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聽劍吟

第二百章-月光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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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看清場中到底發生了什么,只看見水滄瀾痛苦的模樣與那柄曾經名震天下的如水劍發出的輕微劍鳴,仿佛再傾訴著主人的痛楚。

如水劍宗雖一直與凌云劍宗爭奪齊云武林刀劍魁首之位,可在明面上還沒有撕破臉,如果水滄瀾在著陣中有個閃失,怕是他那位宗主父親要在武林中掀起一陣腥風血雨,這亦是凌云劍宗與逆刀門所不愿見到的。

宇文拓拜托小杰守好正在運功調息內傷的江凝雪,身形騰挪間,已是躍至了水滄瀾身旁,近身查看,宇文拓寬眉緊蹙,因為水滄瀾捂著臉的指尖已不停的滲出鮮血,哀嚎打滾的他甚是凄慘。

水滄瀾聽到有人近了身旁,不知是敵是友,此時眼前只剩下一片血紅,再看不見其他,只能出言威脅,大喊大叫,以此來給自己壯膽。

“我是如水劍宗少宗主,你知道我父親是誰嗎?傷了我,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宇文拓瞧著與自己同樣是齊云武林這一代中翹楚的水滄瀾,已是雙目被毀,哪里還‎​​‎​‏‎‏​‎‏​‏‏‏有半分花朝擂上,連番敗敵意氣風發的樣子,心中感嘆之下,還是棲身飛速點中他的穴位。

水滄瀾立時昏死過去,待到他捂著臉的雙手頹然落地,宇文拓瞧著他雙目的傷口不僅駭然,水滄瀾的雙目傷勢可怖,似是被利刃掃過,兩眼的傷口皮肉外翻,雙目已毀,再無挽救的余地。

宇文拓忙從懷中取出隨身攜帶的上好金瘡藥,為水滄瀾暫時止血,回首望向不遠處的青衫少年,適才霧中仙發生的詭異謎團還未解開,如今水滄瀾亦是受傷不起。目前此地之內,尚有一戰之力的只剩下自己與小杰還有那青衫少年三人,而傷了水滄瀾的刺客尚未現身,只能寄希望在青衫少年身上。

顧蕭憑著敏銳的感知,躲開了背后來襲的凌厲之意,此時的亦看到了昏死過去的水滄瀾雙目的傷口,才明白剛才那股凌厲,偷襲之下若是擊中了自己,也絕好不過水滄瀾,環視場中,顧蕭立刻發現了蹊蹺之處。

眼神落在原被青絲牢牢釘在雪地中的黑衣人,顧蕭星眸猛的收縮了一下,因為那黑衣人身上的青絲已然不見,他依舊是保持著單手拄地的怪異姿勢。

一陣詭異“劈啪”骨骼經脈彈響聲,從黑衣人身上傳來,而黑衣人在沒有了青絲束縛后,竟然慢慢站了起來。

這一幕讓在場幾人汗毛直立,適才那如芒青絲,將黑衣人渾身上下扎穿,就算僥幸不死,也定是沒法動彈了,如今不僅青絲不見,看他那慢慢起身的動作,與出現在陣中時并無兩樣,就仿佛那青絲透體的傷痊愈了一般。

顧蕭身旁的黑衣女子,見到黑衣人重新起身的一瞬,眸中喜悅神情一閃,似已不記得這黑衣人將將還要取了她的性命。

不過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沒讓青衫少年分神,顧蕭星眸牢牢鎖在了黑衣人身上,沒有弄清是什么功法或是力量讓他在受此重創之下,仍能重新起身前,顧蕭亦不敢擅動,只能小心戒備,觀望著黑衣人的一舉一動。

在眾人矚目之時,這黑衣人身上的詭異響聲已是停止,隨著黑衣人抬起頭,先前遮擋面部黑布因萬千青絲劃破,從面上飄然落下,顯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張毫無血色的蒼白面孔,與其漠然空洞的眼神倒是相得益彰。

他自己使出的那招青絲蛟,果然是無上的殺招,雖然起身,他的胸前、四肢、甚至是那張蒼白的臉上皆是被青絲洞穿的傷痕,依舊不見血液,傷口處不停的流著黑色液體,與顧蕭先前斬斷他的手指一樣,在眾人錯愕目光下,這些傷痕之下,已是浮現出細密的道道青絲,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縫合著他的傷口。

黑衣人的面容顧蕭幾人望的真切,一旁有傷在身的黑衣女子也看的清楚,雖然心中篤定,可直到黑衣人的蒙面之巾落下,女子眼中早已噙滿淚水,可能是心情激動之下,扯動了傷口,亦或是壓抑許久的內傷作祟,劇烈的咳嗽,讓女子忍不住咳出血來。

顧蕭將女子的神情變化都收入眼中,篤定了女子必然知曉黑衣人的身份,可有一點,讓顧蕭一直想不通,女子既與黑衣人相識,這二人為何一人要殺何季,一人要救人,這從根本上就說不通,而且黑衣人與女子交手時,不曾留手,完全不似相識舊交...

‎​​‎​‏‎‏​‎‏​‏‏‏顧蕭還在想著這二人到底是何關系,黑衣人卻動了,不似他出現之時,遲緩的身形,黑衣人踏地而其,身形似劍而出,向著顧蕭縱身而來。

眸中一驚,顧蕭在此前與黑衣人的拼斗中,利用黑衣人身法之破綻,讓他敗在自己青絲功法之下,可沒想到,這才過了不到半個時辰,黑衣人仿佛換了個人似的,瞧他躍來之勢,輕功竟已不在自己之下,連踏雪而起,避其鋒芒。

才躍至空中,卻見黑衣人虛空收掌,一股肉眼可見的真氣凝聚掌心,與尋常武者的掌風不同,黑衣人掌心真氣已漸成形,在顧蕭躍起腳下無借力之處時,黑衣人已躍至顧蕭適才立身之處,漠然抬手,真氣隨掌出。

顧蕭忙點水疾出,雙足接力,在空中扭轉身形,欲閃開黑衣人這掌,可翻騰間卻并無感到有掌風掠過自己身側,翻身落地,卻見到令人驚恐一幕。

黑衣人適才一掌,并非是拍向顧蕭,而是拍向夜空,隨著顧蕭落定身形,順著黑衣人出掌方位,抬首望去,才見原本皎月孤星滿布的夜空,竟被黑衣人掌中凝聚的真氣遮擋,隨著星、月光芒被遮擋,此地更是陷入一股壓抑肅殺的氛圍之中,在顧蕭看來,遮擋夜空的真氣,更像...幾人初入石門八陣所見的攝心迷霧。

“原來如此,霧中仙前輩是被你...”顧蕭呢喃,話音未落,卻聽到天空之中掌聲如雷鳴般響徹,一道道攝心迷霧凝聚而成的掌影如雨點落下。

掌影含光,如從漫天迷霧中鉆出,還帶著霧氣于尾,似流星墜地,瞬間就要將少年身形盡數覆于其中,顧蕭赫然抬首,星眸之中倒映著無數掌影,遮月蔽日,轉瞬及至,已是避無可避。

無論是宇文拓還是小杰,亦或是江凝雪,見到漫天掌影覆向青衫少年,無不驚訝,尤是江凝雪,不顧內傷,強行斷了調息內傷的真氣,驚鴻劍已持在手中,就要前去助青衫少年一同擋下漫天掌影,可還未等她起身,小杰的身影已似箭而出,躍向好友處,幾人之中,唯有宇文拓距顧蕭最近,顧不得其他,逆刃刀已出鞘,眼看掌影已至,想要去助青衫少年已是來不及了。

這等生死之境,似曾相識,在何家擂臺之上,對戰雪幕彎刀之時,青衫少年便是在絕境之中,領悟了師父所授劍意,一劍破敵。

夜幕凄凄,掌風四起,少年忽感時光緩慢,搖曳冬風也好,漫天掌影也罷,顧蕭腦海之中一片清靈,星眸過處,同行好友紛紛躍來相助之勢映入眼簾,似都在此刻暫止。

片片回憶浮上心頭,自己還答應了霖兒要陪她去見識見識“中原劍神”離枯榮,還要與李叔一同回山陪師父好好過個元日節,還要助天涯大哥完成他的心愿...

如果說顧劍一所授劍意中滿是遺憾與綿綿愁緒,那么此閃耀在少年星眸中的,便是希望之光,與破開雪幕彎刀時的微微光芒不同,現在這希望之光已如同流行劃過原已暗淡的星河,攜燎原之勢,瞬間點亮了整個星河。

似是感受到了主人心境,斷月微鳴,仿佛同那被濃霧遮蔽的月光星芒共吟。

冬風、好友身形似又恢復如常,漫天掌影也即將少年身形吞沒,不過少年眸中沒有驚慌,反倒微闔雙目,用適才心中閃過的劍意‎​​‎​‏‎‏​‎‏​‏‏‏感受掌勢,手中的斷月亦是閃耀出與此前從未有過的光忙。

一束光出現,灑在少年青衫之上,可這夜色月光早已被黑衣人使出攝心迷霧遮蔽,又是從哪來的光。

不僅是宇文拓幾人循著那光望去,就連黑衣人帶著漠然空洞的眼神抬首望去,不知何時,那遮蔽夜空的攝心迷霧之中,似是被斬開了一處缺口,而那月光正順著缺口,灑在青衫少年身上。

此時的月光不似先前那般清冷,反如日光般,將凜冬散盡,讓星河長明,手中斷月吸收了皎月光輝,劍光之盛,似已能與灑下月光的皎月爭輝。

抬手,舉劍,少年睜開雙眸,燦若星河的眸中已有星光流淌,隨著漫天掌影覆下,少年身形被吞沒其中...

激蕩起的積雪散盡,緊接著便是雪下覆土,掌勢不停,黑衣人赫然抬頭,那遮蔽月光的攝心迷霧,似乎感受到了黑衣人之意,迅速聚攏,向著黑衣人掌心匯聚而去,片刻后,整片攝心迷霧已被黑衣人凝成了手掌大小。

不過凝聚這掌,似已耗盡了黑衣人畢生之力,不僅眉眼都在顫抖,就連運掌的手都已被掌勢之威,震的皮開肉綻,不過黑衣人似是感覺不到皮肉之痛,只用力的將凝聚的掌勢,向著煙塵雪幕之處用力推出,攝心迷霧被黑衣人化為掌勢,赫然沖向少年身處之地。

掌勢起,夜色寂,東風無力,天地俱異。

這一掌已蘊有知天之力,霎時席卷少年之地。

聲起,掌勢盡,塵埃定。

黑衣人隨著使出這掌,也似被抽去了靈魂一般,頹然跪地,只有漠然眼神依舊定定望著少年立身之處,許是向看到少年被自己這掌擊斃的慘狀。

可映入他漆黑冷漠的眸中的,卻是另一幅景象。

煙塵中,有劍光閃動,一如夜色中撒在少年身上的月光一般,這煙塵之中的劍光如撥雪尋春,燒燈續晝。

可在這劍光之中,并不見人影,只有朗然之聲從中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