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途風流

第三百三十一章 臨別余威

仕途風流第三百三十一章臨別余威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京城陳家的后院里,嚴冬即將來臨前,萬物蕭索的午后。同樣退休的三個老家伙,坐在一起喝茶閑聊。

陳老爺子的結論,帶著一點鬼子進村的味道!

“郝南還是要把宛陵抓在手上的,尤其是現在的情況下,更是要千方百計的抓在手里。不過他怕老陳,所以滑頭的出了個主意,讓趙越找到我那里。”周明道淡淡的一笑,目光微微的轉向那遠處。落葉在風中徐徐飄舞,枯藤在院墻上坐著最后的掙扎,出嘩嘩的聲音。

陳老爺子一句是一副不動如山,看什么都不慌不忙的表情,端起茶壺給兩位續上之后,喝了一口才慢悠悠的說:“趙越開出的條件是啥?”

“海濱市一把手!”周明道似乎還在走神,目光沒有收回來。

“我想一想啊,好像海濱市的一把手,沒幾個能善始善終的!”張大炮突然冒出這么一句來,聽的周明道猛的回頭,瞪著張大炮說:“你知道的還不少嘛?”

張大炮嘆息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但凡一個地方有陸軍和海軍同時存在的,哪有不經常出點摩擦的?互相不服經常頂牛,再說濱海市是整個南海前線的后勤補給啟運站,眼下南海形勢紛亂,想不關注都難。”

“郝南怕我們不答應,直接讓楊帆邁進兩步,這個誘餌還真的不小。算了,里子面子都有了。就別端著架子為難晚輩了。”放下茶杯,陳老爺子給出了最后的結論。

“這不太好吧?楊帆身邊一個幫手都沒有,天涯省那個地方,兩眼一抹黑啊!”張大炮不滿的嘀咕了一句,眼睛看著陳老爺子的表情變化。

陳老爺子當然知道他地意思,但是沒說話,反而看看周明道。無奈的周明道苦笑說:“楊帆是我的學生,他會怎么做,我也不能全猜到不是?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這小子漫天要價的本事,倒是深得老陳家的真傳。”

三人相視片刻。一起哈哈大笑。

曹穎元從省委組織部走出來地時候。腦子里多少有點亂。怎么就把自己弄到天涯省去當市長了?在江淮市干地好好地。怎么就給弄到那里去了。看來。這幾年在江淮市高舉反腐旗幟。得罪了不少人啊。

回賓館地路上。曹穎元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長嘆一聲之后。苦澀地搖搖頭。半年前市委處理一個干部地時候。當時市委書記生病住院動了手術。就是主持全面工作地市長曹穎元強力主張要嚴厲查辦。過程中某位領導打來電話暗示要松一下手。當時曹穎元把架勢都拉開了。想收也收不起來。后來聽說某領導和郝書記地關系不錯。曹穎元還非常擔心地了一陣。現在看來。禍根在那個時候就埋下了。

古時候。天涯省都是官員地流放地。曹穎元坐在車上一陣苦笑。心說我這是不是被流放了呢?可惜自己不是文人騷客。不然可以寫詩啊詞地。感懷一番。這幾年在江淮市。曹穎元地成績一般。作為一個政法干部出身地官員。在展經濟方面。曹穎元地辦法不是很多。所以幾年地市長干下來。他只能在肅貪和便民工程方面做點文章。總而言之。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調到天涯省去。曹穎元地心情自然有點糟糕。天涯省受地理環境地影響。經濟水平在國內排名不高。到那里去干一屆市長。基本干完了就可以退休了。現在想起來。曹穎元覺得自己操之過急了。半年前那個事情太過想表現自己。并借此爭奪一下市委書記。可惜事與愿違。結果是被人配邊疆去了。

相比于曹穎元地待遇。楊帆這邊就大不相同了。這一日正在辦公室里看文件。突然門口聽見林頓在和人說話。楊帆心說是誰在門口這么鬧。一點規矩都不懂。

結果朱子揚大搖大擺的走進來。看見楊帆笑的賊兮兮的說:“楊書記,給您賀喜來了。”

三十歲地楊帆看起來和以前沒有太大的變化,還是267歲的樣子,只是看起來比以前更沉穩了。這個世界上要說那個地方最能鍛煉人,自然是數體制內。八年的時間,從一個不滿23歲的青年,到如今的市委副書記,楊帆的心境已經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那個青澀地年輕人,已經成為了遙遠的記憶。熱血和沖動,也稱了過去式。如果要說還有什么是沒變的,那就是楊帆立身處世的原則和底線。

朱子揚來的突然,楊帆很自然的一道審視的目光看過來,現這家伙的眼神有點躲躲閃閃的。楊帆地心理微微地嘆息了一聲,朱子揚都是奔四的人了,居然還有這個壞毛病。每次心里有鬼地時候,眼神總是不能坦然,尤其是眉心處,總是會露出一點淡淡的皺著,隨著年齡地增加,這個皺褶看著就更明顯了。

站起身子,楊帆出來握了個手,兩人隔著沙坐下。茶水端上煙點上了,楊帆望著朱子揚笑而不語。

朱子揚嘆氣著搖頭說:“你這個小子,能不能不要這樣?為什么每次我心里有鬼,你都能提前知道似的?知道你就知道了吧?每次都這個表情,不陰不陽的笑著,看的人滲的慌。”說罷,朱子揚一拱手做求饒狀說:“兄弟,給條活路走行不?”

“說吧,你最好開門見山,不要兜圈子。”楊帆收回目光,心里強烈的感覺到,自己可能要離開宛陵了。

“我家老子話了,讓我來做你的思想工作。做通了,幫我運作一下提副廳。做不通我還是原地呆著。”說出真話,朱子揚的目光中閃著一陣雀躍,看來盼這一天有日子了。

楊帆腦子里大致的想了想各種可能性,結果都外乎是那么幾種。看來這江南省是容不下自己了,郝南估計也做通了上面的工作。這幾年郝南對楊帆基本是一種不聞不問的態勢,尤其是幾次匯報工作之余,言語之間都在暗示楊帆主動提出調離宛陵。宛陵是楊帆生長的地方,要想在仕途上更進一步,結果大致是要調離到外省去。作為副書記在本土還說地過去。真要當一把手,原則上還是要回避一下的。雖然很多強勢的人,并不把原則當一回事。

說心里話,楊帆并不喜歡郝南這個人。他的控制欲太強,又喜歡權謀那一套。在宛陵的日子里,這兩年楊帆已經非常的低調,主要精力都放在展經濟上。即便是這樣,郝南還是把楊帆當作一個定時炸彈對待,千方百計的要調走楊帆。

從某種角度而言。楊帆能理解郝南的心態,誰也不會喜歡一個背景強大又不怎么好拿捏的手下。動地話,怕得罪人,不動的話,又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能惹出兩年前的那種地震來。

“你家老子是不是要退了?”楊帆淡淡的笑著問了一句,朱子揚苦笑著點點頭說:“是啊,他不退我怎么提?交通廳是那么好進的么?”

“老朱,你還是不了解你家老子。他讓你來不是讓你做說客的,只不過是來通知我一聲。事情已經成定局了。讓我提前有個心理準備罷了。”楊帆說著多少有點悵然,走到窗子邊極目遠望,這個城市是楊帆奮斗多年的地方。真的要離開的時候,還真地有點難舍啊。

朱子揚頓時就愣住了,楊帆淡淡的笑著說:“不出兩天,省里的意思就能下來,本人將正式卸任市委副書記。”

“你當是你楊半仙啊!”朱子揚哼哼一聲說,楊帆淡淡一笑說:“有的東西。你在這個位置上就能體會的到。不在位置上是無法體會的。其實要調走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最近兩個月,郝南一直在暗示我。我覺得他一直在等機會罷了,走是一定要走的,就是看去哪里而已。不過,憑感覺,這次去的地方,應該不是啥好所在。”

楊帆說罷。朱子揚地嘴巴有點合不上。好半天才說:“你小子是不是人啊!”

搖搖頭,楊帆不想解釋的太清楚。郝南對自己的怨氣。呵呵,不提也罷。能夠調離宛陵。從這個角度上來看,不是一件壞事。官場上的事情,上位總是那樣,實在拿你沒辦法,我請你離開。

“西還是北?”楊帆這次還真的算錯了,朱子揚聽了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一陣得意洋洋的大笑后,非常小人得志的說:“錯,是南!還是最南!”

楊帆楞了一下,淡淡的說:“那地方還湊合。”

話音剛落,電話急促地響了起來,楊帆回到位子上,拿起電話“喂”了一聲,電話里傳來朱部長沉重的語調說:“楊帆,朱子揚到了吧?”

“朱部長,這些年蒙您關照的地方很多,您也別為難。”

楊帆這么一說,電話里的朱部長嘆息一聲說:“事情來的比較突然,這次天涯省借調的正廳級干部有兩個,另外一個上周已經出上任了。你的情況比較特殊,所以省委讓我先跟你談話,總的原則是盡快卸任交接,天涯省那邊催的很急。”

還有一個會是誰?楊帆想到這個搭檔不過是一轉念地事情,并沒有多想。

“好,我現在就收拾一下到省里。”

盡管知道楊帆要調走了,董中華聽到門口有聲音地時候,還是出門來迎。客氣的握手之后要把楊帆往里讓,楊帆笑著擺手說:“不進去了,我就是來提前打個招呼。省委組織部請問去談話,估計我要離開宛陵了。”

盡管心里都快樂開花了,董中華還是擠出一絲難過地表情說:“太可惜了,宛陵市怎么能離的開你啊。”

楊帆心里一陣苦笑,心說這家伙還是那么虛偽啊。

車子已經出了市委大院,董中華站在原地,心跳地速度還是非常的快。一個星期之前。何少華就暗示楊帆要調走了,想必這個消息元振也該知道了。感覺到額頭上的汗珠往下掉,小腿還在微微的軟,董中華不由一陣懊惱的跺了跺腳。

很丟人,但是又必須承認,這是一個心理慣性。過去地兩年里,雖然楊帆不怎么亂插手宛陵的方方面面,但是有這么一尊神的存在,董中華說是寢食難安都不過分。如今這個家伙就要走了。一陣難以言喻的快感,瞬間淹沒了董中華的全身。

羅達剛最近非常的煩躁,這個煩躁不是因為知道自己要提半級,而是因為知道楊帆要走了。壓在身上的一塊大石頭要搬掉了,但是羅達剛絲毫感覺不到快感,反而有一種屈辱感。人就是這樣,當你把一個目標當作對手,努力想去擊敗對手的時候,突然現對手強大到自己根本無法撼動。那種痛苦真的太折磨人了。羅達剛自詡才高。要不是當年在山西出事情,如今恐怕已經快提副省級了吧?原本打算在宛陵曲折兩年提正廳,結果楊帆這個瘟神一到,足足耽誤了自己三年地寶貴時間。對羅達剛而言,人世間最大的痛苦莫過于此。

羅達剛覺得自己比楊帆強很多,就是運氣差了一點。不是差一點,是差了一個亂七八糟,差了一個天上地下。同樣是正廳,自己到江淮市是市委二把手。那小子據說到天涯省,干的是一把手。大家家世相當,為啥要差那小子一步?

羅達剛很想喊一聲“老天不公啊!”結果看看山頭的黑云,雖說已經過了雷雨多的季節,但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張思齊接到楊帆的電話時,心情頓時好了起來。一直以來,張思齊都非常渴望能在海邊有所別墅,每天傍晚坐在門口。看著那銀白的沙灘和藍藍的大海,是多么愜意地一件事情啊。所以張思齊真心實意的開心的笑了起來,自動過濾了楊帆言語中那淡淡的憂慮。

組織部這一次的動作真的很快,前后不過五個工作日,朱部長親自送楊帆和羅達剛的接任到宛陵,可見省委對這個事情的重視程度。

交接儀式上的套話無非還是那樣,唯有“楊帆同志為宛陵市地經濟展做出了巨大貢獻”這句話,董中華算是自內心的。

輪到楊帆講話的時候,整個會場頓時為楊帆一道目光肅靜。看見這一幕的羅達剛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這就是他娘的積威猶在!

一番套話之后。楊帆在最后一句說:“我就要走了,過去的總總。大家一笑而過可否?”

真的能夠相逢一笑泯恩仇么?這個問題,從羅達剛等長期被楊帆壓迫地領導臉上。就可以看出一點端倪來了。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董中華在心里惡狠狠的說:“廢話什么,趕緊滾蛋。”

聽到這句話,元振在心里微微的一陣苦澀,暗自說:“走好,不送!”

跟著楊帆的那些人,這時候臉上露出的表情最為復雜。不約而同的把目光聚集在楊帆的臉上,楊帆此刻淡淡的笑了笑,把話筒讓給朱部長。

“過去幾年,宛陵地班子是團結地,戰斗力強大的班子。省委對宛陵班子地工作是滿意的,是高度評價地。在這里,我要強調,今后要保持團結戰斗的風格,讓宛陵市的經濟呈現一個穩定而有序的高速展。”

朱部長這話,到底是啥意思,很多人聽的迷糊,很多人聽著有點不懂又不太懂。楊帆的腦子里,此刻出現的是和郝南討價還價的一幕。帶走沈寧和林頓,兩人各自提一級!前提還是沈明的退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郝南已經很給面子了,畢竟天涯省不是他的地盤。至于其他的承諾,只能看人品了。楊帆真的走了,郝南要是毀諾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走出會議室的時候,會場里一陣嘈雜,楊帆停下腳步猛地回頭一望。瞬間整個會場又陷入了安靜之中,這一幕看的董中華和元振心里那叫一個徹骨之疼。

微微一笑,楊帆轉身擺擺手,慢慢的跟在朱部長后面走出會議室。人們這在注意到,楊帆居然是在所有宛陵市干部中走在第一位的。在這之前,宛陵市的各種會議,楊帆總是第三個離開,今天都要走了,才證明一了一下。有了這個想法之后,在場的宛陵市的干部們,很多人心里都在說:“楊書記是一個厚道人啊!”

京城的秋雨冷的人骨頭涼,從車上下來,看見母親舉著傘站在門邊時,楊帆不禁狠狠的抱了一下。兒子的親昵讓楊麗影有點羞澀,臉上泛起一陣淡淡的紅霞。

臺階上等候的陳政和倒是一臉的嚴肅,看見這一幕也忍不住笑了。不過想起口袋里裝的那個紙條上記錄的電話號碼,陳政和又多少有點惱火。心里不禁暗暗的罵:“這小子怎么就不跟我學點好的?”

握著兒子笑著伸過來的手,感覺到一陣冰涼的時候,陳政和的心里又是一陣心疼,趕緊回頭對秘書喊:“小蔣,空調調到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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