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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與大地閉合,吞沒最后一道黃昏線。
夜幕攏來。
青焰坐在山峰上,衣袍半敞開,露滿是繃帶的左胸,還隱隱滲透出血漬。
任憑北方的深冬冷風切過傷口。
但哪怕這樣,繃帶處仍然散發著灼熱滾燙的氣息。她輕輕撫摸過繃帶,掌心合攏。
“娃子。”枯槁手掌拍了拍她的肩膀。
老婦人在青焰身旁坐下。
“狐四娘。”青焰微微點頭,這是救下她的人。
當今五仙家中的狐家。
這位人類老者身上攜著他們世代供奉狐仙牌冕,可以請神上身。過去的無靈時代,山野精怪修行就靠著人類家族這點微薄香火,直到現在,天地崛起,隱藏在供奉牌位中的靈跟著復蘇,成就修煉路。光是請神上身的老婦人就足以抗衡陽神境的大妖王。
可惜,五仙家供奉的存在如今只剩下靈。
拘束在祖地中不得隨意出現,這才有了面前的“狐四娘”攜帶牌冕深入長白山。
很多時候,和青焰交談的不是老婦人本身,而是她背后那頭狐仙。
歷代狐家承靈之人皆稱為“狐四娘”。那狐仙話挺多的,有時候和青焰聊著聊著就喜歡自己兜底。狐四娘是因為她是母狐貍,目前四條尾巴。并解釋說如果將來修出第五條尾巴了,就可以叫狐五娘了。
現在坐在青焰身旁的老婦人眼眸狹長。
顯然是那頭狐仙。
“長白山的王回來了,這場鬧劇該收尾了。”狐四娘說。
跟著狐四娘的視線,青焰往長白山的那方看過去。
什么也沒看到。
山巒綿延不盡,林木聳立,青焰的視線中只有漆黑綿延的山和夜幕下依舊清晰的雪。
“雪七讓你趕來長白山替那位守山,你做的夠好了,不必自責。”
“還不夠。”青焰回道。
“還不夠,這是守山嗎?真正的守山難道不是如同那位回來一樣?”她說,“只是歸來,便宣告一切的終結。我在長白山所做的,不過是茍延殘喘罷了,甚至那位王的子民死去了不少。”
狐四娘笑了笑。
青焰愣住了。因為笑聲不是從身旁傳來,而是上方。
一頭巨大的狐貍虛影出現在山峰上,此刻正低頭笑吟吟地看著她。
“你究竟在追尋什么?同我講講唄。”
“追尋力量,就這么簡單。”
“力量?”狐貍抬起前肢捂住狹長鼻尖嘴唇,四條寬厚尾巴搖擺,她在笑。
“小虎妖,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你在一只狐貍面前撒謊耶?你一直在向長白山的君王看齊,想做到這頭君王做到的事情。可你來自太行山,與長白的通明之君沒有絲毫關聯。讓我猜猜看……哦我猜到了,需要我告訴你我猜到了什么嗎?”狐四娘探出頭,呼吸打在青焰后頸。
青焰不語。
“太行之君,南燭。”狐貍緩緩道出一個名號。
“稱作太行之神也一樣,說實話,我知道這位時真是被嚇到了。”狐貍笑道,嘴上說著害怕,狹長眼眸里卻只有戲謔,“難以想象這個時代會真的出現這種得到群山眷顧的生命,長白的君王與長白山的關系都不如這位。”
“你想……站在他的身邊,而不是受他庇佑,我猜的對不對?”
“哎呀呀,別這副表情嘛。我不說了,不說了,昂,青焰姐姐別生氣,這是職業病犯了,再不濟你拍我幾下解氣也成。”狐四娘低下頭,眨巴眼睛。
“您這聲姐姐我擔不起。”青焰面無表情。
可很久,她沒有聽到那媚而欠的聲音再次響起。青焰看過去,這狐貍的表情有些驚疑。
“怎么了?”能讓這狐貍擺出這副表情。
“那位南燭是不是有一方青銅大鼎,上面銘刻著許多象形文字?”
“是啊,沒錯。”
“見鬼!”狐四娘大罵一聲,身影隱匿回老婦人身上。
青焰此時再往南方看過去,仍然漆黑,卻瞥見了云層匯聚,壓低,遮掩星月。
那個方向即將到來一場大雨。
四象兇靈佇立四方,萬軍結成的四象陣威壓八面。
喊殺聲無盡,血淤積在山地,厚雪消融帶來的溪水帶走一層,下一秒又來一層。
無窮無盡。
句麗子民終于明白了何為君王。
這是長白山造就的怪物!
蒼白巨大的人形每一次揮臂,就會掀起火山群爆發的威勢,處于這個范圍的生靈剎那成為飛灰。
群山都能在他的偉力下融毀,何提血肉之軀的生靈?
宮殿恢宏,靈氣澎湃。四象兇靈位于四象陣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強化。如今他們每一頭都足以硬撼極宮境皇者。但四象兇靈在游斗下并無大問題,反而是下方的句麗子民們死傷慘重。這頭生靈隨意入陣,四象殺陣由四衛統領起陣絞殺,原本以為是機會,四象之力,哪怕沒有四象兇靈執陣,這種大殺陣也足以磨滅極宮境皇者。
萬軍之力的集結,再加上太古之秘法。但他們失算了,對方根本不把這法陣放在眼里。
四象殺陣的絞殺秘法無法攻克對方的體軀,反而是對方的皇道領域壓下,無數生靈倒地,叩首,再成為灰燼。
現在,他們已經萌生退意。
這不是爭斗,這是一邊倒的屠殺!沒人愿意在被屠宰的那一方。
“吼!”四象兇靈撲殺。
通明座硬撼,同時攻伐這四象兇靈。
一腳震地,一拳將白虎砸向大地,碎石下他張開手掌,從上方卡住白虎喉頸,白虎嘶吼,然后又迎來一拳,兩道截然不同的靈氣沸騰,幾乎將白虎砸碎。通明座提起白虎,將其作棍棒揮舞,風聲撕裂,按倒了青龍玄武。
還未等著兩大兇靈緩過氣來,龐然身影一躍而下。
擰斷了青龍脊柱,又粉碎了玄武甲殼。
與通明座共鳴的靈氣噴薄而出,形成碩大火柱,綿延群山,將此地環繞。這生靈緩緩起身,走上前,最后踏碎白虎。那身影在熔巖火柱的照耀下仿若來自地獄。
朱雀振翅,挽弓。
弓弦巨振,爆鳴,而地面的生靈與弓弦的爆鳴聲一并躬身,踏地。
震撼山巒,在地面留下巨大的凹陷。
箭矢被隨手拍斷,朱雀和那頭蒼白的巨大人形對視了。熔巖般的面具覆蓋了整張臉,眼瞳是兩輪猩紅的月。面無表情,只有冷漠。隨之合拳一砸。
根本無法反應。
朱雀泣血,墜向大地。
那頭生靈跟在朱雀的后方,伸手,在半空中就撕裂了這神鳥。在他重歸大地之前拆卸的七零八落。
轟——
墜地,氣浪呼嘯。
許多人站立不穩被直接掀飛。
那位蒼白的王起身,修長的手臂垂落,與來時相同,就好像這一切對他來說沒有發生過一樣。
傷痕都不曾有。
他抬頭,呼吸,俯瞰句麗子民。
烈火燃燒,扔下了朱雀頭顱,山地間寂靜無聲,唯有巨大頭顱在山地間滾落的聲響清晰明顯。像擊鼓,也像他們此時的心跳。
更像喪鐘的敲鳴。
------題外話------
考完了,但還沒回家。
明天回,加更大概等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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