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皇

第三十四節 滲透

江烽為壽州窯重新開窯點了第一把火。筆

隨著火焰升騰而起,熊熊的火光映照在江烽紅的臉龐以及滿足的笑意,似乎也印證著壽州瓷窯即將進入再度復興的階段。

對于江烽來說,壽州瓷窯重建復工實在太重要了,它將成為未來淮右軍展壯大的兩大支柱之一,除了要將澮壽二州建成淮上糧倉外,壽州瓷窯也要承擔起未來為淮右賺回大筆軍資的重任。

王邈從河朔傳回來的消息嚇了江烽一大跳。

王邈在信中說雖然尚未徹底敲定,但是能有把握勸說南下淮右的河朔諸軍都已經有五六千人馬了,其中騎軍數量占到一半以上。

只不過這些騎軍的裝備較為可憐,不但人均只有一匹戰馬,而且像馬槊、橫刀、戰甲這一類作為騎軍必備裝備都基本上是殘缺不齊,要補齊這些戰馬和武器盔甲裝備,耗費不小。

至于說那剩下的幾千步軍,江烽一樣歡迎,河朔歷來出雄兵,只不過河朔軍在軍紀上一直是個問題,但很大程度還是由于河朔三鎮自身管理訓練的問題。

只要來了淮右,江烽有把握讓這些河朔兵在保持原有桀驁血性的同時,讓他們錘煉成為一支令行禁止的精兵。

王邈還在河朔活動,按照他自己的預測,他會爭取再游說勸說兩三千兵力南來,河朔現在的局勢非常糟糕,而對于淮右來說,這恰恰是最好的機會。

這些軍隊大多都是經歷過與河東大晉或者契丹、吐谷渾人作戰的百戰之兵,哪怕因為這幾年里境遇不佳而日趨沒落,但是卻血性猶在,只要稍稍加以補充,重新恢復訓練這些軍隊就能迅恢復到最佳狀態。

王邈在信中也談到了這些軍隊南下可能帶來的一些麻煩。

一是這樣龐大一批軍隊南下,哪怕是分部南下,都需要考慮怎么來通過,或許河朔那邊可以通過大梁那邊來溝通協調,但是還需要通過蔡州或者淮北,這也是一個問題。

二是這些軍隊所牽扯到的家眷親族,他們大多還在盧龍北部諸州,可能會有相當一部分要南下淮右,也有一部分會留在本地,這也需要通過大梁來與盧龍那邊銜接協調。

三就是這些軍隊來淮右又會極大的增加本身就很拮據的淮右財政壓力。

當下的淮右,已經不可能再像一年多前那樣可以從大梁、南陽和鄂黃獲得錢糧支持了。

南陽已經成為敵人,而鄂黃對淮右的態度也在變化,從原來的盟友變成了現在的疑慮,至于大梁,雖然還保持著盟友關系,但是隨著淮右與關中關系的密切,大梁對淮右的態度也有些捉摸不定了。

沒有了外部的支持,就只能靠自己,也幸虧還有波斯胡商的支持,但這份支持是建立在淮右局面要向好,同時要有足夠的資源能讓胡商們動心的前提下。

對于胡商們來說,這重建的壽州瓷窯無疑就是最重要的抵押品。

只要這壽州瓷窯能源源不斷的燒出壽州瓷,那么胡商們就愿意源源不斷的為淮右軍提供軍資,無論戰馬還是錢銀,都不在話下。

從那個時空而來的江烽深知良好的財政與軍事力量的關系,哪怕是在冷兵器時代,有著雄厚財政力量的農耕王朝一樣可以抗衡來自北方草原上強機動能力的游牧民族軍隊。

他也意識到了現在自己所面臨的這個時代不同于自己原時空中的任何一個時代,術法一道的崛起甚至昌盛,已經在潛移默化的改變著戰爭的規律,而術法一道的展對資金的需求更是尤為重要。

現在的壽州,如果僅僅只是一個單純的糧倉,哪怕要想支撐起完整的一廂軍都不太可能,而如果能夠將壽州窯徹底煥青春,讓其重返輝煌時代,那么別說支撐一廂軍,就是兩廂軍也并非不可能。

如果再能將壽春的商埠效用揮到極致,使其成為淮水流域真正的物資集散地,那么一切就不是問題了。

鄭居眼中也是跳躍著精芒,絲毫沒有了昔日的懨懨病容。

管家的回歸,壽州窯的重建,無疑讓鄭家的分量在眼前這位防御守捉使大人面前重了許多,從這位防御守捉使大人親自參加窯爐點火這一姿態就能看出其對此事的重視程度。

目前壽州仍然處于軍管狀態,但據說這位防御守捉使大人已經上書關中,請求朝廷對壽州官吏人事進行任免調整了。

防御守捉使府長史陳蔚去了長安,應該是去就壽州刺史、長史、司馬以及六曹判司人事與朝廷協商。

如無意外,鄭居知道自己可能會出任壽州長史,本來鄭居有意讓鄭弘擔任,但是江烽卻否決了這一意見,而讓鄭弘出任防御守捉使府巡官一職,這讓鄭家都是興奮莫名。

按照晚唐以來的體制,防御守捉使府設防御守捉使一人,副使一人,判官、推官、巡官各一人,但隨著藩鎮勢力的膨脹,體制崩壞,無論是節度使、觀察使、支度使、團練使還是防御使,都迅向節度使看齊。

節度使府所設屬官也依葫蘆畫瓢的被運用到了諸如觀察使、支度使和團練使、防御使諸府上,而且也衍生出很多原本唐制防御守捉使中所沒有的官職。

像長史、司馬、衙推等職務在防御守捉使府中原本是沒有的,但是在各地都早已成為慣例,但即便是這樣,巡官這一職務仍然是節度使府中不可輕忽的要職。

毫無疑問,這是江烽對鄭家的一種獎勵,而這種獎勵也意味深長,這意味著鄭氏一族子弟已經進入了防御守捉使府這一核心層。

要知道當下在防御守捉使府中擔任要職的地方大族子弟,除了從開始就一直追隨江烽的陳蔚之外,便再無他人,哪怕是黃、鞠、許等幾家,亦無人擔任,鄭弘算是第二人。

“大人,若是今年以內能6續開建十二窯,那壽州瓷不但能夠恢復到昔日極盛時期的產量,而且更能越那個時候,到明年壽州瓷的產量達到昔日極盛時期的兩倍甚至三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鄭居的話讓江烽心境更佳。

“呵呵,鄭大人,這壽州瓷窯日后還要有勞你了,你可以明確告訴管氏一族主事者,我江烽承諾的話不會變,管家在其中所占份子不會因為窯爐規模擴大而改變,但是管家必須要將這燒制技術傳授下來,我不需要他傳授外人,管家子弟也好,鄭家子弟也好,對我來說不重要,只要他們能為我淮右燒出上好瓷器便好,但要記住一點,這壽州瓷燒制技術不能外傳,只能在我們壽州燒制。”

鄭居心中打了一個突,遲疑的道:“大人,只是那管家在潭州那邊……”

江烽笑了起來,“鄭大人,我就不信管家就能在外鄉徹底把燒制技術傳授他人?若是尋常技藝也就罷了,真要燒制上等佳作,難道管家就無不傳之秘?”

鄭居苦笑,這位防御守捉使大人在這些方面也是這般精明,很難想象這家伙居然還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這對人心的考量和思路的慎密,尋常人怕是難及萬一,也難怪此人能在這一兩年時間里就走到如此位置。

二人正說間,兩名碧目虬須的胡人已經眉飛色舞的疾步走了過來。

“江大人,鄭大人。”

“卡里姆,納辛,怎么樣?某未曾失言吧?這窯爐一開,黃金遍地,下一步就看你們兩位的門道了啊。”

這兩位現在是淮右的大金主,他們背后代表的波斯胡商現在算是淮右最大的資金來源,除了壽州窯之外,波斯胡商們現在又把主意打到了茶葉上。

淮南之茶,在中唐之前,以光州為上,申州、舒州次之,老壽州的盛唐、霍山二縣再次,蘄州和黃州最次,這是6羽的茶經所記錄的。

但實際上隨著時間推移,各地茶園因為人口流動和戰亂的影響,有興有衰,申州所產茶葉固然不錯,但壽州,也就是現在盛唐和霍山所產茶亦是不差,只不過規模卻不大。

隨著霍丘和安豐、壽春三縣納入淮右控制,尤其是安豐和霍丘已經明確要建設成為日后的淮右糧倉基地,所以對于盛唐和霍山來說,其糧食生產的壓力便沒有那么大,而展茶園,為茶葉外銷輸出也就成為了可能。

此次卡里姆和納辛來壽州,除了為壽州瓷器而來,也還肩負著在光州和澮州輸出茶葉這一任務。

“江大人,壽州瓷器固然是我等急需的,但是您也知道,西北之地苦寒,而西域諸國更是無茶不歡,對茶的需求極大,而且茶不像瓷器,那是每日必須,每年消耗巨大,所以若是這光澮二州能在此事上有所為,那自然是一大好事啊。”

面對粟特商人在河朔地區以及吐谷渾和契丹地區的滲透,大食商人在揚州、廣州、泉州、潭州、江陵等地大肆擴張,波斯胡商已經感受到了巨大壓力,而現在淮右這一新興藩閥的出現無疑是一個絕佳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