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妖孽

第二百三十五章 新藥舊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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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冰臨神下書名:更新時間:2017/10/1708:03字數:57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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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望喜仔細瞄準,扣動扳機,對準百步以外的標靶放了一銃,聲音挺響,銃口的火焰也比平時更猛烈些,準頭卻極差,標靶紋絲未動,附近的一株老樹應聲掉下一根枯枝。

賴望喜搖下頭,結果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他轉過頭,看到上司等人的冷淡目光,心里卻是一沉。

在他右手十多步以外,坐著三個人,中間一位中年太監,兩邊分別是文武官員,職位都不高,卻都是賴望喜的直接上司,每個人的話都對今天的試放有著至關重要的影響。

三人身后還站著二十來人,一半是隨從,一半是工匠。

賴望喜必須解釋一句,壯起膽子道:“銃是舊銃,藥是新藥,還不適應,今天主要是看看能射多遠……”

賴望喜的聲音越來越弱,直至于無,他一向膽子小,在上司面前更顯笨嘴拙舌。

中間的太監一臉驚愕,“什么玩意兒?就給我們看這個?老賴,你是銃手教頭,連你都打不中靶子,這銃還有何用?”

賴望喜賠笑道:“藥是好藥,銃差了一些……”

“還敢找借口?難道到了邊疆戰場上,你也這么對將軍說話?沒中就是沒中,再多理由也沒用。”

銃可以改進,以適應新藥,賴望喜將這句話埋在心里,不停地哈腰、道歉,最后道:“請彭監廠再給小人一次機會,這回我一定打準。”

彭監廠監的是盔甲廠,氣猶未平,尋思片刻,冷冷地說:“再試一次,老賴,這都是看在你過世老爹的面子上。”

“監廠大恩。”

宮里人喜歡認親,每個人都有幾位干爹、干娘、干叔伯之類的親戚,賴望喜認過一位同樣姓賴的老太監,還沒借過力,就給干爹送終。

第二銃太重要,賴望喜多瞄一會,他是老銃手,經驗豐富,放過一銃之后,能夠糾正準頭,相信這一回至少能夠擊中標靶。

轟的一聲,比上次更響,火光也更劇烈,結果也更加令人失望。

銃身炸了,賴望喜反應快,一察覺到不對勁兒,立刻扭頭將眼睛避開,隨即將鳥銃扔掉。

饒是如此,他的半邊臉還是被熏成黑色,透出絲絲血跡。

彭監廠臉色越發難看,也不說話,起身就走,官吏與隨從急忙跟上。

賴望喜呆若木雞,甚至忘了送行,等他想起來,人已經走出大門,他還想追上去,工匠鄧海升上前攔住,勸道:“算了,追也無益。”

“不不,我得解釋清楚,今天試的是藥,不是銃。這的確是好藥,你們都看到了,是不是?”

“藥是咱們親手做出來的,能沒看到嗎?”鄧海升搖搖頭,“但是沒用,上面根本不懂這些,他們只想看到百步穿楊,不在乎是藥好、銃好,還是人好。”

“只需要一桿新銃,更結實一些……”賴望喜喃喃道。

又一名工匠走過來,“先擦臉吧,老賴。新銃哪是那么好造的?祖法擺在那,誰敢亂動?就咱們這些人,能造出新藥已經不錯了,新銃還是別想了。”

一名官吏大步流星走來,眾人全都閉嘴。

官吏神情不善,“一幫廢物,既然沒弄好,干嘛要試銃?彭監廠說了,回去就向西廠建議,將你們通通裁掉。都去收拾東西吧,估計不等天黑裁撤令就能過來。”

官吏轉身離開,雖然是直接上司,他對這些人的工作卻從來沒上心過。

“是試藥,不是試銃。”直到上司沒影了,賴望喜才敢小聲辯解。

“而且是他們非要看,不是咱們啊。”鄧海升也是憤懣不平。

“算了算了,事情明擺著,咱們沒上供,得罪了上司,所以要被裁掉,大家各回各廠吧。”

工匠多是世襲,回去之后無非就是重操舊業,按照祖法繼續做下去。

其他人都去收拾東西,賴望喜站在原地不動,鄧海升走出幾步又轉回來,“沒辦法,別人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咱們是廠中無人難做藥。我回去接著做爆竹,你回去繼續當教頭,以后常來常往,大家還是朋友。”

賴望喜哭喪著臉,“我急需一筆錢,給兒子捐個出身,本指望功成受賞,誰想到……”

賴望喜是閹人,有個干兒子,看得比親兒子都重,鄧海升微皺眉頭,“別以后了,咱們今天左右無事,叫上幾個人,出去喝酒吧,來個一醉解千愁。”

“胡桂揚把我害慘啦。”賴望喜流出兩行清淚。

“他更慘,估計連命都保不住。”

西南城比較偏僻,幾條街以外才有酒館。

其他工匠大都沒心情喝酒,客氣幾句紛紛告辭,只有兩人愿意跟隨,他們是有名的酒鬼,只想喝酒,無意勸慰任何人。

酒桌上,多是鄧海升在說,三杯酒下肚,賴望喜情緒稍稍平復,對新藥、新銃仍念念不忘,“可惜這些好藥,只要能配上好銃,威力無窮,為什么他們就不明白呢?”

“不是不明白,是不在乎。”鄧海升輕嘆一聲,“廠里的官兒不是襲職,就是考上來的書生,哪懂這些?保證舊藥、舊銃足額上交,就是他們最大的職責。”

“可惜啊可惜。”賴望喜灌下一杯酒,覺得暖和不少。

“來,再喝,少說沒用的,咱們今天喝個痛快。”另一名工匠舉杯勸酒,嘴里咀嚼,筷子上還夾著菜。

酒館很小,又值上午時分,就他們一桌四位客人,菜沒幾樣,劣酒倒是不少,越喝越醉,話題也早已遠離火藥與鳥銃。

“同樣沒把兒,人家當監廠、監軍,你咋混得這么慘?”一名工匠酒涌上頭,膽子比平時大許多。

“倒霉唄,小時候不會說話,沒人扶持,長大之后認干爹,干爹死了,找靠山,靠山倒了,招個兒子,偏偏體弱多病,從小到大,事事都要我操心。”賴望喜越想越氣悶,一個勁兒的灌酒。

鄧海升勸道:“天下太監那么多,監廠、監軍才有幾人?老賴能在勇士營當教頭,已經不錯了。”

“你不懂。”賴望喜的臉一邊白一邊黑,五官擠在一起,更顯沮喪,“勇士營是個擺設,上面什么時候高興才操練一次,一年到頭也不過十來回。而且宮里的人喜歡看長槍長槍,排在一起威風凜凜。鳥銃危險卻不威風,沒人想看,上意每至,就由我們幾十位教頭放銃,所謂的銃手,只是身份而已,根本不敢讓他們碰銃。”

四人輪流抱怨,漸漸地引向家中柴米油鹽的小事,發現自己并非最慘的人,賴望喜心里稍微好過一些,酒卻喝得更多。

將近午時,客人多了一些,四人酩酊大醉,全不在意,仍在不停抱怨。

“木匠能當尚書、郎中,鐵匠為什么不行?”一人叫道。

“給我一千統手,三個月之內,我保證能讓他們所向無敵,唉,現在的銃手,連五分威力都沒施展出來啊。”賴望喜膽子也大起來。

“他們不要新藥,我帶回去做爆竹,大個兒的,一飛沖天,震得整個京城抖三抖。”鄧海升年輕,酒后也更狂妄。

“你們說的那個胡桂揚真不是東西,新銃、新藥是他的主意,結果呢?錢沒要來多少,地方又這么偏僻,他倒好,人沒了,這么久了,我都沒見過這位胡校尉長什么模樣,是不是死在外面了?”另一名工匠直接抱怨此事的促成者。

“聽說前兩天回來了。”賴望喜又嘆一聲,“沒啥用,胡桂揚得罪的人太多,在西廠兇多吉少。”

“真不明白,他干嘛回京呢?”鄧海升對胡桂揚印象不錯,“換成我,寧肯流落江湖,也不回來送死。”

“他就是傻。”說話的工匠舉起酒杯,“來來,咱們喝,祝胡桂揚早死早脫生,大家早日發財,升官兒就算了,能將日子過好點就行。”

其他人也舉杯,互相敬酒。

站在柜臺邊上喝酒的一名客人突然轉身走到桌前,“你們想發財可以,干嘛祝我早死呢?”

“胡桂揚!”鄧海升又驚又喜。

“胡、胡校尉。”賴望喜的臉像是開了一家染料鋪子。

另兩人大吃一驚,錦衣校尉雖說不是大官,卻也不是他們這些工匠能招惹得起,兩人起身貓腰,向門口跑去,被胡桂揚又給推回到座位上。

“別走,還沒認識呢。”胡桂揚轉身掇來一只凳子,擠在四人中間。

“胡校尉……來多久了?”賴望喜心中忐忑。

“沒多久,就聽四位豪杰大發議論來著。”

“酒后失言,萬望恕罪。胡校尉,你……沒事吧?”

“沒事,挺好。”胡桂揚摸摸臉上的青腫,“童豐比我還慘。”

“勇士營百戶童豐?神力天丁那個童豐?”賴望喜大吃一驚,酒醒三分。

“嗯,是他,神力天丁,誰起的綽號?”胡桂揚向伙計招手,“添副碗筷,再來幾樣菜,把酒熱一下。”

賴望喜更加吃驚,“所以……西廠沒有處罰胡校尉?”

“沒罰,還賞我不少東西。對了,我是新任監廠,專門監督你們制銃造藥。”

祝胡桂揚早死早脫生的工匠撲通掉在地上,被同伴攙扶,卻怎么也站不起來。

胡桂揚探身看去,笑道:“別害怕,只要能造出更好的新銃,可以將功折罪。來,大家喝酒,這頓我請。”

鄧海升湊過來小聲道:“監廠都是閹人,而且這是清閑職位,你被貶職了?”

“越清閑越好。”胡桂揚起身,“不管我有多閑,諸位立功的時候就要到了,而且是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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