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極其遙遠處的紅龍對視了一眼的龍神艾歐，心底并沒有什么對方來早了或者來晚了之類的情緒與想法——

世界內的時間對于他這樣的存在來說毫無意義，就算是低維個體的視角他也一直在沉睡，眼睛一閉一睜就略過了大量時光流逝的過程，根本不在乎早晚這種事情。

不過主體意識從沉眠中醒來，并檢查審視了一番各種感知渠道被動積累下來的大量信息后，龍神艾歐對越來越近的紅龍卡薩更加的感興趣了“面對它的影響，居然會選擇放任，有意思

“雖然這里并不是真實的世界線，但在它面前，這種行為也是存在相當風險的，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心念轉動間，龍神艾歐調動自己那經過高維本體改造的特殊神格，將神國內所有信息變動收攏掃描了一遍——這里面自然也包括了正在靠近的紅龍化身所有的身軀與靈魂構成細節。

在底層與物質星界沒有本質區別的虛空中，龍神艾歐在眨眼間就徹底破解了紅龍化身的構成與運作原理，將其看了個通透。

若是普通的生命，龍神艾歐在這龍界之中瞬間就能將其一切力量乃至思維都徹底掌控，就算是神靈，也無法抵擋龍神這自底層出發的侵略性目光。

但看清楚紅龍化身的內在后，龍神艾歐卻驚訝的發現，自己雖然能控制其每一絲力量運作、可以一念之間將之抹殺，但卻完全無法識別理解其力量身軀所承載的靈魂。

因為其靈魂的信息復雜度，實在是太高太高了。

“有必要這么折磨自己的靈魂嗎？難道說這家伙的低維個體乃至化身都擁有完整獨立的靈魂，所以需要這么復雜的方式來給記憶與思維加密？”

就在龍神艾歐琢磨著自己觀察到東西時，察覺到了什么的紅龍直接扭曲自身的虛空坐標，瞬間閃現到了山頂平臺之上。

看著眼前形象與大小都模糊不清、似乎在無數巨龍外貌中躍遷變化的龍神艾歐，程斌笑了笑后道“你果然有著比正常神靈權限更深的手段怎么樣，你看的清我這化身的靈魂嗎？如果你也看不清的話，那我后面的行動多少會更有把握一點。”

掌控了每一絲物質的變化，是否就能掌控一個智慧生命依賴物質存在的靈魂？

早在心計劃逐層破解自我靈魂運轉奧秘的時期，程斌就稍稍體會到了拉普拉斯妖的唯物命運論所帶來的那種莫名絕望感，但離破解所有變量還早的他并沒有沉浸其中。

而在eva世界里以磅礴力量親手倒轉地球、挽回天災時，程斌就徹底想通了這個問題——

他可以掌控地球上所有人類每一個原子的運動，剖析理解他們每一個念頭的誕生，從而推演他們過去未來的變化，但他永遠不可能真正掌控智慧生命的靈魂。

因為他對物質的掌控是有限的，但其承載的信息是沒有極限的，逆熵智慧生命的靈魂，擁有著超越載體極限的潛力。

就像是地球上廣為人知的葛立恒數，一個被人類切實論證存在的數字，但哪怕以普朗克尺度剖開整個世界，將每一個暴露出來的量子泡沫側面都寫滿數字，都遠遠無法容納下其冰山一角。

也就是說，哪怕是程斌那以整個世界所有量子泡沫側面來構筑身軀的量子化身，都沒有足夠的思維與計算能力在自己意識對應的硬件中直觀呈現出那個龐大到無法描述的數字。

在這等級遠遠凌駕于載體的信息面前，早期念氣計算模塊那種在低維看似無限的識別計算能力根本就不夠格，只有多重量子化身集群，消耗高維干涉力使用超越時間軸的超圖靈機結構將計算力推到另一個層面進行演算，才能觸及那種復雜度無與倫比的信息領域。

僅僅是地球上一張紙就能推演羅列出來的數理邏輯信息，就需要超越時間軸的量子化身集群才能真正識別處理，那以無窮世界線為基礎編織的靈魂信息，又能復雜到什么程度？

正是由于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程斌才始終對智慧生命有著基本的尊重——控制智慧生命的軀殼很容易，但控制其靈魂信息的無限潛力，在自己達到無限的領域之前，是絕對不可能的。

沿著這個思路，在一路前行中不斷剖析自我思維結構的程斌，一直在不斷的改進自己那一點點被自己掌控的靈魂。

大概是從中子星戰體晉升四維戰體的時候，程斌那不斷改造的靈魂信息體借助硬件載體的升級突破了一個極限，從那時起，他不再優先推演升級自己靈魂算法的形態，而是開始壓制自己靈魂的進化、削減其運轉的功率——

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勉強以自己身軀所能支撐的思維與計算能力，完成對自己那信息復雜度突破世界的靈魂的識別與控制。

而隨著超越世界與時間的量子化身集群誕生，程斌手頭的力量開始沒有止境的瘋狂膨脹，他的靈魂算法在這硬件基礎支持下，信息復雜度就變得更加的可怕了。

由量子化身集群打造出來的、侵入這神靈世界的紅龍靈魂到底有多恐怖，從這就可以稍稍窺見一點痕跡了——阿斯摩蒂爾斯不過看到了一點程斌刻意引導他看到的邊角細節構筑過程，稍一運用就突然膨脹了起來，這并不是沒有原因的。

而作為與另一個高維生命觸角進行接觸的特殊化身，身在龍界的紅龍擁有的獨立靈魂在這方面也有著接近當前地獄意識的復雜度，就算龍神艾歐能控制其身軀的每一絲變化，也別想輕易破解他的靈魂、窺視他的記憶與思想。

當然，如果從世界線時間軸的高度俯瞰紅龍在時間線變動中的言行，從外部與整體進行認知解析甚至施加引導與干涉，并不會受到收到內在信息復雜度的影響。

“后面的行動會更有把握一點？”龍神艾歐模糊不定的形體動了動，從趴著沉睡的姿態站了起來，看著面前的紅龍說道，“確實，在沒有正確參照物的情況下，這邊的我就算用再多的時間，也沒可能看破你這樣的靈魂

“但如果你是想用這樣的靈魂形態前往無限之主那里的話，你難道不嫌有些顯眼嗎？”

“那是另一回事了”程斌倒是不驚訝在這埋釘子的龍神艾歐會知道無限之主的事情，但他還是為其微妙的態度疑惑的偏頭道，“不過看你這語氣，難道說你也為了”

“呵呵，你來這個世界的初始目的并不難猜，畢竟你對那所謂的世界樹嫩枝那么感興趣，”龍神艾歐放低龍首對著紅龍笑了笑，“由于這邊的環境比較特殊，無限之主在這邊伸手的次數可不少，那樹枝算是與它力量關聯明顯的標志物了。”

頓了頓后，龍神艾歐沉聲繼續說道“你想的沒錯，包括我在內，很有一些存在對那位到處亂伸手的無限之主‘感興趣’——你在這邊待久點，多走動走動，多多少少都能接觸到一些來自‘外面’的痕跡，就像我現在接觸到你一樣。”

程斌聯想到了從知識之神歐格瑪與地獄之主阿斯摩蒂爾斯那里搜集到了一些信息——基本上絕大部分晶壁系都有來自晶壁系外的東西，一些是其他至高神的干涉，而另一些畫風有問題的東西么

“但是，我們停留在這里的原因并不是因為無限之主——那家伙的能力非常詭異，在這種世界之影的層面進行追溯糾纏，很難捕捉到它的真正痕跡我在這邊嘗試無果后，就將注意力放在了世界本身上。”

龍神艾歐仔細打量著面前紅龍靈魂與外界所有的信息交換，同時繼續說道“我想你應該已經注意到了，這些世界之影來源于一個被稱作世界樹的高維生命，用這里的話來形容，我們所在的地方就是世界樹的神國核心——雖然是時光之河上游歷史記錄里的神國核心。”

“所以，這邊始終沒多大反應的世界樹，當前狀態有點問題么？”程斌若有所思的道。

“因為我們在深入接觸后都對這里的情況很感興趣，所以這里多少算是我們這種級別的、平常盡量避免接觸的生命公認的間接接觸與交流地”龍神艾歐疑惑的問道，“所以我就更加好奇了，你到底又是個什么狀態？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就來到了這里，你都沒從外面看看這里是個什么模樣么？”

別說量子化身集群的視角，程斌連其他晶壁系的紅龍視角都沒連接到，他只能干咳道“這個涉及到我追溯無限之主痕跡的底氣來源，你若真對它感興趣的話就別深究了，直接幫個忙給我介紹一下如何？”

龍神艾歐瞄了眼其他晶壁系間亂竄的紅龍，隨后不知道腦補了什么點頭道“你放任各個自己被世界樹影響也是這個原因？你和那專門造高維神孽的無限之主有什么關系算了，只要你有把握抓住它尾巴就行，我不介意幫你串聯一下其他在找它的存在。”

聽龍神艾歐這些話，那無限之主真的是把很多高維生命得罪狠了啊，不知道它那無限空間里到底有著多少高維生命的衍生子體與低維切面程斌一邊琢磨這龍神艾歐和自己在永無止境里間接接觸到的那龍神有沒有關系，一邊繼續認真聽其介紹世界的深層背景。

不過龍神艾歐輕描淡寫吐出的話語，還是讓程斌驚得不輕——“簡單點來說，那位世界之樹是想研究出憑空制造同等級高維生命的辦法，結果不知道是實驗出了意外還是半路遭遇了無限之主狙擊，現在它已經變成了一個瘋子。”

在驚訝的紅龍面前，龍神艾歐鄭重的說道“你沒有聽錯，正常高維生命需要經歷低維靈魂統合與宇宙信息洗禮的劫難來完成晉升，而世界樹想憑空制造出無需經歷那些劫難的天生高維生命——或者說，讓它覆蓋的那些世界線內孕育出的‘果實’或者說‘孩子’們直接晉升的方法。

“所以，你明白為什么有那么多高維存在對這里很感興趣了？你只要在世界線時間軸上多跑一跑就能發現，這系列世界有很多種用于這種研究的實驗場，這個模擬高維生命形態與生態的神靈世界不過是其中一種罷了。”

“這種事情的難度”程斌琢磨著說道，“就我所知，高維生命只是觀察都會對宇宙最深層的東西產生擾動，連憑空制造與已存個體存在共鳴的平行個體都很難做到，更別提直接構造另一個高維靈魂了。”

“沒錯，所以世界樹才將自己的家搬到了這里，”龍神艾歐有些奇怪的問道，“我說，你不會連這里對應的世界線環境都不知道吧？那你總該知道混沌域是個什么地方吧？”

用靈魂之語外接對話的程斌，和龍神艾歐之間的交流并不存在語言詞匯的障礙，他直接理解了對方所說的話語含義“你是說，這里已經接近了宇宙中那些連穩定世界與時間軸都無法成型的混亂破碎區域了？”

“準確的說，世界樹用自己的力量，將他的神國卡在了宇宙世界線環境的秩序與混亂分界線上，”龍神艾歐感慨道，“我一開始可不是沖著無限之主和這實驗場過來的

“相信你從歷史記錄上的龍族入侵事件大概也能猜到我的目的了，你可知道為什么自那以后我就放棄了對龍族的控制，僅僅作為標識一直沉眠了？”

程斌當然知道龍神艾歐一開始的行動是在干什么——和永無止境里龍族干的事情沒多大區別，無非就是傳播龍族血脈，給無數生命提供向龍族轉化的渠道之類的事情，他已經遇到不少干著類似事情的高維生命了。

但龍神艾歐半途放棄的原因他就不知道了，難道這和世界樹這邊的環境有關？

龍神艾歐在疑惑的紅龍面前說出了答案“因為，我在更高視角發現——我在這里所創造出的龍，根本就不是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