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聽劍吟

第八十八章-一觸即發

淳于猛帶著四萬余余眾一路奔襲擊,趕來的路上,斥候來報,王斗五千先鋒已在昌州城外和齊麟交鋒,五千先鋒軍被全殲,王斗將軍被齊麟斬于馬下,以身殉國。

淳于猛聽聞斥候軍報,勃然大怒,命全軍全速前進,不得耽擱。本想著王斗的五千人可以拖住齊麟,沒想到王斗敗的如此之快,若是此時劉桂、劉封尚未來得及截斷齊麟后路,他占了便宜趁機退去,自己這五千將士豈不是白白送命。

想到此處,淳于猛手中馬鞭揮舞,率軍疾馳,同時下令,如有耽誤行軍者,軍法處置。晉軍浩蕩趕往昌州,士卒疲于趕路,行軍中勞累昏倒、嘔吐者不計其數。

反觀齊云軍營大寨,一片煙火氣,后勤官得了齊麟軍令,五更天起就開始起灶升火。齊云眾將士與同來的涼州守軍正圍在灶前,攥著饅頭,端著粥,配上馬肉,談笑風生。

大世子齊麟與帳下諸將連同萬鈞,也與普通士卒一樣,圍坐在灶前,許久沒有吃到白面饅頭,喝上一口暖胃的熱粥,這群士卒眼中的將領們如今正盯著后勤官手中的米粥饅頭咽著口水。

“他娘的,這些時日,每日只吃幾塊馬肉,今天大世子可說了,敞開了肚皮吃,吃的飽了,才有空殺敵。”老張扯著嗓子叫道。

老張名張虎德。乃是齊云王帳下‘虎奮忠義仁勇信’齊云七子之首,據說張虎德為了這齊云七子的魁首之位,當年陪著齊云王齊淵,連喝了三天三夜的酒。

齊淵喝的盡興,便開起了酒桌玩笑,定了張虎德做這齊云七子的魁首,得了魁首之名的張虎德在其他六人面前好一番炫耀,隨后揚長而去,留下剩下六子在風中凌亂。

見老張叫嚷著,同為齊云七子的‘奮威將軍’吳奮揶揄老張道:“那感情好,我可再也不用為世子和我自己那份肉擔心了。”

“我說你小子,怎么還記上仇了,我老張昨日吃你一塊馬肉,今日還你兩個饅頭,咱們扯平了。”說完,張虎德便抓起自己身旁的倆饅頭丟給老吳。

“唉?我可沒說,我說老張,你吃的可是世子的,還也應該還給世子才是吧。”說著,吳奮將手中的饅頭遞給一旁笑著看戲的大世子齊麟。

齊云七子感情極好,張虎德更是了解吳奮,他雖平日里喜歡開自己的玩笑,真到了戰場玩命,他們可是能將后背托付給對方的人。

張虎德眼巴巴的望著饅頭到了世子手中,嘿嘿一笑,大腦袋湊上前去,觍著臉道:“世子殿下,我與老吳說著玩的,這饅頭...”

“什么饅頭,不是你托老吳還給我的嗎?昨日馬肉,今日饅頭,咱們兩不相欠了。”大世子向老吳使著眼色道。

“世子殿下,你就別來揶揄老張了,我這胃口,不吃飽了,哪有勁上陣殺敵啊。這次要是不立下個頭功,回去之后,我這齊云七子魁首之位恐怕要被他們幾個搶走了。”張虎德知道世子心軟,隨即討饒開口。

“你說的啊,吃了饅頭,頭功我可給你留好了。”大世子笑著將饅頭還給張虎德。

接過饅頭,配上馬肉、熱粥,張虎德吃的那叫一個香。萬鈞隨著諸將圍坐,望著與士諸將士卒笑鬧的大世子,萬鈞也覺得吃的更帶勁了。

將士都已填飽了肚子,正各自休養調整,為即將到來的大戰做準備,忽見大營外一隊斥候快馬入營,那領頭的斥候翻身下馬,向著大營奔去。

望著一張張視死如歸的臉龐,齊麟騎著卷毛青鬃馬,檢視著他們,無論是齊云精騎還是涼州守軍,齊麟的目光一一略過他們的面龐。

他們是別人的父親,是別人的夫君,是別人的孩子,不過此刻他們都是為了家園未來,甘愿獻出生命的戰士。

握緊手中的月牙素天戟,大世子齊麟運足內力,向著將士們吶喊,蘊了齊麟知天境內力的聲音清晰的傳入了在場的每個人耳中。

“我曾在涼州城下說過,要殺一個百年安泰。”

“如今,正是時候。”

“諸位,隨我破敵。”

那封密函,又出現在萬鈞腦中。

隨即起身,萬鈞行至自己的臥榻旁,俯下身子萬鈞來到塌下,摸索了一陣,用力一按,榻上突出一個暗格,萬鈞從暗格中取出拿出一個錦囊袋子,從中取出蕓香草后,一張已經泛黃的信函靜靜的躺在袋中。

小心翼翼的從錦囊中取出那張信函,放入袖中。萬鈞行至窗邊,側耳聽了許久后,推開一道窗縫,望向窗外。

嚴統領仍是面外立著,目不斜視。

放下心來,萬鈞捏著袖中信函回到書案前,將那張發黃的信函展開。

“兩不相幫。”

信函中這四個字雖已歷經多年,字跡依然清晰,信函中的字跡筆鋒蒼勁多變,收筆處鋒芒畢露。

萬鈞盯著這四個字,沉思良久,從桌上取來火折,折心火光躍動映入他的眸中,手中那封密函慢慢靠近。

火光映入,萬鈞望著躍動的火光,仿佛那日的如血殘陽,又憶起那場大戰。

這一戰實是讓人無法忘卻。

隨著大世子齊麟的振天怒吼,他勒馬轉身,一騎當先,向著淳于猛大軍殺去。

淳于猛是真的一步步踏入了齊麟為他布置的陷阱,從開始的聚集能戰之兵,再到分兵去拖延,分兵截退路,再到如今的長途奔襲。

淳于猛終是趕到了昌州城外,望著疲憊不堪的士卒,淳于猛叫苦不迭,正要吩咐扎營修整,只見十余騎快馬而來,離得近了,才發現來人正是自己派去截斷齊麟后路的劉桂、劉封帳下偏將。

望著幾人丟盔棄甲,滿身是血的狼狽模樣,淳于猛心中升騰起一股不詳的預感,駕馬迎上前去,沖著其中一人吼道。

“發生什么事了,你們不是去截后路的嗎。”

“稟將軍,我...我們..中計了。”其中一人哭喪著臉,肩頭還插著一根箭。

“那..那地方,齊云軍早已設下埋伏,兩位劉將軍剛入谷口,齊云軍不知從哪里鉆了出來,我,我們拼死搏殺,才僥幸逃脫。”另一人忙翻身下馬,跪伏在地,稟報道。

淳于猛有些恍惚,躍下馬來,薅起那人吼道:“你說什么,有埋伏?劉封、劉桂呢。”

那人滿臉血污,聽主帥問起二位將軍,眼淚奪眶而出:“兩位將軍見中了埋伏,指揮著大家伙退出谷口,可谷口早已被大火封了歸路,齊云軍亂箭齊發,二位將軍..死在亂箭之下。”

“我等十余人在隊尾,火勢未起,才逃得性命,來報主帥。”

淳于猛胸口仿佛被重錘擊胸,連退數步,被眾人扶住,才堪堪穩住身形。回過神的淳于猛忽然驚醒,自己五千先鋒,如今再加上這前去截后路的萬余人,還未開戰,自己就折損了三成兵力。

再度回首望去,自己剩下的士卒們,全都因長途奔襲,疲憊不堪,如今正東倒西歪的休整著。

“不好。”淳于猛將這先后種種串聯起來,終于醒悟,晉國之土,多是平原。從之前的交手來看,齊麟用兵亦有章法,絕不會犯下孤軍深入的大忌,之前自己以為他好大喜功,這才追入晉土。

如今看來,他非但不是好大喜功之輩,反倒是計謀深遠,想在此解決了晉國能戰之兵,如今自己所率乃是晉國所剩不多的精銳了,若有差池,只怕晉國不保。

“報”一聲奏報,打斷了淳于猛的思索。

“稟上將軍,那齊麟知我大軍前來,竟主動出寨,如今正向我軍奔襲而來。”探查敵軍軍情的斥候來報。

“糟了。”淳于猛顧不得其他,心中深知,依照自己這些士卒疲勞未復,哪里是敵人的對手。

“好一個以逸待勞。”淳于猛喃喃道,望著天邊,一條黑線正快速的向著己方大軍而來。

要保住可戰之兵,這是淳于猛心中唯一的想法,猛然回頭,淳于猛向著手下將官吩咐:“爾等自攜本部兵馬,速退入昌州城,昌州城高墻厚,固若金湯。”

手下將官領命,卻看淳于將軍立在原地,絲毫未有退卻之意,眾將官忙問:“淳于將軍,快退吧,這齊云軍來勢兇猛。”

“我淳于家世受陛下隆恩,如今我情敵冒進,損兵折將,哪有顏面回朝見主。爾等速速退去,我自帶淳于鐵騎斷后。”見手下將官不愿丟下自己,此刻時間緊迫,已容不得拖沓。

淳于猛拔劍在手高呼道:“吾意已決,誰再妄言,天子劍斬他首級,爾等要保住我晉軍主力,輔佐我主再踏中原。”

“淳于軍何在!”淳于猛不在看手下將官,只是死死的盯著那疾馳而來的齊云精騎,向身后朗聲高呼。

晉軍中,千余鐵騎昂然出列。這群騎兵渾身黑甲,連坐下戰馬皆披黑甲,正是晉國威震天下的晉之鐵騎,。

淳于猛盯著越來越近的齊云軍,向身后千余精銳鐵騎開口道:“我們淳于軍在晉,一向是沖鋒在先,不畏生死,如今又到了咱們為晉沖陣的時候了。”

淳于猛身后的千余鐵騎,竟無一人露出擔憂、害怕的神色,這些黑甲覆身的騎兵們只是默默的從兜鍪拉下黑色覆面,拉起韁繩,控住躍躍欲試的戰馬。

見到鐵騎們的表現,淳于猛不再多言,從自己的兜鍪中同樣拉下覆面甲胄,遮住面龐。

回身叫住正指揮這大軍撤退的偏將,將手中晉主所賜天子劍歸鞘。

仔細撫摸了這把晉主親手交給自己的天子劍一番,黑甲覆面,偏將看不清淳于猛的表情,只見這位晉之名將,將天子劍交給自己,隨后勒馬回身,聲動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