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聽劍吟

第二百八十章-逃出覆雪

看著那張年輕的面龐如此風輕云淡地說出這等狠毒的計策,高登滿面的橫肉止不住的顫抖起來,連連開口道:“要...要殺這么多人,這可使不得。”

見高登猶豫,王恒面上的淡然笑容逐漸消失,湊近高登肥碩面龐,瞇起雙眼盯著他略閃躲的眼神。

“啪。”清脆的耳光聲響徹大帳,高登不敢置信地捂著面孔,望向面前的雪衣青年。

王恒冷笑著,從懷中掏出錦帕,擦拭著滿手油光,語氣雖輕,可卻如鼓槌一錘錘敲在高登心口。

“使不得?高將軍欺辱民婦之時,可曾想過使不得,你大肆斂財時可曾想過使不得,你收我金刀門那些金銀之時,可曾想過使不得?我看高大人還是覺得外面的空氣比起軍牢中,好太多了。”

高登聽聞,連連叩首:“高登不敢,高登愿從公子之計。”

王恒并未見伏地叩首的高登肥胖面嘴角的笑容,只覺得自己的威脅之言已然奏效,緩緩起身,向高登吩咐道:“吩咐下去,立即拔營。”

高登哪里再敢拒絕,連忙唯諾起身,緩緩退去,正要出大帳時,卻聽又有急促腳步聲響起。

“報—”

聽得有傳令兵前來,高登連忙站直了身子,沉聲開口:“稟來。”

傳令兵軍禮跪地,如實稟報:“將軍,營外有一人求見。”

高登疑惑道:“何人吶。”

傳令兵瞥向那雪衣公子,再望向自家將軍,面露猶豫,高登知傳令兵猶豫為何,喝道:“此乃我摯友之子,同我晚輩無異,只管稟來。”

傳令兵聽聞,再不猶豫,直言道:“是莫郡莫守民,他...只身匹馬,要求見將軍,說是莫郡遭了匪賊襲擾,傷了許多百姓,求將軍出兵剿匪。”

高登聽得奏報,忙回首看向王恒,見王恒神情自如,揮手屏退傳令兵道:“本將軍知道了,你先去好生安撫,我稍后便來。”

傳令兵得令,剛剛退出大帳,高登面露驚慌道:“公子,這...這可如何是好,你不與在下商量...這莫郡之事,怕是蓋不住了。”

看著這草包捶胸頓足,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樣子,若不是念在他還有用,王恒真想拔刀將他砍了...略一思忖,開口輕喝道:“慌什么,這恰說明了,這莫郡中人,并不知韋長老身份,更不知高將軍你與此事有關,若非如此,又怎會前來找你求援...既如此,咱們不妨來個將計就計,正好出兵,順便辦了你要辦的事...”

高登聽了王恒之言,稍稍冷靜,可想到他交給自己的任務,不禁又生出退卻之意,剛想開口再嘗試婉拒一番,正迎上王恒帶著殺意的雙眸,立時又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只得向著帳外開口呼喝。

“來人,來人吶!”

眼見高登換來傳令官,命巡守軍即可拔營,王恒甚是滿意,陰寒一笑,望向丈外隱隱火光。

雁北林中,密雪覆蓋下,不見人蹤跡,唯見銀粟地。

沙沙聲傳來,幾只惡狼已多日不曾覓得食物,狼眸閃著寒光,在夜間山中宛如地府冥燈般搖曳。

隨著頭狼一聲嚎叫,林中隱約的沙沙獸步聲瞬時大作,狼群們順著頭狼呼喚而來。

似是在這銀粟地中,嗅到了一絲獵物的味道,頭狼緩步上前,沖著一處積雪地猛地刨了起來。

堪堪幾下,就見一雙修長的手赫然出現,眾狼群見了食物,欲上前開吃,卻被頭狼亮出獠牙喝退,血紅的舌頭舔過狼唇,頭狼正準備先吃個飽。

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忽地抬起狼首,向著密林之中,弓身俯首,亮出獠牙,喉中發出低沉的嘶吼之聲。群狼見狀,紛紛隨著頭狼擺出同樣的進攻姿態,如臨大敵般向著林中發出嘶吼。

狼群戒備許久,不見有危險顯現,頭狼似失去了耐心,回首望了眼狼群,向著感知危險之處抬起前蹄,堪堪邁出一步,卻定在當場,狼群見頭狼似是定身不動,紛紛上前打轉,可才至頭狼周遭,卻也陷入了同樣的境地。

此刻若有人路過瞧見,定是大驚失色,只因這冬風呼嚎之下,林中數丈之地竟有無形屏障,將此地與外界隔絕開來,不僅僅是風雪繞過,無法入內,還有數頭惡狼,如定身一般,形態各異,在這無形屏障之界,一動不動。

片刻后,群狼動時,卻不是繼續向著危險逼近之處嘶吼攻擊,而是這些惡狼之首已是齊頸而斷,無聲無息,就如被無形之刃瞬間梟首一般。

隨著狼血盡染地面積雪,卻有一雙腳印印記出現雪中,而狼血浸染亦繞過這雙腳印...一道挺拔身形漸漸浮現,夜幕之下,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見此人露出半張面容,另外半張則藏在豎遮的黑紗之下。

這人好似不愿再管,被深埋地面積雪中之人的死活,能出手斃了狼群,就已是他最后的仁慈,目視前方,徑直踏過群狼尸首,正欲離開,來路方向卻傳來稚嫩之聲。

“小六哥,咱們還需要再快些。”

“小祖宗,我雖說是郡守司衛,可畢竟不是雁北官軍,更不是那些能飛天遁地的江湖高手,更別說這一路還背著你。”

“不是我想催你,小六哥,已過了不短時辰了,我擔心恩公遇到了危險。”

“你就放心罷小豆子,我見過恩公身手,莫說咱們這些郡守司衛齊齊出手,便是司丞大人,亦非他對手。再說了,就算他有危險,你我又哪能幫得上手,就是這厚厚積雪,都快比上你高了...”

“你這話可不對六哥哥,就算咱們幫不上忙,也要幫,莫郡中人,有恩必報,你可別忘了。”

“我怎敢忘...唉,我說你怎的自己跳下去了,你走得動嗎,這積雪都快淹沒你了。”

這人聽得兩人交談之聲漸近,目光之中并無任何情緒流露,只是原本清晰的身影漸漸模糊,直至一陣冬風吹過,再不見其身影,除非絕世高手,細心探查之下,方能探出他不曾離開。

身影才消,已有女娃身影,趟雪而來,許是年紀太小,亦或是體力不支,奔至此地,腳下不穩,一個踉蹌跌入雪中,再抬頭時,頭頂的羊角小辮已滿是積雪。

身后一人見狀,連忙快步而來,將她從雪中扶起,關切道:“說了這林中雪密且厚,沒摔著吧。”

女娃拍了拍襖子上的積雪道:“小六哥,放心...咦,快看,那是什么。”

沖著適才豎遮面孔的那人斃狼群之地,遙遙一指,女娃驚呼道:“好多血!”

小六聞聲望去,見滿地狼尸,積雪盡被染紅,連忙伸出手去遮擋小豆子的雙眼,可小豆子在莫郡長大,什么場面沒有見過,比起同齡人更是勇敢許多。

“小六哥哥,你瞧。”

全然不顧小六要遮擋自己的手掌,女娃眼力倒好,一眼就從那些狼尸中看到了那只修長的手,驚呼之下,連忙開口呼喚小六一并望去。

順著小豆子所指的方向望去,小六子也瞧見了那只手,心中一緊,忙將長槊緊握,將小豆子護在身后。

小豆子年紀雖小,記性卻好,僅是在莫郡與雁北山上的洞中見過顧蕭兩次,就認出了手掌主人。

顧不得那些可怖狼尸,連忙奔上前去:“是大哥哥,是恩公!”

不管摔倒幾次,小豆子皆是迅速爬起,終是奔至了那手掌旁,兩只小手緊緊握住那修長手掌,用力拉拽起來。且不說她孩童身姿,便是成年壯漢,想從覆雪深埋中將被埋之人拉出,亦非易事,幾番拉扯之下,反倒是自己多次脫手摔出。

小豆子黑漆漆的雙眸已微微泛紅,想起恩公和煦笑容,為了自己莫郡眾人不顧自己的安危,前去追匪救人,小豆子管不了許多,更不顧天寒雪厚,一雙小手就開始順著手掌之處挖了起來。

小六子非是不愿上前幫手,他擔心的是,這少年如若身死,那么匪賊就還活著,連忙持槍戒備。

又過片刻,確定此地真的無匪賊埋伏,立刻奔至小豆子身旁,將女娃抱至一邊。

“小豆子,你眼尖,替六哥哥瞧著周圍,若是有匪賊,及時告訴我。”

小豆子雖比同齡孩童懂事得多,可畢竟還是個孩子,想起那大哥哥身死,悲傷之下,咧嘴就哭。

“嗚嗚,早知道這樣,我就算是抱著他的腿,也不讓他去追了...嗚嗚嗚。”

小六子見過少年身手,沒想到連他都死在匪賊手中,心中亦是悲痛萬分,不過他也知道,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為免那些匪賊一時興起,再度返回,心中便想著要盡快找到那少年尸體,帶回去好生安葬。

手中越刨越快,但他一人之力,又怎能刨開這厚厚的積雪,不一會,便已是大汗淋漓。

司衛小六刨的氣喘吁吁,一旁的小豆子忽地想起了什么,抽泣著開口道:“小六哥,不對呀。”

小六手上不停,喘著粗氣問道:“咋了。”

“狼...是誰殺的。”

此言一處,小六頓止手上動作,連忙翻身護在小豆子身前。

“唰—”的一聲,腰間短刀已然出鞘。

小豆子說的沒錯,少年已死,從這些狼尸看來,死去并不多時,此地除了自己與小豆子,還有他人。

凝神戒備,只聽身側發出輕微聲響,正精神緊繃的小六子哪想的這么多,聽得響聲與身后小豆子的驚呼聲,手中短刀向身側疾速劃去...

小六這刀雖說算不上快,可也不慢,但刀才出一半,就被一只修長的手握住了手腕,再進不得半分。

“六兄,饒我一命...”虛弱之聲響在司衛小六與小豆子耳中。

小豆子循聲望去,泛紅眼眶已由悲傷瞬間轉為驚喜,顧不得滿面淚水,向著說話之人就撲了去。

“太好了,大哥哥你沒死...我還以為...”

撲入少年懷中的小豆子不住的啜泣,鼻頭一酸,似又要大哭一場,可這次并非悲傷,而是喜悅淚水。

一身是雪的顧蕭,狼狽至極,好不容易從雪中爬出,竟被小豆子一個小小女娃一撲之下,仰面而倒。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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