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漢大司馬

第312章巴蜀震動

馬、曹于關中大戰數月,兵戈亂起,雖不像歷史上有數萬戶百姓南投漢中,但也有萬余戶關中百姓順著秦嶺諸道從關中跑到漢中避難。

數萬百姓的南下,作為漢中太守的陸遜率軍士于道口接應,并讓官吏好生安置。

自劉備伐蜀起,各將皆有委任。如委陸遜出任漢中太守,張飛為巴西太守,甘寧為犍為太守。

正午時間,烈日正盛,酷熱難耐。

南逃的關中民眾躲在道路兩側的樹蔭下休息,或為背井離鄉而哭泣,或為接下來的生機而憂愁嘆息,亦或是尋找路上走失的親朋家眷,人生百態,艱辛之事多能在這群難民身上看到。

陸遜身著常服,率左右數十人,于林間穿行。

“府君,據斥候、百姓所言曹操已從關中撤軍,降服馬超、韓孚二人,留夏侯淵屯守長安。”宗預匯報道。

宗預,字德艷,南陽安眾人。張飛、陸遜率軍入蜀,宗預作為主簿隨軍而行,爭奪漢中時,宗預立有功績,被陸遜看重,留守漢中,協助陸遜。

陸遜止步于丘陵上,皺眉問道:“馬超、閻行等關中諸將,曹操何以待之?”

宗預沉吟少許,答道:“馬超隨曹操東行,所部留守槐里,歸由從弟馬岱暫統。韓遂舊部閻行暫委金城太守,成公英隨曹操東歸。至于刺史韋康,曹操準留隴右,但卻委楊阜出任武都太守。”

“曹操如此布置,或有窺視漢中,南下巴蜀之意!”

陸遜,望著林間避暑的關中難民,嘆息說道:“待下次曹操西至關中,必取漢中爾!”

宗預臉色微變,說道:“府君何以此言斷定?”

陸遜手搭在劍柄上,分析說道:“自韓孚、馬超歸降,隴右將定,為亂者不過西平郭憲、隴西宋建、安定楊秋、武威張猛等寇。然以上作亂者,多是茍安樂土之輩。”

“曹操降服關中,兵勢已成,威逼關右。不往隴右進軍,皆因都督兵破合肥,威震江淮,不得已而東返。”

“即便如此,曹操亦布有后手,委夏侯淵、張郃留鎮長安,以望隴右。時有閻行、楊阜、馬岱等人相助,夏侯淵蕩平關右,有何難哉!”

宗預皺起眉頭,說道:“今下我軍圍攻江州,正與蜀軍搏殺。若按府君所言,那曹操豈不是行兩虎競食之策。待兩虎疲憊之際,率軍南下漢中,進取巴蜀。”

說著,宗預倒吸了口涼氣,說道:“既然如此,曹操或許已派使者與劉璋聯絡,約為盟友。”

陸遜吐了口濁氣,說道:“不是或許,而是必然。”

宗預眉頭愈發郁結,說道:“那豈不是我漢中不日將遭兵戈,以我漢中當下一萬五千人之兵,時曹操南犯漢中,將何以御中原大軍。”

“府君要不向武漢上疏,讓主公抽調人馬支援漢中。”宗預建議說道。

陸遜搖了搖頭,說道:“曹操東行,江淮必然吃緊,兵馬必然急缺。且圍取巴蜀,非重兵不可。故吳楚無兵,唯賴漢中爾!”

“那當如何是好?”宗預不知所措,問道。

陸遜神情沉重,說道:“唯有募兵,筑城積糧,以備萬一之事。”

“請府君吩咐!”宗預拱手說道。

陸遜整理思慮,說道:“關中百姓多經戰事,今南至漢中無所可食,你且于關中難民及賨人中募兵五千,率新兵五千東屯成固,以增漢中守備。”

頓了頓,陸遜抽出長劍,用劍尖在地上勾勒漢中地圖,說道:“漢中者,位處兩山之間,漢水流經,故又分南北。守漢中西面之敵,唯賴陽平關;若陽平關破,漢中常難固守。”

“然敵寇從北面而來,唯守秦道隘口,陽平關不能御。遜深思漢中布置,以為僅憑陽平關不足以據敵。如陽平關失守,漢中唯沔陽、成固二城,能暫緩敵寇兵勢。”

“故曹操南下時,江州入我手。我軍則退守漢北二城,令敵難以全取漢中,時秦道險峻,糧草難以供給,則可使敵饑困平原中。援軍至漢南,又有漢北二城堅守,漢中則可失而復得。”

簡而言之,陸遜深憂曹操大軍南下,他已為漢中準備好兩層防御體系。

第一層防御工事,以陽平關及秦嶺道口為據點,抵御曹操的兵鋒,蜀道的險峻難行,糧輜難以供給大軍的特性,逼退曹操。

如果外圍守不住,則轉入第二層防御死守,陸遜率大軍退守漢水以北的沔陽、成固二城,進一步利用蜀道的險峻,讓曹操被糧草所困,以等候劉備大軍來援。

“在下已明府君據敵之策!”宗預拱手說道:“然府君需向武漢上報此據敵之策,以免曹操南下,我漢中孤立無援!”

“這是必然!”陸遜微微頷首,說道:“成固之事,遜將交由德艷。”

“諾!”

今時的陸遜雖年近三十歲,也不似歷史上歷練得那么多,但已有巔峰時期的幾分水平。假以時日再歷練幾年,必然能成為坐鎮一方的大將。

如陸遜、宗預的討論相近,曹操率軍離開關中,并不代表他放棄了攻略西北的計劃,而是將攻略隴右的任務交予夏侯淵。

且在離開之前,曹操又按賈詡此前之計策,派使者走陰平大道(白水道)入蜀,向劉璋書信通好。

陰平大道,與鄧艾所走的陰平小道不一樣。大道取武都走白水入蜀而得名,陰平小道則是走七百里無人小道入蜀。

成都,州府。

堂內,為戰事而焦慮的劉璋,瀏覽著曹操送來的書信,神情不由輕松些許。

將書信放到案幾上,劉璋說道:“曹公來信,言劉備無故興兵犯我,今讓我益州勿憂,其不日將率兵南援,以解我益州之困。不知諸君以為何如?”

黃權嘆了口氣,說道:“使君,劉備是為虎狼,曹操亦是虎狼。曹操解我益州兵困,意在窺視我巴蜀之地。望使君小心行事,以免重蹈覆轍。”

劉璋捋著胡須,憂愁說道:“劉備、曹操皆世之梟雄,孤豈能不知。然今江州事急,劉備遣軍猛攻江州。若不解江州之困,待江州城破,我巴蜀則是門戶大開,又將如何是好?”

劉巴沉吟少許,說道:“使君,曹公為大漢丞相,已平關中賊寇,兵鋒威赫。今與曹公盟約,必能讓劉備忌憚。待曹公兵臨淮河、江夏,劉備顧慮吳楚之事,抽兵回援,我巴蜀兵圍或能解也。”

“正是!”

鄭度進言說道:“使君,今我巴蜀難退關、張二將,度竊以為能退劉備者,天下唯有曹公。然亦要以張飛之事為鑒,封閉白水關,不準曹公兵馬入蜀。獻漢中輿圖,勸曹公取漢中,可解江州兵困。”

望著堂內眾人紛紛規勸劉璋與曹操恢復盟約,張松暗嘆了口氣。作為力薦劉備入蜀的他,如今已被劉璋猜忌,已經難為劉備說話。

他今下所能做的事,便是給劉備通風報信,且要多加小心,以免像上次一樣差點被兄長發現。

“子喬,你以為如何?”劉璋目光瞥到張松身上,問道。

張松低下了頭,拱手說道:“啟稟使君,松以為與曹公盟有利無弊,如能退劉備,則為我益州之幸事。”

“善!”

劉璋沉吟少許,說道:“曹公雖窺視我巴蜀,但今天下能退劉備者,非他莫屬。今且派人出使曹公,言我巴蜀臣服之意。然曹公亦是世之梟雄,不可讓其兵入巴蜀。請其出兵江夏、江淮,以解我益州之困。”

“諾!”

頓了頓,劉璋問道:“今兵馬準備如何?”

“啟稟使君,萬人兵馬已備,今不知使君欲委何人出征?”黃權拱手問道。

劉璋沉吟少許,說道:“委李嚴出任護軍,督軍出征。費觀為參軍,增援江州。叮囑二人,曹公即將南征,我益州兵危漸解,讓他二人好生作戰。待戰后,孤當有厚賞。”

“諾!”

李嚴在曹操南下時入川,根基不深,被劉璋所信任。費觀早年隨族兄費伯仁一同入蜀,與劉璋有親眷關系,深受其器重。今劉璋委心腹二將出征,亦是避免出現投降叛逃之事。

鄭度從席上出位,進言說道:“啟稟使君,吳懿、鄧賢出戰,吳懿兵敗歸降,鄧賢率殘軍入城。今度懇請使君處決吳懿家眷,以儆效尤,以免諸將降劉。”

劉璋面露憤怒,說道:“吳懿雖降,但其家眷卻為孤兄之親屬,今若從你之言處決,孤將身陷于不義之中。”

“使君,今若不懲處叛將,敢問使君何以讓諸將死戰!”鄭度毫不畏懼,說道。

“放肆!”

劉璋站直了身子,冷聲說道:“孤聞重賞厚遇諸將,可讓其為孤效力拒敵。但未聞仇殺親眷,可讓諸將為孤盡心據敵。”

“此策斷不可成,伱若再言,孤當罷于官職,永不錄用。”劉璋威脅道。

“使君”

見鄭度還敢開口,劉璋怒而甩袖,吩咐說道:“來人,將鄭度拖下去,罷免官職。”

“諾!”

黃權見劉璋這般態度,深嘆劉璋過于仁善,實非天下亂世之主。

《河陽國志·魏先主志》:“建安十七年,先主降馬超、韓孚,關中歸附。然都督霍峻破合肥,斬張遼,江淮震蕩,先主遂以夏侯淵督關中,率師東歸。”

“時帝遣關羽、張飛伐蜀急。賈詡諫先主,曰:‘巴蜀者,楚之上游,若得巴蜀,吳楚可望;若失巴蜀,南人不可制。’先主納詡言,遣使復通劉璋。璋悅之,請解益州兵困。先主然也。”

《漢紀·霍大司馬世家》:“延熙十年,中書監臣弋上疏曰:‘冀、遼自中漢末以來,屢興割據,忠奸難辨,士庶不安,臣弋聞蓋棺方定論,故請纂修國志,明其實以正視聽。’高宗準之,乃命著作郎司馬昭等修《河陽國志》,歷五年成書。……高宗觀昭所著國志,見偽魏主傳諸文字多有詭譎,不悅,謂中書監臣弋曰:‘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遂令有司收監議罪。”

“司馬昭受拘,于有司議罪,其子郎中司馬炎上《陳情表》曰:‘伏唯圣朝以忠孝信立天下,昔臣祖從賊,蓋謂愚也,然愚忠者,不謂忠乎?今臣父直筆,亦謂愚也,然愚信者,不謂信乎?’帝震怒,欲罪之,中書監臣弋謂不可,曰‘愚忠者,懿也,愚信者,昭也,愚孝者,炎也,司馬一門雖從賊之余,然忠孝信者雖愚亦不可罪也。’又奏請以陳壽重注國志,高宗遂納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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