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午茶的地方，是一家在燕京城非常著名的茶餐廳。
楚云以前來過幾次。但多數是陪頂梁過來。他自己卻不是太喜歡這兒的口味。
在包廂見到官世恒的時候，他如往常一樣高冷而威嚴。
四十歲的中年人。
豪門出身，該有的他都有了，家庭，孩子，以及權勢。
官世恒的人生是圓滿的。家族對他也寄予厚望。
如果不是官月清那場事故，他的人生近乎沒有任何污點。
“坐。”見到楚云時，官世恒也沒有起身。
他的年齡和輩分，乃至于在紅墻內的地位，都有底氣讓他見到楚云時不起身。
楚云當然也不是拘泥小節的人。
他入座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官大少怎么現在這個節骨眼還有閑情逸致找我喝下午茶？”
頓了頓，楚云徑直問道：“難道你就不怕林萬里想多了嗎？”
“我做事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官世恒淡淡說道。“只看我自己的心情。”
“哦？”楚云打趣道。“那你現在是什么心情呢？”
“宋靖找過你？”官世恒說道。
“是。”楚云點頭，很坦誠地回答。
“知道他找你的動機和目的了嗎？”官世恒問道。
“基本上知道了。”楚云點頭。
“那你答應他了嗎？”官世恒問道。
“明知故問。”楚云微笑道。“憑官大少的手腕，還能不知道我們談的如何？”
“我想知道的是，你內心是如何考慮的。”官世恒說道。
“我內心是如何考慮的。官大少應該也多少知道一些。”楚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我知道的不多。”官世恒說道。
“官大少這次找我，難道就是為了打啞謎嗎？”楚云反問道我。
“宋靖想從你嘴里知道我們官家的秘密。對嗎？”官世恒直奔主題道。
“是。”楚云點頭。
“但你并沒有答應他，也并不打算告訴他。對嗎？”官世恒繼而問道。
“差不多。”楚云點頭，很坦誠，并沒有藏著掖著。
“那我如果告訴你，我和我妹妹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她虛構的。捏造的。只是為了制衡我，毀掉我。”官世恒緩緩說道。“你信嗎？”
“我不信。”楚云很堅決地搖頭。
盡管他的態度是堅決的。
內心卻開始打怵了。
是假的？
如果真是假的，那自己沒說可就太正確了。
可就像楚云自己所說的那樣，他不信。
如果真是假的，官世恒又何必對自己耿耿于懷，甚至聯合林萬里暗殺自己？
這不是證明了他心中有鬼嗎？
“看起來，你不相信我。”官世恒說道。“不僅是嘴巴不信，連心里也不相信我。”
楚云聳肩道：“如果我信你，顯得我太傻了。”
“為什么這么說？”官世恒反問道。
“你都聯合林萬里殺我了。我為什么要信你？我如果不是掌握了你的秘密。你又何必大費周章要我消失？”楚云質問道。
“你掌握的秘密，不是我和我妹妹的關系。而是我殺了她。”官世恒說道。“這兩者，看起來是一回事。其實是兩回事。”
楚云聞言，略微沉凝了片刻：“如果你們什么都沒有發生。你又何必一定要殺她？”
“我知道真相的時候，她已經奄奄一息。”官世恒抿唇說道。“在此之前，她并沒有顯露任何跡象。”
楚云皺眉道：“為什么？”
楚云依舊不信。
在楚云的記憶中，官月清是不想死的。
她甚至搬出了所有條件來求自己，求盧慶之。
可她明明有條件自救，為什么最終選擇了死亡？
而卻要在最后關頭，把這個真相告訴官世恒？
楚云不理解。
這邏輯也難以說得通。無法自洽。
“她想告訴我，也想要向家族證明。她不是真的廢物，她是有能力也有城府的。她想要毀掉我，用最惡毒的手段。”官世恒斬釘截鐵地說道。“這就是她的動機。”
楚云微微皺眉。
內心驚濤駭浪。
這官月清是不是瘋癲了？
為了毀掉自己大哥，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竟然不惜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
這合理嗎？
這不是神經病嗎？
可楚云轉念一想，卻又釋然了。
彼此的官月清，大概已經萬念俱灰了吧。
就算她承認了這一切。
哪怕在官世恒動手之前，就坦白了這一切。
官世恒又會如何對待她？
她在官家，還有任何立足之地嗎？
她連燕京城都不愿離去。
可卻連在家族內，都沒有了立足之地。
她該如何生存？
又該如何面對將來？
楚云吐出口濁氣，仿佛代入到了官月清的思想之中。
也漸漸明白了官月清的想法和動機。
“就算我相信了，我理解了。”楚云搖搖頭，長長吐出口濁氣。“這和我們即將發生的事兒，又有任何關系嗎？”
“有的。”官世恒瞇眼說道。“如果你選擇和我成為朋友。我會放棄這一切行動。”
楚云聞言，忍不住笑了笑：“你和宋靖是不是都吃錯藥了？明明都巴不得我死，怎么又忽然想和我成為朋友？”
“他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官世恒淡淡搖頭。“但我這兒，卻有兩套方案。”
“殺了你。或者成為朋友。”官世恒說道。
“這算是威脅我嗎？”楚云反問道。
“只是給你更多的選擇。”官世恒說道。
“抱歉。”楚云很堅決地搖頭說道。“我堅決了宋靖，也不會答應你。”
“事實上，相比較宋靖的冷漠無情。我更討厭你這種連親妹妹都殺的畜生。”楚云的話語，無情而鋒利。
直接就開始侮辱官世恒了。
“連自己親妹妹都舍得殺的人，我楚云沒興趣交朋友。”楚云淡漠說道。“我們還是當敵人吧。至少我的共情感會更強烈一些。”
“也就是說。你不想活了？”官世恒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每天都在生與死之間抉擇。我活不活，我說了不算，你說了，也不算。看天。”楚云瞇眼說道。“但你在考慮我是否不想活了之前，可以考慮一下你自己是否還想活。”
楚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這么多年來。想要我死的人很多，但至今，還沒有人成功過。你說，你會成為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