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就殺皇帝

第二百六十三章國士無雙

戌時末,

天上一輪明月高掛,

溪邊流水潺潺,

地上人兒悠悠,

隨行數千親衛鐵騎已經奔赴涼州各個郡縣,少年郎如今已經半步一品修為也不需要兵卒護衛,來之前又說好了喝上一杯喜酒,索性便留了下來在這村子里住上一日。

落腳的地方是村口,老馬入伍之前的宅子,三間土胚房后院還有一壟菜地,如今倒也沒有荒蕪隔壁人家用著種了點綠菜,村里也幫襯著,時不時修繕一下房屋,只是灰塵多了些,打掃一下還是能住人的。

“小暑熱得透,大暑涼颼颼。”

“他娘的,這鬼天氣。”

“都這個時辰還是不見絲毫涼意。”

“也不曉得多久才能睡得著。”

馬有糧穿著一個粗布短襟正坐在躺椅上正咂嘴抽著旱煙,身旁少年郎也是毫不顧忌形象的席地而坐在門檻上,拿著北上時老馬給的煙桿咂嘴抽了起來,若是不看那清俊的模樣和周遭的氣質,和鄉下尋常爺倆也沒甚區別。

“這時節熱是熱了些,可村子里沒城里那些消遣的勾欄瓦舍,賭坊,酒樓,村里那些人戶又舍不得蠟燭照亮,收麥子又累了一天,想來到家倒頭便睡了。”

少年郎放下煙桿吐出一口濃郁的煙霧,放眼望去整個村里不見燈火,不見喧鬧,不聞人聲,在月光下極為恬靜。

“殿下,這便是你想岔了。”

馬有糧抖了抖煙桿里的煙蒂。

“黑燈瞎火的。”

“在炕上生娃娃也是極好的。”

馬有糧極為愜意的吸了一口旱煙打趣道。

“也是,生娃娃這種事情是國之根本。”

“講到底,愿意生多少便生多少,畢竟往后還有大片大片的土地需要咱們老乾人去耕耘,有了土地便不怕餓著肚子。”

少年郎若有所思道,這方世界和前世古代諸多習俗也是無甚區別,家徒四壁是一回事,可并不影響生娃娃,反而是越窮還要生得越多一些。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趟回鄉,村里原本那些撒尿和泥,光著半個屁股蛋子滿村子亂竄的傻小子們都長大了,一個個五大三粗,生龍活虎的,比起南邊那些身板是要硬朗許多。”

“這趟募兵,依照著陛下在涼州這二十年積累的聲望,多的不說補齊原本那涼州六鎮本部三十萬人馬還是綽綽有余的。”

“有三十萬涼州鐵騎加上白將軍如今在上京大營操練各個郡縣兵卒,算在一起,近五十萬大軍,想來也是夠了,畢竟兵不在多而在于精。”

“若是人數太多了些,也只是濫竽充數罷了。”

“講到底兵不知將,將不知兵,是戰場大忌,何況咱們涼州雖將才不少,可也尋不出幾個帥才來,咱們原本那幫老殺才領兵三五萬便頂天了,至于南征時名滿天下的白起將軍倒是個帥才,可頂天了也就領兵三五十萬,再多下去,反而容易自亂陣腳。”

馬有糧喃喃出聲道,話語中對于白起的能力并沒有絲毫的質疑,這個年代能領三五十萬之兵已經到了天花板了。

“馬叔以為,如今窮大乾國力能募兵多少?”

“窮盡國力?”

“若當真是如此,九州三十六郡之地,粗略算下來怕是有百萬之眾,畢竟倚造化前朝募兵的標準歲十六至歲四十皆在此中。”

馬有糧沉思了片刻后這才開口道。

“百萬之眾,可有鯨吞天下之勢?”

少年郎笑問道。

“百萬之眾,自然有鯨吞天下之勢,可其中夾雜太多濫竽充數之輩,并非軍紀嚴明的健壯兵卒,怕是反而有弊無益。”

“何況如今我涼州入主上京之時前朝各地抽兵已經傷到了國之根本,若是在傾國之力募兵,就真是如同史書所言,窮兵黷武了,整個天下也安生不下來了。”

“馬叔,難不成忘了陳聞之北伐之時帶著的可是數十萬大軍大軍,除去其中戰死的兵卒,余下的民夫降卒可還是余下有近二十萬人,原本是打算遣送歸鄉,可這三個月來,南征北戰便一直耽擱著,一日一餐也耗費了無數糧草,如今正值朝廷用兵之際,為何不利用起來?”

“再不濟也是青壯之輩。”

少年郎突兀出聲道。

“降卒,民夫?”

“殿下莫不實在打趣老臣。”

馬有糧想起北伐軍隊的成分啞然失笑,

講到底如今余下那部分大多都是被嚇破了膽的禁軍和民夫,整整二十萬人,入上京的時候不過數千兵卒看押,也沒有出絲毫亂子,安分得如同兔子一般。

若是操練過后,上了戰場或許打順風仗還能跟在后邊吆喝上幾嗓子,湊湊人頭,可接下來的大世之爭各國恐怕沒有那個是軟柿子,真要碰上了硬茬恐怕這幫人還得成了拖累。

“馬叔,你看我這模樣像是在打趣?”

少年郎正色起來。

“如今張儀先生,已經去了魏國,以合縱破其連橫,解了燃眉之急,可本殿自己心里也清楚,到了最后我大乾露出利爪伸向諸國的時候,還有許多硬仗要打,以原本的兵力,恐怕難以一統天下。”

少年郎徐徐出聲。

“可錢糧又從何處來?”

“國戰,無非就是拼的國力,打的錢糧!”

“殿下要知道,養百萬之兵,比募百萬之兵難十倍有余,按照如今我大乾的賦稅可是遠遠不及于此的啊。”

馬有糧長嘆了一口氣道,南征之后便一直留守上京大營一同操練郡兵對如今國庫錢糧并不知曉,還是停留在早些時候。

“錢財,單單是爛柯寺千年積累的錢財就足夠百萬大軍開支許久,前些日子掃平門閥其中所得,何止千萬之巨,如今我大乾國庫堪稱歷朝歷代最甚者!”

“至于糧草我大乾南北兩地皆是豐收,上京各大糧倉如今已經堆積成山,何況張儀先生遠交近攻之策。”

“我大乾不妨以金銀錢財溢價購糧,門閥逐利,即便是恨不得對我大乾,食肉,寢皮,可也并不妨礙追逐其中利益,要知道眼下如今我大乾最不缺的便是銀子,不論那個國家,只要他敢賣,本殿便敢買!”

少年郎擲地有聲道。

“便依殿下所言……”

“可,我大乾也并無能統帥百萬兵卒之人,放眼天下也斷然尋不出如此之人來,便是千年來世間也從未出過這般人,殿下還是早些歇了這個心思為妙啊。”

馬有糧也是被眼前少年郎心中所想震驚到了,一國之力,百萬之兵,何其恐怖,可細細算下來其中掣肘實在太多,自己也并不看好。

“統兵百萬之人?”

少年郎低聲念叨著,

眼底的神色沒有因為這個難題而又半分暗淡,反而越發的明亮起來,因為一道身影已經漸漸在腦海中浮現出來。

兵家之仙,韓信!

擒魏,取代,破趙,脅燕,東擊齊,南滅楚;

“背水一戰,”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四面楚歌,十面埋伏;”

此間種種已經證明了他在軍事上的造詣,

“發關中老弱未傅悉詣滎陽,”

還記得上輩子史書之中記載,劉邦率眾五十六萬有余,于彭城決戰,而項羽只有區區三萬兵將,一戰之下竟是殺得數十倍之地落花流水。

也是在那時,

劉邦被打的懷疑人生,無比頹廢難得問道身旁的韓信,

“你覺得的我能領兵幾何?”

韓信不假思索道,

“大王能領十萬兵。”

劉邦不禁莞爾繼續出聲道,

“那你又能帶多少兵?”

“多多益善!”

韓信嘴角掛著輕笑,語調中沒有絲毫的起伏,多多益善四字只是輕飄飄地落下,于他而言如此荒謬的話語卻顯得理所應當。

在那之后,

便余下一句千古名言,

“韓信點兵,多多益善!”

他不僅能領兵更能練兵,要知道當年劉邦手底下兵卒,可是魚龍混雜,說起來其中民夫,降卒也不在少數,可他還是能做到如臂使揮,兵法登峰造極,屢屢以弱勝強,出奇制勝。

驅弱旅之軍攻三秦,

豈是空穴來風之說?

縱觀上下數千年風流,

能領兵百萬之人也唯他一人而已。

后世并有“韓白”之稱,

白起一生殺伐,百戰百勝,攻城掠地不計其數,當真做到了“戰必勝,攻必取,”長平一戰就是成就了千古兇名!

若局部戰役,

同領十萬兵,

白起能率十萬兵卒越戰越強,以戰養戰,終成百戰精銳殲敵于盈野,同樣在這個范圍內韓信不及也。

想來白起還能勝過韓信良多,

可若是,

二十萬,

五十萬,

想來白起也能平分秋色,

可若是上百萬兵卒,

乃至于數百萬之眾,

勝的人定然是韓信!

“韓信將兵多益善,欲超太公展經綸。”

“漢王欣賜劍斬蛇,蕭何樂彈琴知音。”

“明修棧道欺秦楚,暗渡陳倉驚鬼神。”

“忍辱念恩真性在,十面埋伏定乾坤。”

少年郎徐徐起身朗聲輕念起來,

最后一句落下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明顯。

“殿下,何故發笑?”

馬有糧聽著少年郎輕念的詩詞并未聽過此中人名,可莫名還是覺得有一股子大氣磅礴之意,偏偏還不知殿下為何發笑故詢問出聲。

“想來百萬之兵的統帥,本殿心中已經有人選了。”

“眼下只管募兵便是!”

“大世之爭,國戰將啟,”

“自然有國士無雙之人橫空出世……”

少年郎喃喃念叨出聲。

“國士無雙?”

“國士無雙!”

馬有糧聞聲吶吶的張著嘴,

“殿下如此說來,老臣是信的。”

“也罷,便依殿下所言多招募些兵卒吧……”

思緒流轉,這幾個月間一樁樁一件件的事不斷在腦海中回想,每逢危難之際總有高人來投,馬有糧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或許殿下當真是天命所歸之人吧,自己也期待著,天下一統之時。

“殿下,馬叔,吃個西瓜。”

“我家娘親早些時候去井水里凍著的……”

兩人話音落下沒多久,

劉二便提著兩個西瓜從遠處走來。

“你個瓜娃子,就曉得吃西瓜。”

馬有糧打趣了一聲后破開西瓜給少年郎分上最紅的一塊,一口咬下汁水四濺,冰涼口感也降下了小暑的燥熱。

“明個兒,馬叔便給你登門提親。”

“眼下這個檔口成親的事宜還是一切從簡,三書六聘,這個流程是走不完了,咱們鄉下人也不講究這些,兩情相悅便夠了,你馬叔我也看了看期辰,最好就明日這個時候入洞房。”

“說起來咱老馬也是一鎮總兵,手底下小幾萬人,也算給你小子長長臉,至于殿下那杯水酒,嘿嘿,你小子就偷著樂吧,這可是天大的面子,往后傳出去你祖上也有榮光。”

馬有糧啃的滿嘴汁水也不忘打趣一句。

“這……”

“殿下,明天當真要來?”

劉二愣子此刻還是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

“自然。”

“不過這趟本殿沒帶份子錢,”

“就只是湊個人頭了。”

少年郎笑意盈盈道。

卯時初,

朝陽破開陰云灑在低矮的土胚房上,給粗糲的泥墻渡上一層淡淡的金色,鄰近溪水的后院種滿了細柳,此刻嫩綠色的枝葉垂下給陳舊的土胚房平添幾分顏色。

細小的露珠掛在狹長的柳葉上,晶瑩剔透的露珠配上青綠的顏色甚是喜人,沒有上京城的紙醉金迷反而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的美好。

昨夜剛剛睡下沒多久,也就寅時初的時候差去城里置辦聘禮的人便回來了,花的是劉二自己的賞銀,算不得大氣,可該置辦的也都置辦齊全了,不會半分委屈人家姑娘。

“咚,咚,咚,咚……”

遠處有陣陣馬蹄聲傳來,

少年郎透過窗戶望去啞然失笑。

“殿下,您在睡會。”

“睡醒了便去劉二他家等著。”

“咱老馬去給這二愣子提親去了!”

“指不定幾個時辰后,就敲鑼打鼓把新媳婦接過來了,這幾百親兵也是昨夜調來的殿下勿怪我擾民,我這心底總尋思著當叔的得給侄兒撐撐排場。”

馬有糧余下這么一句便翻身上馬,身后數百名親衛同樣是身穿紅衣黑甲,帶著聘禮領著迎親的隊伍往張屠夫家里浩浩蕩蕩而去。

只見那劉二愣子也沒作尋常新郎官的打扮,反而是換上一身簇新的涼州制式兵甲,衣甲分明,腰挎涼刀,有股子說不出的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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