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蕭與莫緹皆是習武之人,縱馬趕路,尚不覺辛苦,反是齊韜有些吃不消,非是他太過嬌貴,吃不得騎行顛簸之苦,齊云以武立國,身為皇子,齊韜又怎會是手無縛雞之力之輩,就算比不得江湖中的武林中人,起碼的馬上功夫還是有些的。
只是這山路太過難行,馬兒行了陣,隨著林深雪密,便再無法馱人前行,三人只得翻身下馬,牽馬趟雪而行,時不時又有毒瘴生出,讓齊韜好不苦惱,可他自小便是不服輸的性子,即便如此,還是咬牙緊跟前方少年與莫司丞步伐。
莫緹掛念著山中隱匿的莫郡百姓,步伐越行越快,自幼在莫郡長大的她行這等山路自然不在話下,全然沒注意到走在最后的云公子已是疲憊不堪。
顧蕭自幼在無歸山中長大,莫說現在的武境內力,便是兒時應付此等覆雪山路,更是不在話下,不過他的余光落在身后的云公子身上,見他行得愈發吃力,便向著莫緹開口。
“莫司丞,要不...咱們先歇歇腳再趕路,如何?”
聽得身后少年開口,莫緹回首,目光越過少年,方才發現欽差大人早已是氣喘吁吁,帶著感激目光轉向少年,若非他的提醒,自己不顧欽差大人自顧前行,難免會得罪于人。
“木少俠說的是,尚有些路程,咱們先休憩一番,再動身趕路不遲,欽差大人,意下如何。”
齊韜知道這二人是在照拂自己,一向爭搶的性子本欲開口拒絕,怎奈雙腿如同灌鉛,著實疲憊,于是微微點頭道:“如此甚好。”
莫緹見欽差大人應允,環顧周遭,又抬首望天,見得晴空萬里,此時歇腳最好不過,若是天氣陰沉,說不定山中會再降毒瘴,于是拴馬止步,從馬背行囊中取出水囊干糧,分與顧蕭二人。
三人暫時歇腳,正欲飲水食些干糧之際,顧蕭卻聽林中隱有衣袂破空之聲響起,這人輕功不弱,發出的聲響甚是微小,但卻逃不過顧蕭耳力,轉頭望向齊韜與莫緹,見這二人似不曾發覺,于是不動聲色,劍眉緊蹙,暗自戒備。
“莫司丞,我還記得,在莫郡崗哨時,你欲押我回莫郡時,司衛來報,那伙匪賊...有多少人襲城?”顧蕭目光微動,瞥向身后枯樹叢中,壓低聲音向莫緹開口問道。
莫緹聽少年提起自己誤解一事,還道他欲興師問罪,即便是性格尤盛男兒,也不由面上一紅,杏眸之中已有愧意...又瞧著少年俊朗面容,心頭窘迫之意頓生,手忙腳亂,用手中水囊遞到少年面前,開口致歉。
“恩公不計前嫌,莫緹以水代酒先向你賠罪,待到大伙都安全后,莫緹再當眾認錯,還請恩公...”
言至最后,已是聲若蚊蠅,顧蕭聞言一怔,旋即明白了這司丞姑娘誤會了自己此問之意,目光依舊緊鎖枯樹叢,壓低聲音繼續開口。
“司丞誤會了,在下并非心胸狹隘之徒,更知司丞為了莫郡百姓,先前誤會,早已不放在心上了...我只是想確認一下,當時你準備擒我回莫郡之時,司丞手下司衛來報,有多少人襲城。”
莫緹聽到少年這么說,想起自己此前的種種無禮行徑,心中更是愧疚,又想自己遞過的水囊,自己才飲過,面上更紅,還好這深山林中只有他們三人,于是暫斂心神回道:“蔣叔來時,曾說...有約莫十余騎襲城,我莫郡司衛皆不能當。”
言畢,見少年面露恍然,莫緹不解正欲開口發問之時,卻聽少年微微側首,向著三人身后那枯樹從中朗聲開口。
“藏了這么久,閣下也累了,不如現身相見。”
此言一出,莫緹與齊韜二人立時反應過來,有人跟蹤,連忙隨著少年目光轉向那枯樹叢中。
顧蕭話音剛落,就見那枯樹叢中一道身影已是竄出,并未如顧蕭心中猜測那般,襲向莫司丞或是云公子,而是反向逃遁而去...
一時間,莫緹與云公子二人呆立當場,再望向身旁少年時,已不見他的身影,只聽得青衫衣袂之聲與少年聲音響在耳邊。
“莫司丞,你且護衛云公子稍待,我去去就來。”
陶大運足輕功,在林中飛速穿行,每每借力,山中枯樹上只見他足間踏出的淺淺足印,此等輕功,已當得上輕功高強之稱贊。
他們兄弟九人,早年間,仗著武藝高強,在江湖中闖出了些許名號,可他們仗著武藝,不行善事,反是胡作非為,無惡不作。
那些被陶氏兄弟所害之人忌憚幾人武藝,不敢尋仇,這兄弟幾人愈發膽大妄為,直至闖下彌天大禍,引來許多名門高手追殺。
無處可逃之下,恰逢王顏初入齊云,創立金刀門,不避善惡,廣納江湖人才,幾兄弟商議之下,心一橫,便拜入了金刀門下。
在金刀門的掩護下,九兄弟改名換姓,終是躲過了江湖名門的追殺,便準備在金刀門中大展拳腳,卻不料門主王顏,將他們兄弟幾人打發派往了齊云北境,雖是不忿,可幾人并無其他去處,只得前往雁北。
直至到了雁北之地,幾兄弟才發現,這等行惡之事,居然行得頗為順手。這些年間,在這雁北之地,燒殺搶掠,洗劫金銀...即便朝廷在萬鈞之諫下,先后設立了郡守司與巡守軍,依然拿他們毫無辦法。
他們兄弟幾人除卻每年通過柳莊上繳門中的銀錢,暗中扣下了不少金銀,過著如神仙般的日子,先前的不忿早已拋諸腦后,直至今日,少門主攜青蒼閣護刀長老韋蝎前來,才打破了幾兄弟的神仙日子。
韋蝎此人手段毒辣,門中人皆知,陶大還以為自己這些年暗中做的事被門中知曉,卻不料韋蝎此來,實為傳少門主口令前來。
莫說韋蝎,便是這朱雀、玄武、青蒼、白虎四閣的護刀長老中的任意一位,都不是自己幾兄弟能得罪的,于是恭敬聽令,依令而行。
今日之事,也是先前得了秘報,讓韋蝎領著自己兄弟幾人,前往莫郡,探一雁北城來人之行蹤。
不僅如此,公子還吩咐下來,莫郡的郡守司丞甚是貌美,不僅要問出那雁北城逃出之人的下落,更要擒住這司丞獻來做人情。
卻不料,幾人血洗莫郡,這城中司衛與百姓,竟無一人那雁北城中來人下落,那司丞也不知所蹤,當自己兄弟幾人正欲再行逼問之時,卻發現莫郡剩下的百姓也不知所蹤...
雖不擔心巡守軍至,可逗留莫郡實是風險太大,韋長老一番思忖后,篤定這些百姓定是逃往了莫郡后的雁北山中,便留下陶三、陶四二人藏匿莫郡中,剩下的人則隨韋長老先行上山搜尋。
想到這,陶大心中暗罵那韋蝎,腳下逃遁速度卻是更快,回憶起適才陶三、陶四不曾返回,他卻讓自己回莫郡去尋人,可偏偏快要到了莫郡之時,在林中遠遠瞧見了下馬趕路的三人。
只一眼,陶大便瞧見了行在最前方的莫緹,那小妮子,也不怪韋長老要擒她來做人情,英氣面容,褐紅甲胄緊束纖腰,那雙裙甲之下的緊實大腿...比起尋常溫婉女子確實別有一番風味。
收斂心神,正想著這等送上門的功勞,自己還尋什么陶三、陶四,直接擒下她,帶回韋長老處,再審出那雁北逃來之人的下落,功勞豈不全歸自己...
于是棲身近前,正要動手之時,轉念一想,頓覺不對,既然這司丞女子出現在此,那陶三陶四又去了哪里,這司丞是何種武境,來這莫郡之前,眾人早已探查清楚,以自己那兩位兄弟手段,絕不會擒她不住,難道...
帶著狐疑目光,陶大沒有貿然行動,只是遠遠盯著三人,見他們下馬歇腳,這才棲身枯樹叢中,暗中觀望。
瞧著那錦衣裘袍的公子,氣喘吁吁模樣,不似什么高手模樣,于是便將目光轉向那青衫少年。
雖離得遠些,可陶大僅是一眼,就察覺出這少年非同一般,與那錦衣公子并那女司丞相比,這少年未顯疲態,舉止動態,皆能看出內息穩固...
“此人武境在我之上,這么說來,陶三、陶四怕是已折在了此人之手,我還是先行回去稟報韋長老,再做打算。”陶大匿于枯樹叢中,心中想著謹慎為好,已生退意。
恰在此時,忽地瞧見那少年側首與身旁司丞低聲言語,陶大尚在猶豫是否要再近前些偷聽兩人交談著什么時,卻見那少年赫然側首,向著自己藏匿身形之處,說出了那番“現身相見之言”。
立時便知曉,自己暴露了行跡,更深知自己非這少年敵手...果斷現身,逃遁而去。
眼見已是遁入深山,陶大長舒了口氣,心中暗道:“此事還是要快些稟于韋長老知曉...”
“往常如此運功,怕是早已需要調息,先前運功趕路,又逃遁了如此之久,依舊不覺疲乏,看來韋長老所賜丹藥,真乃稀世之物。”陶大逃遁之時,還在由衷贊嘆那“破境丹”之玄妙,可還未等心思落定,眼前一花,已有一道青衫身影,似是踏雪而來。
“閣下窺探多時,就這么離開,是否太過無禮。”
眼見這少年竟毫不費力追上了自己,心中已是忌憚不已,可陶大依舊不愿束手就擒,在少年開口一瞬,身形在空中扭轉,雙腳疾踏身旁枯樹枝干,反身躍向另一側。
瞬時,陶大已躍出三丈有余,帶著忌憚目光,轉頭望去,適才少年立身之地,已全無身影,還未等到松口氣,卻見少年赫然又現自己前方。
驚慌也好,恐懼也罷,遙遙望見那少年俊朗面容,竟比韋長老那兇惡面容還要可怕。
暗自盤算該如何脫身之時,陶大望見本是阻在自己身前的青衫身影動了。
只覺這少年出手迅捷無比,躲閃不及,感到對方真氣拂過自己胸前,立時間,渾身上下如被鐵鏈所困,動彈不得,眼見少年點中了自己穴道,再無法逃遁,立刻開口高呼求饒:“小兄弟,且慢動手!”
話音落時,青衫少年已如鬼魅,出現在自己身前,一雙星眸打量著自己,開口詢問。
“你們剩下的人,在哪。”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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