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秦

第八十五章 難以理解的轉變

作品:作者::1427108

最新網址:一般的對外作戰,人們在戰前的動員之中,總要給出一些作戰的理由。

因為生命寶貴,普通人是會怕死的。

即便是習慣刀頭舔血的老卒,也不會無緣無故與人拼命搏殺。

政權本身需要給出一個讓大家可以勉強接受的理由,再用禮儀誘導,如此方能開戰。

這也就是所謂的“師出有名”。

若是師出無名,那么士兵們便極大可能是沒有目的的。

沒有一致的目的,軍隊與亂民的戰斗力差別不大。

如今秦國動兵,咸陽城里的貴人們都在等待。

等待那位誰也猜不透他的心思的秦王陛下政,能夠給出一個理由。

這個理由雖然必然不可能是秦王陛下心里想的事情,卻可以完全的代表他的思路。

但秦王陛下沒有給出這條理由。

他只是叫兵士們持劍,伐韓。

沒有給出任何理由。

王翦沒有詢問理由。

他甚至沒有動過詢問的念頭。

兵士們在完成留信之后,飽餐一頓酒肉,便就開拔。

沒有人有疑問。

仿佛秦王政已經給出了發動戰爭的理由。

王綰坐下露臺上,舉起酒杯,遠遠的眺望一線黑龍。

那是秦王政的獠牙。

征發兵士五千人,伐韓。

戰前沒有任何準備。

沒有金錢的激勵,沒有義正言辭的開戰理由。

只是拿出兵符,頒布命令。

然后命令就被執行。

沒有任何一個人提出質疑。

甚至沒有逃兵!

這是多么可怕?

王綰喝了一口酒壓驚。

他叫自己的兒子去做點事情那小兔崽子都要質疑兩聲。

他叫自己的奴仆去辦點事情,奴仆們都要問一問他想要辦成什么樣的。

但這些人,這些悍勇無比的人。

這五千人成建制的軍隊!

這五千人沒有遲疑,甚至沒聽說有什么疑問。

王綰長長舒氣。

“天真的要變了啊。”

變天了。

夏日里面,大雨往往來得急。

韓非猝不及防,淋了一身,成了落湯雞。

幸而,他在路上見著了一處廟宇。

這廟宇很華麗,門鎖著,但鑰匙就在門上。

韓非雖然覺得很古怪,但是摸了摸自己腰間的劍,還是大著膽子,打開了廟門。

廟里頭有草席,有秸稈堆,正是天成的好床鋪。

韓非脫下了身上的濕衣服,正想著將秸稈分出來一部分點燃烤烤火驅寒,卻見到大雨之中,有一個與自己一樣淋成了落湯雞的人拍抖著身上雨水,躲了進來。

這人一進門嘴里就罵罵咧咧:“入妣的,這鬼地方天怎么說變就變啊?”

韓非警惕看著這人。

這人脫下了鞋子和濕衣服,抬頭便看見角落里似乎有一個人,直接被嚇了一跳:“誰人?”

韓非按劍,冷著眼往前走了兩步。

那人見到韓非的輪廓,反而松了一口氣:“娘的!朋友,你在的話怎么也不說一聲,一聲不吭的,嚇我一跳。”

“你是?”韓非冷聲問道。

那人嘴里不葷不素地說了幾句韓非所聽不懂的話語,又用了雅言:“朋友,一會兒你煮點粥吃吧,我不太會煮粥。”

韓非皺眉:“怎么,煮粥?”

那人說著話,彎腰不知道在搗鼓什么東西。

韓非心下一緊,卻見廟中亮起燈火。

黯淡燈光在廟中亮起。

隨后是好幾盞燈。

這人不知道在哪里摸出了這么幾盞燈,點燃了來照明。

緊接著,他又不知道從哪里拿了一口形狀奇怪的鍋子和一只木架。

“朋友,你來煮粥吧。”這人說著,將鍋子往身旁一扔,自己走到一邊去除衣。

韓非遲疑:“什么?”

什么煮粥?用那口奇怪的甕嗎?

這人是真的想讓自己煮粥的吧?但是米在哪兒?水在哪兒?

韓非按劍的手送開了。

他在遲疑,在困惑。

這人除去了身上的衣服,找了一根木根,撐在門上,將自己的衣服掛了起來,赤條了來面對著韓非。

十分不雅。

“咦,你怎么不煮粥?”這人見到韓非按著劍,沒有任何動作,有一些好奇,無奈地嘆著氣自己從神位之下的石頭里抽開一道抽屜一樣的東西,從中取了一只瓢,將瓢里的米倒進鍋里,又跨著步子,去角落里舀了幾瓢水,隨后支起鍋子,找來了柴火,燒起火煮粥。

韓非看著他的動作,越發困惑。

這都什么跟什么?這鬼地方為什么會有這么多的東西?

是專門給路人準備的嗎?

韓非難以理解。

“說起來,你咋不把濕衣服脫了去?”這人坐在火堆前,將擰干了的衣服架在火前炙烤。

韓非猶豫一下,點了點頭:“多謝。”

“你吃犬肉不?”這人隨意的問道。

說著,又掏出來一塊肉來,掰開了一半遞給韓非。

韓非正打算脫衣服,見他這樣大方,也不由愣住。

與第一次見面的人分食肉食?

韓非下意識看向這人的衣服。

看樣子是很粗陋的純細麻衣。

這也不像是個富裕的人啊。

韓非又看向這人的腿腳、手臂。

肌膚在燈火之下泛黃,紋理上看得出并非是養尊處優的人物。

“你是,行商?”韓非疑惑。

“我?”這人搖搖頭:“我不是行商,我是一縣之中,農會會長的貼身護衛。”

“我叫做陳矩。”

“韓非,字,無定。”韓非開口自報家門。

“是一位有字的士人啊!”陳矩頓生敬意:“您是要去咸陽做官嗎”

“應該,算是。”韓非恍惚。

這個叫做陳矩的人,聽到自己的字之后,是尊敬,但并不懼怕?

韓非有些出神。

“啊,那您的學問一定很高深吧?”陳矩疑惑著,見到鍋里米粥熟了,連忙取出了兩只陶碗,一人一碗的遞給韓非一碗:“吃粥。”

“這里,為何,有粥?”韓非問道。

陳矩挑眉:“原來您也是外地人啊。”

“是的。”韓非頷首:“我是,韓人。”

“韓人?”陳矩目光從韓非腰間的劍上一閃而過。

“來秦國,求官。的。韓人。”韓非加了一句。

“那么說,還是自己人。”陳矩松開了拳頭,腿部肌肉依然緊繃。

“自己,人?”韓非更加困惑。

為什么就是自己人了?

我什么都沒做,為何立場就變動了兩次?

這個叫做陳矩的家伙,對于韓人,似乎有種極其幼稚的防備與敵視?

韓非無法理解這些。

最新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