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沿著洛水往城東的水門而行。
沈醉忽然想到個問題,為什么綰綰剛走不久獨孤閥與鐵勒人就來了,未免也太過巧合了些。忽然想起原書中,這兩派與陰癸派都曾有勾結,如此就不言而喻了。
藉此推想,因著綰綰身上的“生死符”,陰癸派或許不會直接出手對付他。但卻可以委托、指使與陰癸派有合作關系的各方勢力,或是陰癸派秘密發展的下屬勢力來對付他。只要他抓不到明確的證據,他就是懷疑,陰癸派也可以推個一干二凈。
“陰癸派果然是夠陰!”他心中暗嘆了句。雖想到了這點,卻也并無懼怕。以他現時的功力,只要存心逃跑,他相信還沒人能攔得下他。只是總被人來找麻煩,他卻也并不喜歡。不過一時半刻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只有走一步看一步,隨機應變。
船行約有一柱香時間后,水門在望。城墻上每隔兩三丈遠放著一個架起的火盆,燃著火油,遠遠望去,火光點點。寬闊的水面上是高達六丈的水閘,由粗如成人手臂的鋼鐵焊鑄而成,正牢牢地釘在河道下,阻擋著進出的船只通過。
船行到水閘前十丈遠處,尤楚紅瞧著城頭緊皺眉頭道:“有些不對,城頭上有埋伏!”她以超凡耳力聽出城頭上的呼吸聲,要比城墻上表面看起來的守軍人數多許多。
沈醉也察覺到了城上有異,道:“先停船吧!”
“停船!”
尤楚紅剛剛沉聲發布命令,忽然間城頭上一陣兒大笑傳出,緊接著火光大亮,城頭上涌起一片人來。這些人都是借著城垣的掩飾,蹲伏下來,從下面望去,自然是看不見。
隨即,兩岸火光同時大亮。兩岸的民居街巷中涌出許多兵士來,有的手持火把,有的張弓搭箭,迅速將洛水兩岸占滿。后方拐彎的一處河道里,橫竄出一條大船來,截住了獨孤閥這條船的去路。
眨眼間,前后左右被全部包圍。
沈醉一眼認出,城頭上正中當先而立的是曾在王通府上見過一面的王世充。王世充身旁緊站的一人,則是同樣在王通府上見過的“黃山逸民”歐陽希夷。
剩余王世充身后的一眾高手他皆不認得,只依著原書的記憶猜到一個胖道士該是老君觀的可風道人,一名藍眼睛的美麗女子則該是龜茲美女玲瓏嬌。城頭前排的一眾士兵,同樣是個個張弓搭箭。
后方截住去路的大船上,為首的卻是李世民與他手下的天策府諸將。李世民身旁緊站著一人,相貌與李世民有幾分相像,只年紀大些,留了微須。此人那日薰家酒樓中沈醉并沒見過,默想書中這段出現的人物,猜到該是李世民之叔、李淵之弟李神通,李閥內數一數二的高手。船上的一眾勁裝大漢,也是個個張弓搭箭。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一旁更有獵人窺測。
李世民與王世充打一開始,便決定要做這最后收網的獵人。誰得到了和氏璧,便向誰出手。只是讓兩人料不到的是沈醉能挺到最后,且還擒了靜齋的師妃暄,又挾了獨孤鳳為質。
“篤!”
尤楚紅一頓手中拐杖,向著王世充喝問道:“王世充,你這是何意?”
話音方落,沈醉抱著師妃暄帶著一溜殘影突然向左岸竄出。如今這種情況下,他自然是不指望獨孤閥還能打開水閘。早走早脫身,他既不想耽誤時間也不想跟王世充等人多說廢話,玩兒先禮后兵的招數。
誰也料不到他會選此時突圍,話都不搭一句。眾人都是一愣,隨即左岸上才有人叫道:“放箭,放箭!快放箭!”
“不要放箭,小心傷了妃暄小姐!”李世民大叫著,人已騰身而起,往沈醉截來。
李神通、李靖、紅拂女等人緊隨而出。城頭上歐陽希夷也帶頭躍下,沿岸急掠而來。
李世民已然叫遲,弓弦聲響,勁箭撲天蓋地般向著沈醉射至。
沈醉本是往前急掠的身形在勁箭及身前卻是突地停住,改而往下急沉,箭矢全部射空。李世民等人隨后截來,也是撲空。
沈醉急沉而下,腳尖在水面上一點,向岸上斜射而上,岸上的箭手已來不及射出第二輪箭。兩條人影從岸上掠下,一持刀一持劍向著他截來。
色空劍劍芒暴漲,沈醉左右一掃,這兩人各發一聲慘叫打滾橫跌開去。沈醉掠上岸來,揮劍掃飛三名岸上的箭手腳踏實地時,兩人才跌入洛水,發出“卟咚、卟咚”兩聲落水聲。
那三名箭手尚帶著血珠往后拋飛之際,沈醉“鏘”地一聲將色空劍插回師妃暄背后的劍鞘中。腳下“凌波微步”展開,左轉右拐,逢人過人,沒人能攔住他一步。
到李世等人躍上岸來,歐陽希夷等人縱掠而來時,沈醉已帶著師妃暄穿過岸上的包圍圈,帶著身后一溜殘影,如慧星掠地般揚長而去。
幾人緊追不舍,卻是漸追漸遠,追了約有百丈后,便被沈醉甩脫,各人不禁面面相覷,相互 趁著王世充人馬集結于水門處時,沈醉從另一處防守稀松的城墻翻墻而出,出了洛陽城。出了城后,他也并不作停留,一路急奔,到天際露出魚肚白時,已是直奔過了偃師。
在一座山林內休息片刻,喂了師妃暄一顆“玉芝靈丹”為她治療內傷。天色微亮后切入洛水河岸,在沿岸的一座小漁村買了條結實干凈帶艙房的小漁舟后,揚帆順流而下。
東方的天際露出一抹紅暈,朝陽慢慢的從云層中探出頭來。
沈醉與師妃暄并肩站在船尾欣賞日出,太陽一步步的爬起,不斷映紅著東方的天際與視線盡頭的河水。師妃暄的俏臉也被映紅,如染了層紅暈,顯得更加迷人。
朝陽升起,紅彤彤一團,過不多久,突然放亮,碧玉般的河水被染上了一層金黃。
陽光已有些刺眼,師妃暄收回目光,瞧向沈醉,問道:“不知沈兄與邪王是何關系?”
“除了認識他女兒與徒弟外,半點關系也無。”沈醉也收回了目光,轉向師妃暄笑道:“這話綰綰也曾問過。看來我的‘無影千幻’與石之軒的‘幻魔身法’看上去確實挺像。”
師妃暄瞧了他半晌后,輕舒口氣,道:“想不到沈兄劍法也是如此高明,讓妃暄自嘆不如呢!”
沈醉把著舵,微擺了下正了正方向,不嫌臉厚地笑道:“一般一般,天下第三!”
師妃暄微微笑了下,望向前方,問道:“沈兄是不是要往梁都?”
沈醉點了點頭,解下腰間酒葫蘆來咬開塞子仰頭灌了口酒。
師妃暄道:“沈兄與巫尊主的關系妃暄也很好奇呢,不知沈兄肯否相告?”
“到了梁都你就知道了!”沈醉又仰頭喝了口酒,道:“一夜未睡,你不如到艙里去睡會兒覺吧。女人若睡眠不足,容顏會容易憔悴的。”
說罷,握著酒葫蘆的左手中指伸出,向著師妃暄隔空連點,解了她雙腿的穴道。功力,自然仍是死死封著。
師妃暄奇怪地看了眼他,默站了一會兒,等雙腿的氣血活泛開來,邁步入艙而去。
這間艙房并不大,容納一、兩個人的話倒還顯的寬敞,超過四個的話便會顯得擁擠。左側貼壁放著一張矮幾,幾個瓦罐與一個紅泥燒制的小炭爐及鍋碗瓢盆等等,爐旁放著半麻袋木炭,艙壁上掛著幾件做飯的炊具、筷筒與一根魚竿。右側貼壁鋪著床地鋪,被褥都是沈醉在村中換買的新的,艙壁上掛著個斗笠及一件蓑衣。
師妃暄解下背上的色空劍放到床鋪旁,盤膝坐下,試著運氣希望能夠解開被封的功力。船兒在河面的波浪上輕輕起伏著,她試了許久卻是毫無作用,被封的功力雖還能感應到,卻是被封的死死的,絲毫摧運不動。
反而坐了許久,被船兒悠來蕩去晃的她困意上涌。本來她功力高深,幾天幾夜不合眼也不妨事。但現在渾身功力被封,自然失了效用。眼皮漸覺沉重,制止不住,無奈輕嘆了一聲,收了姿勢平躺下來,聽著水浪拍打著船底的聲音,不片刻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醒來時鼻中首先聞到一股香味。睜開眼來,只見沈醉正坐在爐邊烤魚,香味便是他手中鐵簽上插著的烤魚散發的。
身上蓋了被子,不過她記得自己睡前并沒有蓋,略一想自然猜到是沈醉蓋的。船上除了她自己便是沈醉,再無他人。床鋪旁的色空劍卻是不見了蹤影,在船艙中搜尋了一圈也并沒見著。想到綰綰的遭遇,心中暗嘆了口氣,便也干脆不去問。
剛剛坐起身來,沈醉轉過身來,遞過一只裝著香味四溢的烤魚的碟子,道:“來,嘗嘗我的手藝!”
師妃暄合什道:“妃暄雖未剃度,卻是帶發修行的出家人,也需守佛門戒律,不食腥。”
沈醉道:“所謂‘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坐’,修行最重要的是心,不在于這等表面形式。況且你昨晚已破了酒戒,破一條也是破,破兩條也是破,干脆就破罐子破摔吧!”
師妃暄正容平靜道:“心是最重要,但形式則更能表達自己的虔誠。昨晚乃是沈兄相逼,今日怎能一錯再錯。”
沈醉笑道:“你若不吃的話,我不介意用昨晚逼你的話再來逼你一次。”
師妃暄默然不語,神情復雜地瞧著沈醉。
沈醉見她還不接盤子,騰出另一只手來便要來扯她衣服。
師妃暄又嘆一聲,無奈接過了盤子,卻是轉到了另一邊去,面對著艙壁去吃。
“做人質就記緊要聽話,乖乖合作,積極配合,這樣對大家都好,可千萬不要學綰綰。”沈醉對著她背影道了句,也不去管她,轉過身去又繼續烤魚。
(祝大家新年快樂!另:再次聲 學現發。書評區中的都是謠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