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上花濃 第十九章 傾心
明錦見齊靖宇眉頭緊皺,知道他還沒死心,總是今天已經多了嘴,索性為了明瀾將來的幸福,說到他死心為止。
“表哥以為傅家如何?”明錦問。
齊靖宇沒想到明錦會忽然轉了話題,愣了一下,才道,“書香門第。”
“表哥可知道傅家多少代人努力才得了書香門第這四個字?”明錦又問。
齊靖宇茫然搖頭。
“想讀書是好事。”明錦輕嘆了一口氣,語氣放軟了些,“只是我也聽爹爹說過些傅家從前的事情,齊家還沒出過讀書人,表哥若是求功名,需得做好準備受一世冷眼,寄希望于子女。”
齊靖宇面色變了,盯著明錦,像是想看出她究竟是何意圖,半天才道,“齊家,是農戶。”
從來商戶最賤,齊家并沒有改籍,也購置了田產,那些鋪子生意也都是掛名宣稱是隨意的小買賣,并不是主業,大多數商人也都是如此,大家心知肚明,也不拿他們真當農戶看待。
“文人自來清高,就連傅家如今都要受人輕賤,更何況農戶出身的表哥?爹爹為了讀書人三個字,受了一世的清貧沒敢動半點別的心思,也是為了傅家后人仕途平順些,”明錦淡淡道,“表哥自問能受得這些嗎?”
若是齊靖宇認為傅家老爹懦弱無能不思進取,那可就是大錯特錯了,傅家在讀書這件事上面的堅守和忍耐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傅老爹如此,傅老太太更是。
老太太從不做無理取鬧的事,她跟齊氏之間的矛盾與其說是婆媳之間的不融洽,倒不如說是是否向現實妥協的爭斗。
明錦自然不會真把那些迂腐的觀念當信仰,卻也不得不佩服古代人在這個問題上的堅定,連一個鬢發斑白的老太太都傲氣的讓人心服口服。
齊靖宇臉色紅了又青,半天說不出話來。
“若是表哥能高中,自然另說。”明錦又道,“只是表哥如今也不是總角頑童,從頭開始學,怕是也難在而立之年讀懂四書,等年紀大了再慢慢往上考,才華暫且另論,若是遇到考官徇私,又是好幾年的耽擱,真能成才,誰知又得多久?”
齊靖宇顯然也想起自幼讀書的傅老爹,連他都屢試不第,難道自己就能保證順利高中?他已經到了婚配年紀,再從蒙學開始讀書,家里人能同意他耗費數十年去搏一個未知的結果嗎?
“這就不是表哥一人的事情,而是整個齊家的事情了。表哥若真要走這條路,還需跟家里商量妥當,更得下定了決心,走到底才行。”明錦見齊靖宇顯然聽進去,聲音放緩。
“是我莽撞了,”齊靖宇終于白了臉,苦笑道,“這世間,這世間……”他話說了一半,卻嘆了口氣,再也說不下去。
在這個時代,人一出生很多選擇就已經注定了,不是不能變,而是改變需要付出的代價很多人承受不起。
“表哥若是想讀書盡可以來求教爹爹,”明錦笑道,“誰說讀書只為了求功名?管鋪子算賬不也得學算術?”
齊靖宇牽扯了一下唇角,勉強對明錦笑了,“多謝。”
明錦見他不再抽風,終于安心,端起桌上的茶杯潤喉,卻扭頭碰上陸湛的目光。
他手里還拿著那把小刀,目光投在她身上,像是審視,又像是思索,卻沒帶半點笑意,更沒有任何曖mei或是柔和。
明錦心里咯噔一聲,光顧著明瀾的終身大事,怎么把這個主兒忘了,忙起身替陸湛倒茶,對他微微一笑。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陸湛面色平淡,“他說得也沒錯,守著田產比起擔驚受怕,雖然清貧些,總是穩當些。”
這些天陸湛也從未讀過半個字,干活的時候更是像個地道的武夫,可這一張口卻冒出圣人之言,是陸家書香的熏陶,還是這幾天他根本就是在偽裝?若是偽裝,這會兒怎么又說了這樣的話?
明錦輕輕咬住了唇,忽然發現自己壓根就看不透眼前這個人,他說這話,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贊同還是反諷?
她想了一會兒,偏頭道,“你既然明白‘君子不立危墻’,自然也知道‘雖千萬人,吾往矣’。”
“姑娘的意思,”陸湛忽然輕笑出聲,“圣人之言也能用在商人身上?”
明錦心中一凜,卻知道這件事情回避不得,她的母親便是商戶出身,傅老太太在家對齊氏諸多管束也是為了這個,若是陸家要從這里挑事,將來估計她也要受此拖累,不若開誠布公的講明白。
“林中雖多歧路,終將殊途而同歸。”明錦淡淡道,“既稱圣人大道,萬事萬物無不依循此理。那些勞累的、危險的事情,總有人要去做,就如同一個國家總要有守護他的將士一般,這些年邊關可謂是國之危墻,可若沒有這些肯立危墻之下的人,我們這些平凡百姓也不能安居樂業。”
這是在扯開話題說陸湛了,雖然商戶卑微,可朝中重文輕武,武夫自然地位也并不高,她的意思很明白,你別嫌棄我娘家里是商人,我自然也敬你是保家衛國的將士,不會因為自家讀書人就輕看你一眼。
明錦說完這些話,忍不住面上微微泛紅,雖然話是這么說了,可她心里卻明白的很,這是她在努力挽留陸湛,不然直接頂回去或是無視就好,也用不著拐彎抹角討他的好。
幾天來傅家暗涌連綿也比不上明錦心緒紛亂。
因為大家的刻意安排,她總是能在一轉身就看到陸湛,陸湛劈柴,傅老爺就安排明錦在院里澆花,陸湛修門窗,明瀾和明瑞就繞著院子跑,讓明錦在后面氣喘吁吁的追,就連他幫忙清洗家里的大缸,齊氏都讓明錦去廚房安排這一陣子老太太的餐點。
陸湛喜歡挽起袖子露出手臂,緊實的肌肉在用力的時候會鼓脹起來,干活的時候尤其顯眼,晶亮的汗在太陽下跳躍著光芒,蜿蜒出肌膚粗糙的紋路,這一段皮膚不夠平滑細膩,顏色也深,卻顯出別樣的質感,讓人想伸手過去碰觸。
他的手沿襲了小臂的膚色,呈現出黝黑的色澤,那雙手很大,做起事卻異常靈活,指頭不尖,有骨節,有青筋,還帶了粗糙的老繭,和明錦見過的那些書生的手全然不同。
分明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男人,明錦居然覺得他漂亮的耀眼。
她從前所在的地方是一個以陰柔為美的世界,美少年們全都比姑娘更加清俊柔弱,到了這里接觸的也是傅老爹這樣文弱的書生,或是齊思榮那樣圓潤的商人,其他齊靖宇、明瑞幾個更是直接被她劃做小孩,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好看,漂亮,俊美,但卻似乎少了一點她所期許的陽剛。
直到眼前的這個人出現。
這還是明錦頭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男女的差別,粗糙和細膩,寬厚和纖細,堅硬和柔軟,跟她見過的全不一樣,跟她所想的更是不一樣。
她從沒想過,自己的未婚夫居然是這么——男人。
從最初的那嚇人的一眼開始,她的目光就不由得隨著他轉,若是他回視,她心里還會兵荒馬亂,可若沒看見他卻又更加焦躁不安。
好歹也是活了兩世又是看過那么多羅曼史的人,如果她再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就說不過去了。
明錦象征性的掙扎了一下,很快就卸甲投降,承認自己被這個大老粗吸引了,或者說,她已經有點喜歡上這個男人了。
你動心了,明錦對自己說。
她居然對自己的未婚夫一見鐘情,并且越看越中意,這讓依仗前世記憶而十幾年來都沒有遇到過難題的明錦不禁有些不知所措,就算再強壯的神經,遇到情字她仍然和世間所有女人都一樣,智商為負。
好在明錦最大的優點就是想得通,她很快就平了心,順了氣,這沒什么,怎么也是自己的未婚夫,用不著費勁追,也省了套近乎,多好的事兒。
感受到包辦婚姻也有幸福的明錦甚至色膽包天多看了陸湛兩眼,不敢盯著臉瞅,瞄一瞄手臂也好,這可不算占他便宜,早晚還不都是她的,這么一想,心中頓時大定。
這邊明錦開始胡思亂想的不亦樂乎,陸湛倒沒回話,似乎也出了神,半天才抬起頭,認真的看了明錦一眼,那眼神帶著力度壓過來,幾乎讓明錦透不過氣。
明錦忍不住暗罵,這人怎么回事,認真起來非得直奔要害,害她小心小肝撲騰騰的亂跳亂顫。
這一對未婚夫婦臉皮堪比城墻,全然不顧身邊還有一只才受過傷的小小少年,齊靖宇看了這一會兒自然也明白了些,之前又聽得陸湛的姓氏,心里也有所悟,這會兒見兩人互動,他倒是臉色先紅了起來,只得尷尬地輕咳了一聲。
一聲咳嗽驚得明錦幾乎跳起來,頓時臉色紅得幾乎能滴出血,得,不臉紅的美名徹底成為歷史了。
陸湛看了一眼明錦,默默將卷起的衣袖放了下來,重新蓋住那塊小麥色的肌膚,對明錦意味不明的略一點頭,眼神卻柔和了許多。
明錦則偏過頭,掩住了自己不受控制的面色,卻留了一只通紅的耳朵對著陸湛。
對于一個種田文來說,咱家閨女傾心的貌似有點快
身為親媽,嫁閨女的心情需要溫油滴撫慰
咳咳,那,五一期間那個粉紅如果能有上幾票,俺就含笑九泉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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