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和這些文明在世界的舞臺上競爭，不管是現在的都蘭，還是四分五裂的獸人，都遠遠不夠！”

拉斐爾的話音落下之后很久，大廳里都鴉雀無聲。阿諾德沉默地盯著地圖上代表著都蘭的那一小塊森林，不發一言。侍女們也都畏懼地把頭低下來，像是被長輩訓話的孩子。

良久，阿諾德終于開口了：

“那依你之見，我們應該怎么做？”

“變革的時代已經到來，王上。”拉斐爾說，

“北方的亡靈蘇醒，東方的人皇崛起，西方的巨龍出世，世界正在動蕩之中，復興的時機已經出現在我們面前。”

拉斐爾又上前了一步，他現在和阿諾德之間就只隔著幾級臺階。

“王上，其實我已經成為學者很久了，但是我想要更多地去了解這個世界，更多地去學習知識，這才一直停留在學城。

有些事情，我知道的越多，越是感覺到憤怒和無能為力。

我閱讀著那些泛黃的書頁，上面記錄著獸人王朝曾經擁有的輝煌與榮耀，又看到最新的情報，上面描述著占據了銀月的巨魔是在怎樣獵殺我們的同胞。

他們襲擊獸人的村落，殺死所有的男人和老人，讓女人成為奴隸。我們高貴的族人淪為了草原上的難民，像城市里的老鼠一樣隱藏在夜色中四處逃亡。

他們進行這樣的暴行并不是因為戰爭，而是為了取樂，就像是在狩獵普通的獵物一樣。他們甚至還舉辦了獵殺獸人的比賽。”

拉斐爾說。

阿諾德看著他的眼睛，里面似乎有什么東西要爆發出來，像是即將噴發的火山，翻滾的巖漿擁有灼燒世界的力量，只待一個契機，就能毀滅一切阻擋在它面前的東西。

并不只有愛和正義能使人強大，屈辱與憤怒也可以。

拉斐爾繼續說道：

“那天，我收到父親的書信，知曉了您拾起了獸人王旗的消息，我真的很高興。

我興奮地規劃了好幾天，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覺。

我整理了所有我能得到的對獸人有幫助的情報和資料，用盡了大部分的積蓄從朋友那買到了這張地圖，復制或者謄抄了所有我能知道的魔法和武技的卷軸。

準備好這些之后的第二天，我就向我的老師請辭，離開了學城，直接回到了都蘭。在路上，我聽說了您和精靈族開戰的消息。

我想，當時您應該有除了和精靈族開戰之外的，更好的選擇。”

拉斐爾緊緊地盯著阿諾德，身體緊繃著前傾，像是馬上就要從原地沖出一般。

阿諾德感覺到了一種巨大的壓力，拉斐爾的雙眼冒著一道銳利的光，和地圖里傳來的亙古宏大的氣息混合在一起，像是一陣猛烈的旋風，一層一層地沖擊著他。

在他身后，薇婭微微地皺了皺眉，默默地往前挪了一步。

“當時的我確實沒有做出最合適的選擇，這一點我在從凡諾回來的時候就已經說過了，你應該也聽說過這件事情。”

阿諾德慢慢地說，似乎并沒有什么情緒波動。

薇婭又悄無聲息地退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王上的語氣明顯是沒有把拉斐爾大人的僭越之舉放在眼里，就像是一個長輩不會在意孩子的玩鬧一樣。

“但是我不覺得現在討論這個有什么意義。

我們現在應該考慮的，是如何解決當下的問題，如何盡快地強大起來，而不是糾結于過去的東西。”

阿諾德已經成為了都蘭王有一段時間了，心態和當初剛剛轉生的時候已經大不相同。

如果是當初的阿諾德，可能拉斐爾的這一番話就能讓他震怒，或者恐慌到不知所措。

但是現在他已經成為都蘭王有幾個月了，也慢慢經歷了很多事情。

對于男人來說，戰場是最好又最慘烈的學校，只有經歷過生離死別，見證過榮耀的建立與倒塌，經歷過痛苦與失敗，才能深刻地感受到肩上責任的重量。

其實阿諾德還是有一些不高興的——身為臣子，需要做的只有發現問題和解決問題，喋喋不休是個什么鬼？但是他已經學會了不把這種程度的悲喜表現出來了。

“我想，你從學城回來，應該也不是就為了和我說這個的吧。”

阿諾德笑了笑，說。

拉斐爾突然覺得自己不認識面前的這位表弟了。這具軀殼就像是換了一個靈魂，看上去還是從前的那個阿諾德，但是已經完全是另外一個人了。

這個人嬉皮笑臉的樣子像個無所事事的混混，就像是那些一事無成的貴族少爺，但是卻敢向精靈發起戰爭。

他看上去很輕浮，但是此刻竟然纏繞著一絲無與倫比的霸氣和威嚴。

拉斐爾在學城見過很多人，其中不少都是鼎鼎大名的貴族，但他卻從未面對過一位君王。

拉斐爾看著阿諾德，后者正在笑著看著他，眼神里卻藏了一頭獅子，散發著不容冒犯的尊貴氣息。這一刻起，拉斐爾意識到自己不能再像對待從前的那個阿諾德一樣對待現在的這位都蘭王了。

“我僭越了，王上。”

拉斐爾低下頭，說。

“無妨。”那種銳利的目光消失了，阿諾德也輕松了許多，“你接著說你的看法。”

“王上，我的方針，大致上分為對內和對外兩個部分。”

聽到這句話，拉斐爾又昂起了頭，阿諾德在他身上看到了前世那些大科學家的影子。

“首先，對外的部分。

正如我之前所說，無論是現在的都蘭，還是四分五裂的獸人族，想要對抗其他的幾大種族都是十分困難的。

但是，一個統一的獸人族就不同了。

獸人在中土有著數十個大大小小的部落，其中不乏和都蘭差不多規模的大型部落。

只要我們能整合大部分獸人，凝聚出一股獸人的力量，或許就能與各國一戰。

所以我的建議是：與幾個大國交好，先統一中土獸人族，等到統一之后，待時機成熟了，再光復銀月。”

拉斐爾看著阿諾德，發現后者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似乎在用心聽和思考他說的話。拉斐爾笑了一下，接著說：

“然后，對內，我們要進行大規模的改革。

現在的都蘭，雖然已經成為了一個國家，但是還是以前部落的那套底子，實在是太過落后了。”

阿諾德贊許地點了點頭，這一點他深有體會。那些長老什么事情都要扔給他做，他已經快要被逼瘋了。

拉斐爾不知道從身上什么地方掏出了厚厚的一沓紙，雙手小心地遞給了阿諾德。

“所以我從政治體制、商業政策、文化政策和軍事政策四個方面擬寫了改革計劃，這是我的報告，請王上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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