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明

第二百五十章 給足好處

第二百五十章給足好處

第二百五十章給足好處

跟著叔父走南闖北,李幢以為自己是個經驗豐富的生意人,但叔父李修病故,自己接管李家的生意之后,他才發現事情沒那么簡單。

這次帶著商隊來懷仁縣做生意,一方面是想按照叔父的遺愿行事,另一方面也是想著證明自己,可這次行商從開始就被眾人反對,用生意人的眼光來看,去往懷仁縣的這次行商怎么看都是要賠錢,李幢甚至從自己母親那里聽到了些傳聞,說是家里那幾位老管事合計,這次生意肯定是要賠的,不過賠也就賠了,讓少東家吃個教訓,下次就不會這么莽撞冒失。

先前還能堅持,因為叔父叮囑過,說是跟朱達這樣的人打交道,先不要急著掙錢,把交情建立起來,之后一切都好說,可雙方終究只見了兩次,說交情有些勉強,自家想的是很好,但去了以后怎么樣真說不準,管事伙計們的反對也不是全無道理,加上從備貨到行進這一路上不住的絮叨,李幢自己也越來越沒有底氣,對下邊人的反駁和譏刺也不敢嚴管和處置,要知道平時李幢的老爺派頭還是很足的。

到達懷仁縣之后,李幢想的已經不是這樁生意能不能做成,而是賠錢丟臉后如何收場,這讓他越發的不敢管教下人,免得壓迫太狠,事后反彈太高。

他是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翻盤,而且翻盤的如此徹底,朱達干脆利索地拿出五百兩銀子買貨,還是白花花的現銀,要知道李家商隊平日里在山西和大同行商,販賣貨物收上來的碎銀銅錢和各色土特產,這些在折色上有一定損耗。

畢竟李家商隊賣貨時面對的是零散商戶和百姓人家,進貨時候卻要面對體量差不多甚至更大的商家,賣貨時候成色不足的不能不收,進貨時候卻要給對方成色足的,這一來一去最少得有一成的損耗,當然,這一成損耗也是記在成本內的,可看朱達給出來的銀子成色,一看就知道是上等品相,也就是說不需要考慮那一成損耗的,這一進一出,李家光是在銀子折色上就賺了一成,更不要說這樁生意本身的利潤。

李幢稍加盤算之后就得出結果,這次賺的足夠豐厚,不光下面管事伙計的嘴可以堵住,就連家中長輩和親切的嘴也可以堵住,這樁生意不是丟臉賠錢的,而是長臉發財的。

就在這李幢狂喜興奮的時候,那老管事湊到他耳邊低聲說道:“東家,咱們李家做的可是正經生意,有王法風險的生意可不敢做啊。”

李幢先是覺得老管事掃了自家興頭,但很快也反應過來,誰也不愿意做賠錢的買賣,這朱達當年在河邊新村做的好大生意,對買賣上的關竅肯定很是了解,這樣的聰明人讓自己平白無故的賺到這等厚利,天下沒有白拿的好處,他要讓自己做什么?

“李兄弟,我這次讓你賺的多,是為了讓你以后還來這邊做生意,等你以后來這邊賺到的利潤就沒這次這么多了,但我可以保證,來到我這邊比在其他處肯定賺的要多。”朱達開口說道。

朱達這些話讓李幢和他身邊的老管事嚇了一跳,還以為這耳語讓人聽到了,朱達沒理會他們的反應,只是很誠懇的說道:“朱某需要你們來,所以要讓你們賺到錢,朱某說的天花亂墜也無用,讓你們賺到錢才是真的,有件事不知李兄弟是否知道,我義父就在今科中的舉人,是我們縣二十年來唯一的一位舉人。”

他說的有些繞,而且東一句西一句沒章法,可對于李幢和身邊老管事來說,朱達的這番話已經打消了他們的所有顧慮,里面沒有任何的虛情假意,只是說明了自家的索求和自家的勢力,需要商隊來這里,所以要讓來這里的商隊賺到錢,對商人來說這是最直截了當的表達,也最能說服人,至于這新科舉人意味著什么,李幢和老管事更是明白。

這位舉人恐怕是懷仁土著中功名最高的,這樣的老爺什么事都護得住,以后來著懷仁縣根本不用擔心被人勒索,這......李幢正在琢磨,卻被身邊老管事大力戳了下,李幢看向老管事,卻發現老管事惡狠狠地瞪著他,李幢也是聰明人,立刻就反應了過來,笑著抱拳對朱達說道:“朱兄弟,以后需要什么貨物盡管張口,一定足質足量的送到你這邊來。”

老管事為什么瞪自己,李幢心里明白,這等出手大方的主顧正在眼前,還自顧自地發呆作甚,抓緊殷勤奉承才是正事。

朱達點點頭,笑著對李幢說道:“我不會讓朋友吃虧,朋友的事就是我的事。”

話說到這里,場中諸人看到差人們拿來了鞭子和水桶,此刻雙方正是熱絡,李家商隊上下都已經松了口氣,開以為跪在那里的兩位同伴不會受懲罰了,可看到鞭子和水桶才知道事情沒完。

“每個人抽十鞭子,留在我這田莊做苦工,等商隊再來的時候,看改造好壞再決定放人。”朱達冷然說道。

話音一落,差人們手腳麻利的扒掉了伙計的上衣,拿鞭子在水桶里攪了攪,狠狠地抽了下去,一鞭子下去就是皮開肉綻,被抽中的伙計殺豬般慘叫起來,兩鞭子下去就只剩下不成調的哭喊,第一鞭子抽下,李家商隊的人就齊齊后退一步,第二鞭子抽下,每個人都顫了下,好像那鞭子抽在自己身上。

那兩個伙計拼命地想要掙脫開來,卻被按住一動不能動,那十鞭子抽到一半的時候還能鬼哭狼嚎,等抽完的時候喊到嗓子都啞了。全場又是鴉雀無聲,年輕差人們上前就要把人拽起來,現在那兩個伙計的后背已經看不到一塊好肉了,既然剛才朱達發話,這兩個伙計肯定是不能歸隊,直接被帶著去田莊里面了。

“朱......朱老爺,這兩個不知好歹的混賬該打,可后背這樣的傷口還是要及時救治,不然發起來人就沒命了。”老管事猶豫了一下,恭敬地上前求情。

鞭子抽人,如果鞭子上的臟東西進入傷口發起來,很容易讓傷口潰爛,老管事這也是經驗之談,打是該打,鬧出人命就是大事了。

“無妨,鞭子事先都在鍋里煮過,那桶里的水都是鹽水。”朱達淡然回答道。

既然有這等措施,那就不必擔心臟東西進入傷口了,老管事松了口氣,可下一刻卻打了個寒顫,不光是他,聽到朱達回答的人都身子發顫,鹽水鞭子打人,那可是疼痛加倍,就算沒挨過抽,也聽過衙門里的傳言。

“李兄弟,誰不服管教,誰頂撞無理,你都把人指出來,李兄弟,你顧念舊情,不愿意下手,我替你管教。”朱達掃視商隊眾人,揚聲說道。

朱達掃視過去,李幢也跟著看過去,被他們兩人看到的商隊中人都是臉上變色,臉上露出恐懼和討好的表情,更有些人的表情已經是乞求和哀求了。

李幢下意識跟著朱達看過去,等掃視一圈之后心里才覺得別扭,他心想這是我家商隊,朱達未免管得太多,隨即李幢立刻回過味來,朱達再怎么反客為主,他都是在幫自己的忙,朱達要處置李家的管事和伙計,他們被處置的人的怨恨大部分都集中在朱達的身上,這是光賺不賠的生意,能把這些管不了的人整置的聽話了,丟些面子算什么。

“幾個月前,我和故去的老東家李修路上相逢,老東家對我很是照顧,也曾叮囑過我,日后若有緣法,一定要幫幫李幢李兄弟,所以不聽話的,我一定要收拾。”朱達繼續揚聲說道。

聽到朱達提起老東家的名號,商隊上下除了畏懼之外還多了幾分敬重,李幢心中最后一絲顧慮和別扭也都是煙消云散。叔父李修和朱達的夜談他也在場,雙方雖然相談甚歡,卻沒說什么托付和照顧,可沒說沒關系,現在在場的人就是他和朱達,只要他不否認,那么朱達的話就是真的,這等對自家大有好處的事情為什么要否認?

老東家的名號可是有大義名分的,朱達有資格管,李幢讓朱達來管也不算被喧賓奪主,也不算護不住自家人軟弱可欺,李幢惡狠狠地看向人群中,指著一名中年人說道:“朱兄弟,那個人也不服管教,擾亂人心,一定要好好處置!”

被指著的那人臉色大變,還沒等他反應,得到朱達示意的差人們已經沖過去,直接把人抓了出去,按在地上扒掉上衣,拿鞭子狠狠地抽打下去。

商隊眾人噤若寒蟬,大伙當然知道那中年人是誰,那是李幢舅舅小妾的兄弟,靠著這層關系不服管教,在商隊里上串下跳,先前冷言冷語的也有他,卻沒想到今天被狠狠收拾。

等這個人被打完帶走,商隊每個人面對李幢的時候都是滿臉敬畏,年輕的東家不光把生意做成了,還有利這么強橫的人物撐腰,大家以后可得明白分寸,知道好壞。

“朱兄弟,貨卸在哪里?”李幢殷勤的問道,管事和伙計們的畏懼和恭敬讓他感覺到極大滿足。

他們所在的位置就是田莊倉庫的附近,朱達指示之后,李幢立刻對人群大喊說道:“卸貨!”

李幢一聲令下,整個商隊立刻行動了起來,再沒有人出言頂撞,甚至連小聲議論的人都沒有,都在爭先恐后的上前忙碌,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看著眼前忙忙碌碌,李幢感慨莫名,自從接管商隊以來,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們這么聽話,李幢愣了片刻,轉身對朱達作揖施禮,鄭重說道:“朱兄弟雖然比我年紀小,可卻幫了我大忙,我該敬你為兄長才是。”

朱達親切地拍了拍他的手臂,笑著說道:“你來到這邊,你證明了自己,現在該我證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