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范謀進策第二百一十九章范謀進策
馬車車輪壓在青石上的陣陣響聲,傳入車內,蕭相雖還在執書凝讀,不過那緊蹙的雙眉與微抿的唇,無不昭示著這位齊云左相的心境。
多年未見,齊劭已有了正真的九五氣概,即便自己手中握著王恬的八萬精銳,仿佛在齊劭眼中,亦算不上威脅。這樣一來,甭說要查清當年的懸案,就是自己能否安然離開江霖,都是問題,眼下之計,唯有拖,拖到他查出一晌貪歡的線索,拖到他來到江霖...
“蕭爺爺,想什么呢...我就說嘛,我爺爺讓我跟著你,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您別瞧著他平日里只懂帶兵打仗,其實他還是心思細膩的。”王悅兒托腮無聊的打量著窗外的街道,皇命之下,早已封鎖,只有閉門的商戶,不見任何百姓蹤影,回首瞧見了蕭相愁眉的模樣,便開解道。
蕭相瞧著聰慧的少女,眉頭舒展,笑道:“是,你爺爺粗中有細,我當然是知道的,不然也不會有你這么個冰雪聰明的孫女兒不是。東門外,怕是在心中默練了多少次,才能連摔帶跪的這么自然。”
“呀,您都瞧出來了,我還以為我演的挺自然的呢。”王悅兒登時羞紅了臉,確如蕭相所說,她在馬車中并未睡著,并非是有意裝睡,而是在威州時,爺爺王恬就曾囑咐過自己,蕭相雖明面上已向圣上稱臣,可始終還是心有芥蒂,如這君臣之間在見面時分起了旁人不好調解之勢,讓自己定要從中斡旋。
在東門時,見虎德伯伯與吳伯伯二人不尊皇命,只聽相令,圣上已面露不悅,若是蕭爺爺再推脫圣上設宴,著局面可不止是僵局了...這才想了個辦法,利用自己少女不諳世事的樣子,解除了君臣不悅的局面。
“小小年紀,知道的道還不少,不過有你出面,的確給足了圣上面子。”蕭相笑道。
王恬兒見蕭爺爺展顏,立刻好奇問道:“那是,只不過,我只是跪了跪,圣上卻封了個郡主給我,出手可真大方。”
蕭相笑道:“悅兒,蕭爺爺考考你如何。”
王悅兒正愁著沒法解悶,聽蕭爺爺要給自己出題,興沖沖道:“好呀,蕭爺爺請出題。”
“正如你所說,皇上第一次見你,而你只是跪了跪,他卻為何對你又封又賞。”蕭相饒有興致的開口問道。
王悅兒冰雪聰明,雖是常年待在王恬與蕭相身旁,眼界亦是比起同齡人高上不少,可畢竟還是個豆蔻年華的孩子,聽了蕭爺爺的提問,思索片刻,試探著開口回道:“是不是圣上念在我找回了些許皇家面子,才封賞于我?”
見蕭相含笑搖頭,又思忖一番,開口道:“是不是圣上喜愛女兒勝過皇子?”
見蕭相依然搖頭,小嘴一撅道:“那悅兒可猜不到了,蕭爺爺著考題有些難了。”
蕭相見狀,笑道:“悅兒,我來問你,你這一跪到底是代表了你自己,還是代表了整個威州...”
豆蔻少女聞言一怔,冰雪聰明的她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圣上第一次見到自己,就出手如此大方,封郡主,賞金銀玉器,沖的是什么...在望向蕭爺爺,這位老者已是側首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孩子一跪,可不簡單,她爺爺手中握著八萬精銳,這八萬人馬只聽王家號令而不遵皇命。駐扎山海關,威州之地,退可入廣闊草原,進可直入中州,一直都是他的心頭之患...如若這孩子入京是王恬的意思,這八萬精銳哪怕是抽出一半,我朝...就要大亂了,更別提沒了著八萬人,匈奴、北晉又會不會像如今這么安分。”騎馬隨金輦而行的右相大人心中想道,抬起狹長雙目,望向金輦。
輦中九五似并未受到蕭相不敬的影響,冬風不時吹起金輦黃氈門幃,透過門幃隱約可見圣上微掛嘴角的笑容。
“想來此事,還是要稟明主上才是,如若齊云真的君臣一心,我主的宏愿恐要再難上幾分。”范謀當年與蕭相共同輔佐齊云王,深知他的脾氣,本想著今日若他犯了皇家忌諱,自己再煽風點火,就算齊云皇帝念在當年功勞,不將其當場收押,也要罷黜其左相之位,沒想到,自己的盤算竟被個小丫頭給攪了局。
“來日方長,既然蕭毓申已回了江霖,入了套的狐貍,早晚要死再獵人之手...”范謀暗戳戳想道。
“范相。”
一聲輕呼打斷了心中默默盤算的范謀,側首望去,見是嚴若海不知何時已并行騎至身旁。
“嚴大人,有何指教。”范謀忙收斂心神,開口回應,嚴若海雖只有個護軍宗師的虛銜,可整個齊云朝內,誰人不知,這位宗師境的當世高手,乃是齊云皇帝身邊最受信任的人。
哪怕自己從圣上潛龍之時就已伴駕,可若是在嚴若海和自己二人選一,當今圣上定是不會猶豫選擇前者。
“范大人,適才迎蕭相之時,我看范大人的臉色可不太好啊。”嚴若海深知范謀想要更進一步,坐上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可恰有了這位蕭相的存在,范謀只能屈居右相之位置。
想起范謀前些日子,在宮門外對川兒用上那些朝堂手段,嚴若海自然不會咽下這口氣,無法對當今右相行些江湖手段,可如今蕭相回京,正好借此事壓一壓范謀的風頭,也替自己兒子出口惡氣。
范謀狹長目中,怒意一閃,隨即抱拳笑道:“嚴大人何出此言,近年來,且不說咱齊云政事日重,南唐北晉亦不安生,每每見到圣上日夜操勞政事,咱們這些做臣子的,看在眼中,疼在心里,故而不似往常。蕭相乃是我齊云肱骨之臣,此次回京,若能替圣上分憂,自是我齊云之幸,老臣心中甚感欣慰。”
聽得此言,嚴若海不由心中再次暗罵道:“這老匹夫,說起話來,滴水不漏。”
圣駕金輦在旁,嚴若海本想借適才范謀面色在圣上面前發難,孰料這范謀浸潤官場多年,不僅沒入了嚴若海設下的言語圈套,反是順著嚴若海的話,再度重提蕭相,江霖城東門外,蕭相對圣上不敬,又怎會成為肱骨之臣,為君分憂。
這一拉一踩間,反倒把范謀自己多年伴駕的功勞和為君勞心,欲為君分憂之心說的淋漓盡致。嚴若海雖是武境造詣極高,若論起官場城府,語言之道,與范謀比起來倒是成了鍛體之境,而范謀倒成了宗師境界。
心中雖罵,可表面功夫還要做足,畢竟金輦在旁,總不能讓圣上看到他的左膀右臂不睦,心中依舊不甘,嚴若海心思一動,繼續開口。
“范相所言甚是,不過此次蕭相回京,能將敏悅郡主一并帶回霖京,已足見蕭相心中依然牽掛著圣上...牽掛著齊云,倒是范相,適才對敏悅郡主連連斥責,圣上胸懷,難道在范相眼中,就這么...”
對手又出招了,怎能不繼續接招,范謀聞言,雙目微闔,狹長目中細小眼眸微動,捋須笑道:“嚴大人此言差矣,圣上胸懷寬廣自不必說,可這王悅兒貴為將軍之孫,不通禮數,若沒人嚴加管教,只怕會越來越放肆,圣上疼愛不假,可總要有人告誡一番,旁人怕他王恬手握重兵,老夫可不懼他。”
言畢,范謀望向面前吃癟的嚴若海,心中冷笑道:“武學宗師又若何,在圣上面前,依舊不能造次,想來我這一番言語,定能讓咱圣上的好心情稍稍褪卻些了罷。”
范謀所料不錯,心情尚可的齊劭,起初聽到自己兩位近臣還在討論著適才東門發生的一切,本不想理會,可直到范謀口中再度提起“手握重兵”,將將舒展不久的眉頭再度緊蹙,手中玉持不由的再度捻動了起來...
嚴若海正要繼續開口,只聽金輦上傳來圣上的聲音:“行了,你們兩想說的,朕都聽明白了,就莫要再多說了,老嚴,你吩咐下去,加快行程,回宮。”
“是。”嚴若海領命策馬而去。
“范謀。”金輦之上,聲音再至。
“臣在。”范謀忙駕馬上前。
“登輦。”
圣上之聲再至,伴駕而行的忠齊聽聞,立時會意,忙躬身退開,同時屏退左右隨行之人,遠遠護衛。
“坐吧,朕有些話想問你。”見范謀已顫顫巍巍登上金輦,圣上蹙眉吩咐道,手中玉持捻動的更快了些。
范謀見狀,心中暗喜,看來自己的一番話,的確是起了作用,聽到圣上賜座,便擺出小心姿態,半坐圣上身側的錦凳之上。
“在你看來,蕭相帶敏悅郡主回江霖,到底有何目的。”圣上輕揉眉心,徐徐開口。
范謀垂首道:“啟稟圣上,以老臣看來,蕭相此舉,無非兩個目的,一來是在告訴圣上,他依然能掌控著威州八萬精銳,雖然王恬名義上是山海關的領軍大將,可誰人不知,咱們這位左相大人,手中有始帝遺詔,他才是這精銳之主...二來嘛,防人之心不可無,將敏悅郡主帶在身邊,就算王恬想要動什么心思,也要掂量掂量,畢竟,王家可只有王悅兒這一個后人了...”
聽到范謀之言,圣上手中的玉持捻動的更快了,輕揉眉心的手亦暫止,抬起眼眸道:“是啊,王恬只有一子,聽聞他們夫婦英年早逝,只留下這王悅兒一人...你是說,王恬對蕭相已生了芥蒂之心,所以蕭相才將王悅兒帶在身邊,以做人質。”
“是,雖然王恬依然守著始帝遺詔,無始帝之命亦或是沒有蕭相之令,不得擅離山海關,可王恬已老了,年邁之人,誰不想過幾日承歡膝下的安生日子呢,就算他王恬不為了自己著想,也要為了王家唯一的后人考慮才是。”范謀轉動眼珠,垂首答道。
圣上并未在此事上過多停留,又開口問道:“依你之見,要讓王恬交出兵權,朕當如何。”
“留下蕭相,給王恬時間。”
“如何留下蕭相。”
“留下王悅兒,蕭相若是沒了沒了這等人質在旁,王恬自然不會再受掣肘。到那時,只要圣上稍加恩澤,王恬自然欣然接受。”轉碼聲明:以上內容基于搜索引擎轉碼技術對網站內容進行轉碼閱讀,自身不保存任何數據,請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