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天鑒

四章 上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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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據遠古傳說,宇宙初生之時如一渾圓雞子,萬物盡皆混沌,之后不知過了幾億萬年,有大神盤古、女媧由虛無而出,其中盤古眼睛閉合之間便長一丈,歷時一萬八千年,長成絕倫巨人,拳擂混沌,竟將宇宙擊破。

之后清氣上升化為蒼穹,濁氣下降變成大陸,而此刻盤古因為破開混沌,受其混沌已是奄奄一息,最終慷慨就死,死亡之后,他口里最后呼出之氣化為風云;

左目變成太陽,右眼變成明月;

手足、身軀演變成遼闊大地上的峻嶺群山;

血液變成江、河、湖、海;

筋脈、肌肉變成沃土覆蓋于地上;

頭發變成蒼穹之上的星辰;

渾身毛發則變成花草樹木;

牙齒、骨頭、骨髓化為礦藏,汗水則變成了清露與甘霖。

天地成形之后,女媧心傷盤古之死,藏身于汪洋之中,陷入了長眠。

之后萬物演變,蟲豸、走獸、飛禽、海物等等生命漸由造化而生,繁衍、充斥于天地之間。

又過了不知多久,女媧蘇醒,踏海而出,見世間生靈繁茂,心生歡喜,便以自己和盤古的樣子,捏泥塑形,吹氣予命,造出玩物,謂之為‘人’

當是時,天地間皆是洪荒沃野,不時便有混沌瘴霧自大地深處滲透而出,無論何種生命受其侵擾都會或是變得嗜血好斗、兇殘無比;

或是變得萎靡不振、昏沉如死。

女媧大神不愿自己創造的生命迷失本性,便以神力創造了一處安樂鄉,將人圈養了起來。

那處安樂鄉中,果木十日一熟,稻禾旬日便可收割,人類生活其中自然安樂無憂,慢慢竟開啟靈智,自覺懂得了穿衣、建屋,創造語言、文字,開創出了其它生命所沒有的燦爛文明!

可惜世間沒有可以永恒安享的福樂。

女媧雖是天生神力,卻總有壽限,最終還是難以逃脫死亡的命運,而她一死,失去保護神的安樂鄉馬上土崩瓦解,百億自種群誕生便無憂無慮,太平喜樂生息的人類,一下子陷入了宛如煉獄的絕境之中。

兇獸、猛禽、通靈萬物所化之妖魔的獵殺,混沌瘴氣、凜冬、蟲害等等自然造成的災禍…也不知有多少種的可怕因由,足以造成人族滅絕之災。

萬幸,人類雖然沒有獸類的尖牙利齒,妖魔的奇奧神通,卻也有著自己獨一無二的長處,那就是久開靈智以及龐大數量。

危難之際,圣賢紛紛出世,最先有圣人神農嘗百草以制毒瘴,有熊煉百金而成殺器,之后又有大賢李耳觀自然運轉造化而創玄術;

蚩尤學妖魔通靈之術而得巫法,見猛獸獨特的呼吸、撲殺之法,成就練體之術;

夏啟采強悍妖、獸之血脈,溶于人身之中,改性換命…種種玄奧辦法不一而足,終于讓人族在滅亡之前于蠻荒中立住了腳跟。

之后人類不斷進步,又創造出一些奇妙術法、寶物可以抑制混沌瘴霧,稀少的族群漸漸靠著建城而居重新變得龐大,并慢慢擴散開來,之后經歷無數時光、無盡波折的洗煉竟形成膚色、毛發各異,語言文字不同的人種,開創了東、南、西、北四洲文明之地。

此時三十三與釋覺悟失去了佛寺結界術的保護,被混沌瘴霧所包圍,如果不是提早服用了珍貴的藥丸預防,只怕早已失去了理智。

可是人族對于混沌氣息總是有著先天的畏懼,聞著鼻端那恒古未變的瘴氣,摻雜著腐木枯草的說香不香,說臭不臭古怪味道,即便覺得靈智沒有任何不適之處,三十三還是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而感覺到了背上小兒的異樣的釋覺悟,此刻卻根本無心搭理,只顧得將精神用在觀察四周動靜上,一路沿著河道降妖除獸,辟林開徑,直到旭日西沉,天色蒙黑,才終于松了口氣,落在一塊臨水的平坦巨石上。

“荒蠻之野,夜間比白日兇險百倍,今晚我們就在這里休息了。”深深呼吸一口,他將三十三輕輕放在地上,聲音略顯沙啞的說道。

“那我去周圍拾些柴草生火。”三十三聞言努力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低眉順目的說道。

“那倒不必。”釋覺悟聞言搖搖頭,從懷中取出一只錦袋,打開纏在袋口的黃色絲繩,摸出一盞晶瑩剔透,尺許高低的琉璃燈來。

之后,低頭張口吞下一口林中濕潤的空氣,他肚子微微鼓起后,喉結一動,喝出,“哼哈。”二字的同時口中噴出一股細長的火線,掠過燈盞,將琉璃燈點燃了起來。

頓時,一團火光自虛無中誕生出來,帶著些微暖意的籠罩了河畔白石上的方圓三尺之地。

望著燈芯上的一點火焰,三十三臉上禁不住露出贊嘆之色,脫口而出道:“這一點點豆大的火焰竟然能生出如此光、熱,真是好寶貝啊。”

將琉璃燈輕輕立于白石之上,釋覺悟笑笑說道:“一個鐫刻了‘光明咒’的琉璃盞而已,也談不上什么寶物。

只是天養萬物相生相克,無論多么兇猛難纏的野獸、妖物,除非開靈啟智,否則必然畏懼火光,行走在蠻荒地界晚間有這么盞燈,的確要方便許多。”,盤腿坐在了燈下。

他話說的輕描淡寫,但語氣中卻難掩得意之意,一旁的三十三聽了急忙繼續恭維道:“東來彌勒,師兄過謙了,光明咒乃是我釋教八十一法咒中最難修行的上九法之一,尋常人便是自己施展都難,更何況是鐫刻在器物之上。

您這琉璃盞已經近乎法器了,如何不是寶貝。”,說話間也陪著笑臉,盤坐在了釋覺悟的對面。

“師弟,你瞧著木訥,倒是有著一張巧嘴。”聽到這話,釋覺悟嘴角不知不覺浮現出一抹笑容,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巧的淡青色玉瓶來,丟給了三十三,“這瓶里是用‘青燈露’泡著的‘度厄丸’,兩滴露水配上一丸子藥便可讓常人一晝一夜不覺饑渴,你用些吧。”

“是。”三十三恭恭敬敬的雙手合十應道,拔開那玉瓶的軟木塞,嗅著淡淡的草藥香氣,仰頭吞下了藥丸、蒸露,頓時就覺得饑腸轆轆的肚子變得舒服了許多。

舒服的松了口氣,他揉揉肚子,正想要再恭維釋覺悟幾句,卻發現對面的佛子已經閉上雙眼,陷入了冥思之中,便識趣的不再言語,心中默默想到:“這釋覺悟明心的功夫不足,相處久了倒也能半真半假的顯露出幾分人性。

不過到底是有修行的人,吃了我的馬屁,洋洋自得一會子便能制住心猿,卻也是難得了…”,默默橫臥在燈下,也閉上了眼睛。

周圍的密林中雖然時時傳出‘窸窸窣窣…’的詭異聲響,每隔一會還有或是高昂刺耳,或是低沉攝人的妖鳴獸吼聲出現,但那三尺的琉璃燈光卻仿佛一道堅墻鐵壁一般,護的釋覺悟、三十三一夜安然。

次日拂曉,兩人早早上路,繼續那未知的征程,就這樣,三十三伏在釋覺悟背后翻山越嶺,跨河越江十數日,餓了就以藥丸充饑,渴了就喝兩滴玉露,一路也不知道遇見了多少妖魔兇獸,終于來到了一座高聳入云的山峰腳下。

此刻,釋覺悟那燦金袈裟早已污濁不堪,內里穿著的月白僧衣更是散發出難聞的惡臭,整個人已從風清明月禪坐于法壇之上的高僧姿態,變成了乞丐一般。

而他都是這副狼狽樣貌,三十三自然更加不堪,本來就是簡簡單單直接裹住身體的僧衣早就變成了一縷縷的骯臟布條,系在胯下遮住羞處,上半身則直接著,露出累累不輕不重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