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國之君

第五百零六章 三皇子外公,能賣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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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彬敲著桌子憤怒的說道:“這老唐,忒無趣了!自己駕著那飛翼船,又不知道去了哪里,留下我一人在這里受這等窩囊氣!”

袁彬的表情里充斥著對出去浪的向往,充斥著對唐興不帶著他一起玩的怨氣!

唐興是皇親國戚,這四處玩,沒人管得了他,袁彬想借著唐興的名頭,一起出去浪。

袁彬想拿個奇功牌,唐興肯定往倭國方向去了,去了倭國豈不是奇功牌遍地走?

可是唐興不帶著袁彬一起玩。

很氣,又無可奈何。

岳謙看著一臉悶氣的袁彬笑著說道:“朝廷的官員已經到了,我們三人不日乘船回京師吧,這已經出來三年多了。”

“這琉球清苦,椰子王還得再受一段苦了。”

琉球大局已定,上次搞出了椰子丹書的事兒,被強力手段鎮壓,椰子大王還是椰子大王,但是他卻不是真正的王,只是在軍管狀態下的琉球,需要陳福寅在琉球繼續待著,穩定局勢。

陳福寅的奇功牌已經做好了,就等陳福寅回大明的那一天,這牌子就授予他了。

若是陳福寅一狠心,非要做這琉球的王,他的家人、他的過去,全都毀的一干二凈了。

否定自己的過去,不就是在否定自己嗎?

陳福寅在琉球受了很多的苦,食無肉、病無藥、寢無所、出無友,這日子可不是一般的苦。

陳福寅本身是個鐵匠,幾番機緣巧合之下,才跟著這大明最危險的三個男人,來到了琉球。

這來了,一時半會兒卻是回不去了。

陳福寅笑著說道:“不苦,有魚肉,有椰子酒,有遮風擋雨的房舍,哪里有那么多苦楚?我又不是嬉皮嫩肉的讀書人,哪里有那么多的矯情。”

官老爺們才覺得這地方苦,被派到琉球的三十六官吏之中,多數都認為自己是被流放了。

到了琉球才知道,這地方并不是想象中的蠻荒之地,才逐漸開始接受現實。

琉球王國郡縣化逐漸走上了正軌,琉球的面積不大,三府的規制,實在是太多了,郡縣化之后,北山府歸了中山府,而八重山群島和島尾南山府合并為一府,雞籠島會劃分三府。

所以整個琉球省,將會五府之地。

現在的琉球的百姓,若是有冤屈可以找大明的官吏,也可以找人在津口的琉球國王尚泰久。

大明并沒有將琉球國王尚泰久殺掉的想法,這是大明對琉球郡縣化的籌碼之一。

琉球諸事已定,大明水師主要布置在舟山、澎湖列島和琉球諸島。

“咱們去放漂流鴨吧。”彭遂開口提議道。

彭遂對琉球郡縣化的事兒還是很在意,可他只是個舟師,所以他更在意船艙里的漂流鴨怎么放置。

漂流鴨,大明皇帝的無聊之舉。

目的是測探一下這滄溟流到底能不能回來。

三十萬只的漂流鴨在船舶行至黑潮時,開始釋放,十艘三桅大船,在海上順風而行,船尾跟下蛋一樣,漂流鴨被盡數釋放而去。

反射著陽光的漂流鴨隨波逐流。

這些鴨子在北山府的附近開始分流,向著大明、對馬海峽而去,也向著東洋的方向而去。

漂流鴨飄過了島津、薩摩、日向、土佐、阿波、紀伊等守護大名的領地,一部分飄向著東洋而去。

一部分飄向了大阪灣。

大阪灣的岸上是難波京(今大阪),是原來倭國的都城,在桓武天皇時候,倭國遷都平安京。

難波京,才不再是都城,但依舊是倭國京師的門戶屬于京畿。

而橫林費氏的商總費亦應就在難波京,他剛剛結束了自己布料的販售,船上裝滿了倭銀、硫磺、硝石、珍珠。魚油等物。

他打算回去了。

他的位置在在京都府平安京。

其實倭國的大名們都叫平安京為洛陽。

在倭國的平安京營建的時候,正是遣唐使最活躍的時候,所以倭國營建京都就選擇了效仿大唐長安和洛陽建設。

建筑群呈長方形排列,朱雀路為軸,貫通南北,分為東西二京,西邊叫長安,東邊叫洛陽。

鐮倉幕府時代,倭國的軍事、經濟都轉移到了鐮倉府,這“長安”的日益頹廢,只剩下了左邊洛陽。

倭國有個專門的詞,叫上洛。

倭國各種大名稱王稱霸之后,都要要進平安京置業,就會說是上洛。

提刀上洛就不是那么友好了,具體而言,能在京都開設幕府,自稱征夷大將軍,就會成為倭國實質上的國王。

足利義滿就是上洛,獲得了大明的冊封,成為了國王。

此時的室町幕府依舊控制著整個倭國,但是東西之爭,已經有了愈演愈烈之勢。

東邊的鐮倉府,已經在實質上進入了自治的階段,設立了幕府,壓根就不鳥室町幕府八世將軍足利義政的政令,隨時等待著提刀上洛,取而代之。

這一趟生意,是費亦應親自押送,共有十艘三桅大船,三十余艘二桅海船,整個船隊,大約有近五千余人。

如果大明的巡檢司看到,一定會把費亦應給緝拿。

這四十艘船上,居然設置了幾十門的火炮,數百門的碗口銃,幾乎人人都配帶長短兵刃。

這是費亦應敢到倭國做買賣的底氣。

小股海盜根本不足為慮,若是室町幕府想不付錢白要他的貨的話,費亦應會搖身一變,成為倭寇,上演一出提刀上洛,討要貨款。

親自到平安京內,問足利義政討要。

好在這一趟順風順水,并沒有發生不愉快的事兒,費亦應賺的盆滿缽滿,正準備揚帆起航回家。

面對室町幕府的管領,都用鼻孔看人的費亦應,此時卻是一副低三下四的模樣,弓著身子,絲毫不敢有任何的不滿。

若是讓室町幕府的三管領看到了這一幕,一定會驚訝掉下巴,這費亦應可不是個善茬,此人究竟是誰,讓這費亦應如此討好?

那自然是四處溜達著玩,大明三皇子他外公,錦衣衛指揮使唐興了。

“唐公,這怎么到倭國來了?足利義政他知道嗎?”費亦應點頭哈腰的問道。

唐興看著費亦應諂媚的樣子,就是一陣撓頭說道:“你挺直腰板說話,這在倭國呢,我孤身一人。”

“我自己來玩的,自然沒人知道,你不要說出去。”

“誒。”費亦應挺直了腰板。

費亦應認識唐興,他當初領著船隊去密州市舶司拿船證的時候,就見到過唐興,后來在松江市舶司他們也沒少碰面。

舟山戰前會議,李賓言讓商賈不要生事,費亦應也列席坐了一會兒聽旨。

費亦應見到唐興純屬偶然。

他帶著人販售貨物的時候,就看到了一個人高馬大的身影,仔細端詳之后,他的表情,就跟見了鬼一樣。

沒辦法,在平均四尺兩寸的倭國之中,七尺男兒的唐興,比倭國人整整高了將近一倍,跟巨人闖進了小兒國一樣,可不就是一眼就看出來了嗎?

唐興有些玩味兒的說道:“你是徐承宗的人,可不要墮了魏國公府的威風。”

費亦應的腰立刻彎了下來,低聲說道:“是,唐公,這事比較辛密,還請唐公,務必保密。”

唐興滿不在乎的說道:“有啥保密的,陛下都猜到了。”

費亦應真的是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驚駭的問道:“陛下,都知道了?!”

他以為是秘密,結果完全不是!

這火炮、火銃、長短兵,違制的三桅大船,哪一個都是要掉腦袋的大案,這就被陛下知道了?

唐興頗為不在意的說道:“陛下南下平叛蒞臨徐州城,魏國公徐承宗覲見,可是把里里外外,全都交待的明明白白。就差把腸子翻出來,讓陛下看看了。”

“那徐字旗藏起來干嘛,掛就是了。”

朱祁鈺對徐承宗的海外生意是心知肚明的,對他的賬本查的明明白白,橫林費氏就是他魏國公府海外生意的經紀。

這一次也是費亦應第一次來倭國販布,之前都是去南洋婆羅洲倒騰黃金。

“代持,代持,可不敢打魏國公的旗號。”費亦應面色發苦,這要是出點什么事兒,魏國公府不會有事,他肯定要倒霉。

一想到這里,他的腰彎的更低了。

唐興看著諂媚的費亦應就是搖頭說道:“站直了。”

“別擔心了,老李那人雖然嫉惡如仇,就差把正大光明背在身后了,可是他踏實啊,當下大明水師無法保證海商安全,你們帶些兵刃自保罷了。”

唐興口中的老李,就是李賓言。

李賓言在密州市舶司的時候,發現了商舶帶刀,就專門入京和陛下面議,最終默認了武裝商舶存在的必要。

李賓言和這幫勢要豪右、巨商富賈不共戴天,但是還是跑到了京師為海商陳情。

老李是個腳踏實地,十分務實的人。

費亦應也是從這些細節之中,品味出了朝廷的風向,這買賣是越做越大。

朝中政令,他總是第一個跟進,寶源局吸儲,就是他費亦應打破僵局。

唐興頗為認真的說道:“我可提醒你啊,你做生意就是做生意,自保就是自保,可別把刀斧加到大明百姓身上,到那時,陛下可是要發飆的。”

“魏國公可保不住你,甚至還會親自抓你。”

費亦應趕忙說道:“明白,明白,這點道理小人還不明白,還做什么商總啊。”

做買賣講究個因時、因勢而動,大明現在什么風向,他可是早就品明白了。

不用投效朝廷,只要遵紀守法,錢大把大把的放心賺。

稍微做點善事,心里有點仁義廉恥,那小日子,美滋滋。

“你這趟賺了多少?”唐興走在這朱雀街上,左看看右看看,似乎不是很在意的問道。

費亦應伸出一根手指說道:“這趟賺多少得回去賣掉貨,才有個總數,大約這個數。”

“十萬?”唐興一臉驚訝的問道。

費亦應俯首說道:“一百萬,當然,是毛利,不過唐公和李公那份,小人是不會忘的。”

唐興的眼神中閃出了興奮的光芒,他抓著費亦應的手臂說道:“你是說,李賓言那個家伙收過你的錢?收了多少?什么時候收的?快快,說出來,我保證你沒事。”

唐興的興奮壓根不是對唐興獻上銀子的興奮,混到他這個地位,錢什么的壓根不重要。

真的想要享受,在京師小時雍坊,什么沒有?犯得著跑到倭國來?

他想要牌子!

這李賓言配永樂劍,居然敢貪腐,這不值一塊頭功牌?運作得好,甚至能拿塊奇功牌!

“好一個老李,平日里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這一下子狐貍尾巴露出來了,還讓老子給抓住了!”唐興似乎已經嗅到了頭功牌的味道。

費亦應都快趴到地上了,聽話聽音,他已經察覺到了唐興的興奮,并不是因為他行賄,這唐興壓根不在乎錢。

他本以為到了倭國,這不在大明,給唐興塞錢,總不是那么難了吧。

可是沒成想,這外戚怎么轉了性了?不貪錢了?

費亦應面色發苦的說道:“沒有,李巡撫要是肯收錢就好了,到現在,我還有幾艘三桅大船,在港口泡著出不了海。”

“這老小子沒收你的錢嗎?”唐興看著費亦應的樣子,就知道,李賓言可能真的沒收錢。

“他不收,你以為我就收啊!”唐興完全失去了興趣,變得有點意興闌珊。

錢這東西,夠花就行,唐興缺奇功牌,缺頭功牌,唯獨不缺銀子。

唐興和費亦應這是他鄉遇故知,聊了半天倭國見聞。

一個人影,帶著十幾個武士,攔住了費亦應的去路,是之前到大明朝貢的三管領之一的細川勝元。

細川勝元看到了費亦應滿是笑意的說道:“費商總遠來是客,我家將軍有請。”

唐興退了半步,站到了費亦應的身后。

“這位是?”細川勝元看著唐興滿是笑意的問道。

費亦應頭皮發麻,背后生出了一身的冷汗,一點尷尬的說道:“我家的護院。”

他這是隨機應變,唐興的打扮是短衫草鞋大背頭,背著個行囊,一副比流浪武士,還要流浪武士的模樣,他只能這么說了。

細川勝元眼神一亮問道:“可否將這護院賣于我?”

費亦應這次連額頭都是汗了。

賣三皇子他外公,三皇子要知道了,他橫林費氏還有一天安寧日子嗎?

“賣不得!賣不得!”費亦應厲聲說道。

把他賣了,他都不敢賣唐興,唐云燕在泰安宮可是有皇嗣的三夫人之一。

開什么玩笑。

細川勝元稍微琢磨了下說道:“是我說錯話了,我想租這位武士,敢問作價幾何?”

賣是不能賣的,得換個說法:長租。

雖然唐興的打扮頗像流浪武士,但是那七尺有余的身高,一身的腱子肉,放蕩不羈的氣質,一看就不是易于之輩。

是個高手。

唐興倒是頗為不在意的問道:“你肯出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