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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汴梁誤 第一百六十二章 風起(四)

  第二卷第二卷汴梁誤第一百六十二章風起(四)

  高屐一去,趙佶臉色頓時就陰沉下來。尋思著是不是趕緊裝暈過去。然后托詞養病避避風頭再說。能安全從此次風波脫身就算是上上大吉了,再不想撈什么好處,至于童貫。要是圣人遷怒,就在楚州多待幾年罷。反正這家伙沒了根還身子骨強健,一時半會死不了。

  梁師成在這里咬緊牙關耍無賴,趙佶還真拿他沒什么辦法。他陰著一張臉快步踱來踱去,心中無數盤算此起彼伏。在權衡著將蕭言徹底拿下的得失。對蕭言一人性命,趙佶絲毫沒有顧惜,可惜了那一大筆財計!誰都不愿意接,那就只好拉倒,大家都別想要。

  錢財事讓趙佶痛心。更讓他惱怒的是現在太子勢力不聲不響的就擴張到了這個地步,朝中重臣,誰都不愿意來當他們的對頭。自己前些年辛苦扶持的三兒子,現在看來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場,白費他寵愛一場!

  難道就如此了?讓太子一系,讓舊黨清流那些大頭巾,在此次河東變亂事中獲得最大的好處。從此權傾朝中,讓自己這個皇帝,都要忌憚三分?

  朕御宇這些年,加恩了無數臣子,現在居然連一個愿意為朕出力的都沒有。一個個還不如那南來子蕭言!

  就在這個時侯。靜室之外傳來了輕輕玉磬響聲。趙佶站定腳步,怒道:“朕在養靜,又是誰來攪擾?”

  梁師成忙不迭的從地上爬起來,大步走到靜室之外,鼓著眼睛還未曾發怒。一身道袍的門外侍候內使就趕緊通稟:“嘉王漏夜求見圣人,現在正在內殿門外跪著。畢竟是嘉王,小人才壯著膽子通傳……”

  趙楷領皇城司,夜間出入宮禁向來是習慣了的。這景靈宮他也來去自如。他能直入到內殿門外沒什么好奇怪的,可這些時日趙楷在自家王府當中惶惶不可終日,恨不得朝中都忘了有他們這個三大王在,今夜卻突然而來,這才是最奇怪的。這位三大王到底又有什么要緊的事情了?

  梁師成瞪了那內使一眼,那小宦官滿臉大汗的陪笑。不必說這也是為三大王用錢鈔喂飽的了。趙楷一至就馬上通傳。梁師成也顧不得教訓他,急急穿過內殿。來到門口。就看見幾個內使打著高挑燈籠,將內殿門外階前照得通明,趙楷一身朝服,端端正正的就跪在那里。

  梁師成忙不迭的去扶他:“三大王,到底有何要緊的事情?圣人正在養靜搬運,還未曾破關。現在是見不得三大王的,有什么事情,等圣人回禁中再說。三大王還怕沒有機會么?”

  趙楷神色端肅,任梁師成怎樣扶也不起來,恭聲道:“河東生亂,朝局動蕩。身為兒臣,豈能自安于府邸?朝中用人,非臣下可以干預圣心,然則兒臣近來參與應奉天家財計事,還稍有心得。軍情如火,早為圣人籌集些財計,便對國事有一分助益。兒臣這才斗膽求見圣人,愿圣人顧念兒臣這一番虔心,接見兒臣!梁宮觀,煩請你通傳一聲,兒臣就在這里跪候!”

  趙楷這番話說得義正詞嚴,一臉決絕神色。比起原來那風流倜儻的樣子,倒是更可靠一些。梁師成訕訕退后,打量了他好幾眼。放在今夜之前,他說什么也要將這位三大王勸回去,現在他就怕和趙楷的關系撇得不夠干凈。在他身上投資失敗了,當斷則斷,婆婆媽媽的足以敗事。

  現在他卻揣摩透了趙佶的心思,趙佶和這兩個兒子之間的牽扯還遠遠沒有到終局的時侯。自家還是不要表現出太明顯的傾向性罷。

  當下就沉吟一下:“也罷,老臣就拼著為圣人怪罪,去通傳一聲,可是若是圣人不許,還請三大王早日回轉府邸,有什么話,還怕沒機會和圣人說?”

  這一夜實在漫長。在何灌府邸,何灌與宇文虛中一席長談,已經從花廳移到了內書房當中。下人遠遠離開,不敢靠近這內書房半點。生怕聽到什么不該聽的。

  將何灌牢牢掌握在手中,就是太子一系這盤布局的重要舉措。

  舊黨清流士大夫一直被牢牢壓制,很大程度就因為他們在大宋軍中沒有什么影響力。大宋西軍現在掌門種家兄弟,都是蔡京在位扶植起來的。現在遠在楚州的童貫在大宋軍方也有足夠影響力。但卻不是太子一系使喚得動的。掌都門禁軍十余年的高俅,則只認皇帝,其他誰的話都不聽。

  現在好容易童貫去位,蔡京低調,高俅病重。河東又突生變亂。給太子一系贏得了千載難逢的機會,無論如何這次也要掌握一部分軍方實力。

  何灌就是他們選擇的突破口。

  何灌從河東調回汴梁,卻在高俅壓制下忍氣吞聲了這么些來,這是個高傲得近乎剛愎的家伙,要說沒有怨氣那是假話。在這點上頭他和太子一系是一拍即合。雙方很有共同語言。前面幾次政潮,雙方也算是合作愉快。舊黨一系也很為何灌造了些勢,高俅隨時會死,何灌隱隱就是現在汴梁軍方第一人,在舊黨一系口中,這等人物不大用是要遭天譴的。

  這次舊黨一系左右朝中人事安排,對何灌開出了他無法拒絕的價碼。先任兩路安撫制置使。然后再轉任樞府。比起何灌原來所求的執掌三衙,高出了不少。

  現在太子一系聲勢擴張極盛,原來風云人物蔡京梁師成則紛紛聲勢大衰。在何灌看來與太子一系合作也是一個極好的選擇。

  更不必說何灌雖然是武臣,但是向來以士大夫自許。在政治光譜上也和舊黨清流士大夫一黨相當吻合。

  這就是雙方合作的基礎,在太子一系顯露出他們已經有了能左右朝局的力量之后。何灌終于決定投靠。愿意出任河東暨河北西路安撫制置使位置,充當太子一系重將,去平河東亂事。

  宇文虛中作為太子一系的代表,就是要和何灌敲定方方面面的細節,保證他馬到功成。

  兵從何處調出來,經過他們一下午的商議。算是論定。永寧軍出兵五千,再從西軍借兵。到時候將神武常勝軍交給西軍收編——至少拿一大半出來打發西軍。何灌還盤著從神武常勝軍當中挖出幾千人來作為自己將來的基本班底呢。不管是放在河東路還是帶回汴梁作為整練禁軍的基礎,都很濟得事。神武常勝軍的強軍之名。可不是說著玩兒的。

  這番計較,其實是很遭人忌的。特別是會遭高高在上的趙佶所忌。一方面壯大本來就有些不馴的西軍力量,一方面擴張太子能掌握的實力。對于權勢欲掌控欲甚強的趙佶而言,絕對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情。

  可是對于宇文虛中和何灌兩人而言,卻沒什么大不了的。只要這一系列人事安排為趙佶所接受,那么何灌作為安撫制置使如何行事。如何和西軍分贓,只要面子上將趙佶敷衍過去就是了。

  對于政治斗爭而言。為什么人事安排決定一切,原因就在這個上頭。每件事情,還需要具體的人去做,這個具體行事之人,到底是為哪方勢力效命出力,這才是關鍵!

  等一切底定,太子一系實力大張,到了趙佶都動搖不了的地步。那時候,又怕什么了?

  宇文虛中和何灌都是一心想做一番事業,期待將來能名留青史的人物。就是太子一系,舊黨清流士大夫中人,被壓制了數十年,一朝有翻身的機會,這心思就再熱切不過。顧忌就少了許多,橫下一條心,就準備將生米煮成熟飯。

  議定了何灌為兩路制置使,平亂大軍怎樣湊起來之后,兩人都忍不住相視而笑。大覺莫逆于心,是同道中人,比起以前更要親熱許多。

  可接下來就是一個更讓人撓頭的話題,這軍費,到底如何籌集?

  既然太子一系準備自家動手,平河東亂事,將最大的好處收入自家一系囊中。則這軍費財計事,說不得也要自家操心,拿出一個解決方案出來。先不說三司有沒有這筆錢,蔡京一系對舊黨已經步步退讓了,沒有和他們爭競什么。要是還為他們苦心孤詣的籌措軍費,讓舊黨得利,蔡京一黨才是缺心眼呢。

  想要多大好處,就得擔多少責任,這是萬古不移的至理。他們必須將如何籌措這筆軍費的方案奏到趙佶案頭,才能讓一切都順利的進行下去。

  內書房當中。何灌皺眉沉吟:“是不是就順勢將那南來子拿下?將他掌握的財計事抓在俺們手中,這可是好大一筆財源,據說這南來子家資亦饒。要是能湊兩三百萬貫,想想辦法,再儉省一點。怎么也就將這場平亂事支撐下來了。”

  宇文虛中面色凝重,只是搖頭:“此事萬萬行不得!南來子掌握的財計事,是絕大一股力量,官家看重至極。這樣貿貿然的將其握在手中,徒遭官家忌憚。現下情勢大好。反倒要一切事都徐徐圖之,免得橫生枝節。”

  何灌下意識的敲著面前幾案,喝了一口放了許久的飲子。因為不許人入內伺候添換,飲子有些涼了,何灌隨口吐掉,皺眉道:“叔通兄,你慮得是。”

  話雖然沒有說透。可兩人都心里有數。動趙佶的錢就跟要他的命也似。而且這筆財源掌握在太子一系手中,太子勢力就太大了。

  何灌想著想著又惱恨起來,一擊幾案:“難道就這般放過那南來子不成?以奇技淫巧應奉圣人,為斂財攪得都門騷然。跟陰自聯接駐外軍馬,生出變亂。此等人若是留他在位。則朝綱惑亂,就在眼前!無論如何,此子不能留!遠竄瓊崖煙瘴,都算是便宜他了!”

  也不知道何灌對蕭言怎么又這么大怨氣,要是蕭言在場,估計得叫撞天屈。老子穿越以來。所作所為簡直就是大宋活動品德教科書,汴梁道德狀元郎,什么時侯踩你何灌的尾巴了?你老小子有女兒沒有?等老子糟蹋完了。你再咬牙切齒的和蕭老子放對不遲!

  論何灌內心,其實也不知道對蕭言這怨氣到底何來。也許就因為作為武臣,想被士大夫認可,反而越要表現出對大宋以文馭武的潛規則尊重,越要表現出為士大夫所贊許的氣節出來。蕭言一南來之人,輕輕松松就身居高位。還活得這么滋潤,明目張膽的還保持著自家對神武常勝軍的影響。對比自家辛辛苦苦小心翼翼的熬到這般地位,等到將高俅熬得快死才有出頭的機會,真是情何以堪啊……

  不過何灌也沒那鳥耐煩分析自己心理,這個時侯他要上位,就得和蕭言誓不兩立。現在無非就是將這一切表現出來。咬牙切齒的咒罵之后,還追了一句:“就算將他明正典刑,也不直什么!”

  宇文虛中搖頭失笑:“怎么會放過此子?今后幾日,除定下樞密用人,新設幾位安撫制置使之外,就有彈章紛紛。不過卻不是指此南來子應奉天家財計事,而是專于他和神武常勝軍之間扯不斷的聯系,作為朝臣,與邊鎮交通,更引得一路生亂,就是逃不掉的罪名了!這個時侯,誰還敢為他出頭?就是……想曲意包容,也還有祖制在!”

  在這點上,宇文虛中倒是篤定得很。趙佶帝王心術,他也細心揣摩了。對于蕭言這等毫無根基且能生財之人,趙佶自然是愿意用。可是有祖制在,有整個官僚士大夫體系的反對在,就是趙佶想包容蕭言繼續為他理財,也不能硬頂著干。除非有一股具備相當實力的力量,硬要保蕭言,趙佶才好就坡下驢,順勢行事。

  可是現在又去哪里尋這一股力量?蔡京梁師成兩處,或者退讓,或者干脆就和自家這一黨站在一處,所爭的無非就是好處多少而已。至于那位三大王趙楷,還真不是宇文虛中瞧不起他,外表儒雅倜儻溫文,內則是一肚子草。無定見無擔待,色厲膽薄。有好處就上,有壞處就躲。現在哪里敢為蕭言出頭,還巴不得能和蕭言撇清干系。現在沒人可以救得了這位蕭顯謨!

  只要拿下蕭言,河東再順利平亂,這一局,太子一系,舊黨清流中人,就算是大獲全勝了。將來掌握朝局,引正人盈朝,大宋如今艱危局面,指日就可刷新振作!

  現在這位道君皇帝,愁的只怕就是蕭言掌握的這一攤子財計事,到底交給誰來接手。無論如何,對于太子一系而言,這是燙手的石炭,無論如何不能沾手。攻倒蕭言,順便將他背后那位嘉王踩得不能翻身,進而掌握朝局。只能盯著蕭言和神武常勝軍的關系發力,而不能牽扯到天家財計上面去!

  這一番盤算。在宇文虛中心頭不知道顛倒了多少回,自以為已經想得再清楚明白不過,時局如何發展,也如掌上觀紋一般,再難生出什么變故出來。此時此刻。宇士心中充斥得滿滿的都是自信。

  只是可惜了蕭言的平燕大功啊……只是可惜了曾經在燕地血戰的那支神武常勝軍啊……

  這個念頭突然在宇文虛中心頭冒起,他甩甩頭,又將這點思緒遠遠拋開。

  對于蕭言必然要倒霉的下場,何灌也滿意得很。他點點頭,卻又為難道:“既然不能動這南來子財計事。則平亂軍費,到底由何而出?難道指望三司么?三司庫藏,足夠支撐大軍入河東平亂么?更不必說某若領兩路安撫制置使,當要重整兩路軍鎮,到時候又是源源不斷的開銷。這些使費,到底如何生出來?”

  宇文虛中抬首示意何灌稍安勿躁,輕輕搖頭道:“三司庫藏有限。而且支放之處頗繁。指望三司為我輩效力,騰挪出來先盡著河東平亂用,老公相一黨不會做這個好人的……而且三司也的確沒錢,現在朝中財計是多么大一個窟窿,太尉難道不知道么?圣人既然許了我輩對朝局人事安排。我輩就得拿出一個籌措軍費的法子出來回奏圣人,這法子必須可行,而三司是指望不上的……到時候若是軍費不敷,則什么事都不必談。拖延下去,恐怕還有反復,這南來子說不定就能靠著斂財本事僥幸得脫。則我輩一番謀算,都成泡影了。”

  今日談得太久,饒是何灌打熬得好筋骨。這時候也覺得有點頭暈腦脹,不及細想又惱怒擊案:“這也不成,那也不成。某領兵打仗可以,生財卻沒本事。難道大家都白忙一場了么?”

  宇文虛中卻是越用心思,精神越漲,兩眼閃動的。都是銳利的光芒:“這南來子能從禁軍財計中挖出坐糶事三百萬貫,太尉如何就不能暫支都門禁軍經費?每月騰挪一筆。源源接濟,三司也總要點綴一點,則足以支撐河東平亂所費。平亂之事,這不就辦下來了?”

  何灌頓時拍案而起,這下他真的是嚇著了,臉色又青又白,看著一臉寧定端坐在那里的宇文虛中:“此事如何行得?”

  都門禁軍最終和太子一系連成一氣倒蕭言,原因就是蕭言在坐糶事上動了都門禁軍的蛋糕。雖然蕭言在球市子,在債券事上回報給都門禁軍將門團體的利益還要超過坐糶事所付出的。但是這卻是一個不祥的預兆,誰也難保領著整理兩路駐泊禁軍經費財計事這個差遣的蕭言,將來會不會將手伸得越來越長,直到將來不可收拾!

  這幾十年來,從來不曾上陣的都門禁軍團體,已經變得越來越自私貪婪。成為大宋肌體上一個難以割出的毒瘤。誰觸動他們的利益,就會遭致強烈的反擊。由勛戚將門,皇室外戚,宗室都尉,連同可以在其間伸一把手的某些官僚士大夫,就是通過都門禁軍這個團體拼命的對大宋吸血,什么后果都不考慮。直到最后和大宋一起同歸于盡。

  但凡是下手整治都門禁軍的,就沒有好結果的。蕭言就是最近的前車之鑒。現在宇文虛中卻是想讓何灌在這上頭打主意,饒是何灌自視甚高,又如何敢行其事?

  宇文虛中抬手示意何灌安坐,笑道:“太尉,何須如此?”

  何灌一屁股坐下來,呼呼喘著粗氣,下意識的就壓低了嗓門:“叔通,這話豈是能說得的?某要是打這個主意,第二天就得去位,哪里還能出鎮河東?更何況,從哪里能挖出這筆錢來?這個念頭最好是想都莫想。”

  宇文虛中笑意清冷,淡淡道:“那南來子不就從坐糶事生出錢來了么?除了坐糶事外,不是還有個拱衛禁軍么?”

  禁軍上下做生意,在本營內吃空額,冒領名糧。這都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哪怕再正直的名臣,對這等事情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裝看不見。但是這十幾年來,有兩件事做得太過份。

  一件就是蕭言下手的坐糶事,國家恩養士卒,卻為將門來回賣幾次錢。還有一件就是拱衛禁軍。

  吃空額所在多有。不過好歹軍號還在,吃空最多也就幾成。可是拱衛禁軍,卻是整個軍號都沒有了,當初選出的八萬軍馬散盡,這筆經費。朝廷還在源源不斷的支付!這個空額實在是吃得血淋淋的,駭人聽聞到了極點。其間利益太大,牽扯太深,就是皇城司專門負責采風之人,都不敢回稟于趙佶。人人有數。卻人人閉口,就瞞著高高在上的趙佶一人。誰想說破這個,保證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坐糶事無非就是一年三百多萬貫,可是拱衛禁軍一年軍餉馬乾,軍服添換,各處正項雜項軍費開支。一年卻是五六百萬貫之數都打不住!

  其間利益之大,實在驚人。也實在喪心病狂到了極點!

  宇文虛中提及拱衛禁軍事。何灌連驚怒的氣力都沒有了,只是在那里不住搖頭。最后苦笑:“叔通兄,這兩路安撫制置使,某也不要了,樞府之位。更是想也不敢想。從此就閉門過自家日子,什么事情,某都不敢攙合了。”

  宇文虛中放聲大笑,拍著何灌肩膀:“何至于此?兩萬大軍每月所費,無非二三十萬貫。難道都門禁軍將門,連這二三十萬貫都騰挪不出來?其他錢財零碎。可以不必論。在拱衛禁軍項下開支暫借就是。不過兩百萬貫,河東事就能了。將來開鎮兩路,朝廷驟然拿不出大錢。可開鎮以后,總要源源接濟的。到時候虛報些名糧,每月攤還就是。三分息還是四分息,還不是由著他們?而且學生也在這里擔保一句,只要大事能成,則每年坐糶事那二三百萬貫。還是一切如舊,再不必提起了!河東都能生亂。難道圣人就不怕都門禁軍亂起來么?”

  這番話說得肆無忌憚已極。可何灌卻沒有再驚怒作色,反而皺眉加倍用心的沉思起來。

  這樣說來,似乎也可以行得?

  驟然拿出幾百萬貫,三司不成。都門禁軍這個團體也不能。數目太大,說過誰聽誰都能跳起來。可是每月從拱衛禁軍項下動支二三十萬貫,卻輕松許多。禁軍那么多將門,弄錢的方法多種多樣,但是失之零碎。也只有拱衛禁軍項下,能完整的動支出來——畢竟整個軍都給吃干凈了。

  這逐月墊支出來,然后兩路開鎮,再靠著吃空額還帳。再加上宇文虛中拍胸脯大包大攬的說停了坐糶事。其間利益得失盤算一下,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能讓都門禁軍團體接受。

  要斬斷蕭言這南來子伸向禁軍的黑手,他何灌要上位,坐糶事上的損失要彌補回來。總得要付出一些罷……也許自家還可以老著臉皮,與都門禁軍團體各家將門商議一下?

  只是這樣,自家擔的干系可著實不輕啊……

  宇文虛中看何灌沉吟,淡淡一笑。這武夫的心思不難猜,他在想些什么,宇文虛中清清楚楚。

  要行大事,要遂抱負,要挽救這大宋危局。再耽擱不得了啊……我輩正人再不趕緊用事,則到時候就真的積重難返了!

  自己身為與君王共治天下的士大夫一員,又何惜此身?

  他輕輕拍拍何灌肩頭,溫言道:“太尉,學生自然不會讓太尉負這個責任。只需要太尉召集諸人,一切都是學生的責任。學生為他們擔保,學生不成,還有太子!可以保他們兩代富貴!有什么后果,都是學生一人承擔……太尉太尉,現在朝局,再不能如此下去了!西軍桀驁,神武常勝軍作亂河東,朝中幸進壅塞,各處民變紛紛,遼人覆滅,在北面大宋也少了屏藩……存亡絕續重任,就在我輩肩上,青史斑斑,當留太尉之名!”

  何灌一下站起,頓時激昂起來:“好,某就與學士做一遭!”

  接著他又泄氣,坐下來輕聲道:“某只是為學士召集都門禁軍將門中人,一切就看學士的本事了。某不發一言,也沒什么定見。一切都看學士如何行事罷……叔通兄,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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