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西哲有自己的驕傲，身處白馬分院，自知張易才華遠勝自己，便想同他對弈一局，若能戰勝對方自是極好。

就算落敗，也不算什么，畢竟對方是大儒之才。就算祖父范西屏，如今也不過是大儒，自己此生都不一定能夠達到這樣的位置。

張易聞言一愣，好奇望向范西哲，道：“范兄想如何對弈？”

他從未與人對弈，更遑論跟范西哲這等接近國手的棋道天才爭鋒。可在場皆是白馬書院的師長和弟子，不論自己認輸或是拒絕，都有些丟了白馬書院的面子。

故而張易正身問話，不曾逃避，就算是輸，也要敢于認輸。

正因如此，范西哲說這話的時候，心中不免有些害臊。他眼神有些逃避，旋即正視張易，硬著頭皮道：“吳先生見我修為低下，并未同我文氣對弈。我和張兄修為相差不遠，不如便文氣對弈吧。”

文氣對弈，便是雙方對弈之時運轉文氣，精氣神高度統一，全神貫注進行戰斗。這樣的對弈，方才是讀書人正式的棋道對弈。

張易眼神微醺，他已經明白范西哲為何要同自己對弈，臉上的笑容一閃而逝，心中對范西哲頗有些失望。

范西哲身處白馬分院，想要勝過自己奪回下午輸在吳先生手里的面子，這實屬正常。

可他擔心張易在棋道上修為勝過自己，便仗著自己貢士修為，想要從這個方面壓制張易，戰而勝之。從這個方面來講，就算他將自己置于不敗之地，也讓張易有些輕視他。

真正的讀書人，不屑這些小門小道，若想戰勝對方，就應當堂堂正正，絕不蠅營狗茍，失了作為讀書人的氣節。

但對弈還得繼續，張易淡淡道：“好，那咱們便對弈一局。”

吳先生頗有些擔憂的望向張易，范西哲的棋力他最為知曉，堪稱國手；張易在詩詞上獨占鰲頭，傲視年輕一代，卻從未聽過在棋道上有所建樹。

而此刻范西哲竟然要求文氣對弈，以貢士碾壓舉人，這般對弈，已然極為不公平。

在場的諸位分院先生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張易竟然云淡風輕的答應了。

眾人皆知張易不是無腦之人，他答應文氣對弈，要么就是自認為棋力勝過范西哲，要么便是為了白馬書院。

稍加思索，眾人就明白張易為何答應范西哲，不由對他更是高看幾分。

幾位白馬分院的弟子卻有些不忿，想要指責范西哲竟然這般不要臉皮。吳先生趕忙用眼神制止，雙方都已經決定，若是他人干涉，白馬書院的面子才是真正丟盡了。

棋局很快擺好。

“文運天啟，文氣對弈，范西哲請求與張易手談一局。”

“文運天啟，文氣對弈，張易請求與張易手談一局。”

兩人異口同聲，冥冥中一股文運降臨白馬分院，這并非文運眷顧，而是文運作為仲裁者，保證公正。

手談，是指對弈雙方均需默不作聲，僅靠一只手的中指、食指，運籌棋子在棋盤上來斗智、斗勇。其落子節奏的變化、放布棋子的力量的大小等都可反映出當局者的心智情況，如同在棋局中以手語交談一般。

范西哲不但要文氣對弈，還申請文運監管，手談一局。就是為了防止他人指導，就算吳先生等人要指導張易，也無能為力。

若吳先生強行開口，就會遭到文運懲戒。

“開始。”吳先生見張易同意申請手談，自然沒有異議。

張易微微一笑，臉上并無擔憂，他雖不曾同人對弈過，卻觀摩過修行至棋道巔峰的黃虬師兄是如何跟人對弈的。

今日更是觀看了吳先生和范西哲的五場對戰，他如今的神識融合了赤龍魂魄，記性驚人，完全可以用吳先生的招數對戰范西哲。

就算真的落敗，也不是那般簡單。

文氣對弈就更加不用擔心，他經受多次文運洗禮，本身的神識文氣都不比新晉舉人差。前些天更是練就真龍之體，融合赤龍魂魄，就算跟貢士文戰都不懼怕，更何況區區文氣對弈。

戰斗很快打響。

范西哲不愧是范西屏的子孫，風格一如往昔，窮追猛打，神鬼莫測，奇招迭出，讓在場諸位師生都忍不住贊嘆。

此人雖有些心機，在棋道上的修行卻的確很是不俗。

而張易的表現顯得有些平凡，從一盞茶前開始對弈，到現在都一直在防守，棋面上已經落后不少，諸位師生的臉色都有些變了。

他們好像已經看到張易即將落敗的模樣。

范西哲殺氣起伏不定，手上的黑棋猶如惡龍，仿佛要時刻吞噬張易，他的臉上浮現笑意，今日就算不用文氣壓制張易，他都能夠勝利。

讓師生們詫異的是，一刻鐘后，張易依舊在防守，沒有做出任何反擊，棋面上落后的更多，卻還是沒有落敗。

吳先生和藏青云眼神微醺，心道有趣。

范西哲微微詫異，他身為跟張易對弈之人，自然看得出來張易在用吳先生的手段防守，只是更為徹底，防守的更加嚴密。

“再頑固的防守，也擋不住疾風暴雨的攻擊。”范西哲內心微微一笑，手中的攻勢更加。

兩刻鐘過去，張易依舊落后，棋面上落后的更加多了。他搭建的防守城墻卻越發穩固，即便范西哲的棋面猶如惡龍，時刻準備吞噬自己，卻也不能輕易吃掉自己。

諸位師生好奇的望向棋面，他們當真有些好奇張易為何還不落敗。

半個時辰過去，就算不用吳先生和藏青云講解，諸位師生也已然明白，張易的棋力當真不俗。就算吳先生今天下午跟范西哲對弈，超過半個時辰也只有兩局。

這并非說對弈時間越久，雙方就越厲害。而是說張易在堪稱國手的范西哲手中，竟然頑強堅持了半個時辰，卻好像還能堅持許久，這就讓人驚嘆不已。

張易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一如半個時辰前，隨著這半個時辰的手談，他對棋道的理解變得更加深刻起來。

模仿吳先生的防守之法，更加堅固，簡直牢不可破。這并非說張易能勝過吳先生，而是他專注防守，從不進攻，在這方面便能堅持的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