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要說這沒簽約的原因，郝云最多也只是猜到了一半。
除了更新太隨意之外，還有另一個原因占了不小的因素。
此時此刻，俠客網的編輯部里，坐在電腦前的劉業便是猶豫的很。
簽不簽？
老實說，他也有點兒拿不定主意。
摸著良心評價，這本《蜀山劍俠傳》的文筆確實是上乘，劇情也可圈可點。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行文復古了點，題材上沒看出太多新意，可能和劇情還沒展開也有點緣故。
思忖了好一會兒也沒拿定主意，一番猶豫之下，劉業決定向同組的其他責編請教請教。
“粽子，我這兒有本書拿不定主意，文章發你郵箱了，你要不幫我看一下？”
“還有你拿不定主意的書？”那個圈名叫粽子的編輯驚訝的看了他一眼，推了推眼鏡，看向了電腦屏幕，“蜀山劍俠傳啊，這書我前天看過，感覺還行。”
“是啊，我也覺得還行，”劉業點了點頭說，“這作者不太像個新人，雖然文風老了點兒，但看起來還挺有味道的。”
粽子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一會兒，開口說道。
“這作者的實力確實不錯……不過要我說的話，新書期就三天兩頭斷更，簽了也是個廢物，還是別浪費推薦位了。”
聽到兩人的對話，坐在旁邊的龍蝦也插了句嘴。
“是啊，現在搞組內kpi制度，推薦資源有多珍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不太建議簽。”
黃豆：“我的看法倒是正好和你相反，這時候簽約的價值還是有的，不過我還是建議先問問主編的主意。”
黃豆這個提議，倒是說到了點子上。
俠客網和別的小說網站不太一樣，責編是沒有權限直接簽約的，而是只有提簽的權利。
也就是說一本小說能不能簽約，得先由責編報到主編那兒，然后再由主編簽字才能定下來。
換句話說，他們在這兒干討論也沒有用，不如直接去問主編。
聽到黃豆的建議，劉業覺得確實有些道理，于是便帶著這本書去了主編辦公室，找到了他們組的主編汪澤。
盯著屏幕上的文檔看了大概十來分鐘，汪澤摘掉了鼻梁上的眼鏡，輕輕擱在了辦公桌上。
“柳葉啊，你當編輯也有十幾年了吧？”
有些不太明白主編為啥突然提起這事，劉業遲疑了片刻說道。
“正好十年……怎么了？”
“十年了，按資歷來說你也是咱們俠客網的元老了，你知道為什么你一直都坐在責編的位置上嗎？”
聽到這殺人誅心的問題，劉業差點沒嗆出一口老血，不過還是硬著頭皮，順著主編的話說道。
“……為什么？”
“因為編輯和讀者是不同的，你不能光憑個人喜好判斷作品是否優秀，必須得學會用市場的眼光去分析作品的潛力。”
停頓了片刻，汪澤用語重心長地教育了起來。
“咱們俠客網現在主推的作品是新派武俠，哪怕題材不一定非得新，也一定得有噱頭和亮點，而你看這本作品有什么？”
話是這么說沒錯，但也并不是所有作品，都是以題材本身為賣點的吧？
聽主編的意思是不太看好這本書，劉業心中有些可惜，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打算替這位叫還珠樓主的新人爭取下。
“……可是，我覺得劇情還是挺吸引人的。”
“是，引人入勝的劇情是一個亮點，但前提是你代入進去了，而一般的讀者有那個耐心嗎？”說著說著，汪主編的語氣漸漸帶上了一絲批評的意味兒，“還是你覺得，他自帶粉絲流量，能讓讀者耐著性子看個十幾章？為什么咱們強調黃金三章，一本書有沒有價值，你看它的開頭就知道。”
劉業略微沮喪地低了下頭。
“……您說的是。”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那是不帶一點回旋的余地了。
不管他再怎么看好這本書，若是主編不看好的話，他也一點辦法都沒有。
看著總算是懂事兒了的下屬，汪主編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說的話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這書嘛，我還是會簽的，但推薦資源就別想了。”
“既沒意義，也不值得！”
希望杯的比賽沒有半點兒頭緒，郝云想請教一下大計基課的王教授，但奈何人家教授對他的“課題”卻是沒半點興趣，只讓他自己好好想想，根本不帶搭理。
到是李國平院長的研究生——也就是那個叫陳文超師兄，還偶爾過來關照下他，給他出點餿主意什么的，順便再請教下編程方面的知識。
不過老實說，這家伙寫寫數學題倒還行，真不是個編程的料。
有些知識點自己反復教了他幾遍，這家伙還是一副沒開竅的樣子。
想到他那個修電腦的天賦，郝云有一天終于忍不住，多嘴了一句說道。
“你要不……考慮考慮換個專業？”
“換個專業？”捧著草稿本過來請教的陳文超愣了下，“換什么專業？”
“修電腦。”
一聽到修電腦這三個字，陳文超臉上的表情瞬間一滯，緊接著化作了滿腔的悲憤，瞪著郝云說道。
“郝師弟，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郝云被這句話整的一臉懵逼。
“啊這……沒有啊？”
只是個友善的建議而已，這家伙的反應咋這么大？
然而，陳文超并不這么想。
也許是因為接二連三的打擊已經將他的自尊心削成了薄紙，才導致他現在一點就炸。
“你要是瞧不起我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讓我去學修電腦！”
說著說著，陳文超的表情忽然從義憤填膺變成了沮喪，沉吟半晌嘆了口氣。
“哎，我知道，我編程學得確實一般，這玩意兒怎么也弄不好。也許你是對的，我真不是學編程的這塊料。”
見這家伙像是冷靜下來了的樣子，郝云安慰了句說道。
“想開點，人生的路還長著呢。不過我倒是有一點想不明白，你為啥這么執著學編程？你本科學的是應用數學吧？”
陳文超沉默了一會兒。
“是……我本科學的確實是應用數學，但學到最后我發現，這門學科終究還是為其他學科做鋪墊的。所以我就想著，既然如此的話，為何不自己去尋找讓它發揮作用的途徑？所以……”
“所以你就想到改行學編程了？”
陳文超點了點頭。
“是的。”
可這……
理由也太牽強了點吧？
不過看這家伙臉上的表情，不管有沒有說服別人，總歸他已經把自己給說服了。
重新振作了起來，他看著郝云說道。
“說起來，我剛才就在想……既然你擅長做游戲的話，為啥不考慮編個像2048那樣的游戲？”
“……像2048一樣的游戲？”郝云微微一愣，皺著眉頭問道，“此話怎講？”
“沒什么，我就是覺得，2048也挺哲理的，而且也能算是程序吧，”陳文超撓了撓后腦勺，“大賽主辦方不是說了嗎，程序類型不限定，邏輯自洽即可……你寫個類似的游戲，只要你能解釋清楚這玩意兒怎么讓人思考人生的哲理了，我覺得應該也是可以的吧？”
聽到這胡來的讀題法，郝云搖了搖頭，本想吐槽他兩句。
然而轉念一想，好像……
還有點道理？
眼睛忽然亮了，郝云感覺自己的心中就像是亮起了一盞明燈。
對啊！
他之前怎么就沒想到？
游戲當然也算是程序的一種，如果說什么程序最有希望引導人懷疑人生——哦不，思考人生，那肯定是一種能夠在AI于人之間建立互動的程序。
這說的不就是游戲嗎？
至少，可以作為一種載體！
如此想著，郝云沒再去管陳文超，而是打開了空白的文檔，在上面敲下了一行字。
大綱：設計一款能讓人思考人生的游戲
什么樣的場景最容易讓人產生對人生的思考？
答案呼之欲出，郝云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想到了“山”、“羊”、“橋”、“球”這四個關鍵字。
至于為啥想到這四個關鍵字，他也搞不清楚為啥，純粹只是下意識的直覺。
也許……
因為前世是游戲設計師？
不過，考慮到游戲的表現力，這四個關鍵字好像不太適合發揮，或者說蘊含的人生哲理過于隱晦，于是他又將視野擴展了一下，在文檔上敲下了兩個字——
說的，墓地！
生老病死，貫穿了人的一生，雖然起點不盡相同，但最終都是一抔黃土。
還有什么能比人生的終點，更接近人生哲理的終極奧義？
游戲的流程不用很長，甚至不必有趣，畢竟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將其作為一件商品，而是打算作為一件參賽作品——或者說單純的藝術品。
既然如此的話，游戲的節奏也不必考慮，不妨直接快進到終點，讓玩家干脆直接扮演一名行將就木的老人，然后游戲的終點就設定在墓園中央的那把長椅上。
冥冥之中的靈感涌現在了腦海中，那是身為一名游戲設計師——或者說信息時代抽象藝術家的自信……
郝云的嘴角翹起了一絲笑容，洋洋灑灑地又添了幾行設定進去。
總感覺在敲下這幾行文字的瞬間，這道試題的答案已經擺在了他的面前。
“接下來——”
“就是在程序上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