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帝成長計劃

第0124章 久別重逢

長安城東,宣平門外的廣明成鄉附近。№Ⅰ

一處僻靜的小村落中,一個發須略白的老者正拄棍立于院角,指揮著幾個手忙腳亂的少年,在灶臺上生火煮飯。№Ⅰ

“莫要猛吹,從側面兒對準火星,緩吹慢息!”№Ⅰ

“著了著了!快快快,去柴碎來!”№Ⅰ

看著幾個滿臉烏黑的青年,終于在灶臺中燃起了火,老者又氣喘吁吁地回過身:“怎的還未淘好米?”№Ⅰ

“咦!笨手笨腳!”№Ⅰ

“往日在宮里,一個賽一個機靈,怎就沒發覺爾等如此愚笨?”№Ⅰ

幾句話出口,老者額頭上便已滿是虛汗,寒風一吹,頓時惹得老者一打寒顫。№Ⅰ

“飯煮好了,隨藥一同送進屋。”№Ⅰ

緊了緊衣襟,略有些喘息的交代下一句,老者回過身,向院內唯一的破舊茅草屋走去。№Ⅰ

剛要跨過門檻,便聽門外的大街上,響起一道嘹亮的呼和聲:“不過月余未見,王翁之威,可是愈發逼人吶!”№Ⅰ

疑惑地回過頭,就見半人高的籬墻外,一個中等身材,面龐黝黑的青年,帶著一個瘦瘦高高,一副文士打扮,手上提個食盒的中年人,駐足在院墻之外,饒有興致的看向自己。№Ⅰ

老者頓時一愣,下意識向前邁了兩步,就見那黑臉青年拍了拍懷里的酒罐,又虛指了指身后的中年人,語帶戲謔道:“未行之日,某曾答應王翁,歸來之日把酒言歡。”№Ⅰ

“某今日應約至此,怎連院門都無從而入?”№Ⅰ

正呆愣在原地的老者聞言,只微微顫抖著嘴唇,兩行熱淚自眼眶內流下,將老者那張已有些褶皺的臉頰打濕。№Ⅰ

片刻之后,三人已經拉來幾只矮凳,圍坐在院中央的案幾邊。№Ⅰ

灶臺邊鼓搗粟米粥的幾人也不再忙活,接過文士手中的食盒,將盒中盤菜依次擺在案幾之上,旋即退到了院后。№Ⅰ

“秦侍郎往日一諾,余還以為乃戲言···”№Ⅰ

聞老者之語,黑臉漢子嘿然一笑:“大丈夫一諾千金,既許下允諾,某怎可出爾反爾?”№Ⅰ

“倒是王翁,不過旬月便已傷愈,著實令某贊之嘆之啊!”№Ⅰ

在秦牧看來,老太監受那么嚴重的傷,能在一個多月的時間里就下床走路,著實令人佩服。№Ⅰ

身處將官世家,秦牧實在太清楚,如此可觀的傷病愈合能力,意味著什么了——老太監王忠,怕是帶著點武功底子!№Ⅰ

想來也對:呂后尚在時,這老太監的工作,就是嚴防死守,保證宮里和狐媚子近不了陛下的身。№Ⅰ

而作為武人,秦牧對身強力壯者天然帶著好感;更何況王忠不過一個內宦,能有如此強壯的體魄了。№Ⅰ

看著秦牧目光中毫不掩飾的敬佩,王忠臉上卻滿是疑慮。№Ⅰ

撇了眼一旁安然而坐的汲忡,王忠猶豫著開口道:“秦侍郎與汲仆射如此看重,鄙人惶恐;然鄙人區區刀鋸之余,殘缺之軀···”№Ⅰ

“與鄙人坐而對飲,恐損二位清名啊···”№Ⅰ

滿臉羞愧的說完這句話,王忠將頭深深底下,根本不高抬頭看眼前的二人。№Ⅰ

聞言,秦牧卻是佯裝出一副不甚愉悅的表情:“爾這說的什么話?”№Ⅰ

“想當日,汝詐亡臥棺,某扶柩出宮,汲仆射亦是藏身于棺底,方使陛下之命傳于飛狐都尉之手!”№Ⅰ

“真論起來,王翁為陛下身負重傷,功遠蓋吾二人!”№Ⅰ

說著,秦牧做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扶案起身:“也是,王翁功高,自是瞧不起吾二人的。”№Ⅰ

“汲仆射,吾二人且回吧!”№Ⅰ

看著秦牧突如其來的‘暴怒’,本就不善言辭的王忠頓時手忙腳亂起來;慌忙站起身,伸出手要拉住秦牧,又遲疑的收回手,滿臉著急。№Ⅰ

見一旁的汲忡也站起身,王忠終于急道:“秦侍郎此言,羞煞鄙人矣!”№Ⅰ

“鄙人口拙,汲仆射,助鄙人勸勸秦侍郎啊!”№Ⅰ

王忠臉上滿帶著慌亂,將求助的目光撒向汲忡,卻見汲忡跟秦牧對視一眼,便淡笑的坐回案幾邊上,饒有興致道:“秦侍郎?”№Ⅰ

“日后,可要呼為秦丞吏啦”№Ⅰ

聞言,王忠一臉懵逼的回過頭,就見秦牧滿臉謔笑的坐回矮凳上,略帶些自謙道:“誒丞相府公文未出,此事尚未定下。”№Ⅰ

說著,秦牧微笑著向汲忡一拱手:“汲仆射,慎言吶···”№Ⅰ

見秦牧坐回案幾邊,王忠也是明白了二人的心意,鄭重的躬身一拜,也坐了下來。№Ⅰ

酒過三巡,王忠依舊帶著些不安道:“鄙人方才聞汲仆射之言,秦侍郎似將升遷?”№Ⅰ

沒等秦牧再開口裝,汲忡便搶先道:“陛下已下令,任秦侍郎為衛尉丞,以助柴老大人整頓宮衛。”№Ⅰ

“再過數年,今日之秦侍郎,可就要成衛尉秦公咯”№Ⅰ

聞言,王忠頓時一慌,差點從矮凳上跌坐下去!№Ⅰ

衛尉丞,衛尉···№Ⅰ

這等大人物,怎么能和一個太監同桌對飲?№Ⅰ

王忠焦急的正要再起身,便發現手臂被秦牧死死拉住;抬頭望去,卻見秦牧語帶戲謔道:“王翁不知,某不過有望為衛尉丞也;怎比得上汲仆射?”№Ⅰ

說著,秦牧向汲忡努努嘴,語氣中滿帶著酸味:“再過數日,汲仆射,可就要被陛下親封為侯啦!”№Ⅰ

這一下,王忠僅留于矮凳上的半邊屁股再也撐不住,徹底摔在了堅硬的凍土之上。№Ⅰ

看著王忠連屁股上的土都顧不上拍,便著急忙慌的拄拐起身,作勢欲拜,秦牧再度站起身,毫無顧忌的拉過王忠的手臂,滿臉無奈道:“王翁,吾二人,便如此可怖邪?”№Ⅰ

見王忠遲疑的稍稍抬起頭,秦牧長嘆一口氣,繼而道:“若吾二人嫌棄王翁之軀,今日又怎會攜酒帶肉,欲與王翁痛飲?”№Ⅰ

言罷,秦牧放開王忠的手臂,滿臉正色道:“若吾等之舉,尤使王翁難堪,那吾二人,便就此告辭。”№Ⅰ

這一下,就連一直在一旁呵笑的汲忡也是沉下了臉,拱手道:“吾等告辭,王翁安心歇樣。”№Ⅰ

說著,汲忡就真的走到了院門旁,稍側過身,做出一副等待秦牧的架勢。№Ⅰ

而秦牧依舊目光灼灼的看著王忠的目光深處,等待著答復。№Ⅰ

見二人如此抬舉自己一介內宦,王忠心中的不安和自卑緩緩消散,被一股強烈的愧疚取代。№Ⅰ

“鄙人余鋸之余···”№Ⅰ

話說一半,見秦牧面色頓時一黑,王忠趕忙改口道:“鄙人粗鄙,言失之處,萬望二位莫怪···”№Ⅰ

見此,汲忡臉上才緩緩帶上了笑容,卻沒有回到院內的意思,而是向秦牧使了個眼色。№Ⅰ

秦牧的面色也是緩緩回暖,拍了拍王忠的手臂,道:“王翁重傷初愈,不便多飲,吾二人便不久留。”№Ⅰ

“萬望王翁保重,陛下于王翁,另有重任···”№Ⅰ

見二人依舊要告辭,王忠正要再道歉,聽到秦牧說‘陛下另有重任’,便趕忙住口,強自按捺著眼淚再次奪眶而出。№Ⅰ

“陛下···”№Ⅰ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