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聽劍吟

第七十三章 何處藏身

煙袋鍋與鷹鉤鼻隨著吳老七等人在林中行了半個時辰。吳老七舉著火把,仔細地回想適才發出動靜的地方,終于望見了那歪脖子樹。

“兩位,這就是剛才我等搜尋之時,發出響聲的地方,這歪脖子樹特別扎眼,一眼就記住了,不會錯的。”吳老七篤定的向二人說道。

鷹鉤鼻冷冷的并未接話,煙袋鍋倒是沖著吳老七點了點頭,將手中的煙袋在鞋底敲了敲,用繩將裝著煙絲的荷包與煙桿捆好,插在后腰,俯下身子,圍著歪脖子樹,仔細查找著蛛絲馬跡。

一番查探下,煙袋鍋終于在樹下發現了線索,一個石塊,雖然靜靜的躺在雪中,并不起眼,但是在煙袋鍋抓起這石塊查看之后,發現這石塊一角沾染了一絲血跡。

雖然血跡已干了,但是在煙袋鍋看來,這里周邊皆無人煙,望著手中的石塊,煙袋鍋的鼻子湊近,用力的嗅了嗅,隨后猛地抬起頭,向著不遠處奔去。

吳老七等人不解,只是呆呆的杵在原地,望著那煙袋鍋左瞅瞅右看看的樣子,倒是鷹鉤鼻習見慣了自己這位精通追蹤的尺良師弟,冷著面跟著煙袋鍋。

終于煙袋鍋尋到一處,止住了身形,回首向著跟來的鷹鉤鼻一點頭,隨后鷹鉤鼻向著遠處正杵在原地的吳老七等人伸手示意。

吳老七不情愿的走去,邊走邊小聲的自言自語道:“這些地方,老子都已仔細搜過了,還有啥不放心的,我倒要看看你們找到了什么。”

走近了些,才發現煙袋鍋伏地查看的樹根處,有一處極不顯眼的血跡,血色已經發黑,一看就是過了不短的時間了,許是那血跡發黑,與樹干融為一色,又無積雪映襯,這才不易察覺。

“這...這..這不會是動物的血液吧。”吳老七看到鷹鉤鼻與煙袋鍋正都盯著自己,漲紅了臉,還想狡辯一二。

煙袋鍋并不想與這綠林山賊多費口舌,伸出手指使勁的搓了搓樹根上的血跡,雖然有些微微泛黑,但是還未完全干透。沈馭樓還在小樓峰境內,一定走不遠。

抬起頭,煙袋鍋掃了一圈周圍的環境,望向那高聳的小樓峰,煙袋鍋抬著頭,似是對著身后眾人,也像是對著自己說道:“身陷重圍,前有圍堵,后有追兵...不如..不如去敵人一定認為我不敢再去的地方。”

想起了什么,煙袋鍋的瞳孔猛然收縮,轉頭望向小樓峰,隨后向著身后虎頭寨眾人說道:“他..沈馭樓逃回了小樓峰...”

叮囑完了眾人,打發走了胡豹,尺千刃在原本屬于沈馭樓的寨主的房內踱著步子,心中盤算著墨者令、截殺萬鈞、召集尺天涯等事。

這諸多事都擁堵在心,尺千刃正煩悶間,卻聽得馭嶺寨外,人聲鼎沸。推開房門望去,遙遙望見馭嶺在外,火把通明。

剛要睡下的眾人以為是有人來襲,尺千刃等人行到寨門出,望見來刃正是下山搜尋沈馭樓下落的虎頭寨眾人,領頭的正是煙袋鍋與鷹鉤鼻二人。

“師..大哥,我與十三哥在小樓峰下發現了那沈馭樓的蹤跡,依我看來,他身受重傷,在這么多人的搜尋下,他不可能跑的出小樓峰的地界,只有一種可能。”煙袋鍋向尺千刃開口道。

尺千刃聽了煙袋鍋的話,反倒是笑了,原本他以為這沈馭樓只不過是個綠林山賊,沒想到這人還有些頭腦。而尺千刃身后眾人,煙袋鍋、鷹鉤鼻,見到自家師兄笑了,反而一個個的神情嚴肅起來,他們知道,尺千刃的笑就意味著,師兄想要殺人了。

“搜,把小樓峰翻過來,也要把人找到。”尺千刃笑容消失,隨即替代的是一種狠厲神色。

虎頭寨眾人知道此人乃是與寨主都不敢惹的主,又見他在夜襲小樓峰的狠辣伸手,不敢多問,嘍啰們隨著吳老七、章大耳、劉老四等人四下散開,不多時這小樓峰中又想起翻箱倒柜之聲。

尺千刃的隨行眾人也都四下散開,不多時,這小樓峰就已被翻了個底朝天,就在眾人一無所獲之時,尺千刃那陰冷目光終是掃到了議事廳中,心中閃過一絲不安,尺千刃踏步進了議事廳。

眾人不解這廳中自然已被翻找了數遍,就連桌椅都被掀翻。為何這位當家的還要去查議事廳,可畢竟他是自家寨主都敬畏的人,眾人也只得隨著尺千刃涌入議事廳中。

只見尺千刃在議事廳中踱著步子,雙目不停的掃視著議事廳中的所有物件。直到尺千刃的目光停留在那把寨主的交椅之上,縱身一躍,直至寨主椅旁,尺千刃開口喚來煙袋鍋:“平常就數你會搗鼓這些,查查看。”

煙袋鍋俯身查看,這把寨主椅平平無奇,伸手在椅下摸索了許久,也沒有任何機關,正當要回尺千刃時,瞥見寨主椅的椅腿一腳下,露出半點凹陷。

心中一動,煙袋鍋叫來幾個嘍啰,合力將這把椅子搬開,這地板上的單指凹陷,顯在眾人眼前。

煙袋鍋回首以眼神詢問尺千刃,得到了尺千刃肯定的答復,煙袋鍋示意眾人噤聲,伸出手指探索凹陷,觸摸到一處機關凸起,用力按下,‘咔嚓’一聲,一人寬的暗道口赫然出現在地面。

吳老七等人皆是目瞪口呆,眾人望著黑漆漆的暗道入口,一時間誰都不敢先進去查看。

尺千刃當然不會讓自己人進去查看,誰都不知道這暗道中是否藏有機關陷阱,目光環視一圈,向著那伸著腦袋看熱鬧的章大耳說道:“你去探查一番,若是沈馭樓就躲藏在里面,我等自會進去助你。”

章大耳哭喪著臉,求饒道:“大哥,我的武藝低微,您這身邊的幾個兄弟,哪位不是以一敵百的大英雄,我..我這.萬一這里.”

話未說完,就瞧見那尺千刃雙目中已有殺意浮現。

打了個冷顫,章大耳將后半句推脫之言咽回肚中。帶著最后的希望,回首望向自己的好兄弟,劉老四和吳老七已不見了蹤影。

帶著絕望,章大耳從嘍啰手中接過火把,咬著牙鉆入那暗道之中。

尺千刃倒是一臉淡定的在議事廳中等待著章大耳的消息,不多時,只聽到暗道中章大耳的聲音傳來:“這暗道中無人,里面是個死路。”

心中不安逐漸放大,尺千刃確信,依照煙袋鍋的推算,那沈馭樓去而復返,就藏在這暗道之中,而自己等人無論是與胡豹的交談還是后來商議截殺萬鈞之事,很有可能被那沈馭樓偷聽了去。

原本在自己眼中如螻蟻一般的存在,如今到成了心腹之患,尺千刃的表情陰晴變換。

見暗道中章大耳安然爬出,尺千刃喚煙袋鍋與鷹鉤鼻上前吩咐道:“那沈馭樓,只怕聽到了些不該聽的,本來他逃了命去,也無妨。如今看來,他必須要死,尺信,你下暗道中,看看能否找到些用于追蹤之物。”

“尺善、尺伏。”隨后尺千刃繼續說道。

“在。”鷹鉤鼻與另一人從隨行人中行出應聲道。

“你三人,待尺良用追蹤術查詢到那沈馭樓的下落,追上此人,務必將他首級帶回。”尺千刃目中殺意已震懾的議事廳中一眾嘍啰不敢出聲,就連剛剛才爬出暗道的章大耳連喘氣的聲音都壓到最低,生怕自己觸怒了這位煞星,自己的小命不保。

尺千刃剛交代完三人,煙袋鍋尺信就已從暗道中爬出,鷹鉤鼻等人上前將尺良從暗道口扶出,煙袋鍋向著尺千刃抱拳道:“大哥,這沈馭樓定是受了不輕的傷,這里面有不少血跡,我根據這血跡干濕情況推斷,他離開不過一個時辰。”

“這時辰..”尺千刃略一思考,自己等人商定截殺萬鈞之事,真是一個時辰前,他就躲在議事廳中,而這秘密之事,他一定偷聽到了。

“你三人跟著煙袋鍋,現在就動身去追,他雖有些武藝,但是受了重傷,腳程不快,你們還來得及。”尺千刃向著煙袋鍋等人道。

“大哥,咱們何必插手這事,且那..那人也算得上齊云英雄。”煙袋鍋似是有些猶豫。但是望向尺千刃那吃人的目光,不敢繼續開口。

只得向著尺千刃抱拳后,起身便行。

尺千刃盯著那處張著黑暗大口的暗道入口,仿佛在無情的嘲笑著這位聰明一世,糊涂一時的死士首領。

只見尺千刃胸膛迅速的起伏著,面容逐漸扭曲,躲在一旁的虎頭寨劉老四等人正想上前請示,自己這些人該不該返回虎頭寨之時。

那尺千刃憤怒的向那暗道入口拍出一掌,掌風凌厲,呼嘯略過,將一眾虎頭寨嘍啰掀翻在地。

只聽‘咔嚓’聲響,一種嘍啰爬起身時,那暗道入口已被掌風擊的垮塌,望的一種嘍啰瞠目結舌。

“哼。”一掌出了氣,尺千刃拂袖轉身,往馭嶺寨后寨而去,其他墨者死士亦都是面無表情,無聲隨行退出議事廳,隨尺千刃而去。

一種虎頭寨嘍啰面面相覷,哪里還敢多言,章大耳、劉老四、吳老七等人趕緊帶上眾人,連滾帶爬逃出議事廳,望虎頭寨方向而去。

尺千刃所料不錯,沈馭樓受了重傷,有驚無險的逃出了馭嶺寨,一路上,沈馭樓的傷口不停的滲血,為了隱藏行蹤,沈馭樓只得邊逃命,便用隨手撿來的樹枝將自己滴落在地面的血跡用積雪覆蓋。

逃了許久,沈馭樓實在是逃不動了,只能靠在一處樹旁不停地喘息,費力盤膝坐定,沈馭樓打算先運功調息一番,再繼續逃命。若是一直這么強撐著逃下去,只怕還沒逃出小樓峰地界,自己就已暈過去了。

此刻的沈馭樓只盼望自己那藏身的暗道千萬別被那群人發現了,不然以那群人的功力,不要多久便能追上自己。

來不及多想,沈馭樓從身上掏出一枚寧息丹,這丹藥極為珍貴,是一過路客商感念沈馭樓從虎頭寨手中救下性命送給沈馭樓的。

這丹藥據說可讓習武之人在短時間內恢復內力,是上好的療傷之物。

寧息丹入口即化,變為一股暖流直沖丹田,原本疲憊不堪的沈馭樓只覺渾身輕松,丹藥藥效極快,原本面容憔悴的沈馭樓服丹調息不過一盞茶的時辰,面色就已有所好轉。

吐出一口濁氣,沈馭樓覺得傷勢不像之前一般沉重了,扯下些衣物,撕成布條,將身上的傷口用力扎緊,沈馭樓凝神細想,東來峰已是去不了了,如今之計,只有逃往涼州再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