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掃把星

第677章 負心人

挨了小棉襖一巴掌,還得贊美她打得好。

“阿耶,打死了嗎?”

“打死了。”

可馬蜂早就飛走了。

“夫君,家中的錢財太多了。”

衛無雙有些得意的道。

“這只是開始。”

賈平安淡淡的道。

“夫君,那你以前為何不做生意?”

蘇荷很好奇,心想這般能掙錢的買賣,為何不做呢?

難道夫君是大器晚成?

不,是突然開竅。

老大在挖土,老龜在邊上鬼鬼祟祟的爬,阿福仿佛沒看到……

院子里有些花樹,此刻郁郁蔥蔥。

衛無雙在左邊,蘇荷在右邊,齊齊看著他。

賈平安笑了笑,“我如果想掙錢,那么……大唐首富就是我。”

連皇帝也沒法比。

興許是裝比太過,第二日賈平安就遭遇了打擊。

他剛想脫崗,就碰到了任雅相。

任雅相黑著臉,“這是去辦事?”

“是啊!”

賈平安覺得自己倒霉催的,但卻一臉做正事的底氣,“下官想到了些要緊的,準備去編書。”

任雅相發誓自己從未見到過這等二皮臉的人,想收拾吧,賈平安真要是留在兵部做事……想想他在百騎干的那些事兒,罷了。

“去吧。”

“多謝任尚書!”

賈平安拱手,剛出值房就有人來稟告。

“任尚書,倭國人來了好多……說是有個首領。”

臥槽!

賈平安想到的是郊迎。

外藩首腦來了,兵部就得組織儀仗郊迎。別的不怕,就怕繁瑣……

而且倭國人歡迎個毛線啊!

賈平安撒腿就想跑。

“賈平安!”

任雅相的怒吼回蕩在兵部!

“尚書,啥事?”

賈平安一臉正義凜然,仿佛下一刻就能為大唐赴湯蹈火。

任雅相指指他,問道:“那首領是誰?”

來人說道:“叫做巨勢馬飼,說是重臣之子。”

這也叫做首領?

賈平安大怒,“一個左大臣之子罷了,就算是巨勢德多來了也休想讓大唐郊迎!”

“左大臣之子?”

任雅相看來對外交不大清楚。

你也還得要請教我吧!

賈平安說道:“倭國比較亂,所謂的天皇和重臣之間勾心斗角,這位巨勢德多就是重臣,他的兒子……任尚書,若是大唐刺史之子去倭國,可有郊迎?”

外交對等啊!

大佬!

“只是個左大臣之子?”

任雅相皺眉,“此事……記得鴻臚寺的朱韜一直想要你過去,說你有外交之才,說說。”

我有個毛線的外交之才。

“下官只是不卑不亢罷了。”

賈平安隨即不假思索的道:“既然來了,那邊派個主事去接一下,寒暄幾句完事,隨后就是鴻臚寺的差事,和咱們沒關系。”

“如此就你去。”

我特么故意說了主事啊!

“倭國那邊此來為何?”

任雅相背身站著,有些淵渟岳峙的氣勢,可身后沒動靜。

“嗯?”

身后還是沒動靜。

他回身一看,娘的,賈平安早就走了。

城外,幾個大唐官吏在陪著數十倭人。

“真的好矮。”

“穿的也古怪。”

路過的百姓都在笑。

巨勢馬飼站在前方,神色從容。

微圓的臉,一雙不大的眼睛,發髻竟然和大唐的一樣,戴了個烏帽。

身后,一個更矮小些的男子低聲道:“這些唐人倨傲,不過不可被激怒。”

“烏,我不需你來提醒這個。”巨勢馬飼淡淡的道:“我來長安,為的是倭國的前途,想激怒我并非易事。”

“是。”烏微笑著看了周圍,“那些唐軍……很是強壯,兵器也不錯。”

巨勢馬飼已經看到了,嘴唇微動,“不過我們并不畏懼。”

倭國此刻的局勢還算是平穩,但巨勢德多的身體有些問題。

吐蕃被擊敗的消息傳來,巨勢德多就進言,讓自己的兒子巨勢馬飼出使大唐。

臨行前巨勢德多拉著兒子的手,很嚴肅的道:“你去看看大唐,看看長安……吐蕃乃是大唐的勁敵,可一戰而敗。若是被他們騰出手來……你要知曉,大唐一直在盯著高麗,一旦出手……我們將再無登上那片土地的機會。”

巨勢馬飼一直覺得父親對大唐近乎于歇斯底里的警惕有些問題,就借機問了。

那雙睿智的眼中多了沉郁,“你要知曉,高麗這些年茍且偷生,泉蓋蘇文膽小如鼠,當年抵御大軍的勇氣蕩然無存……這是個機會,若是我們拿下了新羅……你要注意,大唐不可能征伐我們……”

巨勢德多狡黠的一笑,“為何?劃不來。渡海而來,到了倭國,他們能撈到什么?加之新羅那個地方并非大唐的食物,他們的疆土太大了,割一塊……若是他們不搭理,那么我們就獲得了立腳點,隨后慢慢蠶食……”

巨勢馬飼想著這些,幾個唐人官吏聚在一起嘀咕。

“他們說什么?”

“說是應當有人出迎。”

“有人來了。”

數騎出了長安城。

為首的年輕人掃了一眼倭國使團,那目光中恍惚有些輕蔑之意。

“見過武陽侯!”

幾個官吏行禮。

賈平安看了使團一團,下馬道:“本來鴻臚寺來迎……對了,誰說來的是外邦首領?”

一個小吏赧然拱手,“下官聽岔了。”

“不稱職。”

賈平安走了過來,笑瞇瞇的道:“諸位遠來辛苦,回頭安置下來,咱們再慢慢的暢談兩國友誼。”

這個開頭不錯,堪稱是開門紅!

巨勢馬飼微笑道:“定然如此。”

賈平安突然皺眉,盯著巨勢馬飼,“你便是巨勢馬飼?”

烏輕輕踢了隨從一腳,隨從說道:“武陽侯不該直呼使者之名。”

慣的你!

賈平安淡淡的道:“這里是長安城。”

再過幾年,咱們在白江口再會。

大唐找不到對倭國發動戰爭的理由,所以賈平安倍加期待那一戰。

巨勢馬飼拱手,“見過武陽侯。”

“能屈能伸?”

賈平安在挑釁使者。

幾個官吏覺得有些尷尬。

巨勢馬飼淡淡的道:“我來此只是向大唐問好……”

賈平安微微一笑,“大唐不需要化外野人的問好。”

這話就像是一巴掌,抽的巨勢馬飼也忍不住反駁道:“日出之國……”

嗆啷!

賈平安拔刀,冷笑道:“你再說一次什么狗屁的日出之國,我便把你斬殺在此處。”

巨勢馬飼盯著賈平安,微微低頭。

“低頭了。”

幾個官吏面面相覷。

賈平安收刀,嘆道:“賈某最近殺人太多,看到人就想拔刀。本不想來迎接使者,可一想到倭國對大唐的崇敬,一想到唐倭友誼,我便忍不住就來了。”

這人……莫非是有病?

巨勢馬飼微笑道:“武陽侯客氣了。”

賈平安上馬,“進城吧。”

這是迎接?

一個官員近前說道:“武陽侯為何羞辱倭國人?”

不只是羞辱,看賈平安剛才的架勢,巨勢馬飼若是敢嗶嗶,賈平安就敢一刀剁了他。

“我看倭國人不順眼!”

這個算是什么羞辱?

賈平安的嘴角掛著笑意。

等以后殺過去……那才叫做羞辱。

隨后倭國使團就遞交了國書,很是客氣。

李治和宰相們為此商議了一下,隨后打發給鴻臚寺接待。

朱韜親自出馬,雙方展開了會談。

大唐在主位,朱韜就坐,其他人站著。

倭國在對面,巨勢馬飼就坐,其他人站著。

這個沒問題。

可大唐這邊的人身材高大,而對面的倭國人矮小不說,而且還丑。

“高麗如今越發的跋扈了。”

巨勢馬飼憤怒的道:“聽聞新羅人經常被他們襲擾,和平不再,讓人痛心疾首。”

朱韜淡淡的道:“高麗跋扈也不是一日兩日,貴使這是為何憤怒?”

以前的高麗更跋扈,想打誰就打誰,現在大唐雄起,高麗也只敢在那個小島上折騰。

巨勢馬飼神色悵然,“倭國希望能和平……朱少卿不知,只因高麗的襲擾,那些新羅人就坐船往倭國去……沿著海岸不斷侵襲……苦不堪言吶!”

朱韜笑了笑,“貴使不必說,老夫盡知。”

晚些他送走巨勢馬飼,神色漸漸平靜。

“朱少卿,此人所言怕是不盡不實。”

身邊的官員先前一直在觀察著巨勢馬飼,此刻冷笑道:“這些倭國矮子,果然是包含禍心,這是想攛掇咱們攻打高麗吧?”

朱韜瞇眼走了出去,院子里空蕩蕩的,一個小吏進來,笑吟吟的拿出一塊銀子,“朱少卿,倭國人給了這個。”

第一次會談不痛不癢的,賈平安得知后也只是一笑。

倭國人從立國開始就沒遭遇過沉重的打擊,所以才敢來撩大唐,但從此刻來看,他們的撩撥更像是在摸虎須。

“倭國人這是何意?”

任雅相拿著一個佛像在琢磨。

早茶會的四個人都面面相覷。

尤式笑道:“下官可否看看?”

他接過佛像仔細看著。

佛像是金子打造的,看著頗為精巧。

尤式在琢磨,吳奎納悶的道:“尤侍郎可發現了什么?”

尤式點頭,一臉肅然。

連任雅相都期待的看著他。

“兩斤多一些。”

然后呢?

尤式把佛像放下,“按照大唐的金價,這個夠得上受賄了。”

任雅相面色發青,“你閉嘴!”

老任是武人,此刻發飆,尤式也是訕訕的。

“小賈說說。”

黃洋有些不滿,心想為何不問我?

賈平安也拿起佛像掂量了一下,覺得挺值錢的,“倭國人粗野,以為行賄便能讓任尚書心生好感,可任尚書何等人?拒腐蝕,永不粘……陛下定然歡喜。”

一番話屁用沒有。

“都滾!”

任雅相怒了,趕走了所有人。

吳奎最后走,突然回身進來。

“任尚書,此事要謹慎,要不交給尚書省吧。”

吳奎欲言又止。

任雅相剛才的怒火已經消失了,輕笑道:“武陽侯那話是暗示老夫,要小心倭國人的手段,莫要被人拿住把柄。”

原來武陽侯看出來了?

咳咳!

吳奎拱手,無言告退。

任雅相旋即進宮。

“陛下,倭國人送了一尊佛像,臣不敢擅專。”

殿內焚了香,嗅著讓人頭腦一清。

李治看了一眼佛像,淡淡的道:“太小了些,難道朕的臣子就這般眼皮淺?可笑。”

任雅相不禁松了一口氣。

案幾上擺滿了奏疏,李治起身苦笑道:“朕每日案牘勞形,卻不如百姓快活。”

任雅相笑道:“陛下一身擔著天下……”

“天下啊!”

李治走到香爐前,伸手就像是烤火般的罩在上面,“這等行賄之事本該遞給尚書省處置,為何徑直來了朕處?”

帝王要觀察臣子,就是趁著這等機會。

任雅相心中一凜,但他卻無愧,所以坦然的道:“陛下,臣擔心倭國人想拿把柄。”

李治的眼中多了欣賞之意,“朕知道了。”

回到兵部,尤式在等著。

“任尚書,如何?”

先前他建議遞給尚書省,但任雅相卻堅持要遞給皇帝。

任雅相坐下,微微一笑,“陛下很是滿意。”

尤式喜道:“那巨勢馬飼多半給了不少人,咱們兵部及時稟告……這便是占據了上風,恭喜任尚書。”

大唐六部,外加一些部門,彼此之間也在比較。遇到這等事兒,誰反應最快,哪個部門就會得意洋洋。

這些加分多了之后,主官就要飛升了。

任雅相在兵部任職,再下一步必然就是一窺政事堂。

他也不掩飾自己的歡喜,笑道:“陛下頗為贊許,不過……”

吳奎笑著。

“任尚書。”

有小吏進來,想笑又忍著的模樣,“武陽侯說是要告假兩日。”

往日讓你脫崗也就罷了,現在竟然要告假兩日,真當兵部是擺設?

他覺得任雅相會把賈平安叫來呵斥。

“讓他來。”

賈平安進來,發現任雅相神色中帶著輕松,就知曉他得了彩頭。

“見過任尚書。”

賈平安行禮。

任雅相淡淡的道:“這才多大?竟然連黑眼圈都有了。修書是很要緊,不過年輕人身體也得要顧忌,老夫與你三日假,好生去休養。”

小吏覺著這是反諷,可抬頭一看,任雅相竟然在微笑。

任雅相從就任兵部尚書以來,堪稱是崖岸高峻,別說是小吏,就算是尤式等人也在他的早茶攻勢下心生凜然……

可此刻的他含笑坐在那里,眼神竟然是難得的輕柔。

小吏不禁看了賈平安一眼。

莫非……武陽侯是任尚書的私生子?

老任果然是夠意思!

賈平安得了假期,隨即就去了平康坊。

茶屋的生意依舊火爆。

管事金多在外面和人說話,聲音很大。

“……不是我吹噓,那些人說弄出了和賈家一般的茶葉,我大多喝過,那味道一言難盡。你等若是想去便去,賈家做生意講究緣分,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

幾個商人模樣的男子先是惱火,有人訝然,“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金管事這話精辟。”

金多笑了笑,大板牙很是顯眼,得意的道:“這是我家郎君說的。”

“武陽侯文采風流,果然不凡。”

金多抬頭,“諸位慢慢的等,我家郎君來了。”

賈平安的出現就像是往油鍋里丟下了一塊帶水的肉,炸的噼里啪啦的。

“武陽侯,一次可否多買些!”

“武陽侯,我也是華州……女婿啊!”

“華州女婿有屁用。武陽侯,老夫與蘇家是親戚,蘇尚的姐夫的二姑爺的妹夫便是老夫的堂弟……”

賈平安苦笑進去。

金多跟進來,低聲道:“郎君,有些人弄出來的茶葉也不差了,只是少了咱們家的那股子茶香。”

炒茶的香,讓人喝過之后再也難忘。

所以賈平安不擔心,至于被人琢磨出了炒茶之法后,大家一起來競爭罷了。

賈家難道怕了誰?

何況還有人參酒墊著。

店鋪里忙碌,有人送茶,有人售賣,有人收錢……

紅紅火火啊!

“你說有外藩人來尋過?”

“是。”金多咧嘴一笑,讓賈平安想尋個錘子來把他的大板牙給敲掉。

“那人說是來自于吐蕃,就想問問這茶葉能否在域外售賣。”

“就是想問問能否走私。”金多覺得不該,“郎君,我覺著這等好東西就該藏著掖著……外藩人也配享用?”

“你懂什么?有掙錢的機會不上,以后滿大街都是茶葉時就晚了!”

賈平安弄清楚了此事,金多就說去尋了那個吐蕃人來。

“不必了。”賈平安淡淡的道:“此事是他求我!”

上桿子的不是買賣。

賈平安走出了茶屋,準備回家。

徐小魚跟在后面,突然低聲道:“郎君,有人在盯著咱們。”

“誰?”

“好像是個外藩人。”

賈平安笑了笑,“不搭理。”

身后,一個吐蕃人正在緩緩跟著。等賈平安出了東市后,這才跟上來,“武陽侯。”

賈平安沒回頭,輕輕喝道:“走!”

阿寶的加速堪稱無敵手,讓賈平安不禁唏噓不已。

——蕭良娣,多謝了。

“武陽侯!”

那吐蕃人小跑追趕。

前世賈平安也做過生意,知曉在賣方市場時的一些事兒。

比如說那等稀缺的貨物,你就算是售后差些意思也沒人管,就算是店大欺客也沒人管。

你要敢說店大欺客……

慢走不送!

你的生意咱們不做了。

“武陽侯!”

陳二娘獨自在朱雀大街上策馬而行,見到賈平安后,眸色復雜。

賈平安勒住阿寶,笑吟吟的道:“二娘。”

久違的一聲二娘讓陳二娘的眼中多了水汽。

“負心人!”

賈平安覺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的躺槍。

“武陽侯!”

那個吐蕃人跌跌撞撞的跑來,到了馬背后下意識的伸手去抓阿寶的尾巴。

阿寶一馬蹄飛去。

吐蕃人反彈倒地。

一開口。

一口血就噴了出來。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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