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聽劍吟

第六十四章 一劍斬龍

“尺安見自己凝聚心力的一招只是傷了蛟龍,卻并未要了蛟龍性命,聽蛟龍開口,盡力平復了胸中翻騰漸漸消散的半仙之力,此刻他已無力開口,只能緊緊的盯著蛟龍的動作。”

“蛟龍見尺安這幅模樣,顯然已是強弩之末,面上的恐懼頓消,似乎連腹下的傷口也不在疼痛,轉而狂笑道:‘看你這樣子,剛才那招已是你的極限了,想用剛才那劍殺我,你未免太天真了些。等我結果了你,再去折磨那些螻蟻。’”

“聽了蛟龍的話,本已乏力的尺安知道,若是今天自己敗了,神州之內的百姓們仍要受到蛟龍的折磨。想起這些天來,墨門子弟們回山報知的神州各地慘狀,流離失所的百姓、被水災奪取父母的孤兒、還有那些路邊隨處可見的尸首。蛟龍的肆意狂笑聲在耳邊回蕩。”

“尺安微闔雙目,虛空而立,腦海中不停的浮現著神州百姓被水災折磨的慘狀。適才那握著長劍顫顫巍巍的手已逐漸穩定,不再顫抖。”

“蛟龍見尺安閉目虛空而立,只道尺安已是強弩之末,在閉目等死,于是吼叫著,張開巨口沖向尺安。蛟龍俯身沖去,這一沖之下讓江海翻騰、天地色變。轉瞬那間,巨口就已要將尺安吞入腹中。”

“片刻后,那蛟龍長者的巨口俯沖之勢似是撞上了一堵堅不可催的無形之墻,蛟龍被自己俯沖之力反震彈開,在空中飛出百丈方才止住身形。”

“不可置信的望著那虛空而立的尺安‘他明明已是強弩之末,只在閉目等死,是什么擋住了我?’蛟龍顧不得渾身疼痛,腹下的傷口也在俯沖之下再度撕裂開來,鮮血順著蛟龍腹部流出。”

“再望向尺安,他周身再次浮現出巨劍虛影,蛟龍適才撞上的無形之墻正是那柄巨劍的虛影,只是蛟龍俯沖之時,那柄巨劍還未顯現,現在望去,那巨劍虛影漸漸凝聚呈現出清晰的劍身輪廓。”

“與先前尺安御空凝劍不同,這次的巨劍是從微闔雙目的尺安身體中漸漸凝聚成型。”

“蛟龍見到那漸漸清晰的巨劍輪廓,一絲慌亂頓生,只見蛟龍盤旋騰空,張開血口,一絲星光凝聚口中,逐漸匯聚成炙熱光芒,隨著一聲怒吼,蛟龍吐息噴向已融入巨劍劍影的尺安。”

“與上次龍息與巨劍接觸不同,巨劍并未斬開龍息,那炙熱的龍息接觸到巨劍的劍身,如同泥牛入海,瞬間消失殆盡。反觀那巨劍,受了龍息之后,原本還有些虛幻的劍影似是吸收了龍息之力,瞬間變成了一把真正的劍。”

“蛟龍此刻已經真的慌亂起來,張著巨口將龍息之力接二連三的噴向巨劍,那巨劍受到連番龍息猛擊,在空中巋然不動。”

“見龍息對巨劍未造成任何傷害,蛟龍徹底慌了神,只見那蛟龍盤旋身姿轉便成蜿蜒之姿,于虛空之上立起龍身,兩只蛟爪虛空一抓,頓時黑色云霧從那龍身鱗片中噴射而出,將蛟龍身影吞沒其中。”

“隨著蛟龍龍爪揮舞,那黑色云霧中電閃雷鳴,數道閃電攜著天威傾瀉而下,巨劍身影瞬間被閃電天威吞沒。”

“蛟龍神態已近乎癲狂,見到閃電散去,巨劍蹤影消失無蹤,仰天狂笑聲響徹天際。”

“可僅過一瞬,蛟龍的狂笑戛然而止,只見百丈之外,周山之巔,那柄巨劍又浮現山巔。”

“‘你適才不是問我,這招從何而來嗎?’周山之巔,虛空之上,只見那巨劍近乎透明,尺安身影浮現巨劍之中,讓蛟龍感到驚恐的是,尺安適才那龍鐘老態和滿頭白發竟慢慢蛻變。

那蒼老的面龐,皺紋漸消,而那肆意飄揚的白發逐漸變黑,只在幾個呼吸間,尺安就已恢復了年輕時的模樣,仍是淡淡開口道。”

“‘嘗人間疾苦,守世間安寧。尺安本是亂世孤兒,偶得仙卷,幸窺大道,怎奈蛟龍作祟,為禍人間。今日,吾以身為劍,以命奉道。斬此蛟,還人間一個太平,若天憐見,助我成劍,尺安愿永墮輪回,永不入仙道。’身在劍影中的尺安抬起那已恢復年輕模樣的臉龐,屹立周山之巔,認識淡然語氣,向天開口道。”

“可偏偏是這淡然的語氣,卻比適才蛟龍攪動雷電之聲更盛,在那周山之上更如同天之梵音,遍傳神州大地。”

“神州諸國,無論是一國之君,還是平民百姓,尺安的話都清晰入耳,所有人都不約望向西北外那周山方向。”

“風停雨歇,不止周山,神州各處都已陷入寧靜,只見高聳入天際的周山之巔上。重云如蓋的天空忽然出現一束光亮,那光芒如同茫茫深夜的一盞引路之燈,那束光芒越過蛟龍神通引出的層層烏云,直射在巨劍之上。”

“那巨劍受到那束光芒照耀,劍身微微顫抖,瞬間暴漲,直至百丈方止。巨劍中,尺安如梵音的聲音傳來:‘我這招本無名,今日,我喚它:斬龍。’”

“那蛟龍見到那束光芒,已是抖如篩糠,聽了尺安的話,蛟龍再不敢生出抵抗之心,只見那蛟龍蜿蜒身姿一變,向著后方逃去。”

“蛟龍化身黑色云霧御空而去,眼見就要逃出周山范圍。蛟龍回首瞥向周山山巔那仍在光束下的巨劍。暗自送了一口氣,蛟龍心道,這次逃出周山,自己定要潛心修煉,等到時機成熟,定要報今日之仇。”

“心中真盤算著報仇之事,再度回首,卻見那周山之巔,巨劍已無蹤影,蛟龍心中一驚,慌忙四顧,天地之間竟尋不到那尺安的身影。”

“蛟龍心中慌亂之意已至極點,邊加快遁逃的速度,那雙蛟目四處尋找尺安的的身影。就在此時,那烏云密布的天空似如幕拉開,那柄巨劍如擎天之劍,赫然出現,撕裂天空,當空斬下。”

“那擎天之劍,在周山之巔上時只有百丈,可此刻在蛟龍看來,天地之大,皆是劍影,何止千丈萬丈,仿佛這天地都在巨劍籠罩之下。”

“蛟龍覺得自己無處藏身,見到那擎天之劍當頭斬下。蛟龍已抖若篩糠,開口聲音叫道:‘尺安上仙,繞我性命,我愿從今往后侍奉上仙,我愿...’話音未落,見那天地間的巨劍仍是無情斬下,隨著天地間劍光一閃,天地間陷入沉寂。”

“那天地間的劍光閃過,巨劍劍影瞬消,那劍影之中顯現出尺安身影。此刻尺安的面龐雖是年輕模樣,可那雙眸中的神光已潰散開來。”

“那雙透著死氣的雙眼望向地面上那巨大的蛟龍尸首,尺安的胸口忽然一陣劇烈的起伏,張口嘔出數口鮮血。”

“尺安從空中虛空踏步,行到那蛟龍尸首旁,盤膝坐下。此刻尺安那年輕的面龐也已經開始急速衰老,甚至連手中長劍也已經握不穩了,手掌上不僅皮膚開始急速衰老,就連血管都已漸漸枯萎。”

“尺安頹然靠著蛟龍尸首,盤膝坐下,鮮血順著嘴角一滴滴的滴落在胸前,衣衫都已浸濕,可那嘴角還是掛上了一抹釋然笑容。似是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抬起頭來,尺安望向烏云散去露出的天空,忽然想到了什么。尺安掏出懷中那側仙卷,運起最后的真氣,將此卷甩出,只見那仙卷如同生了靈智一般,向著墨門方向遙遙而去。”

“做完這最后一件事,尺安已了了心事,頓首而逝。”

“就在尺安逝去之時,適才助他成劍的那抹穿透云霧中的光芒中,梵音響徹神州大地。”

“隨著這光芒同時穿透云層的還有一人影,那人身影翩然落在尺安尸首旁,凝望尺安許久,只遙遙伸出一指,神州大地的天空中竟出現了一副畫卷,畫卷似是將神州大地的天空都籠罩其中,隨著卷軸緩緩而開。”

“尺安以命奉道斬龍之姿出現在畫卷之中,隨后畫卷上金光閃現。那人輕輕開口,四海皆聞:吾乃仙官重陽,專錄人間事。隨著話音落下,那人衣袖輕輕揮動,金色仙文浮現在天空的畫卷之上:以命衛人間,何須訪真仙。切莫思歸去,笑言塵世對天語。當錄仙卷列《東域游俠傳》中。”

“自那后,我墨門祖師以命斬龍的傳說,響徹神州,遍傳四海。”

尺天涯將墨門及尺安的傳說一口氣說與顧蕭眾人聽,將杯中酒飲下,尺天涯快要冒煙的嗓子終是被美酒緩解了干啞。見房內仍是毫無動靜,尺天涯側首望去,只見那木一、霖兒、薛虎、老李、還有那只乳白色的雪貂,整齊劃一的兩手托腮,瞪著雙眼,嘴巴微張,一副沉浸模樣。

幾人卻都是被這墨者尺安的傳說深深震撼,顧蕭與霖兒等人仍沉浸在墨者尺安一劍斬龍的情景之中無法自拔。

過了許久,顧蕭才將思緒從尺安的傳說中拉回,懷著敬意開口道:“尺大哥,恕在下直言,既然尺安前輩有斬龍之威,為何墨門眾人會..”

尺天涯自然知道少年‘淪落至此’的后半句不好意思開口,便結果顧蕭的話說道:“我墨門祖師仙逝后,神州大地很快又陷入戰爭的輪回,大國交戰,小國遭殃。而我墨門雖沒了祖師尺安,卻憑著他當年余威也在這亂世之中讓這些國家對墨門心懷忌憚,不敢對我墨門下手。”

“那為何尺安前輩斬龍之事,后世之人卻鮮有人提及呢?”霖兒如同求之人向教書的夫子求教般,提問道。

尺天涯自然也知道霖兒的言下之意,于是說道:“霖兒姑娘,時間會讓很多事逐漸被遺忘。且人間只要君王,無需仙人。墨門雖然躲過了戰亂,可總有宵小之輩覬覦我墨門始祖斬龍之力,好在我墨門代有驚才絕艷的天才出世,震懾這些宵小之徒。”

尺天涯起身,負手行于窗邊,望向窗外夜色,繼續開口道:“墨門經歷了朝代更迭、時間洗禮,雖名聲仍在江湖,可卻逐漸人才凋零。我師尺百帆,深受掌門的看重,將墨門傳于吾師,可極為師叔師伯卻是不服。”

說道此處,尺天涯似是神歸當日的墨門驚變,一旁的咫蘇梅聽到師兄說到了這墨門變故,神情早已變的黯然無比。

尺天涯頓了頓,隨后似是下定了決心,繼續說道:“那天,本是墨門尋常的掌門交代宗門之事,可那幾位平日里就不服師傅的幾位師叔們竟同時向師傅發難,本是口角的小事,不知何故竟演變成了兵戎相向。”

話未說完,一旁的咫蘇梅早已止不住淚水,那豆大的淚珠順著她柔媚的俏臉而下。

顧蕭見到此番情景,知道這門派之事觸及了咫尺二人的傷心往事,開口道:“尺大哥,是在下好奇,讓尺大哥和咫姐姐憶起了傷心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