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浩劫

103.那一日

某一日。

或許是無關緊要的一日,又或許是依然黑暗的一日。

而它卻即將被定型,被銘記。

而變成那一日。

即便后代的史官提起那一日,也不由的將它作為了新紀元的開始,新紀元的覆滅。

雍夜紀元的終結,以及光明紀元的開端。

因為,有一個孩子誕生了。

孩子通常意味著新生,意味著各種可能性,意味著白紙一張,任由后來者書寫涂鴉,無論那后來者是否為血親。

但在雍夜紀元末期,在這個黑暗時代,孩子不過是餓殍難民的食物,是野心家收購的刺客種子,是毫無未來可言的拖累。

可是,這個孩子不同。

他無需涂寫,天生帝王!

不再是某一日的那一日。

即便連不諳天象,不懂算數,什么連大字都不識一個的泥腿子,土匪,乞丐都看出了不同。

那一日,原本是陰天,是初夏時分,彤云驟然密集,而風雨欲來。

雷聲轟隆,如萬馬踐踏過地下的尸山血海。

而電光先至,劈開了這渾濁污穢的空間,在可悲可嘆的人世間,如蛇游竄。

可是,驀然之間,天地突兀的放晴。

似乎風也好,暗也罷,都不過是幻覺,而那即將洗滌塵世的暴雨,更是臆想。

唯獨電光未曾散去,雷聲依然陣陣。

只是片刻,那明光的云之上,愈發神圣,如兜著雷漿,若是稍有撕裂半點口子,雷漿便會傾瀉而下。

未曾多細想,云破了。

天地之間,發出一聲極大的轟鳴,令龍藏洲所有生物都為之一振。

三千天龍,浩蕩巡弋,風雷相伴,紛紛向西南方向而去,然后盤旋于一座關外的小城之上。

旋即,那天龍似乎是發現了什么,而爆發出異常的憤怒,一道接著一道,往城中如離弦之箭,帶著無上龍威和天意,轟炸而去。

詭異的是,起初,龍入城則是無影無蹤,甚至連半點聲息都未曾帶出。

可是,待到十數條的時候。

天地之間發出一聲奇異的尖響,無數血紅宛如冤魂,帶著雜音的氣流,從那座小城往四面八方逸散而去,令周邊的人,聞之莫不瘋狂。

在之后,那天龍卻依然不停,繼續游竄而入。

帶著巨大的身軀,在城中肆意的游走,盤旋,無數不似人聲的尖叫破出,驚恐、怨毒,而一聲聲破裂,如同諸般邪惡盡被凈化。

夢境里。

夏極看著身上正冒煙的陰九常,此處明明只是虛無縹緲的夢里,明明在這里無人可以傷他,但是它卻似乎已經奄奄一息。

周身的“白布”早已被燒出一個個空洞,露出其中的腐爛、詭黑。

而它如裝飾用的眼珠,則是被一縷白線拖著,而垂落下來,在頸間晃來晃去。

“是法則。”陰九常的聲音很嘈雜,常人聽到怕是直接會發瘋。

夏極摸了摸下巴:“似乎它很不滿意我們的安排,而非要將你拔除。”

陰九常嘈雜的聲音繼續道:“是貴客您的安排吧…”

它做出了輕微的糾正,而將我們的“們”字去除了。

雖然說的平靜,但是它心里卻是驚駭無比,貴客所說的它怎可能還有其他,那個它就是主宰一切的神秘天意。

而貴客竟似乎毫不畏懼它?

“你需要休息嗎?”夏極突然問道。

陰九常正在將眼珠隨意粘了回去,但眼珠卻再次跳出眼眶,他憤怒的直接按爆了眼珠,然后帶著滿臉眼珠漿液,回應道:“確實如此,和我主動放棄駐地,實力降至最低不同,這一次我是被剿滅了,需要回歸到寂靜世界去做短暫的沉眠。

但待我再醒來,再回歸到零業城,就會更為強大。”

夏極并不意外,他點了點頭道:“你且安心去,我會叫醒你的。但是在你沉睡之前,再幫我個忙。”

陰九常身上的濃煙更重,臉龐也變得詭異扭曲,可是它似乎絲毫察覺不到疼痛,咧開慘白的嘴唇回應道:“樂意之至。”

是夜。

風云再次翻涌,匯聚八方。

無論盜寇,魔道,或是正道,皆向著那座關外的小城而去。

孟哀晚已經無需判斷,他已經明白這就是那一線生機所在,而未來就在此一搏。

于是,他直接找到了師弟“大天刀”夏極,以及之前的武當七俠中的兩位“是邪即斬”吳一邪,“空谷”莫謝羅,帶著數百武當弟子便出發了,而大師兄“鬼才”司馬嘉,以及其余兩位則是駐守在武當。

司馬嘉身體虛弱,已經不適合再出遠門,平日里便是受些寒,也會咳嗽半天,盡管道家多養身之術,但他“窺探天機”在先,此病非藥物能治。

所以臨行時,他交給了掌教師尊一個紅色錦囊,說若是到了絕境之時便可打開。

孟哀晚雖是召集四方正道豪強,可是依然心里沒底,因為同時面對兩大勢力團伙,他根本是孤掌難鳴,幸而在高端戰力上,應當是可以匹敵。

而他有一種預感,這一次大雪山盜寇的首領刀不二,也會下山前來。

畢竟只要略懂天象的人都明白,這是決定未來千年的運勢,也是在這“天下大亂”后再一統的契機所在。

而這個契機,這“永夜”中的一線生機,是所有人都會渴求的。

初夏時分,天光如龍,而萬馬奔馳,從整個龍藏洲的各座城池,向此處奔來。

武當路遠,所以一行人人是日夜兼程。

而孟哀晚年長,平日里休息極有規律,可是此時卻也是豁出去了。

畢竟他知道盜寇為了這一次,甚至有可能調動百萬大軍,將那座小城圍的水泄不通,若是去晚了,怕是只能硬生生的沖殺進去。

可是百萬大軍的防守,豈會那般容易?

所以他們決議在盜匪封關之前,以電光火石的速度,迅速尋到那“一線生機”,然后再殺出后來的包圍。

至于犧牲,幾乎所有來此的人都已經有了覺悟。

運勢?

誰不想掌控在自己手中。

而運勢之爭,卻是極其殘酷,非生即死,毫無妥協。

所以,某個夜晚,皓月當空,銀光如水。

眾人系馬于樹林,然后坐于溪流邊稍作休息時,孟哀晚走到了夏極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