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寶無雙

第139章 聽起來像是編的故事

“怎么了?難不成咱倆是老鄉?”老者雖是兩連問,卻也沒表現出太多驚訝和熱情,筷子都沒停。

“對啊老先生,我老家是坡子鎮的。”

“哦,我知道那地方。特別是有個白楊村,依山傍水的,景色特別好,聽說藏著什么風水龍脈呢!”老者夾起一塊牛肉,“我是縣城的,小時候家在南關,二十多歲到了省城。”

吳奪就是跟著老財主在白楊村長大的,但想了想卻并未說出來,轉而問道,“老先生,這東西是茂嶺縣得來的?”

“不是。”老者終于放下了筷子,喝了口水,“我就是想從開頭說。”

吳奪被噎了一下子,好嘛,到底是我年輕,沒忍住接了話。

“三年前我回老家,坐的是從燕京到琴州的高鐵,齊州和茂嶺縣都是經停站點。那天不是什么節假日,高鐵到了齊州,就下了大半,我上車的時候,找了座號坐下,四個座,就對面坐著一個人,應該是個女的。”

吳奪不由一愣,“什么叫應該?”

“她戴著個大檐帽,又帶了個灰口罩,身上是比較寬大的中性風衣,坐火車上裹得還挺嚴實,牛仔褲,大頭皮鞋,你說咋確定?”老者喝了口水,“要不是眉清目秀,我也不說應該是個女的,可眉清目秀也未必是女的。”

“這······”

“你看看你小伙子,我要好好給你講了,你還沒耐心了。”

“好好好,您接著說。”

“小伙子,咱倆萍水相逢,買賣古玩也不找后賬,我也不知道你叫甚,你也不知道我姓啥,我講了之后,哪兒完、哪兒了。”老者看了看吳奪,居然又強調了一遍這個,“加上又是最后一件,所以我才能給你細說一下,”

“得,您說吧,我不插話了,咱們早點兒了。”

老者看樣子是吃飽了,竟又摸出煙來,吳奪一看,雙馬?這煙倒是不貴,可是勁兒大,嗆得慌,一般人享受不了。

吳奪看他要抽煙,也有點兒忍不住了,正在這時候,服務員過來了,“對不起,本店禁煙的。”

老者一聽,笑著收了起來。

吳奪一想,東西已經看完了,飯也吃得差不多了,而且店里的人越來越多,“老先生,您要是吃飽了,咱們出去說吧?”

“也行。”

兩人出了面館,就在人行道的一棵大樹邊站住了,老者點了煙,繼續說:

“那女的一路上也不說話,好像心事重重,我一個老頭子,當然也不會主動說話。直到她在青都站下車的時候,擱在行李架上的旅行箱太大不好拿,我幫了個忙,算是說了兩句話。青都下一站就是茂嶺,到了茂嶺我也下車了。”

吳奪雖然沒打斷,但是聽得快哭了。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扯了半天犢子,和硯臺還有紫檀木盒什么的,毛關系也沒有啊!

老者此時看了吳奪一眼,“結果呢,我第二天陪我的大姐去青都市的圓會寺還愿,就在寺廟門口,又碰上了這女的,我們進,她出。”

“她好像有點兒急有點兒亂,差點兒撞了我大姐,我大姐都快八十了,我連忙扶住,這時候和她打了個照面,還是大檐帽灰口罩,她也認出我來了,道歉之后,竟然直接把手里提著的一個黑色大皮包遞給我,說謝謝我昨天幫她拿箱子,送給我了!”

“我當時有點兒傻眼,但是她卻小快步跑了。這時候我才感覺,她好像年紀不小了,因為跑起來沒活力,少說也得四十歲開外。”

吳奪終于明白了,這老者說這個事兒,還有鋪有墊的,就此忍不住打斷,“皮包里就是紫檀盒子?盒子里本來就少了三件東西?”

“對。”老者點頭,“你看,不是偷的不是搶的吧?連撿的都不是,雖然我不認識那女的,而且她又戴帽子又戴口罩的,我連長啥樣子都不知道,但就是人家送的!而且還不是無緣無故,我幫她搬過行李箱不是?而且啊,我尋思這東西,當時就在行李箱里,這就是緣分啊······”

吳奪此時心里有點兒郁悶,這就跟編個故事自圓其說似的,古玩行里最不缺的就是故事。

而且,吳奪嚴重懷疑,他是不是臨時攢的劇本······

懷疑也沒用,講完了就散了。

懷疑也無妨,總之是撿漏了。

吳奪回到家中,化肥居然破天荒地沒在經案下面趴著,而是趴在客廳沙發上。

見了吳奪,它從沙發跳下來,聞了聞吳奪手里的黑色塑料袋。

“硯臺你也感興趣?”吳奪抬了抬手,“等我先去洗洗。”

一般來說,只要能用清水沖洗的古玩,比如瓷器、玉器之類的,吳奪拿到手之后,都會先用清水沖洗一下。

剛開始接觸古玉的時候,他還猶豫會不會洗掉包漿——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結果,不要說沖洗了,就是加上肥皂,用刷子刷,也刷不掉古玉的包漿。

吳奪沖洗這塊硯臺的時候,化肥就在一旁盯著,沖洗完畢用衛生紙吸干水分,吳奪放到了茶幾上,“喏,你看看,這玩意兒你也感興趣?”

化肥用爪子扒住茶幾邊緣,還真仔細看了看。不過,看完之后,他也沒再有什么特殊的表現,而是慢慢走回了書房。

吳奪便又上手仔細欣賞了一番。

御硯就是御硯,越看越有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就說那個圓形的太極硯池,中心所處的位置,應該就是整個長方形的黃金分割點;而且這個圓的大小,剛剛合適,大一份則顯滿,小一分則顯弱,太舒服了!

隨后,吳奪研究了一番工藝細節。

研究完之后,吳奪又打開電腦,查詢相關的資料。

既然得了一件好東西,那就必須相應地增長一番眼力和見識。

結果查著查著,吳奪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銘文上的“云臺”。

吳奪之前也算對“云臺”有所了解,知道建極殿的云臺門,還有所謂的“平臺召對”,就此認定“云臺英主”就是嘉靖皇帝。

可是,這一查才發現,自己所掌握的知識,太過粗陋!細究之下,嘉靖三年,還沒有云臺門呢!

建極殿,以前叫謹身殿,嘉靖時期竟然毀于大火!到了嘉靖四十一年重建,才改稱建極殿,由此,才有了云臺門。

嘉靖三年,還是謹身殿,還沒有重建,還沒有改名建極殿,還沒有云臺門,還沒有“平臺召對”······

但自己聽到的,明明就是嘉靖三年出自宮廷御用工匠之手的洮河硯啊!

那這個云臺英主······

吳奪思來想去,最后斷定,這個“云臺英主”,還是嘉靖皇帝的自稱!就算沒有云臺門,但云臺之意,也暗喻真龍天子之位;這方硯臺出自宮廷御匠之手,皇宮之中,誰敢如此自稱?

同時,嘉靖皇帝有可能對“云臺”這個稱謂很是屬意,到了晚年重建建極殿之時,在皇宮重要之處,再一次用上了“云臺”之名。

想通了這一點,吳奪甚至感覺比撿漏還要爽。

其實不是一種爽。

歷史是個小姑娘,任人打扮,史書里,摻雜了大量的化妝品。但是文物和古玩,相對卻更加真實。

史書里不可能記述嘉靖皇帝重建建極殿之時,為什么將居中向后之門命名為云臺門,但是這塊硯臺好像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