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聽劍吟

第二百五十三章-不解風情

“喲,這不是我的好徒兒嗎?”

正慵懶地躺在廊下,享受著難得冬季日光的唐九,搖晃著手中酒囊,把玩著唐劍蓮花,只在少年踏入暮夏苑的一瞬,就已感知,直至少年走得近了,微闔雙目的唐九才開口調侃少年。

顧蕭自唐九帶回了霧中仙與江凝雪,更加確信了先前自己的猜測,唐九哪里是想收自己為徒,只不過是想試探自己,或者說是想誆自己交出江凝雪更為貼切。

如今再聽唐九提起“徒兒”,顧蕭不由向著那慵懶身姿抱拳笑道:“唐前輩,你又來揶揄晚輩了,收徒之言,不提也罷。”

唐九懶洋洋睜開眼,瞥著少年,先前說出收徒之言,卻有水分在里面,是想讓少年放下戒心,相信自己,如實說出江凝雪的下落,可隨著尋到江凝雪的下落,又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唐九對這少年確實動了收徒之心。

雖說唐九出生唐門,自幼便是門中公認的天才,但他不愛毒功,偏愛用劍,可自幼在唐門,便世代習練毒功,唐門中的年輕一輩,雖都敬仰唐九劍法通神,但依舊無人愿拜唐九為師,正如那街面上傳了三世的面攤,讓他忽然改了營生,他亦不愿一樣。

不過唐九生性灑脫,并不為此事牽絆,在門中亦是深居簡出,樂得逍遙。此番北上,至齊云境內,見到許多武林后生,這些人或根骨悟性不佳,或品行不端,皆入不了唐九法眼,直至何家堡后山石門八陣中,見到顧蕭,這少年悟性根骨,皆是上乘,又瞧見他的劍法精妙,已能猜出這少年定有名師,暗道可惜之下,便已作罷。

可隨著再返何家堡,這些天雖是守著江凝雪療傷,未曾出了暮夏苑墻,聽撫遠鏢局中人談論起少年過往的俠義所為,加之少年這幾日行徑,皆看在眼中,想起他在林中面對自己劍意威壓,不卑不亢的模樣和那雙堅毅眸子,欣賞之意更盛,收徒之心再起。

聽這少年抱拳客套,唐九坐直了身子,抬袖擦去嘴角酒水,繃起面孔道:“什么揶揄,那日你又沒拒絕,而且我可是接下了你的拜師酒,咱們師徒名分已成了,怎的?想反悔?”

顧蕭啞然失笑,開口道:“前輩莫要和晚輩開玩笑了,江姑娘已安然交到前輩手中了...”

聽得少年此言,唐九老臉一紅,暗道這小子果然精明,自己先前的誆騙之言,未瞞得過他...還好少年也未曾在意,趁著他話未說完,忙抬斷:“誰和你開玩笑,怎的,做我唐九的徒兒還能辱沒了你不成?小子,要知道,多少人想拜我為師,還入不了我的眼。”

唐九好歹也算得上在何之道手中救下過自己,即便他不是齊云之人,顧蕭依舊敬他是武林前輩,再度抱拳道:“且聽晚輩解釋...晚輩自幼是孤兒,是師父將我養育成人,又授我一身武藝,晚輩心中早就待我師父如父一般,如果我不顧養育之情,授藝之恩,轉而拜入前輩門下,怕是前輩也會瞧不起我這大逆不道之徒了罷...還請前輩莫要再為難與我。”

唐九聽少年言辭懇切,直述恩情,神情未有一絲作偽,心中更是篤定這少年是繼承自己一身技藝的好人選,可這少年卻不愿拜師,自己亦不想強人所難,唐九頓覺進退兩難,眼珠一轉,開口道。

“說的也是,算了...我不為難你,對了,你懷中那木劍...可否借我一觀。”

顧蕭并未思索,從懷中取出木劍,想起自己在被唐九劍意所壓,就快承受不住時,木劍中傳入體內的真氣,那熟悉的感覺,分明是師父在木劍之上留下的。

唐九見少年目光閃動,已知這木劍非是意外獲得,如此看來,便是少年口中那位“師父”所賜,從少年手中接過木劍,端詳一番。

尋常的不能再普通的木材,并非什么天材地寶,無鋒無刃,就是那種逗孩童玩耍的木劍,只不過雕得略微精致些,想起在何家堡外的林中,這木劍中散發出的強大劍意,竟能與自己平分秋色,唐九一直半闔、略帶酒意的雙眼中,赫然有戰意涌動,心中的悸動也愈發的強烈起來。

“木小子,你那師父叫什么名。”

顧蕭含笑搖首,抱拳回道:“不瞞前輩,師父向來愛清凈,亦不愿插手江湖中事,還請前輩諒解晚輩不能告知。”

聞言,唐九并未如顧蕭擔心那般蘊怒,反倒是仰天笑道:“你小子,真是越來越對我的胃口...算了,你不說,等此間事了,我自去尋他...這等高手,若不過上兩招,豈不是白來一趟。”

唐九口中說著,不顧少年,將手中木劍丟還給了他,止住笑聲繼續開口道:“看你小子這模樣...說吧,何事。”

顧蕭見唐九灑脫模樣,暗道江湖中人,若都如唐九一般,又怎會生出如此多的事端來,頓時心生好感,亦是準備如實告知,想要唐九出手相助,從那殘魂本體口中逼問出進入慕容谷之法的下半句。

可將要開口時,卻聽唐九身后,暮夏苑中廂房的門慢慢打開,江凝雪扶著門邊,緩緩而出。

依舊是一襲白衣...如遠山含黛的眉似蹙非蹙,似凝秋水的眸似泣非泣,本若桃花的面,凝蒼白,似憂愁,比起先前若仙子般的冷艷之美,多了幾分嬌弱,多了幾分弱柳扶風,卻更顯氣質淡雅脫俗,絕色無雙,惹人憐愛。

顧蕭望的一時間怔住了,差點兒忘卻了自己想要開口請唐九相助的話...忽地察覺面上有異物丟來,伸手接住,低頭才見是兩瓣花生殼,方才回過神來,側目望去,只見唐九已將手中的花生粒丟入口中,配上一口美酒,連連咋舌。

“咳咳,唐前輩,晚輩是想請唐...”顧蕭為了掩飾尷尬,連忙開口想說出自己之請,卻被嚼著花生的唐九打斷。

“你小子,關心就關心,打的什么岔,江姑娘這不是出來了嘛...去吧,別打擾我喝酒。”唐九翻了個白眼,故作高聲,開口說道。

“不是,晚輩此來,是想請前輩幫忙,那殘...”顧蕭還道是唐九誤會了自己此來的目的,連忙開口解釋。

唐九嘴角抽搐,心中暗道這小子真是不解風情,江凝雪以自身為餌替他引開追兵,又將自己的唐劍蓮花贈予他,惹得自身反受重傷,這等心意,就連自己這未曾有過女人的男人都瞧出來,這小子卻還不知...

轉念又想到,明知這幾日,江凝雪在暮夏苑中養傷,都不曾見這小子來看望幾次,反是江凝雪,聽到這小子來了,拖著傷重之軀起身,這小子卻還說想請自己幫忙...真是個蠢貨,這種沒眼色的徒兒,不要也罷。

越想越氣,唐九真想薅過面前這青衫小子,給他兩記耳光,最好能扇醒了他。

“我說你小子,你這腦袋是不是被驢...”

“九叔...咳咳。”

唐九話至一半,江凝雪已緩緩開口,許是說話扯動了體內內傷,兩字出口,已是咳嗽不止,就連身形都已不穩。

顧蕭見狀,忙上前攙扶,手才觸及江凝雪時,就已感到了她的虛弱,連忙開口道:“江姑娘,你怎的起身了,你受傷不輕,得好好養著。”

江凝雪見到少年關切目光,唇角微微上移道:“無礙,是我太輕敵了,沒想到那殘魂所控的何魁武境大漲...”

顧蕭心有愧意,若不是江凝雪在風家舊址外,將那裝有半指銅劍的鐵蓮給了自己,也不會受如此重傷,當即柔聲開口道:“江姑娘莫要這么說,此事都怪我,姑娘把防身之物都贈予了我,若非如此,江姑娘又怎會傷得如此之重傷...我...”

“我無礙的,九叔精通藥理,又替我傳功醫治了內傷,只需靜養些時日,便能痊愈了,你...莫要掛懷。”見少年眸帶愧疚,江凝雪輕聲寬慰顧蕭道。

唐九見這兩年輕后生相互攬著過失,不由會心一笑,雙目重變回微闔之狀,又丟了顆花生粒入口,伴著酒囊中一口下肚,“滋阿”抿嘴,似是在品味齊云美酒的辛辣,又似在品味著空氣中彌漫的...之味。

而后緩緩起身,向著暮夏苑外悄悄行去,邊行心中還默念。

“我如星來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念完,似還挺滿意自己文采,可抬頭時卻瞧見日正當空...不由尷尬一笑,旋即就要離開。

“九叔...留步。”

江凝雪虛弱的之聲從身后傳來,讓唐九身形不由一滯,明明昏迷時還不停地叫著那木小子的名字,此時那小子就在身邊,還喊住自己作甚...

不解轉身,卻聽江凝雪繼續開口道:“那殘魂...現在...何處。”

雖是虛弱,可語氣中卻帶著不容置疑,唐九怔了怔,開口回道:“就在那什么舊址之中。”

“請九叔出手,幫我和木一。”

唐九見狀微嘆,不知是為那木一小子不解風情,還是為江凝雪用心太深,開口道:“好...不過你傷勢未愈,且回房休息,我帶這小子去就行了。”

江凝雪聽唐九應下,方才放心,側目望向身側少年道:“你快去吧,問出了線索,我同你一并前往慕容谷。”

顧蕭見虛弱模樣,還時刻念著慕容谷之事,心中愧疚更盛剛才,但自己確已在何家堡耽擱了太多時日,心中急切,只得略狠下心來,開口道:“江姑娘且安心養傷,剩下的交給我。”

言罷,與唐九二人即刻動身,向著風家舊址而去。

殘魂被困在暗無天日的密室之中,似又回到了當年,被陳北州斬殺肉身,鎮于石門八陣中的歲月。

那種無力、恐懼、壓抑一旦襲來,就如同潮水般,綿延不絕,自從石門八陣中逃出,這僅僅幾日時光,還未曾盡情享受,卻又似回到黑暗之中,這等落差襲來,讓殘魂再忍受不住,破口大罵。

可越是高聲叫嚷,只能讓那無力、恐懼、壓抑更盛...不停叫嚷的它似乎忘了,風姑娘、金不移,甚至是重陽筆,被他困在這時,是何種心境。

叫罵的累了,殘魂似又開始擔心起來,擔心那頭戴斗笠的人會將自己抹殺,想到這,殘魂運足殘留的修為,想要破開這密室逃離。

若是平日,別說這密室,就是尋常武者布下的劍陣,亦無法阻擋它,可今日,在它運起修為的一瞬,這密室中就已響徹微微劍吟之聲。

黑暗之中,似有十數柄長劍舞動,發出清脆碰撞...

聽到劍吟之聲,那殘魂就如泄了氣的皮球,頓時向著密室角落蜷縮而去。

十二柄半指銅劍,從黑暗中緩緩飄來,劍鋒所指,正是殘魂。

見到半指銅劍,殘魂連連開口求饒:“我...我不敢了...”

說話間,卻見暗室之門赫然打開,兩道身影,隨光而入。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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