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敏哲知道的事情都已經全部交代了，但是對于他還會有多次的例行審訊，卻不那么急迫了。

他暫時被收押在一個牢房中。

他坐在監牢內冰冷的金屬椅子上，望著空白的天花板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像極了傷春悲秋的女子。

忽然他面前的墻壁上，浮現出一個黑白兩色的鐘擺。

鐘擺慢慢的搖晃起來，吳敏哲的注意力漸漸陷入了鐘擺之中，眼神僵直，無法自拔。

有一個宛如神明一般的聲音，在他耳邊說道：“你已經死了。”

吳敏哲恍然大悟：哦，原來我已經死了呀。

秘安局的特勤前來提審吳敏哲的時候，看到他一動不動的坐在椅子上，走進喊了一聲，對方卻毫無回應，輕輕一推，吳敏哲倒了下去。

很快吳敏哲的“尸檢報告”被送到了喬格爾的面前，喬格爾臉色無比陰沉，惱火至極：“再生勇士的能力還在，吳敏哲的機體毫無問題，可是他確認為自己死了，所以意識就這樣死去？”

他的辦公室在分局大廈的最高處，他從上往下的看了一眼自己治下的分局。從吳敏哲的案子爆發，他就知道自己的局里出了問題。

但是他并不擔心，只要給自己時間，那幾只小蛀蟲，都會被抓出來，自己會像啄木鳥一樣毫不留情的把他們撕碎，吞吃干凈！

可是現在，獄窟巨魔忽然失憶了，吳敏哲意識自殺……而且都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發生的，卻沒有引起整個分局任何察覺。

他想到了一些“事情”，不由得抬起頭來，凝望高處。

他知道這件事情，已經不是自己一個分局長能扛下來得了，他立刻將一切資料發去了總局。

在若干光年之外，在一片星環地帶中，有幾顆并不宜居的行星，表面雖然沒有行星風暴，但是晝夜溫差極大，而且時常遭遇流星隕石的襲擊。

在其中一顆星球的地下數十公里的深處，有一個潛藏的基地。

整個基地規模很小，但是配套設備卻十分尖端。

只有一個AI機器人在維持著整個基地的運行。AI機器人的日常工作，是更新一下左側倉庫中那一枚枚特殊晶片中的信息；以及查看一下右側生物車間中，那些培養皿是否正常運行。

除此之外，大部分時間他都無事可做，就安靜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瀏覽星際量網上的各種資料。

在這樣的基地中，根本沒有什么“日夜”的概念。但是對以AI機器人來說，他用日常的兩項工作為自己界定了“日夜”。

更新晶片的資料開始，作為白晝的開始；然后十二小時之后，檢查培養皿的運行狀況，作為黑夜的開始。

就這樣日復一日，一開始他還記錄自己渡過了多少天，后來某一天，他看到了一篇文章，讓他對“生命”有了一些小小的想法，于是他不再記錄自己究竟過了多少天，但是黑夜白晝“交替”的生活方式保留了下來。

今天，他已經完成了夜晚的工作，然后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并不是睡覺，而是因為到了夜晚，他喜歡躺著上網。

忽然基地設備中，傳來了嘀的一聲，他收到了一個指令。

他馬上“機械”的起來執行，按照指令中的編號，從左側的倉庫中，取出來一枚晶片，插進了操作臺上的一個凹槽。

唰——

一片光影擴散又匯聚，一個模糊的人形全息投影出現。

看不出男女，他的全身都是由不斷變化的各種色彩的細小數據組成，并且這些數據飛快的互相交換變化著。

然后，AI機器人機械的按下了另外一個按鈕，控制臺上，緊跟著投射出了另外一個全息投影，這是一位滿頭銀發，頗具紳士氣度的老者。

他看向了那個數據人，下巴微微抬起，帶著一絲高傲詰問道：“241號，你又失敗了，這是我們給你的第幾次機會了？”

數據人全身顫抖著跪了下去：“大人，我已經快要接近成功了，請繼續相信我，我會為您和其他大人帶來，你們想要的收獲。

現在放棄我，前面的投入就全部都是虧損。”

老者發出一聲冷笑，但還是說道：“這是你最后一次機會了，好好看看這一次你自己是怎么失敗的吧。”

AI機器人非常配合的開始播放相應編號的一段錄影。

醫院爆炸。

陳古帶人出現。

陳繼先和她戰斗。

數據人的記憶結點，在左遷云帶人趕往醫院之前——她進行了最后一次記憶數據上傳。

現在這個節點后面的事情，數據人也都知道了。

老者對AI機器人下達了命令：“給他最后一具生物身體，然后就把他踢出去。”

他又對數據人說道：“記住，這是你最后一次機會。如果你再失敗了，我們不在乎什么虧損，立刻就會從你的記憶中抽取全部我們需要的數據，挑選另外一個人完成這件任務。

而你，就徹徹底底的死亡了！”

“是！”數據人跪在地上叩頭：“感謝您的大度，您不會后悔這個決定的。”

趁著老者切斷通話之前的短暫空隙，他飛快哀求道：“大人，這一次能不能讓我回歸自身的性別？”

老者露出了一絲不悅：“一個失敗者是沒有資格提出這種要求的。培養生物身體很昂貴，只要合適就行了，不要有太多的奢望，你的全部注意力應該放在任務上，而不是你身體的性別。”

“是。”數據人不敢再說什么，老人光影熄滅，已經離開了。

數據人看了看AI機器人，很想嘗試一下懇求對方，給自己安排一下性別。但是他知道，星海中現在所有的AI都被添加了十分嚴格的設置，對方不可能繞過這些限制，違背老者的命令給自己挑選生物身軀。

他暗暗一嘆，暫時認命了。

這“暗暗一嘆”，變現在他的數字身軀上，就是所有的數據光芒，黯淡了一下。

AI機器人看到了那暗淡的數據光芒，心中涌起一種感覺，他對照了一下從星際量網上看到的一些東西，知道這種感覺叫做“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