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梧桐

卷六 霧夜飛蒼 第一節 雕心鷹爪

第一節雕心鷹爪

今年冬天特別冷,連身處江南溫暖之地的揚州都下了大雪。連陰了幾日的老天爺今天才終于一掃陰霾,露出了暖洋洋的太陽,被天氣堵在家里幾天的居民迫不及待的走出家門舒展舒展筋骨。

城市也和人一樣。

被冰雪烏云籠罩了幾日的揚州也舒展開了筋骨,縱橫交錯的道路就是它的經脈,車水馬龍就是它的血液現在血液以在經脈里流轉開了,上面是人叫馬嘶,下面則是凌亂雪泥,揚州又恢復了往日的嘈雜和忙碌。

在揚州的某個庭院里,一樣熱鬧了起來,幾個仆人正賣力清理著院子里的積雪,而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指揮著下人小心翼翼的把一張桌子抬到院子中間。

“日頭今天總算出來了,得趕緊曬曬,老爺馬上就要回來了。”留著長須的管家看桌子放好之后,把鼻子湊到桌面上去嗅,接著用力抽了抽鼻翼,皺著眉頭直起腰來。

旁邊指揮打掃積雪的另外一個管家見狀,馬上走了過去,微微躬身說道:“簡大哥,這桌子是上好木料做的,受不得日頭直曬的……”

那簡管家答道:“我自是曉得,但桌子有味道,不得不曬。”

問話的人心道:“這是前幾天才買回來的新檀木桌子,我昨天剛擦好,有什么味道?我怎么不知道。”

想著把鼻子湊到桌面上去嗅,但除了新桌子特有的漆味和木頭的香氣之外卻什么也聞不到,不由得抬起頭有些納悶的問道:“簡大哥,什么也沒有啊。”

看著對方摸不著頭腦的樣子,簡管家呵呵一笑道:“這也怨不得你,你剛被商會派來服侍老爺。老爺又經年累月在外邊做生意,你還沒見過他,不知道他的喜好也是正常。”

“還望大哥指點迷津。”二管家恭敬的問道。

“老爺愛干凈……”說了一句,簡管家的臉抽搐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咽了一口唾沫接著說道:“不是一般的愛干凈,是特別特別的愛干凈。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老爺……”

“大哥放心,愛干凈的老爺我也見過,家里什么東西我都會弄得一塵不染的……”

簡管家不屑的擺了擺手,“光是一塵不染是根本不行地。老爺不僅討厭骯臟,他最討厭的是氣味!”

“氣味?”二管家嘴角抽起來了,這個答案委實出乎他意料之外。

“嗯。”簡管家深深的點了點頭:“不論香味、臭味,總之只要你能嗅到的味道他都不喜歡。家里最好是什么氣味都沒有。尤其注意,他最煩地是腥味!你要在廚房指揮殺雞剖魚,見他的時候得加倍小心,最好換身衣服再靠近他……”

聽到這里,二管家終于明白了:這個老爺有怪癖!

對于以伺候人為生的管家來說:不怕你有怪僻,最怕你有挑剔。

但有潔癖的主必然挑剔,況且這主的怪僻比潔癖還狠,居然挑剔看不見摸不著的氣味!

二管家不由得臉色發白了,他小心的問道:“老爺是不是性情暴躁?動不動就罵人……還是……還是會動手……”

“那倒不是!”簡管家斬釘截鐵的說道:“我記得清楚,是武當、昆侖聯姻那年我被派來服侍他的。已經有兩年了,從來沒見他發過火。雖然年紀極輕,但異常沉穩,對下人也非常有禮貌。回家之后除了披閱文件和舞劍之外,喜歡靜靜的想事。”

“那我看大哥有點怕老爺地樣子?”二管家盯著簡管家的眼睛問道。

簡管家撓了撓頭。眼前掠過那一對眼睛在不滿時候閃爍起來的寒光,雖然總是一閃而過,但絕對每次都讓他不寒而栗。

這是一種氣勢,可怕的讓他窒息。

就算外人不知道,但善于察言觀色又朝夕相處地管家當然感受得到。這老爺是個可怕的人,盡管他從不發火。

想到這里,管家嘆了口氣說道:“你和他處一段時間自然就知道了。”

二管家深深一躬說道:“多謝大哥指教,現在老爺很快就要回來了,請問他還有什么要加倍注意的地方。”

“他每次做生意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簡管家手指點著二管家的鼻子仿佛在說一件性命攸關的事情:“洗手!”

“什么?”

“他會一個人在屋里洗很時間,這個時候絕對不能進去打擾!”

“我知道了。”

“老爺不和父母一起住,但他們也在揚州,他回來后去拜望他們,這個時候他往往已經洗了幾遍澡了,渾身的衣服也換了一個遍,但他出門地時候還會問我們:‘我干凈嗎?身上有味道嗎?’”

“我會說:‘很干凈,沒有味道。’”二管家馬上說道。

“不!你錯了。”簡管家一副得意的模樣,他搖著食指笑著說道:“他最喜歡的說法不是這個。”

“請您指教。”

“‘老爺是個干凈的人。’”

卷六霧夜飛蒼

第一節雕心鷹爪

漫天雪花中,天色慢慢變暗,一隊武裝商隊正在銀裝素裹的平原上拉成一字長蛇前行,領頭的是一個青衣黑須的道士,他勒住馬頭,馬鞭前指笑著招呼道:“德遠你看!晁家堡到了!”

范德遠順著他的馬鞭往前看去,果然混白一色的天地中間立著一個黑漆漆的點,那就是晁家堡。

晁家堡位于三府交界之地,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好像一個孤島一般,這也正常。因為它本來就是一伙強盜的老巢,這伙人以它為據點四處抄略過往商客,后來強盜被晁門剿滅了,晁門看重此地三府交界的有利位置,索性買下了這塊地和上面的堡子,深挖了繞堡地水溝,壘高了墻壁,修起了哨塔,里面長年駐守了武林高手,把它建成了一個固若金湯的據點。

晁家堡北邊是少林、東邊是長樂幫、南邊是丁家、東南是慕容、西南是武當。地理位置極其有利,晁門就利用這堡子方便自己以及其他商隊落腳休息和交易,這里不僅是三府交界的三不管地方,也是武林各大勢力三不管的地方。晁門就利用它的地利做掮客生意,幫一些門派購買一些難以買到的商品,從中抽取傭金,慢慢的沒過幾年,晁家在武林中就成為很有名的掮客,晁門自然賺了個缽滿盆滿。

一眾人有沒來過晁家堡的,等到了近前,才覺得果然名不虛傳:晁家堡雖小,但真如一個城池一般,一眾人到了堡下。先通報了自己是王柴胡地私人商隊,確認身份之后才得以放行。

但又等了好長一會,因為進入堡子實在不簡單,先是放下鉸鏈懸掛的木板橋搭在水溝上。接著三人高的沉重木門吱吱呀呀的打開了,在城頭弩箭和長弓的注視下。這隊商隊才得以入城。

等到了里面,澒微笑的晁大公子晁廉拱著迎了過來,滿口的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時近黃昏,門關的早了,讓各位久等了。聶道長海涵海涵。”

“好說好說。我給你拉來了一車銀子。但我們的貨呢?”聶道人笑嘻嘻的拱手回禮。

“哎呀,一來天氣不好,路上來得慢了;二來現在長樂幫查的緊,為了安全運出江南,也得多費周折,但快了!昨天二弟給我送信了,遲則三日,快則一日,肯定把鹽給你們。王柴胡先生是洛陽第一富豪,也是我們的老客戶,我們怎么會怠慢?我二弟親自押送,各位放心。里面請,酒菜備好了,先暖暖身子。”

除了高墻有些扎眼以外,堡里面修的就如同客棧一般,聶道人等幾個商隊頭目被領入第專門招待貴賓的房間,里面火爐熊熊,溫暖如春,和外面地天寒地凍恍如隔世,坐在虎皮椅上,看著大圓桌上很快就擺滿了熱氣騰騰的山珍海味和滾燙燒酒,眼前晃動著潤紅的燭影,未動杯就已先醉了三分。

酒醋耳熱之際,晁廉指著聶道人旁邊的范德遠問道:“道長,你們這次押送那么多銀兩而來,來得自然都是高手中地高手,這六位兄弟我都熟,都是王柴胡先生私人鏢隊中的頭目,但這小哥卻是第一次見,只知道是叫范德遠兄弟,如此年輕就是頭目了?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你給仔細介紹一下?”

聶道長微笑還未說話,旁邊地一人已經接口道:“范兄弟可是年少有為,在掌柜手底兩年英勇果敢,屢立戰功,被我們管事聶道長看中,現在是他的徒弟了!”

晁廉聞言一愣,馬上驚異的說道:“不會吧?道長我熟的很,以前可當過峨嵋的首席劍法教官,武功深不可測,而王先生號稱洛陽首富,雖然不是江湖門派,但手下人才濟濟,范兄弟您竟能讓他青眼有加,您哪個門派出身?”

范德遠答道:“多蒙老師錯愛,在下師出青城。”

“我去年曾經和一個青城出身地小哥聊過,我知道的,弟子分組的!你肯定是甲組的翹楚吧?”

一句話范德遠臉紅了,聶道人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德遠是戊組出身的。”

“什么?”晁廉怔住了,又轉頭去看范德遠。

聶道人說道:“其實德遠剛來商號的時候,不過是個護院,說難聽點就是個下人。但我有一天晚上巡視宅院,當時已經很晚了,我聽到有刀劍呼喝聲,湊近一看,就是德遠在練劍,手腳還都綁著沙袋,姿勢很怪異,看得出是在自己研究劍法。我覺得這孩子真不錯,我就把他要到了鏢隊,有時候指點他幾招,發現這孩子的實力很強。一問才知道,他在青城就這樣苦練了一年,基礎打的很好,打法可以說剽悍,一點也不像他們青城教的那些華而不實的花架子。后來他在鏢局屢立戰功,不僅愛鉆武藝,而且很勇,敢沖在最前面,這樣打下來越磨礪武功越好,而且非常謙虛。一點也沒有初入江湖那些毛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地壞脾氣,從來不惹事,但遇事從來不怕。我越看越喜歡,三個月前讓他拜了師。”

“對哦。小范為人恭謹,拜管事為師之后,毫無嬌縱之意。”一眾同事紛紛附和。

范德遠低下頭去,看著杯中晶瑩的酒水,三年前的小鎮雨夜死戰的那一幕幕又涌現在心頭:漆黑恐怖的小鎮,冰冷無情的雨水,血腥沖鼻的氣味,泥水中枕籍的尸體、崩潰同門的絕望哀號、把腦袋摁在墻上的鐵箍一般地手,雨水沖刷著臉前那把流滿鮮血的鐵劍,浮現出黑暗中那張冷酷扭曲的臉、對方仿佛是打不死的絕望、被殺前徹骨冰冷地恐懼……

誰經歷了這些都會知道自己的渺小。都會變得謙虛。

不歷死,怎知生。

等他從出神回憶中抬起頭來,對面的晁廉已經在說別的話題了:“……最近幾年轟動江湖的大事特別多,前年是武神高蟬迎娶武當高家小姐。去年是慕容二公子和江湖第一千金沈小姐完婚,聽說架勢大的不得了……”

“哎。這誰不知道。你說長樂幫查的緊了,能仔細說說嗎?”聶道人毫不留情的打斷了晁廉。

晁廉一臉苦相的說道:“最近三年,有人在長樂幫地盤可以搞到便宜的鹽。沒想到最近半年風聲突緊,長樂幫督察地力道突然增強了,遍告周圍門派嚴禁販賣私鹽。很多人甚至因此丟了性命,我們的成本加大,恐怕幾日后也要提高價錢,就沒法賣這么便宜了,各位得體諒我們啊,掮客也不容易啊……”

“這幫混蛋!自己靠鹽發了大財,卻不讓別人買賣,所以自己賣那么貴!真是太黑了!”一個鏢師恨恨的說道。

“沒法子,他們這些豪強幫派靠的就是用刀硬來壟斷生意,要不養那么多高手做什么用?當盆景擺在院子里好看嗎?”有人嘆氣說道。

“晁大哥,你說長樂幫查地緊了,那你還能搞到鹽?你從哪里進貨?”范德遠問道。

但晁廉還沒回答,同席的幾個人都莞爾,笑道:“這是人家晁家發財地聚寶盆,他能告訴你嗎?”

“呵呵,”晁廉笑道:“有財一起發嘛,只要我們在,定然不會斷了鹽道,各位放心好了。”

“晁兄弟,既然長樂幫查的緊,你們得小心點。”聶道人說道。

聞聽此言,晁廉笑著朝后一指,眾人順著看去,只見墻上掛著一副字,寫的是“交通八方”,晁廉笑道:“這可是武當掌門千峰翠的親筆所贈!正所謂背靠大樹好乘涼,我們晁家能在武林中吃這么多年掮客飯,靠的就是大樹!”

洛陽眾人這才知道晁門原來是武當地附庸幫派,怪不得能在武林中“交通八方”,原來上面有高人啊。

聶道人點了點頭,說道:“我倒忘了你家的淵源了。但長樂幫有名的不守規矩,下手又陰又狠,從他們手里搶食,你們可得提防點。”

正說著,門猛地被推開了,一個手下帶著一股寒冷沖了進來:“大爺,出事了!”

聽完那手下的匯報,好像冰雪瞬間填滿了這屋子,這一刻鴉雀無聲,人人呆若木雞的愣在那里,仿佛被凍成了冰柱。

“啪”的一聲脆響打破了這冰冷的死寂,那是酒杯從晁廉指間滑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臉色變得煞白的晁廉猛地沖了出去。

屋外是在夜空的寒風中飄落的雪花,堡子大門里的大空地上圍攏了一群人,中間是一個奄奄一息的人,他被兩個人架著,白氣大口大口的從他嘴里急劇的吐了出來,一支修長的白羽箭釘穿了他的左肩,血無聲無息的滲了出來,沃透了上面粘落地雪花,看起來好像胸口落了一層紅色的雪。

“小戴!怎么回事?!我兄弟呢?”晁廉好像沒有看到他的傷勢,兩手拎住他的領口。一把就把這受傷委頓的身體提直了。

“大……大……爺,商隊在……桃樹林中了埋伏……二爺讓我突圍出來求援……”

“誰干的?!我兄弟呢?!我兄弟呢?!”晁廉煞白的臉色因為焦急又涂上了一抹紅暈,眼睛都要瞪到傷者的臉上了。

“看穿著好像……好像是馬賊……”

正焦急間,堡外突然馬蹄聲大作,如戰鼓般越擂越響,地面仿佛都在戰栗起來了。

“是二爺回來了!”哨塔上傳來一聲興奮的大叫。

晁廉一把丟下搖搖欲墜的手下,連滾帶爬地上了墻上的箭位,借著雪光放眼看去,只見前方平原處三十幾個騎士正縱馬狂奔,發瘋般的朝堡子沖來。領頭的騎士伏在馬上,但從衣著身材看來正是二弟無疑,他們還沒近堡子,聲嘶力竭大叫“開門”地聲音就已經傳了過來。聽來已經恐懼到心膽俱破了。

他們怕的是什么?

雪原中并不止一只馬隊。

在晁二少爺潰不成形的馬隊后還緊緊咬著另外一隊騎士,他們和晁家戰士的整齊劃一的裝束截然不同,穿著五花八門:有穿袍子的、有帶披風的、有武士打扮的,甚至還有穿文人長衫的!

晁廉看清了敵人地穿著,心頭終于微微松了一口氣:因為這些人像極了一堆烏合之眾的馬賊,因為馬賊總是搶到什么值錢就穿什么,甚至有的馬賊穿女裝;而馬賊是比高手眾多的幫派好打發。

不過這隊馬賊看起來十分難對付:高速飛馳地馬隊排成了令人恐懼的細長棱形,人人黑巾蒙面,身體好像粘在了顛簸地馬鞍上,飛速疾行中除了馬蹄踏地的聲音。絕無半分聲音發出,靜默的就如同地獄中沖出的幽冥騎兵,在雪原中有條不紊的咬住前方潰亂地馬隊,就好似一條高速飛射的黑梭。不停的刺著晁家的隊尾,每一次這梭尖刺入前方的潰兵。隨著梭尖上旋起的幾道黑光,必有慘叫聲隨之響起。

但只有這只馬賊騎兵并不足懼,因為他們人數并不多,關鍵在他們后面還有更大的馬隊遠遠追著前邊這兩隊人馬朝這邊沖來。

晁廉跳下墻上箭位,朝手下大叫道:“快開門!箭手上!”

早已待命的手下馬上朝門洞涌去。要抬起那沉重的鐵馬閂。

“咄!”一聲悶響,一柄明晃晃的劍飛擲而來,深深插進門洞前面的地上,正正的插在了晁廉的腳前,眾人見狀都是一愣,不約而同的停住了腳步,齊齊朝上看去,卻是站在墻上另一邊的聶道人擲出的長劍。

“道長!?”晁廉的臉因為驚異焦急都扭曲了。

“敵人太多了!”聶道人跳下墻說道。

“外邊的我兄弟啊!”晁廉急得跺足:“道長放心,放進我兄弟馬上就關門升橋!馬賊來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別說馬賊,就是武林幫派也沒人能攻破這堡子,除非軍隊來!”

晁廉說得有道理,這是一個微型城池,城外挖了深溝,墻上的箭道雖然狹窄,但一樣能站著放箭,堡內靠墻邊布滿了陷坑和獵熊的鐵夾,里面武器糧草充足,無論白天黑夜這里一樣的固若金湯,武林高手到了這高墻深溝下和尋常壯漢有何分別?他們武功再高也不會飛。而就算尋常壯漢站在墻上的通道上居高臨下俯視敵人,和高手又有何分別?

兵書云:兵不十不圍,打堅城需要人、糧和時間。

武林幫派實力再大,也沒有大到能到這荒效野外發動圍城戰的實力,他們畢竟不是可以把尸體摞到和城墻齊高的軍隊,也不可能有綿延幾十里的糧草運輸隊,更不可能在堅城下屯圍幾年,實際上他們連幾天也耗不起,因為在這里銀子也買不到吃的啊。這也是晁門能經營這里這么多年的關鍵之一。

遇到這堡子的最后結局只能是摞下句狠話,然后晁門再請武林名宿做個和解,大家喝個圓場酒,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想到這里聶道人微微點頭,晁廉趕緊指揮放橋開門。

“管事,您看今天這事?”王柴胡的人朝聶道人圍了過來。有些忐忑的問道,他們看到敵人勢大也是變了顏色,誰也沒想到自己這么倒霉會碰到這事。

“沒事,看起來像大股馬賊。就算他們進來,我們是客人,按武林規矩和晁家無關,報個名號就行了。”而聶道人則回頭說道:“我剛才擔心地一旦這堡子有個萬一,他們見財起意就麻煩了。我們可是帶來了那么多銀子啊!德遠你們幾個帶上我們的人看好貨銀。”

說罷退到了屋邊,遠遠的看著晁廉在門洞前的空地指揮防御。

大門吱吱呀呀的才開了一半,落荒而一來的晁門武士已經拚了老命的沖了過來。人人看來都是奪命狂奔,沒有一個人有減速的打算,晁廉的兄弟第一個從門縫里沖了進來,他的手下都是毫不停留地跟著沖了過來人馬同時撞在門人的巨力讓開門的幾個手下甚至被沉重的門撞到了墻上,而后面地人仍然死命的前沖,很快就在吊橋上擠成一團,原本寬的可以讓三匹馬同時駛入的大門現在竟然抗日的水泄不通。

為了能進門,擠在門里動彈不得的人互相推搡著,而后面進不來的人死命拉扯推擠著前面的同門,還有的人跳下馬匹,頭也不回的拼命從馬堆里往前擠,門洞時里地大罵聲、怒喝聲、馬嘶、甚至還有哭聲擠成一片,晁家堡亂作一團。

晁廉的兄弟第一個逃進門。一個翻身滾落馬鞍,他身上并無敵國跡,看來并未受傷,但好像受了莫大的驚嚇一般。坐在地上的他甚至都等不及站起來,馬鞍便指著門就驚恐大叫起來:“關門關門關門!……”

“快他媽進來!都另搶!”對門說完。晁廉回頭一把拉起驚魂未定地兄弟,急急問道:“怎么回事?”

“我……我正押……押運貨物而來,他們突然從道邊林中殺了出來……好像是馬賊……”

“貨呢?”晁廉朝結結巴巴的兄弟大吼起來。

這一吼翅把他兄弟吼醒了,他一把甩落晁廉地手,一樣的大叫道:“命都差點沒了!還管貨!”說著一伸手朝著門洞大叫起來:“下馬進堡!升橋關門!敵人厲害的很!”

晁廉也從對兄弟的不滿中醒過神來。抬臉朝墻上操作吊橋絞盤的手下大吼道:“袁二,升橋!升橋!”

“還有我們地人沒到呢……”袁二朝墻外望了一眼說道。

“快升橋!”晁家兩兄弟異口同聲的怒吼起來。

在鐵鏈發出的咔咔的抽動摩擦聲中,堡外傳來了被拋棄的手下廝喊求救,但晁廉不為所動,他在門洞前揮動著手,大呼著:“快進來快進來!準備戰斗!按老規矩,一會人來了,先別放箭……”

他想的是敵人被堵在堡外,先別放箭,先問清楚身份來意,能不動武解決就不動武解決,畢竟冤家易結不易解,吃掮客飯的他自然更明白這個道理。

但老天的風云總是難測。

晁廉的話還喊完,就聽墻上一聲慘叫,袁二一頭從墻上倒栽了下來,身體重重的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地上的雪花如水底的浮泥一般圍著他的身體漂了起來,好像地上升騰起了一團薄霧聚攏著那一動也不動的人。

“神擊弩!”做掮客生意的人見多識廣,一瞥就識出了插在袁二腦門正中的那只小箭。

不僅裝備了天價武器神擊弩,還能在騎射中用的如此精準!

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是馬賊?!

“來了惹不起的人了!”晁廉只覺腦門轟的一聲巨響,身體巨震。

就在他腦中一聲巨響的同時,門外也是一聲巨響,那是失去了絞盤手的吊橋又重重的砸回地面。

“放箭!”晁廉紅著眼睛大吼著,卻發瘋似沖向大門,吊橋頃刻就要失守,吊橋一旦失守水溝就失去作用,那么敵人攻進來的不二途徑就是這沉重的堡門了。

他必須要關門!

守兵一起合力把最后一匹馬拉進來,四人馬上死命的推動沉重的木門。在門軸發出不堪負重的吱呀呻吟聲中,兩扇木門慢慢地聚攏。

晁廉就站在門正前,他緊緊的握著雪亮的長刀,好像肩上負上了千斤重擔一般壓得他深深躬著腰,盡管是在飄雪的冬夜頭上卻沁了一層冷汗,因為緊張鼓出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前方。

透過正合攏的巨門空間,他看到被拋棄在堡外的幾個手下正快步跑在吊橋上,用盡吃奶的力氣朝大門沖來,為求最快人人都棄了馬,吊橋落下的喜悅和巨大地驚恐混雜在一起。讓每張臉都扭曲成恐懼的笑容;

恐懼不僅在晁門手下的臉上,更大的恐懼跟在他們身后:箭一般迅疾地馬隊跟在他們身后朝大門猛沖而來,馬蹄聲如戰鼓一般擂的整個堡子都在顫抖,他們踩起的巨大的雪霧團籠罩了整個疾進的隊伍。白糝糝的霧團就如一頭張牙舞爪的鬼怪朝晃家堡撲面而來。

“快!快!快!……”晁廉急得兩手急揮,耳邊已經傳來了吊橋發出的啪啪聲,在晁廉心中不啻炸雷亂劈,這聲音只意味著有敵人已經飛馳上吊橋了。

但就在大門要合攏的剎那間,一個人的頭猛的從門縫里擠了進來,嘴里大叫道:“慢著!慢著!”

那正是跑得最快地一個晁家手下,他在木門合攏的最后一刻撲了過來。

但現在哪里還是他進來的時候?

現在是關門防御可怕敵人的時候!

紅著眼睛地晁廉二話不說,對著那熟悉的面孔一刀就刺了過去!

“啊!”凄厲的慘叫填滿了整個門洞,那手下臉上血肉模糊!但脖子被門卡住。頭根本收不回,順著門縫朝下滑去。

他最后的聲音飄響在堡內,身體卻在門外,就這樣跪在門外的雪地上死去。

痛苦的死去。

所有人都為這慘象一頓。但晁廉一頓也不頓,他猛的伸手把門拉開一些,狠狠一腳把擋住門地人頭踢了出去,接著自己親自用肩膀扛住兩扇門就要聚攏的門,一邊頂一邊大吼道:“關門!快啊!”

但武林決勝的關鍵往往是只有針尖般大小的機會,勝負生死只在這毫厘之間。

這次也不例外。

晁廉全身靠在門,肌肉感受著粗糙的木面摩擦。耳邊聽著門外越來急促、雷霆般的馬蹄,整個心隨著門縫被繃成了一條線,縫越小,這條線繃的就越緊。

這條線上系著的就是勝負,就是生死!

可惜的是,在門縫馬上就要消失的瞬間,“啪”一聲線斷了。

伴隨著的悲嘶和一聲門板的悶響,靠在門縫正中的晁廉感受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順著冰冷的門面傳遞到肩膀上,在他被撞的滾出去之前的瞬間,一匹馬的鼻子打在了他的臉狎上,他甚至還看到了那黑馬眼里流出的淚水和汩汩的鮮血……

以及馬上面從門縫飛舞進來的巨大黑影,就像一只巨大的黑鷹滑翔在門洞的上方,翅膀盡頭是兩支銀色輕劍。

“啊!”“啊!”兩聲慘叫連珠箭一般射出門洞:那黑影在空中一個轉折,頭朝下栽了下來,翼尖的兩道銀光劃出兩條耀眼的弧線,印在了門后推門的晁家手下臉上。

銀光過處是血珠飛濺。

晁廉在地上連滾了幾個跟頭一個翻身站了起來,站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撕爛了棉衣,然后高舉長刀大吼著又沖了回去,冰冷的雪花一觸到他赤裸的胸膛上馬上就化成了雪水,他常備鮮血已經沸騰。

讓人熱血沸騰會有很多情況,但生死攸關絕對是其中一種。

敵人沖的太近、沖的太快、武功太好、裝備太精良、人數太多,他并沒有把握只靠箭手就能擊潰對方,如果對方大部隊攻進來,后果不可想像,若阻對方于堡外還可一搏。

那么現在存亡的唯一關鍵就是大門!

而大門的關鍵就是消滅對方沖進來的戰士——就是那沖的最快的黑衣蒙面人!

那敵人正肆無忌憚地劈砍著,好像劈砍的不是手拿刀劍挨一下就能要他命的江湖戰士,而是一堆木頭。打法兇悍到極點。

狹窄的門洞里現在顯得擁護不堪,六七個人圍著黑衣人,但他們都是剛才關門的低級手下,被這奇襲搞得混亂不堪,又被那敵人的兇悍打的手足無措,那黑衣人卻如自擲狼群的黑豹,牢牢守住門口,銀色輕劍肆無忌憚的劈砍著手足無措的人群。

更要命地是他不僅兇狠而且是一流高手。

他的每一次速度驚人的劈砍都沒有落空,四面都是人,每一下都鮮血飛濺。慘叫疊起,但卻無人死亡,受傷的手下發出地連續慘叫讓現場更加混亂,晁門更加的慌亂。

但晁廉扭轉了這一切。

他大吼著朝大門沖去。赤膊的身上青筋在霍霍跳動,每一次血脈的賁張都讓他手中長刀跳躍。

他猛地推開阻住路的手下,以視死如歸的氣概朝那蒙面人沖去,然后一刀劈去。

只是簡單一劈。

什么招式也不是。

但卻有用。

因為在這人堆人的地方,什么招式都是扯淡,只看你能不能砍到對方,能不能砍死對方!

所以只是簡單一劈,賭上性命之后卻是勢不可擋的舍命一劈。

離得如此之近,透過自己血紅的眼睛。他看到對方一清二楚:那同樣是一副血紅的眼睛,發著野獸般的幽幽紅光,渾身被鮮血濺滿,散發著一股刺鼻的腥味。但面對自己不要命的這一下猛劈,那罕見地銀色雙手輕劍如同兩條盤伏的毒蛇。不甘心地閃了開去。

一個破門就沒命,一個要保住這門讓友軍進入,使命不同,性命價值自然不同:一個不要命,一個必須要保命。氣勢自然分了強弱,那黑衣人終于一側身閃了開去。

撲過敵人身邊的晁廉甚至聽到對方的咬牙聲,那是不甘心的表現,這仿佛代表了一個人的心,讓識人無數地掮客腦海里浮現出了一個所向披靡的狠角色的形象,但他沒有回頭。

最要命的已經不是那敵人了,而是這大門。

他絲毫不停腳步,讓自己如那匹撞開大門的馬匹一樣,撲向大門,抬眼已經看到對方沖到吊橋上的兩個騎士被箭手射落護城河,而這改變不了什么,面對箭雨,對方疾沖的馬隊毫無半分停滯的氣勢,簡直是視死如歸的鬼魅,他們已經沖到吊橋邊了。

身后繼續傳來慘叫,還有自己兄弟那似哭般的發狠嘶叫,“兄弟,宰了他!”晁廉咬著牙把那馬尸推出了門槽,死亡的監控讓他爆發了驚人的力量,那沉重的馬尸簡直就像稻草一般輕盈。

“關門!”腦海只有這個聲音在回想,他雙手各自推著一扇門,猛地發力,四人才能推動的門此刻就如同羽毛一般輕盈,只有那刺耳的摩擦聲顯示了這是多么沉重的負擔。

但門并沒關上,因為他腦后傳來一聲憤怒的嘶吼,緊接著是衣服摩擦和兵刃破風的混雜聲音。

晁廉知道這是什么聲音:對方又回身殺過來了。

他為了推門豎握起來的刀沒有一絲移動,好像和右手一起長在了那木頭上,他只是扭過臉去,面前是一雙憤怒的眼睛和一把疾劈下來的輕劍。

而那眼睛旁邊是自己兄弟同樣憤怒的眼睛和一把重重劈下的重劍!

“殺了他!”這這關頭,晁廉自己好像已經不存在了,只有這敵人和這門——殺了他!殺了自己?

無所謂!

但黑衣人武功實在厲害:在晁廉兄弟的猛砍下,他不得已兩劍齊張隔開這重劍,但馬上手肘一張,左手劍柄如流星一般飛去撞上了晁廉的鼻子。

又快又狠而且刁鉆的難以想像,簡直像兩條胳膊上裝了四種武器!

晁廉被這毫無預兆的一擊打了個正著,他的身體在弟弟的哭喊中向后摔去,但他一手攀住了門邊又頑強地站了起來!

他已經感覺不到被擊碎的鼻子了,只有那里的劇痛好像臉正中被生生剮去了一塊,不過他已經無所謂了。

此刻晁廉這個人已經從這世上消失了。他已經和晁家堡的門融成了一體,這個赤膊的男人又站在了門口,他大吼著繼續推門。

門縫就要消失!

但耳邊的馬蹄聲已經在轟鳴了。

“轟”兩扇門好像同時有了生命,猛地朝兩邊展了開來,巨大的力量同時拉扯著正中的晁廉,盡管門脫手了,但他還在正正的站在門中心,身體如秋葉一般在這兩股同時而來的巨力地余韻中搖晃。

對方最先的兩騎一左一右又撞開了大門,兩個敵人在晁廉一左一右從受傷的馬身上朝門洞里躍來。

“你媽!”晁廉瞋目大吼,刀光旋起。狠命一刀斬進左邊敵人的大腿,對方正從馬身躍入門洞,挨了這一洞,慘叫一聲摔在人群里。馬上被晁家戰士斬成肉醬。

而晁廉就保持著躬身扭腰扭出那一刀的姿勢,看著敵人一刀一刀被斬。但左肩上猛地傳來一股大力,晁廉被推的不由自主的轉了半圈,已經和推他那人面對面了。

他面前的正是第一個突入的雙劍劍客,這一瞬間兩人四目相對,那蒙面巾上的眼睛滿是同袍被殺的仇恨和憤怒。

瞬間過后,就是匹練般的白光掠過晁廉下巴。

晁廉憤怒的眼神隨著這扇子般的白光頃刻間失去了光彩,變得空洞而迷離,而那渾身浴血地蒙面人又是在他肩膀上狠狠一推,晁廉隨著這一推。無力的轉動著身體。

天地好像都在旋轉,頭腦一片暈眩。

晁廉的刀掉在了地上,他面對著門外猛沖而來的蒙面騎士,捂著脖子無力的跪在了門正中。指間的鮮血如噴泉一般狂涌而出,轉瞬間疾馳入門地馬隊的煙塵和雪霧把他和他的血蓋在了下面。

晁家堡大門被攻破。

門洞的戰斗順著敵人的攻入轉眼就結束了。門洞被徹底占領,點火迅速蔓延到門洞外的廣場上。

神擊弩與長弓互射,暗器與盾牌互攻,快劍與長槍互搏…………殺聲震天,慘叫聲刺耳。

而聶道人正和雙劍劍客搏殺在一起。

聶道人本不想攪合。但他在不恰當的時間出現在不恰當的地點。

做為老江湖,幾種可能的情況早已被他考慮,但太老道就想的太多,想的太多總是要多費時間。

讓人遺憾的是,謹慎和勇敢兩種美德是互斥的。

在他猶豫是不是幫晁門殺退攻入的單個敵人的時候,沒等他下決心,城門就被攻破了。

老道的他馬上就識別了對方的戰場指揮官——那個手拿銀色雙劍的蒙面人。

正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要談判當然找對方的閻王。

在那蒙面人領著一群高手把晁門人殺出門洞的時候,他就沖了上去依靠高超的身手躲開對方一刀,卻沒有還擊,只是對著那雙劍劍客大叫道:“各位朋友,不是敵人!我是魚客!是洛陽王柴胡……”

魚客是指無意中出現兩派死戰之處的中立幫派,按江湖規矩,這種人一般只要不動手兩派就允許他離開或者觀戰。

但這次,對方顯然根本沒有考慮江湖規矩的打算,看見他避開刀手的和矯捷身手,那指揮官一愣,馬止兩只眼睛就釘死了他,揮手阻住了要對聶道人沖上去的一個手下。

聶道人還以為他要和自己講江湖規矩呢,沒想到他低聲說了句:“扎手!我來!你去干掉哨塔!”

聶道人只覺腦門一道熱血要頂開天靈蓋出來:心里是又驚又悔又怕,驚的是對方竟然無視江湖規矩;悔的是早此何不幫晁門殺退敵人;怕的是晁門雖然堡內戰士人數和對方相當,但對方明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怎么能打的過?打不過的話自己豈不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不管想什么,對方的雙手快劍可得對付啊,但對方武功實在驚人,罕見的雙手劍武器打起來威力大得難以想像。

對于武功歷史和研究,曾經身為峨嵋首席教官的他自然有真才實學,對于實用的雙劍劍法,他只翻閱過一種名為鳳凰劍法的雙劍劍法,但眼前此人的劍法明顯不是鳳凰劍法:招工實用兇悍、速度驚人、雙劍配合簡直如猛獸咬合牙齒一般兇狠、劍光中的殺戮之氣簡直如可見一般。

因為高薪的誘惑而投身洛陽首富門下的聶道人實在是很久沒經歷過如此危險的殺陣了,而他年紀也不是武功的巔峰時期了,加上擔心對方的援兵,沒過幾招已經頻頻遇險,而對方就如嗜血的猛獸一般越打越兇悍,只要有一絲空隙,對方的長劍就能攻進來:正手、反手、甚至是劍柄。

聶道人道冠歪斜,憑借卓越的武功根底,在這場氣勢差的太遠的搏殺中勉強保持不敗,他已經打算退開了,因為要退,所以要猛攻!

猛攻才能打出轉身飛逃的空隙!

所以聶道人幾招兇狠的刺劍,把對方殺得連連后退,但就在此時,一個鐵塔般的黑影從門洞里沖了出來,大吼著:“直娘賊的馬!”

聶道人的劍正在朝雙劍蒙面人面門猛刺,這劍是聶道人為求脫身的拼力一擊,實在非同小可,蒙面人陡地的轉身閃開,但飛速的劍光仍然順著他耳邊消落,隨著幾絲青絲,蒙面巾也被斬斷,飄落在風中。

聶道人只見對方的真面目猛然朝著自己轉過來,這是本應該一張清秀年輕的臉,只是眼里的兇光四射,而臉上一道長長的劍疤赤紅的如一條紅蜈蚣爬在臉上,讓這張臉看起來可怕詭異。

沒想到對方如此年輕,聶道人稍稍一怔,就在這時,猛可里,那疤臉年輕人身后好像升起了一堵墻,那墻發出一聲震天的大吼,接著是可怕的呼嘯聲,那年輕人從頭到腳好像罩上了一道鐵幕。

一聲脆響,聶道人的長劍被這鐵幕撞的飛了飛去,虎口被撕裂的他還沒明白這是什么兵器,一把銀色輕劍已經迅速的插進了他的喉嚨。

接著握劍的手輕輕一攪,血絲馬止爆成一個血窟窿,而聶道人順著這輕輕的一攪,整個身體彈了起來,又重重的砸回了地上,很愉,他的身體就變得和地上的雪一樣冷。

看小廣場的人已經被殺的差不多了,而援兵越來越多,雙劍劍客急速的朝前打著手勢,“前進!前進!”

鐵塔大漢一擺手,領著一群渾身浴血的戰士,擎著鐵棍朝堡內蕩擊,而那蒙面人幾步躍上屋頂,朝上面一個咬牙放箭的晁門戰士沖去。

箭矢被撥開,敵人已經沖到弓箭手十步遠的地方,弓箭手甚至可以看到對方那貓看見老鼠一般的笑容和那可怕的疤痕,箭手手忙腳亂的扔下弓和箭壺,回身抽劍,但敵人左手回劍入鞘,躬腰手在靴子邊一抹,接著手一揚,馬上一道寒光劃過紛飛的雪花正正沒進了他的喉嚨,那是一把要命的匕首,弓箭手連慘叫都沒有發出就滾下了屋脊。

那劍客并沒有離開,他撿起敵人的弓箭,掉轉了長弓的方向,“會動的都得撂倒!”他低聲嘟嚕了一聲,接著“當當當……”聽聽弓弦連響,長箭帶著呼嘯朝堡內的敵人撲去,而在空中長箭的下面地面上,是那怒吼巨漢率領的一股鐵流,所過之處血流成河。

但劍客不知道,在他背后,一個晁門戰士用嘴咬著鋼刀,輕輕的順著墻爬上屋檐,直朝跪在屋脊上的他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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