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生不是為了獸耳娘

第八章 突圍

阿諾德呆呆地看著那支突然出現的精靈族大軍,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

他幾乎就要拿下這場戰斗的勝利,就像他之前攻克凡諾一樣——雖然這一次的代價要稍微沉重許多。

這支突如其來的大軍完全打破了他的作戰計劃。不僅如此,他們甚至正在將勝利從他的手邊奪走。他不甘地咆哮著,卻又無可奈何。

這場戰斗已經從中午打到了黃昏,太陽慢慢西斜了,白漫平原逐漸變幻了景象。

遼闊無垠的平原上浸染了斑駁的光輝,那些斷裂的肢體和散發著溫熱的尸體被掩蓋在朦朧的陰影中。

天音河寬闊的河灘上,獸人和精靈廝殺在一起。地上的血液慢慢地匯聚成了溪流,穿過被踐踏的草場,匯入了潺潺的河水,在夕陽下泛著玫瑰色的光暈。

那些精靈驀地出現在了云費森林之外,妖艷的晚霞斜照在他們的甲胄上,熠熠生輝,像一堵燃燒的墻。

他們悄無聲息地包圍了整個戰場。阿諾德不知道他們是從哪里來的,這些精靈好像從天而降一般,突然就出現在了白漫平原上。

“嗚——嗚——”

精靈的號角聲響起,雄壯激昂的聲音在天地間回蕩,像一陣自由又可怕的風。

天音河畔的戰場上,一名精靈闊步走出殘破的戰陣,將一只白色的號角舉到唇邊,吹出了震耳欲聾的聲響。

兩只號角的聲音彼此呼應著,在昏黃的天穹中激蕩。云費森林里的鳥雀受到了驚嚇,尖叫著飛上了天空,聚集成一個黑色的巨大的球,在天空中不斷變化著形狀。

“該死!”

阿諾德咒罵著,憤怒地咆哮了出來。他驚慌失措地環視著四周的精靈,看著他們急速地向戰場中央推進,沿途的獸人們在精靈的刀劍和長矛前紛紛倒下。

阿諾德渾身緊繃得像一張弓,他瘋狂地在四周尋找空隙,想要找個安全的方向逃跑。他用力地拉扯著座狼的鬃毛,這只可憐的坐騎發出了痛苦的哀嚎,在原地轉著圈子。

那陣洪亮的號角聲像一股強烈的風沖進了阿諾德的腦海中,他的思緒被吹成雜亂的一團,什么都反應不過來,什么也無法思考。

“叮!”

一個清脆的鈴音響起,阿諾德腦海中那一團雜亂的東西瞬間枯萎下去了。

賢者書庫的聲音在阿諾德的腦內響了起來:

“你剛剛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所以我自作主張地把你喚醒了。”

“謝謝!”

阿諾德由衷地說。

他現在感覺自己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盡管內心依舊是恐懼的,害怕的,但是卻保持了冷靜思考的能力。

他看向四周,發現切格巴和薇婭不知何時都來到了自己身邊。

切格巴滿臉急切地看著他,這個像山岳一般鎮定無畏的漢子罕見地露出了驚慌的表情。薇婭則像是已經鎮定了下來,靜靜地看著他,等待著他的命令。

阿諾德看著他們,大聲地喊道:

“我們中計了!精靈知道了我們會在這里伏擊他們!現在將我的命令傳遍全軍!讓全員跟著我一起向凡諾突圍!”

切格巴稍微驚訝,他剛剛還看見阿諾德在原地驚慌地轉圈子,沒想到他這么快就冷靜了下來。不知不覺間,他對于這位王上又增加了一分信任。薇婭倒是沒有太多反應,她快速地回應了一聲,就去傳達阿諾德的命令了。

阿諾德看見不遠處一位獸人戰士倒在地上,兩只手還扶著他那黑色的王旗。黑色的旗幟在殘陽中隨風飄揚,有一種壯烈的美感。

阿諾德驅使著座狼奔馳過去,賢者書庫讓他冷靜下來之后他失去了對于戰爭那種瘋狂的游戲般的熱情,讓他看見了很多自己以前沒有看到的東西。

他躍過經過那些破碎的尸體,躍過血液凝聚成的淺洼,躍過那些被愛著恨著等待著依靠著如今卻長眠在荒野外的人。

他看見那些信任自己的士兵和將軍,在戰斗中廝殺、掙扎、死去。他們深陷在精靈的戰陣中,被一層層的精靈士兵圍困著,被冰冷的刀劍收割著生命。

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喉頭痛得厲害。他感覺到很惡心,幾乎要嘔吐出來。

但是他還是忍住了,他知道身邊的獸人們都在看著他,他們在等待他們的王力挽狂瀾。所以他不能顯露出軟弱的樣子,他知道自己是獸人們的精神支柱,他必須帶領這些信任他的士兵,這些把性命托付給他的人,走出這個絕境。

他終于來到了那面王旗旁邊。他跳下了座狼,小心翼翼地想要從那位死去的戰士手中接過那邊戰旗,卻發現那面旗桿被那雙冰涼的手緊緊地攥在手心里。

他感覺自己的鼻頭有些酸了,可能是收到了戰場上的血腥味的刺激。可是緊接著他的眼眶也有些酸脹了,應該是被煙塵迷了眼。

“你們不要那么信任我啊!”

阿諾德突然很想大聲地對身邊的獸人們喊出來,

“我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

成績也差,工作也差,連女朋友都沒有,甚至連游戲都打不好!

我每天只會縮在出租屋里當個死宅,連房間都不會收拾,連我自己都管不好……

你們憑什么認為我能拯救你們啊!”

阿諾德好不容易把那面王旗從那具尸體的手上取了出來。

他輕輕地把那面旗幟放在手中撫摸著,粗糙的質感反饋在手心,有一種難以言表的真實感。

他舒展開那面王旗,用力地揮舞著。風沖擊著黑色的旗幟,帶來有節奏的震感,像是亙古的樂章在律動。

附近的獸人們看見這面飄揚的王旗,都聚集到他身邊來。他們歡呼著,高舉著武器,完全看不出深陷重圍之人的沮喪與絕望。

阿諾德看著他們。他們當中很多人已經負傷了,有些人失去了一只手臂,有些人的身上還流著血。他們熱切地注視著阿諾德,眼神熾熱。

“讓我拯救他們。”

阿諾德對自己說。

“我要拯救他們,為了獲得這份力量我不惜一切。”

他仿佛看到了無數個眼睛在虛空中審視自己,無數個聲音在他的耳邊喃喃發聲。

他的命令被一層層地傳達下去,每個獸人戰士都在向自己的同伴大聲呼喊。他們紛紛從戰斗中脫身出來,開始向那面黑色的王旗處聚集。

切格巴和薇婭回到了阿諾德身邊,他們感覺阿諾德的身上似乎多了一種難以描述的氣質。古老而厚重,卻又十分溫和。他們不由自主地低下頭來,聽阿諾德說著。

阿諾德環視著身邊這些戰士,他不知道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但他知道他們每一個人的故事。

一種愧疚的心情牢牢地俘獲了他,并在他此生余下的歲月中都緊緊地纏繞在他的身上。

他不再猶豫,跳到了座狼背上,一只手高舉著旗幟,一只手拔出長劍,身上爆發出一種無與倫比的王者威勢,說:

“諸位!我們中了精靈的詭計,深陷重圍之中。

但是我們不會像陷阱中的獵物一樣束手就擒!

你們可愿意跟隨在我的大旗之下,殺出一條血路,不然就讓我們死得可歌可泣,被后人稱頌!”

“吾等愿隨王上浴血沖鋒!”

獸人們大聲喊道。

一瞬間,阿諾德感覺到虛空中的眼睛,耳邊的呢喃都消失了。他渾身充滿了一種火熱的力量。

他揮舞著旗幟,率領著獸人們向凡諾的方向發起了沖鋒。從天音河畔一直朝西掃蕩敵人,如疾風席卷草原般殺入精靈的大軍。

戰場的各個角落,也傳來了獸人們此起彼伏的吶喊。幸存的獸人們從各個地方拼殺出來,努力地想匯集到那一股黑色的洪流當中,而那面黑色的王旗始終沖鋒在洪流的最前面,引領著獸人們前行的方向。

他們一路從河灘上殺到了云費森林的邊緣。精靈的戰陣根本無法抵擋都蘭王的沖鋒,這個滴水不漏的包圍圈開始瓦解了。

只差一步,他們就能殺出這個巨大的包圍圈,成功地殺回凡諾城。

終于,精靈族最后的一道防線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依舊是金色的盾墻,金色的戰陣。這種防御這一路上他們已經沖破過很多次了。獸人們大聲吶喊著,想要一鼓作氣地殺過去。

這時,盾墻的中部打開了,一只火紅色的巨獸走了出來。

“地……地龍!”

阿諾德的瞳孔急劇地縮小了。

這頭傳說中的S級魔獸有著纖細的四肢和優美的肌肉曲線,高度大約有8米,渾身覆蓋著暗紅色的鱗甲。與其說像龍更像是一匹火紅色的巨狼。

它就威風凜凜地站在那里,阿諾德感覺到自己求生的本能、基礎的理性都在讓自己遠離這只恐怖的生物。但是它和精靈們站在一起,讓他們不得不同這個恐怖的巨獸戰斗。

“大家分散開!沖過去!”

阿諾德大聲咆哮著,嘴角似乎都要裂開。

那只地龍高昂著頭顱,驕傲地俯視著這些獸人戰士——身為高貴的龍裔,他蔑視大部分的“低等種族”。它張開口,一道赤紅色的吐息噴出,像一顆流星墜入了獸人的軍隊之中。

赤紅色的流星在獸人的隊伍中爆裂開來,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猛烈的爆炸在一瞬間就奪去了數十名獸人戰士的性名,還有數人遭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勢。

一時間,獸人們進攻的銳氣被壓制住了。阿諾德擔憂地看著后面逐漸追上來的精靈大軍,眼精有些泛紅:

“沖啊!不要停下來!”

地龍詫異地看著這些獸人,似乎是沒有想到這些低等的獸人竟然在見識到了自己的力量之后居然發動了更猛烈的進攻。

但是它完全不在意,這些刀劍的力量甚至無法打破他的鱗片。

兩支軍隊碰撞的一瞬間就激烈地交戰在了一起——地龍的攻擊讓獸人們不能再聚集著沖鋒,無法一次性地沖破精靈的戰陣。

那只火紅色的巨獸依舊在戰場上游蕩。他的每一次攻擊都會奪走一片區域內所有獸人戰士們的生命。它,或者說他,身上散發著一股古老高貴的氣息,像是一尊往日神話之戰里留存下的神袛。

這種力量已經超出普通生命的極限,它被稱為“傳說”,也就是說,這種該死的東西只應該存在于傳說當中。

阿諾德終于還是帶領身邊的獸人們殺出了一個缺口。地龍雖然強不可當,但是畢竟只能守住一個地方,繞開就好了。越來越多的獸人們從這個缺口涌了出來,

但是大軍突圍的速度已經慢了下來,后面追殺的精靈已經和后方的獸人開始交戰了。

在這種腹背受敵的情形下,交戰,就意味著死亡。

“必須要拖住追兵!”

阿諾德急切地想著,想要召集他的一部分軍隊殺回去。

就在這時,驚人的一幕出現了。

一條由大約一千名狼騎兵組成的戰線出現在了戰場上,背靠著那個精靈和獸人們廝殺的戰場,面向精靈的追兵。

都蘭最受人尊敬的戰士,切格巴•雷爾,出現在了這支隊伍的最前面。

切格巴輕撫著座狼的鬃毛——這匹座狼加農已經跟隨了他二十年,是一名久經沙場的老戰士了,就像現在還追隨在他身邊的那些狼騎們一樣。

這些戰士們跟著他打了大半生的仗,從溪坎平原打到白漫。其中的大部分人都陪他一起喝過酒,吃過肉。他們當中的大多數人也都有了自己的家庭,有著美麗溫和的妻子,乖巧可愛的孩子,他們都在后方的都蘭等著他們的丈夫、父親得勝歸來。

切格巴想起了自己的那兩個兒子,大兒子史蒂夫應該已經把糧食物資運回都蘭并且返回凡諾了吧,小兒子羅倫還差幾歲成年。兩個孩子都很有天賦,也很努力,他毫不懷疑他們也能成長為出色的戰士。

切格巴又想起了那個愛笑的女子,她也是狼族的后裔,堅強大方又勇敢。他想起他和她相遇在那片藍色的花海里,那天的夕陽要比今天的美麗得多,風吹在鳶尾花的海洋里,輕輕地吟唱著,像是此起彼伏的海浪。

他和她約定了,等到戰爭平息之后,就去求部落里的矮人在那片花海里修一座小屋。他們會在那里平凡地度過余生,狩獵打柴,教育兩個孩子,再也不分開。

“我終于還是食言了啊。”

切格巴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但是原諒我,因為——

今天必須要有人留下來。”

他抬起頭,看著那茫茫的一片金甲,大聲喊道:

“獸人!沖——鋒!”

遠處,阿諾德看著這一幕,立刻調轉了方向,想要沖回戰場。一道白色的流光從天空中墜落,把他從座狼上撲了下來。

“放開我!”

阿諾德怒吼著。

薇婭緊緊抱住他,大聲地說:

“王上!我不能讓你回去送死!”

“放開我!”

“我不放!

你想想他為什么會在那里!王上!你還要帶領其他人走出去!

你是都蘭的王!還有幾十萬獸人在都蘭等著你!”

阿諾德怔住了,這個自從他轉生以來就對他無令不從的女人今天無比的強勢。

阿諾德漸漸地冷靜了,薇婭察覺到他的身體放松了下來,就放開了他,沉默地跪在一邊。

阿諾德撿起那面掉落在地上的王旗,那匹座狼已經在一邊等著他了。

他沒有看還跪在地上的薇婭,向著身邊的獸人們大聲喊道:

“全員!繼續向凡諾突圍!”

然后他跳上了座狼,高舉著大旗,向西奔去,獸人們都跟隨在他的身后。

他一次也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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