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略和占星術士又復活了。
他們兩人出現在一片森林中。
清晨寒風凜冽,腐爛的樹干發出“吱呀”叫聲。
厚厚的落葉層,踩上去,深一腳,淺一腳。
枯黃的樹枝擦過臉龐,刮出一道道血痕。
“我們是來到天堂了嗎?不,這應該是地獄。”占星術士氣急敗壞地說道。
“地獄沒有這樣好。”尼略反而很愉悅,又恢復成以往幽默的性格。
畢竟他是從火刑架上來到這里的,而自己的競爭對手,是從溫暖的,有著美人的,天鵝絨鋪成的床上,來到這里的……
所以這些寒風啊,爛樹葉啊,對他來說都是一種享受,對競爭對手,則是一種折磨。
“可惡,該死的尼略,你為什么不好好殉你的學說?為什么要把我帶到這里來?”占星術士沖著他,惡狠狠地說道。
“因為一個人搞研究,很容易懶惰。我需要一個交流對象,和競爭對手。”尼略說著撥開眼前的樹枝,向遠處看去。
入眼處,都是密密麻麻的松葉林,看不清楚方向,找不到出去的路。
他們穿得不多,只有單衣。
相比同伴,尼略還穿得多點。
此時他也覺得很有些冷了,無心再調侃對手,眉頭凝重起來。
“我們需要生一堆火,你懂得怎么生火嗎?”
“我現在就在發火!”占星術士怒罵道。
“你再發火下去,就會被凍死了。”
尼略開始嘗試從樹上扒干樹皮,從地上找干落葉……
“你在干什么?”
“給自己加點衣服,順便壘個避風的窩。”
人不吃飯不喝水,能抗兩三天,可是失溫會讓你幾個小時內就死掉。
尼略到底是有真才實學的學者,不是空談的那種家伙。
他經常去野外看星星,觀察天體運轉,因此知道低溫的可怕。
不知不覺間,就在你的疏忽之下,要你的命。
占星術士的怒火,終于被寒冷吹滅,開始學著尼略一起干活。
兩人齊心合力,最后終于在樹下壘出一個狹窄的避風窩。
樹枝和落葉堆成的,沒有絲毫牢固可言,來一陣大風就能吹散。
“我們要商量下該怎么辦?”尼略說著。
“你怎么把我弄來的,就怎么把我送回去。”身上溫暖一些后,占星術士又發怒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來的,可能是那個魔鬼帶我們來到這里的。”
“魔鬼?你果然和魔鬼做了交易,不然的話,怎么會得出那些驚世駭俗的結論?”
“少廢話,”尼略不耐煩道,“我們要先弄些食物和水,然后慢慢找出去的路。這里或許是水手們所說的無人島,新陸地之類的地方。”
“怎么弄?”占星術士擅長的是爬床和窗戶,不擅長弄食物和水。
“比如把你吊在樹下,很快就會有狼過來,我在下面做個陷阱,今晚就能有狼肉吃,狼血喝了。”尼略認真道。
“為什么不是把你吊起來?”
“因為我力氣比你大。”尼略死死卡住同伴的脖子。
“放開我。”孱弱的占星術士只好屈服。
兩人很快忙碌起來,制作陷阱。
當然占星術士沒有被吊起來,只是在地上撒了泡尿。
狼的嗅覺靈敏,這樣冷的天氣里,它們聞到獵物的尿味,絕對會追蹤過來。
不然的話,就會餓死在這種天氣里。
這種尿味是引不來鹿的,只會把它們嚇跑。
然后尼略同時準備引火的材料。
鉆木取火是很難的,幸好他聽說過水手們是如何取火的。
干燥的苔蘚與鳥羽毛……制作一把簡單的鉆弓,用石頭打造尖銳木頭,然后開鉆。
當然在那之前,要先抓到狼,不然火起來,狼就不會出現了。
“小幻,這又是什么新劇本?”聞人升問道。
“哦,這是魯賓遜漂流記啊,兩個中世紀的文明人,漂流到只有原始部落的島上,開始引領他們走向文明,出現理性與文化。”小幻振振有詞道。
“你成長得真快。”
“呃,其實都是祭祀們上交的作業。”
“收回夸獎。”
“哼。”
“網布好沒有?”
“布好了,這回絕對抓得住大魚。”
“我很期待。”
尼略現在很驚奇,很慶幸。
現在已經是第九天了,兩人還活著,甚至有了一座木屋。
其實他暗暗推算過,兩人活下來的機會很少。
因為水手們說過,他們在航程中,會將一些病重或者受傷的同伴,扔在無人荒島上,給些食物和淡水。
即便這樣,下次來時,都看不到什么活人。
雖然兩人完好無損,然而他們也不是經驗豐富,體格強健的水手。
人脫離群體后,太容易死亡了。
因為人會犯錯,在群體中,有別人幫助你彌補錯誤,在無人區里,任何一個小錯誤都會放大。
就像最初的時候,本來想引狼,結果引來了一頭餓醒的熊。
熊是會冬眠,但若是準備不足,冬眠中也會醒來找食物。
兩人費盡力氣才逃出去,那頭熊似乎是個瞎子,看不見他們。
后來仔細想想,引狼的想法也不靠譜,萬一來了好幾頭狼,他們也要送命。
這就是想當然。
他們只好去采松子,去偷松鼠積累的食物,甚至啃嫩樹皮。
終于活過了九天。
而且他們發現了獵人的痕跡,有一只捕獵夾,木頭做的。
上面還夾住了一只松雞,讓兩人開了一次葷。
隨著生活好轉,兩人開始對下一步要干什么,發生激烈爭執。
“我們應該想辦法出去,找到其他活人!”尼略這樣說著。
“等到春天到來,再出去,這種寒冬走出去,就是找死。”占星術士縮在溫暖的小床上。
雖然和天鵝絨不能比,也比外面要好太多。
他可不想出去吹冷風了。
“春天到來,也是野獸最饑餓最瘋狂時候,現在天氣寒冷,它們同樣會活動減少。我們只要小心追尋獵人的痕跡,就能走出這片森林。”尼略勸說道。
“要去你自己去,我是不會離開的。”占星術士歪著身子睡下。
當天晚上,木屋失火了。
呃……
火當然是尼略放的。
他發現,溫暖的房屋,給了庇護,也成了拖累。
同伴貪戀溫暖,卻忘記遠處的危機。
春天一來,他們就會非常危險。
而且食物雖然增多,但他們沒有藥品,沒有衣物,沒有工具,最關鍵的是,他不想當個野人。
他總覺得當野人的下場,就是徹底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