姐,還是徹夜未歸,我看還是報官吧。”
洪禮輝一聽,大驚失色。報官?讓整個晉陽的人都知道洪吟雪徹夜不歸?那洪吟雪還有名節嗎,還活得下去嗎。他還沒想好說辭,只推辭了幾聲。
柳睿冷冷地道:“不是說你家老母甚是憂心嗎?”
洪禮輝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也是洪州府有名的年輕俊杰,可是怎么能和柳睿比,一下子就相形見拙,完全被柳睿吃死。他又有些疑心,柳睿若是真的有誠意合作,那即使是礙于未婚妻安氏,不愿意把洪吟雪留下,那也不該這么狠心。竟然提出要報官,分明是不給洪家面子。
其實這一出戲,也有試探的意思。洪氏拿不準柳家的主意,只先讓洪小姐試探。試探過后,也還拿不準柳家是不喜歡洪吟雪,還是不愿意太明擺著得罪安氏。那便上門捉奸,也是給柳睿一個成全的臺階。
就算,柳睿不喜歡洪小姐,也不該這樣的。總還是會洪家留下一條后路。本來以為大家心知肚明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錯?
當下,洪禮輝也鬧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自己是碰到硬釘子了。但也不能硬從柳睿這里闖進去找人,況且就算闖進去,找不找得到還是未知數。而且,若是找不到,難保會被柳睿押著去報官。
正是進退兩難的時候,突然有一個洪家的下人,急匆匆地沖了進來,也不管會不會失禮,就在洪禮輝耳邊說了幾句話。洪禮輝的臉色就變了。他一抱拳,道:“洪某今日造次,改日必定上門賠禮道歉。小妹已回家,洪某告辭!”
柳睿懶洋洋地道:“替我向洪小姐問好。”
洪禮輝的臉色霎時又難看了一些,然后就帶著人走了。
這一堂子的人都站著看著,安明兒也自覺臉上掛不住。她索性提起裙子就上了樓。柳睿忙跟了上去。
“小福,小福!”
安明兒不理他,自己關了房門,把他擋在門外。任他在外面怎么敲門她也不理。
“小福,快開門!”柳睿的語氣已經隱隱有些生氣了。
安明兒捂著耳朵,不出聲。
但是柳睿還在拍門,而且聲音越來越大。一下用力,連門都用力震了震。這架勢,這門總會被他砸倒的。
安明兒只得起來,去開了門。
門一打開,柳睿就伸手去抓她。她立刻就退了開來,沒讓他抓住。
柳睿也冷靜了一些,推了門進來,然后伸手把門關了,鎖死。
“……”安明兒走到床邊坐下,脫了鞋,雙手抱著膝蓋坐好,冷冷地道,“你是不是又要用強?”
柳睿一怔:“小福,你……”
安明兒別開了臉,道:“你想要什么,你就拿去好了。我不是你的對手。”
“小福……”
安明兒把臉埋在了膝蓋里:“我知道你對我娘心存芥蒂。所以你就要這么作踐我?!”
她分明是知道的。當初,安家和柳家商量著聯姻的時候,她還沒有下山。那個時候柳睿也才十幾歲的年紀,不過已經有了個相好的姑娘。他當時就不答應這門婚事。
他那個相好的姑娘,就是安夫人身邊的婢女。安夫人也不肯答應這門婚事,卻也不讓他娶他相好的姑娘,硬是把那姑娘指了人。柳睿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對安夫人記恨上了。
這些都是安明兒下了山之后,聽身邊的丫頭說的。柳睿那個時候丟了心尖上的人,天天失魂落魄。直到她下了山,柳員外帶他來見她。他就不再反對這門親事。但是也沒表現出自己有多喜歡這個小未婚妻。這件事就淡了。有人隱約記得安大小姐是柳大少的未婚妻,但是也很少有人提起。
安夫人也就當不知道。
可是安明兒的年齡畢竟漸漸大了,從十三豆蔻芳華,到十五歲及笄取字。安織造起初是不愿意跟安夫人動氣,就不提這件事。可是到今年,也就是安明兒十八歲,柳家卻派人來催了。
果然這一遭安織造是要順水推舟了,可是安夫人也果然鬧了起來。那個時候鬧騰得多厲害,連柳夫人都上門來勸架。有的時候帶著柳睿。
安明兒永遠都忘不了他那個時候的神情。女人們在說話,在勸解,在發脾氣。他就站在一邊看,微微抬著下顎,眼睛里滿是冷漠和譏諷。
他是在報復安夫人。報復安夫人拆散了他和他喜歡的女孩子。
安明兒把臉埋在膝蓋里,失聲痛哭。
她為什么這么傻呢?她明明都知道……為什么,為什么卻還是因為這人的一句話而意亂情迷?
她為什么還要像個傻子似的騙自己呢。被他作踐還挺高興,因為覺得這人總該有一星半點在乎自己。
柳睿有些忡怔地看著她。她突然就哭了。
印象中,只看她掉過一次眼淚。就是安夫人磕破了額頭,養在床上那次。她自己的手還有傷,卻不肯走,只要守著自己的娘。安織造的臉色不好看,見誰都沒好聲氣。但是怎么說她她就是不走,就是自己一個默默地站在一邊掉淚珠子。
她就是要守著她娘。
柳睿心里有些酸楚。最終,他在床邊坐了下來,伸手輕輕摸她的頭發,低聲道:“別哭了,是我不好。”
安明兒搖搖頭避開他的手,只把臉越埋越深。
柳睿伸出去手,伸了兩三次,最終還是收了回來,只悶聲道:“是我不好,我嘴巴壞。你娘不是母老虎,也不是老虔婆。”
安明兒還是哭,但是頓了一頓。
柳睿徹底垂下了頭,垂頭喪氣地道:“我知道了,我不尊重長輩,我不知廉恥……”這罵自己的話,還挺順溜的哈……
安明兒哭了多久,他就罵了自己多久。到后來她也不哭了,默默地把臉埋在已經發麻的膝蓋里。不做聲。
柳睿終于又伸手摸摸她的頭發,松了一口氣,苦笑了一聲,道:“你還真孝順。”
安明兒抬起哭得一塌糊涂的臉看著他。
柳睿沒忍住笑了出來,伸手把她的面具揭了。她的臉有點紅,大約是悶的。但是眼睛卻游移在一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柳睿道:“你到底哭什么?”
安明兒低下頭,過了一會兒,才深吸了一口氣,道:“表哥,你回去,就把我們的親事退了吧。”
柳睿的手一僵,不做聲。
安明兒兀自道:“你就跟我爹說,是我的意思。”以前,會鬧成這樣,也是她不好。她從來沒有表過態。其實她自己心里還是貪。
不過現在,她是想明白了。天高地闊的,何必為了這一遭受罪呢。再說人家柳大少今年二十有六了,連個房里人都沒有,都是兩家長輩鬧的。她也該放了人家去。
半晌,柳睿的聲音冷淡地響起:“你就是這么想的?”
安明兒的眼神偏在一邊,不知道在看哪里。
柳睿捏住了她的下顎,手里也用了力,她的臉是偏過來了,可是視線卻還是沒有留在他臉上。好像是不愿意見他了。
她低聲道:“嗯。”
柳睿垂下了眼睛。好長的時間,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最終,他站了起來,冷冷地道:“我今天就要啟程回去了。你只管放心,那洪氏我已經遣送回去。你這里我也會安排妥當,都沒有事。”
“……”安明兒終于看著他,眼中有些不解,好像不知道他這是什么意思。
柳睿整了整衣襟,道:“你愛哭就哭吧,哭夠了再自己仔細想明白。”
“那退婚……”
柳睿的手一僵,低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這事兒輪不到你做主。”
說完,他就轉身就走了。
留下安明兒一個人在屋子里發怔。 請記住:飛翔鳥中文小說網 www.fxnzw.com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