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敵正德

第六十九章 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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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寅看著谷大用的笑臉,作為一個文人,唐伯虎現在很有上去一拳砸在谷大用臉上的沖動,只不過現在的唐寅感覺自己全身都像是虛脫了一樣,緩緩的坐在了稻草上,唐寅看著谷大用,緩緩的說道:“是誰?”

“太子殿下!”谷大用看著唐寅,然后開口說道:“太子殿下看過你的詩文。”

說著谷大用拿出了一張紙,然后開始念道:“唐寅,生于成化六年二月初四,始祖是前涼涼州晉昌郡陵江將軍唐輝,唐初,其祖唐儉跟隨李淵起兵,被封為“莒國公”,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

這是朱厚照寫下的,之所以寫這個是因為朱厚照知道唐伯虎對這兩位祖先的崇敬和向往。

唐寅在自己的書畫題名中也常用“晉昌唐寅”落款,也自稱“魯國唐生”,從這一點上可以看得出來,唐寅對先祖功績的敬佩和向往,這也是朱厚照為什么要重點提及唐寅這兩位祖先的目地。

聽到呂大用的話,唐寅的表情也逐漸平復了下來,怔怔的看著谷大用。

“到了咱們大明,祖唐泰任兵部車駕主事,歿于土木堡之役,于國有功。”

于國有功,四個字的評價,很簡單,但是唐伯虎的眸子卻亮了,因為這四個字是出自當朝太子。

谷大用將手上的紙張收了起來,然后緩緩的開口說道:“下面是太子口諭!”

唐寅一愣,隨后連忙跪倒在了地上,躬身行禮:“學生唐寅接太子殿下令!”

“我知道你家里面的事情,連年喪親實屬人生大不幸,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逝者已逝,生者如斯,汝當繼承先祖之志,先父之望,奮進向前。我知道你詩詞做得好,那么就送給你一首詞。”

“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明代暫遺賢,如何向。未遂風云便,爭不恣狂蕩。何須論得喪。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煙花巷陌,依約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尋訪。且恁偎紅倚翠,風流事,平生暢。青春都一餉。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聽著谷大用的話,唐寅默然無語,作為一個文人,一個大才子,唐寅自然知道這首詞的來歷,這首詞名為《鶴沖天·黃金榜上》,作者是宋代大名鼎鼎的詞人柳永,也就是柳三變。

在柳永的一生之中,寫詞很多,出名的很多,其中最有名的要數那一首《雨霖鈴》,一句“楊柳岸,曉風殘月”被多少人奉為經典之中的經典,與之相比,這首《鶴沖天·黃金榜上》并沒有那么大的名氣。

只是唐寅知道,太子殿下給自己這首詞那是有著很深的用意的。

這首《鶴沖天·黃金榜上》是柳永北宋大中祥符二年科舉之后所作的,大中祥符二年春闈在即,柳永躊躇滿志,自信“定然魁甲登高第”。及試,真宗有詔,“屬辭浮糜”皆受到嚴厲譴責,柳永初試落第。憤慨之下作《鶴沖天·黃金榜上》,發泄對科舉的牢騷和不滿。

這首詞雖然讓“白衣卿相”一詞名聲大噪,使得很多文人效仿,但是太子殿下給自己這首詞,顯然不是想讓自己學柳永的。

說起來唐寅和柳永還是有些相像的,唐寅也知道一件柳永的舊事,那就是咸平五年,柳永計劃進京參加禮部考試,由錢塘入杭州,因迷戀湖山美好、都市繁華,遂滯留杭州,沉醉于聽歌買笑的浪漫生活之中。

唐寅放浪形骸,眠花宿柳,雖然與柳永的原因不同,但是卻做得卻都是差不多的事情。

“我很喜歡你的詩詞,只是大明不是大宋,我也不想你做柳三變,你祖上的光輝閃耀史冊,如今之時,汝當承先祖之志,我希望你學你的先祖唐儉,廣大胸襟,不寫柳三變,寫家、寫國、寫天下。”

“以畫筆畫下大明江山勝景,大國豪邁氣度,你我君臣雖未謀面,但是我將你引為知己,送你一首我喜歡詩。月黑雁飛高,單于夜遁逃。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

谷大用不說話,但是唐寅卻跪在地上,無言,也沒有起身。

這首詩出自唐代盧綸的塞下曲,這首詩雖然寫的很好,但是盧綸塞下曲之中的“林暗草驚風,將軍夜引弓。平明尋白羽,沒在石棱中。”也寫的很好,邊塞詩寫的比盧綸好的也很多,但是朱厚照偏偏就把這首詩送給了唐寅。

唐寅當然知道這首詞在這里暗指什么,唐寅的祖上是唐儉,單于夜遁逃,在這里暗指的就是頡利可汗。

這首詩說白了就是朱厚照對唐伯虎的期望,別學柳三變了,學一學你的祖上唐儉,寫詩畫畫也別做什么婉約詩詞了,寫一寫邊塞詩,作畫畫一畫大明的萬里河山。同時也在告訴唐伯虎,我要做唐太宗那樣的盛世帝王,而你做唐儉,咱們君臣相得,留下一段佳話。

跪在地上的唐寅哭了,痛哭流涕,可以說是涕淚橫流,最后甚至抽抽在了地上。

谷大用看著攤倒在地上的唐寅,微微有些害怕,這家伙別這么死了,他要是死了,自己怕是要完蛋。連忙上前走了幾步,伸手拍打著唐寅:“唐寅,唐寅,你沒事吧?要不要找個郎中給你看一看?”

從地上爬起來,唐寅猛地將頭磕在地上,聲音顫抖著說道:“唐寅定不負殿下今日之恩,此生為殿下赴湯蹈火,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這幾年唐寅活的是壓抑的,父母妹妹妻兒相繼死去,人生仿佛失去了目標,自己孤單一人在這個世界上,似乎整個世界都和自己沒關系了。可是在這一刻,唐伯虎感覺到這個世界還有人和自己有關系。

有一個人懂我,有一人關注著我,有一個人著我,有一個人愿意相信我,而這個人是太子殿下,大明現在的儲君,未來的君王。

士為知己者死,何況這個知己是君王?君以國士遇我,我必以國士報之,此時此刻,唐寅覺得自己的心是熱的,血也是熱的,而且自己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