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寶無雙

第281章 化肥的新習慣

胡允德卻又微微搖頭,“看這裝裱,頂多也就是三四十年,當代還有這樣的高手?”

“德叔,您看看這題簽上的字,有沒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嗯?”胡允德又仔細看了看,“這行楷,是典型的歐體,也是很多人入門習字的書體,看著肯定熟悉啊。”

吳奪想了想,確實,金聲振書寫題簽,也沒用自己的書體,是用了歐體,要是硬說里頭帶了金聲振的特點,也有點兒牽強。

但是,他確實很想知道,在三十年前,為什么金聲振會這么干?這么一本冊頁,又是如何流到倭國去的?

這冊頁已經算是大雅齋收了,所以,他還不好自己問金聲振或者托他的外孫葛亮打聽,最好還是通過胡允德。

“德叔,我有種感覺,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是看出來什么了?”

“怎么說呢,我也說不好,怎么老覺得和金聲振老爺子的人物畫,有種神似之感?”

“啊?”胡允德一愣,轉而又仔細看了看,一邊看一邊說,“金老爺子的人物畫不多啊,還是山水多,而且,這完全是在高仿任伯年的風格,你確定?”

“這怎么能確定?只是感覺。”

胡允德沒有立即應聲,而是將冊頁收起放好,這才點了一支煙,“我知道,你不會隨便這么說的。”

吳奪的眼力,要說見識最多的,那就是胡允德了。在他面前,吳奪從未走眼過;而且,吳奪有時候即便不是很肯定結果卻往往沒錯。

所以雖然現在吳奪只說“感覺”,胡允德一樣非常重視

“怪不得你讓我看題簽上的字你是覺得字也有他的痕跡?”

“我主要是畫上的感覺,但是也想著您能不能從字上也看出什么來。”

“這字太規矩了我是一點也看不出來。”

吳奪想了想,“要不要想辦法了解一下?或許金老爺子當年有什么隱衷。”

“這趟鷺島之行你讓我驚訝的地方又多了不少!”胡允德嘆氣,“只是這事兒······”

吳奪沒應聲。

胡允德繼續說道:“有可能很簡單啊!”

他這話的意思,自然是當年金聲振作偽,可能沒什么隱衷。錢嘛誰都喜歡有時候一時財迷心竅,干點兒這種事兒,不奇怪。

當年的金聲振雖然已經嶄露頭角,但還沒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和財力,所以······

要是這樣那肯定算是丑事一樁;金聲振萬不會承認。想了解實情,恐怕不太容易。

吳奪卻道:“萬一這是金老爺子當年自己仰慕任伯年,刻意仿作裝裱收藏并不是作偽出手,而是不小心丟失或者出了什么狀況呢?如果是這樣完璧歸趙最好不過而且不影響我們做生意因為他才是最適合的買家,也不會太小氣,更能賣個好價錢。”

胡允德滅了煙,歪頭看了看吳奪,“小吳啊,我怎么好像越來越看不懂你了?”

“我說錯話了么德叔?”

“沒有,你說得很對,雖然可能性不大,但不是不存在。而且一旦存在,我們最好如此。只是,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就是金老爺子的仿作,你卻已經考慮得如此周全。”

“您的意思就是我想多了唄。”吳奪打哈哈。

胡允德也笑了,“不管怎么說,不是壞事。”

“您看,干脆簡單點兒行不行?可以直接問,就說得到了一幅任伯年冊頁,想請他掌眼真偽。”吳奪進一步分析道,“咱們來路明晰,他又是書畫大家,問起來順理成章。”

胡允德接口道,“若他沒什么隱衷,就是當年求利的偽作,便會敷衍過去;若有隱衷,必定會說出來,求收回。是這意思么?”

“對。”

“你想得有點兒簡單了。若是有隱衷還好說,若就是當年作偽求利之作,他會不會多想,我們要借此敲打他、甚至要挾他呢?”

“但實際情況是我們不僅不想要挾他,而且為了他著想。到時候直接告訴他,六幅無款印的存疑作品,不會一起出售,只揭裱六幅已然確定的真跡重新裝裱就是了。若是拆了,六幅仿作也就不是仿作了。”

胡允德沉吟了一番,“這事兒也不急,還是等回去和章老商量一下吧。而且,還未見得一定就是金老爺子的手筆呢。”

“好。”吳奪該說的都說了,這事兒確實不宜操之過急。

“今天下午咱就不去了,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上午玉器場,下午金銅器,一天下來會很累的。”

“累是累點兒,但是收獲也很大,不瞞您說德叔,我明顯能感覺的,眼力提升了不少呢!”

“你小子!”胡允德拍了拍吳奪的肩膀,“好了,我要下了逐客令了,還真得躺一會兒了。”

“德叔您好好休息。”

吳奪就此退出了胡允德的房間,回了自己房間。

吳奪也上床躺了,接著迷迷糊糊還真睡著了。

剛睡著半個點兒,手機鈴聲驟然響起,吳奪被吵醒,拿起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房衛國。

“房哥,你可真會挑時候。”

“兄弟,今天晚上有空沒有?”房衛國的聲音略顯低沉,但又有點兒興奮。

“怎么了?”吳奪一聽,“我說房哥,你不會弄到迷樓合歡俑的線索了吧?這是要把我拉下水?”

“嗐!別提了,弄是弄到了,人家轉移交易地點了!”

“啊?”

“貨主極為小心,聽說在鷺島的消息散播有點兒廣,撤了。好像下一步只會和可靠的合作過的買家聯系,所以會移到哪里交易,我也沒打聽到。”

“行啊。”吳奪不知怎的,竟然有一絲絲放松,“起碼你安全了。”

“不說這個了,我現在公務全部完成,今天白天連稿子都趕出來了,晚上有好東西看,去不去?”

“我說房哥,你這和我一樣,也是初來乍到,哪來的這么多消息?”

“聞道有先后,術業有專攻。古玩上,你比我專業、比我眼力高,但是我好歹干了這么多年記者,打聽消息,你可比不了。”

“好吧。什么地方?什么東西?”

“東西多了,今晚上是一個古玩黑市!”

“古玩黑市?最近鷺島這么熱鬧么?”吳奪轉而問道,“你不會是公私兼顧吧?”

“這種事兒有什么好報道的?都被寫過八百回了。其實沒那么玄乎,各個城市都有,也沒什么重大出土文物,也不會有在案贓物。”

“那還叫什么黑市?”

“你可能不了解,如今的古玩黑市不比從前。古玩黑市,一般是有賣家,有買家,有莊家。是莊家提供場所,從賣家那里抽成。如今這重大出土文物或者在案贓物嘛,量刑比較重,雖然莊家不出貨,卻也很難摘得清,就給避開了。但是呢,古玩黑市的很多東西,還是來歷不明!比如,雖然不是重大出土文物,卻可能是一般鬼貨;不是在案贓物,卻可能是漏網之魚。”

“那還是有風險啊。”吳奪沉吟。

“古玩市場里,所有的東西都有風險。地攤上的東西,怎么來的會跟你說實話么?這一行,永遠不可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說房哥,你好歹也是文物報的記者,怎么感覺私下里玩得挺野啊!”

“哪一行也不是非黑即白,愚兄我也是為了混口飯吃。至于自己玩的,要是處處守規矩,就沒得玩了。”房衛國頓了頓,“你就說你去不去吧?”

“不去,我勸你也別去了。”

“膽子忒小了吧?”

“跟膽子沒關系,我是覺得出好東西的可能性不大。”

“得,那我自己去了。要是拿下什么東西,幫我看看總可以吧?”

“這肯定沒問題。”

“歐了。”

掛了電話,吳奪也睡不著了。

這幾天寧霜也沒了消息,怕是進山了。哪怕是不見面,網聊下也好啊。

想起寧霜,吳奪又想起九鼎。

老財主讓他沉一沉,還真沉了些日子。可一旦想起,心底仍舊有種摁不住的洶涌熱流。

吳奪不由又拿起手機,連了個老財主的視頻通話。

老財主接的挺快,一看躺床上呢。

“臭小子你還挺會找時候,瞇了一覺剛醒。”吳大志活動了一下脖子,“酒店里?還在鷺島呢?”

“嗯,這次收獲挺大的。”

“所以啊,還是得找個像樣的單位,畢竟你還不成熟。”吳大志隨即問道,“又想找我說青州鼎的事兒?”

“還沒沉夠日子呢,先不說了。”

“行,長進了。”

“爺爺,化肥呢?”

“吃完午飯,自己出去溜達了。”

“啊?他平時不太愛動的。”

“地方不一樣,這里環境多好啊,山清水秀的,還有一幫臣民。”

“臣民?”

“對,現在村里的狗都是以化肥馬首······不,犬首是瞻。”

“好嘛,爺爺,您把它弄成一鄉村狗王了?”

吳大志笑,“這跟我沒關系,它自己出去混出來的。不過,看著還挺有意思呢。你想啊,化肥才多大一點兒啊,結果小牛犢似的大狼青跟在它后頭屁顛屁顛的。”

“那您和它交流有什么進展么?”

“沒有。不過,我發現化肥這兩天多了個新習慣。”

“您說。”

“喜歡抖水。”

“抖水?這狗子身上濕了水,可不都是抖么?”

“不,沒水,但是剛醒來之后,會抖一抖,就像普通狗子抖水那樣。”

“不會是剛睡醒,要清醒一下吧?”

“不是,他是清醒了之后再抖。就這兩天,以前也沒有。再說了,以前他在你那邊有過這個動作么?”

吳奪想了想,“還真是沒有,這是毛意思啊?會不會是做的經案的事兒?”

“經案昨天我才去拿回來,它是昨天睡醒開始抖的,昨晚才在經案底下趴著,今天又抖了。”

“這可奇了怪了。”

吳大志卻笑道,“它本來就不是尋常之物,處處充滿了奇怪,我只是告訴你而已,也不指望你能想出什么原由。”

“哎?”吳奪打了個響指,“我還真想出一點來。爺爺,您說會不會它原先出生和生活的地方比較潮濕,甚至睡醒一身霧水,而這兩天,它的意識連通了一些,所以又有了這個習慣性動作。”

吳大志想了想,“不太可能。”

“怎么說?”

“沒說法,只是感覺不太可能。”

“嗐。”

“行了,別瞎琢磨了,慢慢來吧,但凡能捕捉到什么新的信息,我會及時跟你溝通的。”吳大志活動了下身子,“好了,先這樣吧。”

“等等,爺爺,我還有件事兒想問您。”

“問。”吳大志拿著手機下了床,來到堂屋坐下,點了一支煙。

“您聽說過迷樓合歡俑么?”

“臭小子,可以啊!這想法不錯!”

“啊?”吳奪愣了,“我是問您吶,怎么成了我想法不錯了?”

“少跟我裝犢子。你不就是想用類似的東西作為古玩的幌子,找機會和我孫媳婦討論,趁機把生米煮成熟飯么!”吳大志吐出一口煙圈,“我給你說,雖然你這個目的我很支持,但你這手段太low了!”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吳奪哭笑不得,“爺爺,是這東西可能出現在市面上了!”

“嗯?”吳大志直了直身子,“你怎么知道得?”

吳奪接著便把事情簡單說了說,最后又道,“這不可能是隋煬帝墓出來的,而且是近期的事兒。”

“臭小子,不學無術!”

“啊?我又怎么了?”

“隋煬帝是皇帝,能用墓嗎?你可以籠統地說隋煬帝的墓葬,但是像你這么用,得說隋煬帝陵!”

“我這不是隨口說的么,我還不知道陵是帝王專用嘛!”

吳大志滅了煙,“這事兒確實有點兒意思,行,我知道了。”

“嘿嘿,有啥信兒能不能告訴我,爺爺。”

“回頭告訴你可以,但是你可別瞎摻和!”

“放心,我就是好奇。而且吧,那個房記者也已經放棄了。”

“行,掛了。”吳大志說完便掛斷了。

吳奪下午也沒再出門,傍晚和胡允德一起吃飯的時候,順嘴提了一句古玩黑市。

胡允德卻接口道:“鷺島的古玩黑市,聽說,有時候會有海撈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