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掃把星

新年快樂

“把尸骸埋了,準備回去。”

程知節蹲在一堆尸骸的邊上,一手錦囊,一手往里面掏果脯。

邊上的將領知曉他心情不好,幾度想勸,可誰都不敢上,擔心被毒打一頓。

程知節吃啊吃,右手再掏,竟然沒了。

幾個將領相對一視,有人過來,剛想開口。

程知節又摸出來一個錦囊。

這次是肉鋪。

娘子真賢惠。

程知節感慨著。

“大總管。”

將領硬著頭皮道“此次也算是大獲全勝,咱們雖然沒趕上……”

“讓你等快一些,說是天氣熱,熬不住,連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程知節一頓痛罵,然后覺得心情愉悅了,“收拾收拾,準備回去了。”

眾人如蒙大赦。

“山口來了騎兵!”

有人驚呼。

程知節眼前一亮,“機會,集結!都集結起來!”

馬丹!

老夫終于是趕上了熱乎的!

他一上馬,就看到了那些騎兵。

“小賈……”

賈字旗高高飄揚。

關鍵是……

竟然有俘虜。

“那是達賽!”

操蛋!

程知節的老臉黑了!

“見過大總管。”

賈平安笑瞇瞇的行禮。

后世自家辦酒席時,總管事就叫做大總管。

程知節看了一眼達賽,罵道“怎地和猴兒似的就竄到前頭去了?”

老程羨慕了!

賈平安笑道“當時我想著大總管在后面,那定然不會來樹敦城看京觀,必然是來兜達賽的后路,所以我就帶著麾下一路緊趕慢趕,從側面直奔山口,剛到沒多久,就候著了達賽。”

程知節罵道“猴兒似的,蘇定方一路追殺,老夫在后面攔截,最終卻成全了你!”

大唐兩個著名的魔王前追后堵,結果竟然被賈平安拿到了大彩頭。

憋屈啊!

程知節看著他,突然拍了他一巴掌,“從此刻起,老夫就不再教你兵法了。”

你出師了。

可教導最多的是老梁吧?

老程把功勞全往自家的懷里拉,還要不要臉了?

賈平安學的兵法很復雜,既有老梁的言傳身教,也有蘇定方的許多經驗,老程也指導過一些,他自家也融入了后世的許多經驗。

幾度征戰驗證了他的想法,漸漸的自成一體。

比如說此次先是借助追擊敵軍,提振了吐谷渾人的士氣;接著又是聲東擊西,一把火燒的達賽苦不堪言……

“本來老夫想著你還能在百騎里廝混幾年,看來不能了。”

程知節看著達賽,很是惋惜。

“為何?”

賈平安覺得自己還能在百騎里茍幾年,怎地就不行了?

程知節摸了一塊肉鋪吃了,賈平安眼疾手快的掏了幾塊出來,全塞進嘴里。

“餓死鬼投胎?!”

程知節心痛的看了一眼錦囊,“你此戰風頭太盛,升官是必然,還留在百騎里……你覺著妥當?”

賈平安干笑。

“此戰你大放異彩,回到長安論功行賞,爵位不要想了。”程知節斷然道“陛下會從別的地方彌補你,比如說讓你進六部……”

他艷羨的道“小子,老夫的兒孫就沒一個如你這般有出息的,若是有,老夫馬上就解甲歸田,從此不再摻和朝中事。”

賈平安一臉無奈,“其實……這個太早了吧。”

“不早了。”程知節淡淡的道“先帝時,那些人才年紀輕輕的就身居高位了,你多大了?孩子都兩個了,公主也睡了,怎地,還想裝少年?”

我真不想做官啊!

夏季的道德坊里有不少莊稼,阿福最喜歡在里面轉悠。

它就躺在了田坎邊上,手里拿著從家里帶出來的竹子,猛地一口。

咔嚓。

嘎嘣脆啊!

一條蛇晃晃悠悠的過來了,走位飄忽……

阿福一邊吃著竹子,一邊坐起來,好奇的看著蛇。

蛇抬頭,蛇信吞吐,嗤嗤嗤的作響。

阿福一爪子拍去。

蛇被拍在了地里,剛抬頭,阿福就聽到了腳步聲。

阿福一爪子抓起蛇,左右胡亂的甩甩,然后扔了出去。

果果跌跌撞撞的跑來,看到它就歡喜的喊道

“小娘子別跑!”

兩個侍女追了上來。

兜兜撲進了阿福的懷里,揪著它拽啊拽。

阿福一口叼住她,搖搖晃晃的回家。

兩個侍女也見慣不怪了,到家后,連杜賀都笑瞇瞇的道“阿福陪小娘子玩耍回來了。”

“回來了。”

兜兜被叼著覺得很好玩。

獨眼的陳冬眼中也多了柔色,“小郎君和小娘子極好。”

等他們進去后,陳冬繼續說道“那幾個人在酒坊周圍轉悠,兵部的人無動于衷。”

楊老大一瘸一拐的進來,罵道“兵部的蠢貨,懶得出奇,被人把底細都摸了去。管家,和咱家沒關系,直接報官吧。”

杜賀罵道“如何沒關系?這東西本就是郎君弄出來的,只是郎君不忍看著你等這般的軍士吃苦,就只要了兩成的股子,其它的利錢全數拿出來,弄了一個郎君叫做什么基金會的東西,每年都給那些殘疾軍士送錢呢!”

“那些錢糧竟然是這般來的?”

楊老大拍了自己一嘴巴,感激的道“我說呢,怎地每年還能多發些錢糧,原來是郎君引出來的。那沒話說……老陳,怎么弄?”

杜賀淡淡的到“老夫是管家。”

是哈!

楊老大干笑道“我就是這性子,不會看眼色。”

我讓你看眼色了嗎?

杜賀覺得都不省心。

“等著,看看二位夫人的意思。”

阿福搖搖晃晃的進了里面,然后把兜兜往蘇荷的身前一放,就癱坐在地上。

累死熊了!

蘇荷笑瞇瞇的道“阿福真能干,鴻雁,給阿福拿幾個果子來!”

“阿娘!”

兜兜站起來,撲到她的懷里,仰頭問道“阿耶在哪?”

“阿耶在西北,打壞人!”

蘇荷笑著把兜兜抱起來。

果子來了,阿福懶洋洋的接過來,咔嚓!

安逸啊!

“二夫人!”

鴻雁說道“大夫人那邊有事,請你過去。”

“叫打麻將也不打!”

蘇荷丟下兜兜去了。

兜兜靠住阿福,覺得格外的舒坦。

衛無雙已經出來了。

夏季穿的薄,大長腿的優勢頗為明顯。

“有人在盯著酒坊。”

衛無雙微微皺眉,“滕王那邊最近送了許多糧食來,酒坊也擴大了些,外人覬覦……我斷定這是想偷釀酒方子的。”

蘇荷杏眼圓瞪,“那是咱們家的生意!”

“有兩成。”衛無雙淡淡的道“我的意思……盯住他們,等他們動手了之后就下手。”

“為何不直接動手?”蘇荷覺得衛無雙太心軟了,“咱們可以拿下他們,隨后讓陳冬他們拷打……”

這個頭腦簡單的……衛無雙冷冷的道“私下拿人,眾目睽睽之下,你以為那些御史是吃素的?”

“那就晚上。”

“晚上哪來的人?”

晚些衛無雙決定繼續盯著。

但鴻雁再回來時帶來了陳冬他們的判斷。

“他們說看到有人帶著東西,弄不好會動手。”

衛無雙的眼中多了些別的東西,“見機而動。”

干活的奴仆晚上就睡在了酒坊邊上的一排屋子里。

周二富吃完晚飯后,在道德坊里轉悠了一圈,隨后就回來睡下了。

干活,睡覺,尋個婆娘生孩子,這就是周二富的全部人生。

但現在婆娘還沒影。

叩叩叩!

外面有人敲門。

“誰啊?”

周二富爬起來,隨手開門,見外面是個陌生人,“你……找誰?”

外面的男子一臉笑意,看了里面一眼,“有些話……能否出來說說?”

周二富問道“你是……”

男子摸出了一串銅錢,“有些事想請你幫忙。”

周二富猶豫了一下。

“就是些小事。”

男子指著斜對面,“我家就住對面。”

也是哈!

周二富跟著他出去,一路轉悠。

“那個……聽聞你想娶娘子?”

“是啊!”

周二富有些惆悵。

“缺錢吧?”

周二富點頭。

“沒錢就沒女人愿意跟你,有錢……別說是女人……”

男子一番話說的周二富越發的沮喪了。

“我這里有些事想請你幫忙。”男子回身,摸出了一個東西。

“銀子?”

“沒錯。”

男子的聲音壓低了些,蠱惑道“只要你答應此事,這銀子就是你的了。”

這么好的事?

周二富搓搓手,“是啥事?”

男子微笑道“知道那酒精是如何弄出來的嗎?”

這些奴仆經不起銀錢的誘惑,這事兒……妥當!

周二富突然轉身就跑,“來人吶!”

兩個大漢在后面沖了上來,手中拿著短刀,獰笑道“銀子不要,可是要刀子?”

周二富轉身,男子也摸出了短刀逼過來,“說出來,銀子依舊是你的,不說……不說……”

“站著別動!”

那兩個大漢的身后傳來了告誡聲。

二人回頭,

一個男子拎著木棍來了。

“賤狗奴……”

兩個大漢獰笑著沖過去。

兩個大漢撲倒。

手中拿著銀子的男子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跑。

“耶耶在此!”

一個男子站在前方,竟然是空手。

“滾!”

男子喝罵著準備揮刀。

后面的男子喊道“段出糧,你特娘的別下狠手……”

段出糧上前一步,輕松避開短刀,一拳……

“段出糧!”

陳冬沖了過來,罵道“耶耶讓你別下狠手……”

“沒死。”

段出糧轉身回去。

陳冬把男子反轉過來,鼻梁骨看不到了……

“你真特娘的狠!”

這是生不如死啊!

“大郎和兜兜呢?”

晚上了,蘇荷和衛無雙在看書。

這年頭沒啥能娛樂的,打麻將吧,賈平安臨走前說了,別當著孩子打。

那就看書吧。

衛無雙沒搭理她。

蘇荷起身打個哈欠,“我回去睡了。”

回去把那些好吃的弄出來修煉,只可惜夫君不在,沒法雙修。

“二夫人。”

鴻雁進來了,“大夫人,管家有事,說請二位夫人去前院。”

前院,衛無雙和蘇荷到時,就看到了三個陌生男子,兩個跪著,一個看著臉平平的……楊老大拿著一只筷子在他鼻子位置捅,尋到后就用力戳進去,再猛地一撬……

“嗷!”

慘叫剛起就被堵住了,陳冬罵道“楊老大麻利些,別驚擾了二位夫人。”

再戳,再撬。

男子能呼吸了。

陳冬行禮,“二位夫人,先前咱們發現這三人鬼鬼祟祟的,一人去尋了酒坊的仆役,準備用錢來收買他……”

“酒精的方子?”

衛無雙了然于心。

“是。”

這是想偷賈家的錢啊!

蘇荷怒了,“報官吧。”

衛無雙搖頭,“此事報官簡單,不過兵部會灰頭土臉。”

杜賀贊道“大夫人高見。這酒坊的利錢八成給了戶部,兵部就是管著,所以不關切,若是被報上去,難免會說咱們家的壞話。”

第二日,兵部尚書任雅相進了值房。

兩個侍郎,尤式和吳奎隨即進來。

早上見個面,說個事,這是任雅相熟悉兵部的一種方式。

他原先在漠北任職燕然都護,才將被調回長安,任職兵部尚書。

漠北的風霜讓他比實際年齡蒼老了許多,但眼神銳利。

“老夫剛來兵部,許多地方不熟悉,不過最近要緊的便是吐谷渾戰事。咱們兵部聽聞也有人在外藩查探?”

尤式笑道“是。不過咱們的低調。”

任雅相的眼皮跳了一下,“低調?”

尤式尷尬的道“咱們的人手少了些,拿到的消息也沒百騎的多。”

“就是無能!”

任雅相不悅的道“無需用低調來遮掩。”

“是。”尤式被當頭一棍。

吳奎的臉團團的,神色一看就帶著急切,“西北的消息為何還不來呢?”

任雅相知曉他性子急,就說道“按照路程,大軍早就接敵了,盧公親自出馬,不會差!”

“下官也知曉,只是……”

吳奎右手握拳捶打著手心,急不可耐。

“任尚書!”

外面進來個小吏,“皇城外有人求見,說是昨夜酒坊抓到了幾個想動手搶酒精方子的。”

任雅相起身,“酒坊和兵部有關系?”

尤式說道“酒精要緊,酒坊是咱們在管著。”

晚些,三個男子被轉交給了兵部。

“竟然是被賈家拿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任雅相第一把火就點了負責酒坊的官員。

“捷報!”

報捷的信使沖進了皇城,任雅相正在琢磨第二把火,聞言沖出值房,一溜煙就跑了。

“任尚書!”

大佬,你是兵部尚書,不是那等年輕人,你……猴急了啊!

官體呢?

高官的面子呢?

任雅相沖出了兵部,正好報捷的信使到了。

“吐谷渾大捷!”

任雅相問道“吐蕃大軍如何?”

“吐蕃大軍大部被滅,樹敦城外的京觀高聳……”

“賈平安!”

一提到京觀,任雅相就想到了這個家伙。

“趕緊,進宮,進宮。”

任雅相也跟著信使進宮。

隨即宰相們也來了。

“陛下,吐谷渾一戰大捷,達賽領軍十萬,死傷兩萬余,被俘兩萬。”

“慘敗!?”

李治壓住喜悅的情緒問道。

“陛下。”

任雅相乃是大將,起身解釋道“這等十萬大軍潰敗,死在野外的不少。加起來……能回去兩三萬就算是幸運。”

“如此……大勝!”

李治神色振奮,“吐蕃一直對吐谷渾與安西虎視眈眈,今日一戰而敗……打掉了祿東贊的囂張氣焰,哈哈哈哈!”

他登基數年,對外主要是和突厥在廝殺,而最大的對手吐蕃一直在內亂中,重新交手后,勝負如何?

“內戰磨礪了吐蕃軍隊,這一戰臣一直在擔心,沒想到盧國公一戰敗敵,陛下……”李勣也難掩興奮,“此戰之后,大唐再面對吐蕃時,就能居高俯瞰了!”

他看了任雅相一眼,“任尚書在軍中當知曉,但凡你擊敗了對手,再次遭遇時,將士們就會信心十足,平日里能有十成力氣,此刻便能用出十二成力氣來。陛下,這便是首戰告捷的好處,臣……歡喜不勝!”

這便是心理優勢!

如同是后世的某支隊,見到某些隊后心中就發憷。

“英國公此言甚是。”任雅相目光銳利,“此戰后,祿東贊再想對吐谷渾動手,就得掂量再三,還得想辦法提振士氣才行。”

“捷報拿來。”

李治接過捷報。

他一目三行……

再抬頭時,他含笑道“賈平安領軍千余,初到吐谷渾就伏擊了達賽的先鋒,擊潰敵軍兩千騎。隨后牽制達賽大軍,更是借機突襲吐蕃輜重營,一把火不但燒掉了不少輜重,也讓吐蕃軍中士氣大跌。”

李勣不禁笑道“陛下,這便是先聲奪人!”

“后來他趁機沖進樹敦城,指揮防御,讓達賽無功而返……”

李治不禁想到了百騎。

這個年輕人留不住了。

“蘇定方領軍趕到,雙方廝殺……蘇定方在左翼,賈平安在右翼,雙雙突入,吐蕃大敗!”

“哈哈哈哈!”

笑聲在殿內回蕩著。

“盧國公領軍兜住了達賽的潰兵,達賽帶著數百騎遁入山口……”

“此戰大勝!”長孫無忌不禁歡喜的道“下次吐蕃使者再來,當厲聲呵斥祿東贊!”

李治揚揚手中的捷報,“賈平安早就等在了他的退路上,隨即生擒達賽!”

感謝月兒。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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